如果你喜愛我們小說狂人的話,可以多多使用登入功能ヽ(●´∀`●)ノ
登入也能幫助你收藏你愛的小說~跟我們建立更深的連結喔 ♂
《道醫》第18章
  第十八章

  三醫院蕭副院長辦公室

  “這位是蕭院長,小周就是他引進三醫院的人才。”在黃天霖的口中,合同工有了一個清新自然的來歷。

  “蕭院長。”曲慶瑞在黃天霖的引薦下,和蕭副院長簡短而有力地握了握手。

  在黃中文說出那兩個字後,記憶力絕佳的曲慶瑞就立刻回想起自己曾在哪里聽過這三個字,甚至回憶起了周錦淵那張略帶稚氣的臉。

  他萬萬沒有想到,兜兜轉轉下來,早就出現在自己面前的那個小道士,就是兒子治療的希望。

  黃天霖甚至還試圖引薦,反而被他拒絕了。

  這叫他既難以置信,又有些異樣的感覺。

  也是因此,黃天霖在被找到做中間人時,都有一種很微妙的感覺。

  雖然不是讓他來治,但是知道是自己推薦的人,難免有種先知的快意,同時非常希望周錦淵的水準真能治好曲慶瑞的兒子,豈不是也顯得他很有識人之才。

  此時,黃天霖格外熱情地做著介紹。

  而曲慶瑞如此輾轉來找周錦淵,也是看中了他們之間的關係,黃天霖和三醫院往來親密,蕭副院長又是周錦淵的引薦人,他總覺得這樣多一分保障。

  倒是蕭副院長內心也在想。這位曲先生,以前沒見過,但自己在海洲工作多年,是聽過他大名的。

  曲先生背景不一般,在海洲省商界舉足輕重的人物,家族裏還有從政的。他來了三醫院,院長親自接待,談笑風生還差不多。卻專門找到蕭副院長,他起初還奇怪呢。

  有賴黃天霖刻意提到周錦淵,蕭副院長倒是有點底了。

  看來是為了小周來的啊,而且多半是好事?

  於是蕭副院長也很機靈地順著黃天霖的話說:“你好曲先生,小周嘛,是我們中醫科的人才,一身家傳醫術十分精湛,特意請到中醫科來傳經送寶,他可是給我們中醫科帶來了非常大的提高。”

  可不是很大的提高麼,中醫科都快改名叫禿髮科了,連著三醫院在新領域也名氣大漲。

  “是嗎”曲慶瑞斟酌了一下,說道:“不知道周醫生現在是在坐診,還是如何,我想瞭解一下他現在的主要研究方向。”

  蕭副院長第一想說防脫生髮,但他張嘴還是道:“據我瞭解,針灸,用藥,脈診,都是非常擅長的!”

  “嗯嗯。”曲慶瑞十分認同般地點頭,他做了些調查的,證明這位年輕人真正展示了什麼叫人不可貌相。

  蕭副院長為他們打了通電話,說道:“我問了問,周醫生現在正在腦外科病房會診,給一位外傷性癱瘓的患者診治,咱們等一等。”

  他自己心裏還犯嘀咕呢,小周來三醫院還沒有接過這樣的重症,而且年資好像不夠吧。但既然派過去了,應該沒問題。

  曲慶瑞和黃天霖對視一眼,都愣了一瞬,而後問道:“我們能去看看嗎”

