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鬼片劇組11
“你們問啥?”
石碑上的中年男人發出靈魂問話。
淩禪說:“兩百多年前, 你跟一隻狐狸聯手佈置了這個鎮壓魔王。”
中年男人:“有這回事兒。”
淩禪又說:“前幾天陣法被動,那只狐狸回來補過陣法。但是有人追殺它, 就匆匆跑了。”
中年男人:“……”
他這樣說的?
魔王被鎮壓, 暫時不需要出力, 淩禪收回左手, 拿起地上的劍,站起身來。
溫熱的身體離開,逢漠下意識得回頭看,這一看, 看到了淩禪的右臂。
逢漠伸手想給淩禪揉一揉,卻發現自己的身高夠不到。
逢漠垂了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與腿, 心裡那叫一個無奈:“我們就是問問那只狐狸是誰?前幾天追殺他的人去哪了。”
中年男人:“此事啊, 說來話長……”
逢漠:“那就長話短說。”
中年男人:“……”
他特別想問問,現在鬼門的收徒條件都低到可以反駁師祖了嗎?他好歹是比這小子大上幾百歲……
逢漠:“實不相瞞, 鬼門現在收弟子都不敢打著鬼門的旗號收。”
想當初,那個老頭子為了把他帶進鬼門, 那是坑蒙拐騙都用上了。
中年男人覺得自己的心有點兒堵。
但看著逢漠有些發白的臉色,中年男人翻了個白眼:“得, 你不尊老, 我不能不愛幼,看在你這小胳膊小腿的份上,我告訴你。”
逢漠:“……”
聽到小胳膊小腿,逢漠心裡也堵。
杜丘寒:“……”
明明一個師門,卻要互相傷害。
中年男人:“妖族的事我也不太知道, 我也就在那半月的追殺裡,知道那只九尾狐叫白亦司,是只半妖。”
淩禪有些意外:“半妖?”
中年男人:“嗯,半妖。”
半妖,顧名思義,不是純正的妖,算是妖族的一種異類。
半妖一般有兩類。
一類是妖與人結合誕生的後代,而這個後代繼承了父親或者母親的妖血,出生可以在人型與妖型之間來回轉變。
這類半妖在妖族最常見。
妖族對他們的接受程度很高。
還有一種就是由人轉變成妖。
如果有一隻妖,甘願把修煉多年的內丹植入一個人體內,而那個人如果能挨過撕心裂肺的骨骼重塑血脈逆轉,就可以從人蛻變成妖,擁有妖力。
但這類妖有一個致命缺陷。
那就是這一輩子不能晉級。
這類妖是在殺死另一隻妖的基礎上出現,不太受妖族的歡迎,在妖族挺尷尬。
這類妖分兩個極端。
要麼一開始就極其強大,風雲赫赫,要麼一輩子平庸無為,生活在最底層備受煎熬。
中年男人歎息了一聲:“白亦司就是第二類妖。但他卻能晉級,很強,真的特別強。”
中年男人指了指地下:“地下的這只,在兩百多年前就是千年狐妖,在妖族大名鼎鼎,但碰到白亦司也只有被揍得份。”
“這只狐狸入魔後,帶著千年修為與七級魔王的能力,實力堪比八級魔王。但一個不小心,還是被白亦司打成了重傷。”
中年男人回憶起那驚心動魄的半個月,嘖嘖兩聲:“看看這只狐狸的下場,你們就知道白亦司到底有多強了。”
那半個月,是他一輩子裡最兇險的半個月,追殺,反追殺,血灑深林,傷痕累累。
但也是他這輩子最值得回憶銘記的半個月。那種戰鬥,熱血沸騰。
中年男人想了想,補充了一句:“那半月,我每天都在想,想給白亦司內丹的那只妖,到底有多強。”
逢漠挑眉:“你沒問問?”
中年男人瞪眼:“我問了啊,但白亦司那小子小氣,隻字不提。啥都不說,就連是男是女、修煉了多少年月都不說,更別說姓誰名誰,家住何方了。”
淩禪不由得看了看石碑。
如果白亦司真的像這個師祖說的那麼強大,那鬼一為什麼去招惹九尾?還有他師兄,又怎麼去追殺了鬼一?
