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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技派》第30章
chapter 30

  五年前的夏天,大病中的川瀨裕子忽然去了。

  她去的很安靜,安靜地好似只是睡過去了。以致於顧悅微換上黑色喪服,跪在川瀨裕子的棺木旁時,都還有種棺中之人似乎會睜眼醒來的錯覺。

  然而,也只是錯覺。

  顧悅微跪在棺木面前守了一夜,直到川瀨裕子的臉一點點血色盡失,而天空一點點泛白,白得好似川瀨裕子的臉,顧悅微才終於反應過來,人是真的去了。

  收到消息的人們趕在第二天來弔唁,僕人們設起禮堂,將川瀨裕子的黑白照掛到牆上,佩戴白花的賓客排隊穿過禮堂,依次在川瀨裕子的靈位前點香致敬,完後總不忘同顧悅微握手或擁抱,順便安慰一兩句。

  「川瀨老師是晚輩最敬重的老師,驚聞老師去世,晚輩亦哀痛不已,然逝者已矣,作為老師的愛女,您也應該保重身體……」

  留學生模樣的年輕女子跪坐顧悅微的旁邊,側頭用中文小聲的翻譯著賓客們的弔唁及安慰。顧悅微安靜地聽著,目光卻始終垂落在地板之上,一色清黑裝束,襯得她臉色格外雪白。

  她的旁邊,華旭端身跪坐,除了聲音有些沙啞外,面上並未顯露出太多的疲倦和頹喪。他陪著她同客人還禮,十足一個體貼周到的丈夫。

  然而誰又能想到呢,該傷心的不是顧悅微,而是華旭,他才是川瀨裕子的兒子。

  陌生的賓客來來去去,沉重地腳步踏在木質的地步上,發出空悶的聲響,那些似懂非懂的語言聽到耳朵裡,讓顧悅微心頭升起某種微妙的情緒,不像是傷感,也不像是難過,反倒像是一種難以言說的……空落。

  好似碌碌浮生,不知所求為何?

  「妳扶她先回去吧。」終於等到賓客都散盡,華旭起身吩咐顧悅微身後的人道。

  顧悅微不待身後人攙扶,扶著牆竄起身,便邁著酸軟的腳步,急急離開了靈堂。

  初夏的庭院,有蟲鳴其間,顧悅微在晚風中長長吐了口氣,忽的又想起初次來到這裡時的光景,那時川瀨裕子的身子還看不出有恙,那時還是春天,滿院子的樹木都抽著新綠,櫻花盛放其間,格外地生機勃勃。

  而如今,簷下,步道,假山……到處都是苔痕遍佈。

  腳邊有株杜鵑將欲開敗,顧悅微伸出手想要折下其中頹自豔麗的某枝,然而手伸出一半,最終還是收了回來。

  她覺她該做點什麼的,然而她又什麼都不想做。

  川瀨裕子已經去了,有些東西便可以告一段落了,比如她討好川瀨裕子的那些功夫,比如她同華旭的恩愛扮演,又比如人前她努力使自己看上去像是川瀨家出來的大家閨秀……她不用再疲憊地應付誰誰誰,且順理成章地被允許悲傷,允許頹廢……就像一直擰緊某個發條忽然鬆了,她忽然做什麼都提不起精神。

  漫無目的地在庭院裡晃悠了一圈,顧悅微不覺地來到了川瀨裕子平日裡教她插花的茶室。

  一應陳設如昨,甚至靠窗的矮幾上還擺放著她前兩日遺落此處尚未來得及收撿的花材。

  顧悅微推門而入,從一旁的櫃子裡取出花器和剪刀,就著已經有些萎焉的花材開始動作,然而花材在劍山上插了拔,拔了插,她仍是插不出一個滿意造型。

  說實話,顧悅微其實並不喜歡插花。器皿裡的花,哪怕造型再美,也不過一兩周的花期而已,哪裡比的上院中枝上欉間那些花朵,有一個完整的花期,可以肆無忌憚的燦爛或零落。

  關於這一點顧悅微從未同川瀨裕子說過,然而川瀨裕子到底還是從她毫不修剪的插花手法裡看出端倪的,每當此時,川瀨裕子便會從顧悅微手中接過花材,將多餘的枝葉或花朵修剪掉。

  顧悅微每每看著那散落了一桌的被修剪掉的枝葉,只覺得川瀨裕子不像在修剪花材,倒像在修剪欲念,那些從日常生活裡叢生出來的枝枝蔓蔓的欲念……

  夕陽沉落,茶室漸漸變暗,顧悅微將最後一枝花枝插上去,看著完成的作品,心底又漸漸升起一種虛無的寂寥。

  這是一種顧悅微很少體會到的感覺,她的人生大多時間都忙著同命運抗爭,並沒有太多空虛的時候,而此刻,在近三個月的演戲生活畫上句號之後,她卻莫名的生出了這種感慨。

  是因為落差太大了嗎?還是因為自己汲汲營營半生,卻依舊一無所獲?