  太巧了,有這樣一個同是癱瘓的病例。

  聽別人甚至本人說再多,要是能親眼見到周錦淵治病,曲慶瑞那顆心怕是才能完全放下來。

  為了曲觀鳳的傷勢,他這幾年都好像老了許多。髮妻早逝,留下曲觀鳳這個獨子,也是他唯一的繼承人。

  曲觀鳳癱瘓,消沉不起,旁系甚至外人都環伺家業,萬種滋味,只能自己咽下去。

  而周錦淵,就是擺在他面前唯一能打破這個困境的救命稻草,不能不慎而重之。

  周錦淵按照會診通知上標明的時間,帶著針具按時抵達了腦外科病房。

  根據通知上的內容,患者是名中年男子,某次工作中被重物砸到頭部受傷,當時昏倒了,送到縣級醫院治療,醒來後頭暈嘔吐,而且下肢失靈。

  治療了一個月無效果,肌張力很低,已成外傷性癱瘓。

  轉到三醫院的腦外科後,頭部的傷勢治療後無大礙,顱神經正常,但是下肢失靈仍是不見好。

  腦外科採納了建議,請中醫科的醫生過來做針灸治療。

  來的嘛,不是熟悉的謝主任或者毛醫生,而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大神”。

  他本人看上去比傳說裏還要神,主要是太嫩了,就是個弟弟的模樣,不過嘛,中醫科那邊倒是常常替他吹噓。

  當然,周錦淵到底入職時間不長,吹來吹去都是什麼呃逆、月經不調、失眠之類的病,要麼就是吐舌頭那樣的怪病。

  不知道這樣的重症他治起來效果又如何。腦外科的醫護人員表示有些期待。

  病人已經知道並同意進行針灸治療,事到如今也只能試試了。

  但他們也沒想到來的會是這麼一個實習生模樣的人,但凡是病人,肯定希望職稱更高、經驗更豐富的醫生來看,不說一定醫術高明,但對外行來說,這至少是個保證。

  可是周錦淵一進來就風風火火地說:“病歷和診斷我都看完了,先把把脈。”

  然後就開始抓著病人的手診脈,幾乎沒給他們開口的機會。

  周錦淵專注地把脈,那認真的模樣讓人幾乎不敢打擾,足足有一分鐘,病人的妻子才在病人的眼神示意下,對主治大夫說:“那個醫生?”

  “你這個癱瘓問題不大啊!”冷不丁的,周錦淵開口了,也打斷了她的話頭。

  一時間,病房內寂靜了一瞬間。

  問題不大?

  這還叫問題不大?

  主治醫生無語道:“你有看摘要嗎腱反射減弱?”

  “我仔細看過了。”周錦淵眨了眨眼睛:“我想說,病人應該還有一個困擾他至少兩年了的問題,曹先生,是吧?”

  周錦淵指了指病人,也就是曹先生的下半身,然後兩根手指頭彎了彎。

  曹先生一時沒反應過來,懵逼地看著周錦淵。

  醫護人員更是莫名其妙,話不說話,手指頭擺弄什麼啊。

  這時候曹先生的妻子忽然:“哎呀”了一聲,好似突然領悟了什麼,一臉窘迫。

  很快,曹先生也反應了過來,臉都紅了些,又不好意思又震驚:“這,這您都知道?”

  周錦淵是顧全病人的心理,沒有當眾明說。

  曹先生自己心知肚明,足足兩年了,他每次勃x的時候,陽x就會向上彎,角度之大,產生的疼痛直接讓他毫無興致,疲軟下去。

  如此反復,他平時連什麼刺激畫面都不敢看,被迫清心寡欲,心理負擔也無比之大。

  這個怪病,他早就多處尋醫,只是始終沒能治好。

  沒想到今天被這個年輕醫生摸了摸脈,就點出來了,他眼巴巴地看著周錦淵:“醫生,你知道這是什麼病你能治嘛?”

  “能治”周錦淵先篤定地回答了一句,然後道:“得吃幾劑藥,現在先治你的腿嘛,不然好了你也沒處用。你這個腿雖然問題不大,但也不是一兩天能好的,需要分療程治療一個月以上,今天我們先針刺一次。”

  如果周錦淵沒有說之前那一番話,他告訴病人這個病不算什麼,治一個月就好了,病人心裏肯定會打鼓,沒有信心治療。

  但現在他這麼說,曹先生全家卻覺得很歡喜又信服。

  這時候周錦淵再準備給曹先生扎針,他和家屬都極其主動地幫助護士把被子整理好,衣服撈上去,露出皮膚來。

  周錦淵取了長針出來,取穴環跳、陽陵泉、足三裏、懸鐘等穴,凝神行針。

  一入針,強烈的針感就讓病人失靈的腿不自覺地小小彈動:“欸,有反應,有反應!”

  曹先生喜出望外,醫生說一個月好,他沒想到第一次扎針就有反應。

  “噓。”周錦淵一說,他又不敢作聲了,怕打擾醫生針刺。

  主治醫生不禁上前一步,緊緊盯著病人的腿。

  待周錦淵把針退出來,這才道:“你自己抬抬腿試試。”

  曹先生還以為之前的反應就是治療效果了,聽他說自己抬腿,還有點遲疑,直到妻子推了推他的肩膀,這才試探著把腿給抬了起來。

  還真的抬起來了,而且慢慢一抬,就抬到了挺高!

  “再屈一下。”周錦淵兩手插兜,說道。

  曹先生這次不用催促了,自己慢慢一屈膝,完成了一個屈伸動作。

  “哎哎看到沒!”