這一人一鬼是要鬧翻天?
還有九尾狐,挺耳熟。
逢漠半眯了眼睛,說:“先不說白亦司的過往,白亦司過來修復了陣法後去哪了?是不是有人追殺白亦司?”
中年男人攤手:“這我就不知道了。前幾天陣法有波動,我感覺到白亦司來過,他把陣法的漏洞修復了一下。”
“但我的屍骨在這裡困著,魂體飄不上去,白亦司也沒下來跟我敘舊。我也不知道他修補陣法後去了哪裡。”
淩禪動了動右臂。
這次又找不到師兄?
中年男人看了看逢漠與淩禪的臉色,突然嘿嘿一笑:“好了好了,我不逗你們了,應該是去林子深處了。”
逢漠指了指院外:“那裡?”
中年男人:“是啊,這個林子深處有結界,妖族就在那裡邊。你們要是想找白亦司,去妖族問問。”
淩禪與逢漠對視一眼。
三人說話期間,杜丘寒、嫁衣女鬼、佳佳,還有顫顫巍巍靠在牆壁上的彎彎一直沉默著。
結束對話,逢漠問石碑上的祖師:“這個陣法能不能開門?我要下去。”
這只魔呆在這裡就是個炸.彈,不一定哪天就出來禍害人間,還中徹底消滅了才放人放心。
淩禪動了動右臂:“我也下去。”
逢漠回頭看淩禪:“不行。”
淩禪就盯著逢漠。
逢漠莫名心虛:“……”
中年男人看看淩禪看看逢漠,說:“不行,下邊那只妖的妖身沒死,魔王實力還有至少六級。你們一個養傷期,一個沒有祖傳驅魔法器,下去基本上等於送死。”
淩禪眯眼:“死不了。”
中年男人無奈:“起碼等你胳膊好了。”
淩禪與逢漠都沒說話。
算是默認了。
休息的檔口,幾乎要被吸幹精血的彎彎搖搖晃晃站起來,一步三頓得走到棺材邊上,看著棺材上的白綾。
白綾上的虛影看向彎彎。
彎彎虛弱的笑了笑,隔空碰了碰白綾,然後扭頭對淩禪說:“多餘的話,我就不說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彎彎。
彎彎:“與我做交易的魔是一級魔王,這幾天我從他那裡知道……咳……”
淩禪遞給彎彎一道符。
彎彎被那只妖魔吸走了精血與生命力,身體趨近油盡燈枯,生命基本已經到了盡頭,回天無力。
彎彎知道自己的情況,她接過符卻沒用,拳頭抵住唇角,想要壓抑自己的咳嗽:“像我這樣的一級魔王我不知道有所少……但我知道,他們現在應該是有七八隻、八級魔王。”
中年男人驚了:“什麼!?”
這才多少年,居然有七八隻八級魔王?再湊一兩隻就可以出現九級魔王了!
淩禪與逢漠也震驚了。
九級魔王百分百誘惑眾生。
一旦現世,那就是千千萬萬人入魔,會廝殺不斷,人人的負面情緒被點燃擴大。
想像一下。
內心悲傷的人突然把悲傷面放大,天天淚流滿面,做飯哭,上街哭,上班哭,淚撒世界。
喜好美.色的人把內心欲望擴大,看到美女就暴露本性。
善妒的人控制不住嫉妒的心。
嫉妒會使他們面目全非,殺人放火什麼都幹得出來。
暴力傾向的人控不住暴力,人人出門手裡都拎把刀,一言不合,揮刀就砍。
反社會傾向的人不再壓抑自我,各個想著毀滅世界,再組個隊什麼的……
當人類所有的負面情緒全部爆發,這個世界充滿著負能量,那將會是多麼可怕。
堪比末日降臨。
或者比末日更加可怕。
畢竟,在負面情緒佔領世界的時候,人們也許連信仰都不復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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彎彎的臉色灰白,瞳孔也在逐漸變灰,佳佳的虛影從棺材上傾身,緩緩地伸開雙臂,虛環住了彎彎,彎彎笑了。
小姑娘笑起來的時候眉眼彎彎,褶皺的臉上隱隱能看到兩個梨渦。
一如她們最初見面時的模樣。
彎彎笑了笑,說:“我不確定具體數字,但肯定不少於7只。十年前,有7只八級魔王跑了出來……”
中年男人:“十年前?”