  晚風從室外吹來,帶著些許潮濕且微涼的氣息,顧悅微望著窗外沉沉的暮色,忽然心灰意冷的錯覺,隻不知道自己半生,到底是為什麼,求什麼。

  「本當に大切な もの以外,全て捨てて しまえたら ,いいのにね(若是除了最重要的東西,能夠將其他的一切捨棄,那該有多好)」

  往日裕子常說的話,就那麼從顧悅微嘴巴吐了出來,她還來不及嘆息,就聽到裡面有腳步聲輕輕踏來。

  那步子顧悅微很熟悉,她慢慢轉過身,夜色裡,華旭緩步而來,四目相對的瞬間,他看到她眼裡的空落,她亦看到他眼中的倦憊。

  說來有些好笑,結婚近兩年,他們雖然並沒有太多的交流,但彼此之間卻是極為瞭解的。或許因為從本質上來說他們是一類人吧,於是一個不經意的動作,彼此就能看穿對方所思所想。

  顧悅微的目光聚焦在華旭臉上,鬼使神差地,她問了一句:「你難受嗎?」

  華旭沒有回答,像是完全沒有聽見一般,他依舊緩步向前,直到室外的燈光將他的陰影打的好似一座山似的將顧悅微籠罩。

  他才開口反問道:「妳覺得難受?」

  不,不是難受,這是一種說出來很矯情的感受,也是平日裡顧悅微不願意放任自己去感受的情緒,然而此刻她卻有種想要傾吐的欲望。

  「嗯,有一點。」

  顧悅微低聲應了一句,華旭沒有接話,徑直繞過她進屋開了燈,等到一切都被照的清晰的時候,顧悅微才聽到他開口,「顧悅微,做人不要太貪心,就會輕鬆很多。」

  華旭安靜的跪坐在某張桌子上收拾著川瀨裕子的遺物,那放鬆下來的肩頭卻帶著疲憊異常的弧度。與尋常不同,這一次他並非嘲諷,他平和的語氣裡帶著微微的無奈,反倒有種嘆息的意味。

  如果對於華旭的過去毫不知情,顧悅微一定會對此話嗤之以鼻,然而待在這裡的幾個月,她從川瀨裕子口中知道太多華旭的事情後,卻不知如何開口。

  兩人共同陷入沉默,窗外偶有蟲鳴,茶室靜得似乎可以聽到月光流動的聲音,許久後,顧悅微睏意都快上來的時候,她終於聽到華旭開口道:「妳想喝酒嗎?」

  那一夜,顧悅微飲的有些醉了,然而記憶卻似乎很是清醒。

  她記得她看到華旭喝了很多酒,醉臥她旁邊,狹長的眼睛緊閉著,眉頭緊蹙。

  那是一雙輪廓略深的眼睛,微微凹陷,狹長的眸子睜開的時候給人的感覺很冷情,然而當它被濃密的睫毛遮著,又莫名顯出幾分柔和。

  顧悅微不自覺地用手指輕觸華旭的睫毛,指腹按上他緊蹙的眉頭推了推。她承認這個男人有時候討厭地讓人牙癢癢,但更多時候,他說的不過是事實。

  他對她算不上好,但也不算虧待,除了感情,他似乎可以滿足她任何要求,而他卻從不要求她滿足他的期待,他知道她掩蓋得最深的秘密,貪心也好,涼薄也罷,她在他面前可以是最真實的顧悅微。

  她不用迎合、不用偽裝,不用掩飾……她在他面前,格外的輕鬆。

  為什麼不能試著好好相處一下呢,顧悅微望著華旭,手指無意識的摩挲這他微蹙的眉根,對方卻在忽然之間睜開了雙眼。

  「為什麼這樣看著我?」他問她,似乎還帶著混沌的思緒,語速緩慢。

  顧悅微被對方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尷尬地將手拿開,然而下一秒,躺著的人卻坐起了身子,扣住她肩頭,直直看著她。

  那夜,華旭大概醉的有些嚴重,他拉著她縮回去的手,盯了她半晌,竟傾身吻住了她。

  他把她壓在身下,醉酒後的動作有些遲緩卻異常溫柔。

  顧悅微疑惑猜想華旭是不是沒有認出她,然而還沒得出答案,酒後僅存的清明便被洶湧而來的快感衝散,最終放棄思考,專心地沈浸在情慾中。

  後來回想起來,顧悅微都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因為醉酒而記憶錯亂了。但那些細節卻又似乎很清晰,她記得華旭溫柔地愛撫著她的身體,以致於最後倒是她盡情地向他敞開,呻吟著,晃動著,三番五次痙攣著攀上了愉悅地頂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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