  “能動了啊!天啊!”

  病房內一片歡欣快活,大家好像都沒注意到,門外不知什麼時候站著幾個人,還包括他們的副院長。

  房內的快樂氣息好像傳染給了曲慶瑞,他也不自覺浮現起了一點笑容。

  這簡直是最好的證明了,周錦淵確實是有水準的。

  周錦淵還在寫藥方:“繼續針刺八天左右,就能下地走路了。之後隔天針刺,滿一個月,基本就恢復完全。我再給你開藥,吃三劑,把你那個老病也祛了。”

  曹先生這才知道,周錦淵說的一個月是完全根治,下地走路,第八天就可以了,愈發驚喜了。

  “治療效果太好了!”主治醫生讚不絕口,周大神不像有的人想的那樣,就會速效治個禿頭嘛,看人家治癱瘓這樣的重症,照樣是見效快。

  至於他自己嘛,嗯,其實他也沒懷疑過,這可是謝主任大力推薦的人,用腦子想想也不可能沒本事嘛。

  “我們先不要打擾周醫生了吧,找個合適的地方”在周錦淵結束會診之前,看到了自己想看的曲慶瑞,已然低聲道。

  蕭副院長心裏已經了然,想來曲先生想低調行事,嗯了一聲,悄然和他們走開了。

  裏頭,周錦淵開完醫囑,和主治醫生一起往外走,有個護士湊上來小聲說:“蕭院長剛才不知道是檢查還是怎麼,在你們病房外看了好一會兒。”

  主治醫生:“咦”了一聲,有點不解,但是他們也沒做什麼,所以也沒太放在心上。

  “好了,那今天謝謝周醫生了,以後也合作愉快。”主治醫生握著周錦淵的手,大力搖了搖。他們腦外科有些病人術後,需要中醫針灸輔助,看來以後可以多考慮周醫生了。

  周錦淵笑應一聲,插著兜回中醫科。

  還沒走回科室呢,手機就響了,卻是蕭副院長的來電,請他到辦公室去一趟。

  周錦淵懷抱疑問上蕭副院長得辦公室,一進門便認出來,蕭副院長身邊的人自己在黃天霖的宴會上見到過,他點了點頭,先和蕭副院長打招呼:“蕭院長。”

  “周醫生,我給你介紹一下,黃總你認識的,這位是曲先生。”蕭副院長一伸手:“也是黃總的朋友,把你請來,是想求診。”

  “噢噢,可以啊。”周錦淵以為是這位曲先生病了,又沒掛到號,所以走個後門來加號,反正他因為安排了會診,也沒坐診。

  就是這曲先生氣色看起來不錯,不像是有病的樣子,難道是什麼暗疾?

  周錦淵都做好把脈的準備了,卻見那位曲先生苦澀一笑:“周醫生,不是鄙人,是犬子。”

  “嗯也行啊,那令郎在哪兒”現場就這幾人,周錦淵奇怪來求診怎麼不帶病人。

  “就是這一點,有些困難。”曲慶瑞揉了揉眉心。

  他兒子曲觀鳳在兩年前,因為車禍下肢癱瘓,這期間有三次短暫的康復訓練,都未能堅持,且因為傷情重,被國內外許多醫療機構斷定沒有完全恢復的可能。

  受傷後本就陰沉敏感許多的曲觀鳳,在屢次治療期間,愈發沒有治療意願。

  曲慶瑞請來名老中醫黃老,這位權威的結論卻對曲觀鳳又造成一次打擊。

  曲慶瑞今天來三醫院找周錦淵確認他的水準,都沒有告訴曲觀鳳,或者說曲觀鳳暫時並不知道有這麼個人。

  曲慶瑞實在是怕了,怕再次讓兒子失望,也讓自己失望。

  在他解釋過程中,周錦淵頻頻點頭,表示理解。很多時候,患者受到的不止是生理上的傷害,還有心理上的。

  曲慶瑞帶了病歷來:“這是西醫病歷,還有之前我找的一位老中醫記錄的病案。希望您先看看。”

  周錦淵接過來翻看,遠端診斷要不得,但是這裏資料詳細,他也能大致做一個瞭解、判斷。

  曲慶瑞說:“今天我在病房看到您給一位癱瘓的病人針灸,幾針下去,病人就能屈伸腿了,所以我想”

  “那位病人的傷情比令郎要輕,沒有任何感覺了,不能一同比較。”周錦淵已經在看病歷了,立刻如此說道。

  “對,是,那您看犬子這個症狀”曲慶瑞抬手抹了一下額角,那裏其實沒有汗:“我聽說,令尊就曾經治癒過類似的情況,香麓觀的秦觀主,完全康復。您手裏頭,也有成功病案。”

  “嗯,是有,但那也沒有令郎這麼嚴重,而且即便是相同的病症,各人情況不盡相同。”周錦淵不意外他認識秦觀主,蕭副院長和秦觀主就是朋友,他指了指病歷道:“您看,這個肌體功能?”