淩禪簡單的說了下十年前的事情。
中年男人沉默。
所以,現在的封魔世家裡,只有逢漠還有祖傳驅魔法器,其他兩家的都丟了?
彎彎艱難的說完最後一句話,停歇了一會兒,就軟軟得倒在棺材上。
沒了生息。
佳佳的虛影頓了頓。
中年男人不說話。
淩禪與逢漠閉上眼。
杜丘寒莫名心堵。
一室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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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彎彎的屍體安放好,逢漠與淩禪堅持要下去,他們的時間,不多了。
中年男人沒辦法,只好答應把淩禪與逢漠送下去,他手快速掐訣,石碑悄無聲息得挪開一截,露出黑黝黝的洞口。
石碑一挪開,洞口就唰得冒出一片黑色的霧氣,掙扎扭曲著要衝向石碑。
石碑挪開的刹那,淩禪與逢漠同時有了動作。但逢漠腿短了一截,淩禪長腿一邁,抱起逢漠,跳下去。
下墜的過程中,淩禪把逢漠圈在懷裡,牢牢得護著,地下黑乎乎一片,即使開了天眼也看不到東西。
不是很高,他們很快就到了底。
呼~
一陣腥風吹過,逢漠聞到了淡淡的血腥氣,就在他的鼻子旁邊。
逢漠伸手摸了摸淩禪的胳膊。
觸手溫熱黏膩,是血。
在淩禪與逢漠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淩禪的胳膊就被劃傷了。
淩禪護著逢漠的後頸:“小傷。”
撚了撚指尖上的血,逢漠氣息變冷。
這一刻,他無比痛恨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如果他還是原來的他,如果在下來得過程中,他能把淩禪護在懷裡……
逢漠的內心,突然響起一道的女聲,聲線妖媚,話語動人。
她輕聲得笑:“呵呵呵,少年郎,你現在是不是不甘心自己的無能為力?”
她問:“這些年來你出生入死,護玄學界那一方天地,但到頭來,你卻被他們偷襲而死……你是不是怨?”
“怨你的師傅騙你入門,怨世人待你冷漠?只要你願意把靈魂交……”
逢漠左手按在萬魔令上。
權杖突然爆發出耀眼刺目的光,幾近刺目,淩禪下意識得閉上眼。
逢漠開口,聲音很冷。
“滾。”
逢漠聲音落下,淩禪聽到他身後不遠處響起一聲痛呼。
女人輕哼:“真真是郎心似鐵~”
逢漠抬眸,黑眸裡有漩渦。
郎心?
淩禪冷哼,反手就是一劍,劍氣鋒利,砍向聲音的方向。
又是一聲悶哼。
逢漠說:“我們時間緊迫,容不下我慢慢恢復身體,我有個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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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面上,中年男人再掐訣。
石碑悄無聲息的挪回,隔絕阻斷了魔氣,在最後關閉的關頭,一道白色的光咻的進了縫隙,跟著淩禪他們下去了。
中年男人一愣:“剛才那是啥?”
杜丘寒:“淩禪的貓。”
中年男人:“送菜去了?”
杜丘寒:“……”
唰!
在石碑即將關上的一刹那。
一道刺目的金光從地下爆發,驅散周圍的黑暗,更讓底下翻湧的魔氣瞬間消散。
中年男人的魂體被金光掃到了個邊,就感覺到了一陣撕心裂肺的痛。
中年男人:“乖乖。”
這一波金光基本上可以抵抗六級魔王了,他家徒孫真是深藏不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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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光過後,地下一陣轟鳴晃動。
那晃動很熟悉。
是淩禪在揮劍。
中年男人趕緊壓住石碑。
轟轟轟!