  曲慶瑞急道:“我知道情況不同,可是香麓觀的秦觀主和我說,您已經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難道還不能治?”

  周錦淵慎重地道:“我不是說不能治,我還沒有當面給病人四診,只看了這些資料。單從這些中西醫病歷來看,如果一定要我給出一個結論,我只能說,我不敢保證令郎可以完全恢復到進行激烈的體育運動。”

  曲慶瑞:”......”

  周錦淵觀察了一下曲慶瑞的表情,為難地道:“不是吧,曲先生,令郎難道有體育方面的理想或者愛好?”

  “沒有。”曲慶瑞遲疑道:“不保證可以進行體育運動的意思是,可以行走?”

  周錦淵:“可以啊。還有,是激烈運動,如果只是放鬆,跑跑步,騎騎車都是可以的。”

  曲慶瑞捂著胸口,劇烈地喘了幾口氣。

  周錦淵輕飄飄的語句,卻好像在他心上有極大的重量。

  只是無法激烈運動,那不就是,基本完全康復,不用坐在輪椅上度過下半輩子了!

  曲慶瑞在商界向來以持重深沉聞名,但在醫生面前,也只是一個憂心的家屬,他一把拉住周錦淵的手:“周醫生,你真的能保證嗎?需要多長時間,我現在就給你診費!”

  周錦淵往後退了一點,倒是理解,可憐天下父母心啊,他本來還以為曲慶瑞是要求過高,現在看來,只要能康復人家就滿意了。

  “細節我還得當面四診後才知道啊,但重傷康復肯定是需要一段時間,您得有心理準備。診費按標準交醫院就行了。”

  這個病歷他們是要求他到病人家裏出診的,因為病人心理狀況很不好,治療意願低。周錦淵欠著蕭副院長的人情,既然他開口了,不行也得行。

  不過診費就沒必要糾結了,曲慶瑞一副要砸重金的樣子,但對周錦淵來說,他至多有個開個人診所的目標,可開診所本也不是為了發財,否則他早不知道撈了多少錢了。

  天地萬物,來去有緣。

  周錦淵站在一個社區外,手裏提著一隻白色的出診箱,上面還印了三醫院的字樣。現在是下午六點,他直接從三醫院過來的。

  曲慶瑞本來要來接他,他看著地方不遠,就自己摸過來了。

  曲慶瑞接到電話後,親自出來,把周錦淵領了進去。這個社區處在海州市的繁華地帶,卻可算鬧中取靜了。

  曲家這一處房產是這兩年,曲慶瑞為了兒子購置的。老宅裏的家用電梯原是為老人安裝的,後來卻只有曲觀鳳在用,當曲慶瑞覺察到兒子的情緒後,默默在這裏買了間大平層。

  曲慶瑞開了門,把周錦淵讓進屋內來。

  周錦淵環視一周,這裏裝修風格十分溫馨,但好像有些整潔過頭,簡直有點不太像有人長期居住在這裏的樣子。

  客廳很大,沒有電視,最顯眼的是一張寬闊的工作臺,有好幾個電腦螢幕,另外還放著一些輪椅零件。

  “稍等,周醫生你先坐。”曲慶瑞敲了敲一扇房門:“觀鳳,你能出來一些嗎我帶了一位客人來。”

  周錦淵聽到隱約的聲音,似乎不太愉快,接著伴隨輪椅在地面滑動的身影,一個不算陌生的身影出現在他眼前。

  周錦淵訝然,這居然是那個他遇到過兩次的輪椅青年!

  這次,青年臉上多了一副細黑邊眼鏡,但也不妨礙周錦淵認出他來。

  原來是他周錦淵一瞬間想起他和曲慶瑞匆匆照面,就是在和他見過的酒店,一時有些恍然大悟。

  他說什麼來著,來去有緣啊!

  “又見面了。”

  曲慶瑞目露詫異,他沒想到周錦淵和觀鳳見過。

  而曲觀鳳看到周錦淵,也是臉色稍變,嗤笑一聲後低聲道:“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嗎?求神問佛?爸,這不像你。”

  雖然周錦淵今天穿的是常服,但在曲觀鳳的印象裏,這就是個道士,可能還是打卡上班的那種三流道士。

  曲慶瑞的臉色變了變,他也試圖再次說服觀鳳,但此前的雪上加霜,讓觀鳳甚至拒絕他介紹,連態度也如此

  周錦淵是他鄭重請來的,雖然早就說明過情況,但此時曲慶瑞還是有些擔心地看向周錦淵。

  周錦淵把自己的出診箱換了一邊,另一面三醫院的o就露了出來:“求神問佛不一定必要,尤其是問佛。但來三醫院找我應該是很必要的。”

  他一伸手:“你就是曲觀鳳周錦淵。”

  周錦淵的言行讓曲慶瑞鬆了口氣,不動聲色地看著兩人交流。

  曲觀鳳沒有理會周錦淵伸過來的手:“能騙到我父親,你的手段想必不錯。”

  從剛才開始,在曲觀鳳這裏,周錦淵已經從道士變更為騙子了。

  “應該談不上,如果我的手段不錯,在電梯裏遇到你那次,我不會那麼唐突。”周錦淵輕鬆地道:“或許我不應該等到上次在酒店和你見面時,才問你是否在進行康復訓練,但那時候我確實還無法確認,你還可以完全康復。”

  曲慶瑞完全不知道他們曾經兩次遇到是什麼情形,但他敏銳的判斷力告訴他,這段話裏包含的信息量不一般。

  再看曲觀鳳,果然神情有些凝滯。

  完全康復是什麼意思

  這到底是什麼,一場針對他,鋪墊已久的騙局還是這個又做道士又做醫生的人,真的能夠以兩次照面,就斷定他還有機會康復。

  曲觀鳳想到周錦淵奇怪地注視自己,冒失地詢問自己……

  “小曲先生”周錦淵從自己的出診箱裏拿出了一方木制脈枕,然後抬起手,微微屈指。

  曲觀鳳沉黯的雙眼在周錦淵和曲慶瑞身上掃了一遍,曲慶瑞緊張地和他對視,而周錦淵則不急不慢,維持著原有的姿勢。

  周錦淵身上有讓患者最不安的因素,他極為年輕,甚至從外表看應該叫年少,他誇下海口能讓曲觀鳳這個各方權威診治過,沒有完全恢復可能的人康復,他甚至,還是個道士。

  前兩次見面,更算不得愉快。似乎無論怎麼看,周錦淵最差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最好也是在說大話。

  但他看著曲觀鳳,等著要給曲觀鳳把脈,清亮的眼神中滿是自信。

  說來可笑,這一刻曲觀鳳竟然對這個不能更像騙子的人有了一絲期待,也許是因為他幾乎沒有聽過的,包含正面情緒的:“完全康復”四個字。

  即便曲慶瑞在勸說他時,也用到過這四個字,但是,曲慶瑞竟也沒有周錦淵那樣的神氣與自信。

  可能連曲觀鳳都沒有意識到,這種信心對他來說才是最彌足珍貴的。

  “你到底是道士,還是醫生”曲觀鳳低聲問。

  他一開口,曲慶瑞就知道,既然沒有一口回絕,那就證明他被打動了。

  這很奇怪,明明從口才上來說,曲慶瑞應該更好,周錦淵吹得也沒有多麼天花亂墜,反而相當簡明扼要。然而曲慶瑞沒能說服曲觀鳳,反而是周錦淵打動了他。

  或許是因為曲慶瑞已經用過太多手段?

  “應該叫道醫,以醫弘道,濟世渡人”周錦淵毫不避諱地簡單答道。

  曲觀鳳看他一眼,皺著眉慢慢把手放在了脈枕上。

  周錦淵的手指隨即落下,搭在脈上。

  五分鐘後,四診畢,周錦淵尤其仔細地診察了曲觀鳳的經絡。

  周錦淵把脈枕收起來,拿出筆記本和鋼筆,一邊記錄一邊道:“元氣衰敗,筋失所養,經絡阻塞,致萎癱。”