地下一連串轟鳴,時不時還能看到一道道金光泛起。中年男人感覺自己的石碑都快壓不住了。
地下打的熱鬧,地上大眼瞪小眼。
杜丘寒想了想,拿出鈴鐺,運轉杜家心法,按照杜家傳授的鈴點,開始搖。
鈴聲清脆悅耳,明明清靈靈的,但不知道為什麼,在場的鬼都想睡。
中年男人強打起精神:“別搖……”
他剛想說別搖了,就感覺石碑一陣顫抖,一道身影從地下飛躥而上,然後落在地上。
淩禪右手鮮血淋漓,手裡握一把沾血的劍,左手抱著一團黑色的霧氣,腳邊跟著一隻長大了些的白貓。
淩禪目光淩厲:“搖!”
杜丘寒二話不說,立刻搖鈴。
清靈靈的聲音響起,杜丘寒與在場的鬼看到淩禪懷裡的那團魔氣翻滾糾纏,時而散開時而凝聚。
霧氣散開的時候,中年男人看到了霧氣裡面色蒼白,皮膚上青筋暴露的逢漠。
中年男人:“這是幹嘛?”
淩禪:“他把魔吃了。”
中年男人:“啊!?”
杜丘寒的手一顫。
淩禪:“魔可以吞噬人的魂魄,人為什麼不能吞噬煉化魔?”
淩禪眼神很淡然,但在場所有的人跟鬼,都覺得那是暴風雨前的平靜。
中年男人:“……瘋子。”
淩禪眼睛一眨不眨得盯著逢漠。
逢漠有時候的確是個瘋子,不然也不會看上據說很喪心病狂的鬼一。
不過,逢漠瘋但不傻。
他沒有直接吞噬魔氣,而是把魔氣鎮壓在了萬魔令裡,間接吸收。
在杜丘寒鈴聲響起的時候,淩禪注意到魔氣轉換的速度快了很多,淩禪才破土出來。
如果不是這樣,他會選擇一直呆在封印之下,直到逢漠把魔氣完全轉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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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近四天,逢漠身上的魔氣終於轉化完畢,雖然逢漠還沒醒,但杜丘寒可以停止搖鈴了。
被鈴聲催眠了的中年男人、嫁衣女鬼,還有佳佳,陸陸續續醒過來。
淩禪手上的傷口已經癒合。
杜丘寒揉了揉酸痛的手腕,感覺著空空如也的丹田,內心各種無奈,卻依舊保持面癱臉。
中年男人的魂體變得虛幻:“想要鎮壓對付九級魔王,必須要把三大驅魔世家的祖傳法器找到。”
中年男人:“這兩百年我累死了,這任務就交給你們這倆小子了。”
中年男人魂體回到屍骨:“我歇歇。”
這麼多年下來,他為了鎮壓妖魔,魂魄已經成為陣法的一部分,永遠都離不開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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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地下出來,已經是下半夜。
嫁衣女鬼再一次飄蕩著上了房頂。
淩禪跟著上去看了看,發現後山的腳下,飄蕩著星星點點的亮光。
組成了杏花的樣子,紛紛灑灑。杏花雨中,一道身影若隱若現。
看起來,是個挺拔的男人。
嫁衣女鬼:“可以求你們幫個忙嗎?”
淩禪:“你說。”
嫁衣女鬼:“他被山石砸斷了腰,死不瞑目,怨氣被那片樹吸收。隨後,又有幾波人因為意外或者謀殺死在哪裡,那些人的怨氣又都被他吸收。”
“他的魂就那樣依附著那些樹生長,吸收著怨氣一天天壯大。我知道他就在哪裡。”
嫁衣女鬼微笑:“你們可以把我們的屍骨,一起葬在那片樹下嗎?”
淩禪:“嗯。”
杜丘寒把那個砸斷了腰的男人屍骨帶回來,與嫁衣女鬼的屍骨合棺,葬在樹下。
淩禪遠遠的看著,看到紛飛的杏花雨中出現了一個窈窕的女子身影。
兩人相遇,相擁。
他們還轉過身,向淩禪揮了揮手,向淩禪鞠了一躬,最後緩緩消散。
淩禪靜站了片刻,聽到廊下有動靜,他立刻垂眸,看到逢漠已經醒來。
逢漠舒展開筋骨,捏了捏胳膊,抬頭對淩禪微微一笑:“那天我們精血共鳴融合時感覺有道呼喚在林子深處,說不定就是你師兄。”
逢漠:“走,找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