  周錦淵不提肌張力,不提反射,不提肌肉萎縮程度那些已經有太多西醫給患者和家屬說過了。他只說自己從中醫角度所觀察到的情況與結論。

  曲觀鳳的病情,在中醫裏歸為:“萎證”。他不但癱萎,感覺功能喪失,反射消失,等等且臉色發白,肌膚清冷,顯然是正氣不足。

  但是,周錦淵估量了一下,確乎是有治癒把握的。

  周錦淵的字跡相當漂亮,他行雲流水般書寫完後,挑眉道:“針灸、推拿為主,藥物為輔,再加上日常也要適當進行功能鍛煉。旺元氣,強筋骨,化瘀血,通經絡。給我半年左右,你至少可以連續步行三公里。”

  周錦淵親自診治完,給出了更為細緻、肯定的結果,曲慶瑞在這一瞬間很想咧大嘴笑出來,但他忍住了,去看曲觀鳳。

  半年,長時間步行,機能開始恢復只會更短。

  相比此前的動輒一兩年,目標近而小的康復計畫,周錦淵這句話堪稱大膽。曲觀鳳甚至想問他,知不知道此前自己在什麼醫療機構接受過治療。

  即便曲觀鳳就是被這份自信打動,但這人未免太狂妄了!

  “像你這樣的程度,我不是沒治過,上一次復診時那位患者已經在騎共用單車買菜了。”周錦淵又說出了有點像吹牛的話,但他“吹”得太真誠,讓曲觀鳳都迷惑了。

  濟世度人,不是空話也不是大話。

  周錦淵看著曲觀鳳,神色帶上了一點凝重,問道:“不過現在,我想問問,你嚴重失眠有多久了?應該在一年以內?”

  曲慶瑞詫異地道:“失眠?周醫生,他沒有失眠吧。”

  同在一個屋簷下,曲慶瑞從來不覺得兒子有失眠的情況,還是嚴重失眠。

  “不可能。”周錦淵幾乎沒有猶豫地答道。

  曲慶瑞下意識去看曲觀鳳。

  但曲觀鳳卻眼神閃爍。

  曲慶瑞如鯁在喉,竟然是真的,他不知道,曲觀鳳的醫生們也不知道,顯然曲觀鳳沒有將這件事告訴任何人。

  不用問也知道,曲觀鳳為什麼會嚴重失眠,還憋著不說。

  周錦淵:“你現在多久沒合眼了,二十四小時?”他觀察了曲觀鳳的神色:“更長對不對,三十六小時?”

  曲觀鳳把頭撇開了,輕飄飄地道:“沒什麼好說的。”

  但他很快,又把頭轉了回來。周錦淵視他病情,洞若觀火。

  嚴重失眠折磨著他,讓他無法入睡,在那些難以入眠的夜晚,他會更加痛恨自己的身體。又或者,正是這份沉鬱令他失眠呢。

  周錦淵把針具拿了出來:“正式治療還需要再等幾天,我回頭再約時間。既然這樣,那麼今天,我們先來解決小曲先生的失眠問題吧。”

  曲觀鳳想說,他還沒有親口說願意接受治療,但他很快明白,周錦淵已經取信於他了。

  連他自己都吃驚,絕望了無數次,他竟然還能在困境中,萌發一線希望。

  他們來到了房間,周錦淵讓曲觀鳳平躺在床上,從出診箱裏又拿出了一個迷你藍牙音箱:“不介意吧?”

  他認為,最好在曲觀鳳的治療中也加上一些祝由術的手法。

  曲觀鳳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周錦淵調了調手機,音箱便開始播放道場音樂,古雅清幽。

  伴隨著樂聲,周錦淵針刺曲觀鳳照海、申脈、內關、行間、肝俞等穴位,和吳沉玉一樣都是失眠,但曲觀鳳是肝鬱化火,陰陽失衡,因此取穴也不盡相同。

  用藥如用兵,而取穴,也是一般。

  之前周錦淵會問曲觀鳳出現失眠是否不到一年,也是從證型判斷,如果曲觀鳳超過一年,那他診出來肯定不止肝鬱化火證了。

  肝氣易於抑鬱,都是七情所傷啊。

  周錦淵針刺後還沒有立刻結束,要留針十五分鐘,他坐在床邊,手指輕輕地敲著床沿,合著道場音樂擊節,獨具韻律。

  而原本清醒的曲觀鳳,只覺得隨著飄渺的樂聲,那些針刺過的部位產生了絲絲暖意,意識竟慢慢模糊起來。

  “記得治療一定要準時來,我病人很多的。”

  在這種朦朦朧朧裏,周錦淵擊節相合的聲音,還有他輕輕吩咐曲慶瑞的低語,彷彿都帶著某種神性,讓曲觀鳳徹底陷入太久太久沒有過的酣睡之中。

  曲慶瑞眼見療效又是如此之快,心裏一喜,低聲問道:“周醫生,你之前說正式治療還要晚幾天是為什麼,不能今天一起治療腿嗎?”

  他恨不得立刻就能看到周錦淵治療,即便也自我安慰,都等了那麼久,不急在這幾日,然而還是忍不住發問。

  他很怕這幾天曲觀鳳的想法又反復,即便已然目睹兒子鬆懈,可半途而廢也不是沒發生過。

  “哦,我計畫用特殊的針具鬆解肌肉,得去定做的,而且……”周錦淵自覺曲先生應該瞭解自己了,解釋道:“像這樣的非急症,卻是重症的患者,我需要推演出一個吉日,再行針。”

  男忌戊,女忌己。遊禍日,扁鵲死之日,行年犯處都不宜行針服藥啊!不同的部位都有不同的忌處。

  曲慶瑞:”……”

  虧得他親眼看過周錦淵行醫。

  憋了半天,也就憋出來一句:“您真講究。”

  三醫院最新消息,中醫科病房要開科了!

  三醫院本就在建新樓,但原來的消息,是絕沒有中醫科的份。最近忽然有風聲傳出來,好像要撥病房給中醫科,再給他們招一批新人手。

  要是幾個月前傳這個消息,肯定沒人信。他們醫院的中醫科還用得著病房。

  別說他們,很多綜合醫院的中醫科,即使有病房,都是長期閒置,大部分時間直接給內科使用。

  但現在,可不大確信了,畢竟他們整個三醫院都要被冠名為禿頭專科醫院了,接診量與日俱增,相應也有了病房需求。

  中醫科的人也不大清楚,去找謝敏打聽。

  謝敏含蓄地表示,是的,沒錯,中醫科不久的將來,就要擁有病房,和一些新同事了,這次規模的擴大,要感謝周醫生。

  不就得感謝周醫生麼無敵生髮靈,為中醫科打出一片新天地啊!

  一定是院裏考慮到科室的需求了。

  眾人喜氣洋洋,又想,咦,那其他科室難道沒有意見嗎樓都建好了,這病房是臨時安排給他們的吧

  “他們能有什麼意見。”謝敏知道的內幕多一些,但這個時候還不能透露。

  她剛才說的謝周錦淵,可不是指,或者說不止是指生髮靈。

  周錦淵正式接手了曲家公子的康復治療,曲先生大手一揮,和三醫院建立了良好的關係,捐了不少錢物,因為周錦淵不肯要多餘的診費啊,曲慶瑞就自己琢磨了一下,濟世度人嘛。

  他的唯一條件,就是中醫科的待遇要升級。這不,周錦淵的單獨診室也以極快速度佈置好了。

  其他人也沒多懷疑,樂呵呵覺得就是因為病人變多了,醫院考慮到病人的需求,其實正常程式沒有這麼快。

  不過即使謝敏沒有透露,不要多久,也已經有風聲傳出去,引得全院議論紛紛。

  很多人也不瞭解曲觀鳳的具體情況,連他得的什麼病都不知道,就因為不瞭解,理所當然有人震驚地想:

  以曲慶瑞的身家,居然求醫求到他們一個綜合醫院的禿髮科,不對,中醫科來了!

  所以那位曲公子的禿髮到底多嚴重?

  容瘦雲下了飛機,就按照圖示,直接搭地鐵,到站下,出去也摸不著北,一問路人,三醫院哪兒走。

  路人莫名其妙盯著他看了兩眼,才指了個方向。

  “謝謝。”容瘦雲差點習慣性地脫口而出阿彌陀佛,現在穿著常服,說了反而讓人莫名其妙吧。

  也不用走多久,就能看到海州市三醫院的大樓了,帶著紅色的大字,十分醒目。

  容瘦雲先鑽進了門診大樓,看了指示圖,又跑到另一座大樓,上了中醫科所在樓層。要說容瘦雲,作為中藥世家的孩子,各種中醫科、中醫院、診所他是沒少去。

  但是三醫院的中醫科,沒他想像的冷清,他瞭解過這裏,可是病床都沒設,也沒護士,就十來個醫生。也不知道和周錦淵那傢伙有沒有關係。

  容瘦雲探頭看了看,也懶得再麻煩了,走到導診台前。

  幾乎是同時,一個中年男子也走到了近前,掛完號,還得在導診台排號。

  護士掃了他們一眼,伸出一隻手:“誰先。”

  兩人對視一眼,容瘦雲一笑,知道護士是誤會了。

  不過中年男子已然十分優雅地一攤手,不無同情地道:“哥們兒你先吧,你可嚴重多了。”

  容瘦雲:”......”

  他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直到察覺對方的眼睛落在自己頭頂,他才發現對方頭髮比較稀疏。

  不,應該說候診區很多人都頭髮稀疏。

  容瘦雲摸了摸自己的光頭。

  靠。

  容瘦雲當然不用掛號,他面無表情地說了句“我是和尚”,搞得護士都噗一聲笑出來了,問清楚周錦淵在哪個診室,就直奔目的地。

  真是見鬼了,他才發現這裏好多頭髮稀疏甚至禿頭的人,今天是在開什麼特色門診嗎?難怪把他誤會了,想起問路時路人盯著他的腦袋看,一回想都有點怪怪的了。

  周錦淵剛搬到獨立診室來,他正在給一個病人扎針,兩人對視了一眼,容瘦雲自覺關上門,坐到一旁等待。

  “好了,留針十分鐘。”周錦淵吩咐道,沒有急著立刻叫號,而是問容瘦雲:“禿啊,你怎麼回事,說清楚點吧。”

  容瘦雲今天上午忽然告訴他,辭職了,到海洲來找他散散心。

  當時他就很奇怪,辭職丫不是出家了嗎?

  容瘦雲一臉喪氣:“其實我辭職已經半個月了,但是一直沒有找到新寺廟,沒想到都出家了還和社會一樣黑暗。”

  頭上紮著針的病人眼睛滴溜溜一轉,看了過來。

  三醫院最近在本市可是頗有名氣,重點在他們的禿髮科上,好似是又一個拳頭科室,加上剛才醫生還管這人叫禿。

  卻沒想到這竟然是個和尚,就是咋沒穿僧衣。

  周錦淵疑惑地道:“什麼意思啊,你從頭說。”

  “也沒什麼,就是我發現方丈貪污善款,就把他給舉報了。結果新方丈也不喜歡我,我就辭職唄。可是這個消息好像很多寺廟都知道了,我們方丈在業界人脈挺廣的吧,而且可能怕我到處舉報,都不肯收我。我心想,怕是心裏有鬼吧”容瘦雲這麼說,周錦淵才知道為什麼他說“黑暗”。

  “我一氣之下,就來海洲待待,從家裏出發的,僧衣也沒帶。”容瘦雲嘿嘿一笑:“我想著,順便,看看這邊有沒有新單位肯收我,這天高路遠的,總不至於封殺我到這兒吧,以後要是事情過去了再做打算,你說對不對。”

  周錦淵本想安慰他幾句,沒想到他還挺看得開,都盤算好了,只得說:“你還說來散心,我都還沒告訴小雪。”

  容瘦雲:“沒事,等回家去和他說。”

  周錦淵:“你不住酒店?”

  容瘦雲大驚失色:“阿錦,我千里迢迢過來,你都不打算讓我住你那兒的?”

  周錦淵解釋道:“這不就兩張床?”

  容瘦雲站起來,疾言厲色:“藉口啊藉口,你就是在記恨我沒去你們門派。”

  病人正看得津津有味,門忽而一下被推開了,劉淇袖子撈上去,氣勢洶洶站在門口,身後跟著一個護士和兩個實習生,焦急地問:“大神,你沒事吧?”

  周錦淵和容瘦雲一下住嘴了:”……”

  劉淇的眼神在狀若batte的兩人之間掃來掃去。

  後邊那分診台的護士緊張地道:“周醫生對不起,他說他是和尚,我後來才想起不大對,再看他也沒掛號,氣勢洶洶往你這裏沖,我趕緊找劉醫生……”

  另一個實習生也結結巴巴地說:“那個,有話好好說,儒道佛,三、三教原本是一家。”

  周錦淵:”......”

  完了,絕對又要傳謠了,他平時diss和尚也沒有很頻繁吧?
鍵盤左右鍵 ← → 可以切換章節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有問題
章節內容不符
章節內容空白
章節內容殘缺
上下章節連動錯誤
小說很久沒更新了
章節顯示『本章節內容更新中』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