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地鐵2號線12

　　被困住的女生二十多歲的樣子， 她身上穿著的連衣裙樣式繁複， 細節精美， 看樣子像是特地定制的高檔禮服。

　　邵辛延拽著扶手，看中央站著的姑娘：“你就是在地鐵裡不幸身亡的姑娘？”

　　女生臉色很不好：“是我。”

　　邵辛延點點頭：“你……”

　　邵辛延剛說了幾個字， 女生就狠狠得瞪了邵辛延一眼：“不許說話。我的任務就是帶給你們不一樣的體驗，給你們添堵。本來我覺得你們這一群大男人手牽手太礙眼，想把你們放出去， 但你們困了我， 我就只好使勁兒給你們添堵了。”

　　邵辛延：“……”

　　這還是個毒舌的姑娘。

　　女生對著邵辛延說：“你看起來最弱， 我決定了， 第一對就是你們了。”

　　付睿岩：“……”

　　不僅嘴毒， 這姑娘的眼睛也毒。

　　女生抬手就去抓邵辛延。

　　邵辛延不避不躲， 反手就是一張驅鬼符， 女生噔噔退了兩步， 不得不近身。

　　女生皺了皺眉。

　　她看得出來邵辛延的氣息最弱， 沒想到最弱的這一個都不是她能對付的。

　　這節車廂裡在場的人氣場都很強大，不借助其他力量的情況下， 她的力量很有限， 這裡沒有一個人的內心是她能夠控制迷惑的。

　　女生的眼神有些暗淡。

　　這些人神通廣大， 她生前需要幫助的時候，卻一個都遇不到。現在她死了， 要對付人，卻一次性遇到了這麼多個。

　　真是氣人。

　　.

　　淩禪看了女生兩眼，女生身上沒有魔氣， 也沒有鬼氣，氣息很乾淨：“你不是魔王。”

　　女生氣呼呼：“當然不是。”

　　逢漠：“看起來不像是鬼。”

　　女生心裡有點兒頹，卻也沒有輕舉妄動：“我現在的確是不算是鬼。”

　　逢漠漫不經心得理了理淩禪的衣袖，笑了笑，問女生：“這車廂裡的陣法又或者佈局，是誰幫你弄的。”

　　女生想也不想就說：“我自己。”

　　淩禪：“看這個地鐵列車的軌道，不會是只有這一個網站被控制。這一條線，或許包括整個帝都的所有線路都不正常，是不是。”

　　淩禪的聲音不疾不徐，但很有氣勢，女生看了淩禪一眼，就不敢再看第二眼。

　　她沒說話。

　　鬼夭見女生不說話，就開了口：“這位姑娘，我們現在都是鬼，這也算是一種緣分，坐下聊聊？比如魔王什麼的。”

　　坐下聊？

　　還聊魔王？

　　不是面對淩禪，女生底氣足了一些，表示：“我是來給你們找事兒的，不是來給你們解決疑難雜症的。”

　　女生懟了鬼夭，淩禪開口：“你就不擔心你的愛人此時此刻也在某個地鐵網站的月臺上，等待著一輛死亡列車？”

　　女生的身體動了動：“不會。”

　　逢漠抬眼看了女生一眼：“你的遺書被發現了。如果你們真的互相喜歡，彼此有約定，他很可能就在履行約定的路上。”

　　女生很篤定：“就算是，他也不會出事。我與魔王合作前，魔王保證過了不會傷害他。”

　　逢漠挑眉：“哦，哪個魔王？”

　　女生後知後覺，知道自己一不小心就說漏了嘴，她皺了皺眉，不說話了。

　　逢漠一手拉著淩禪，一邊站起身：“如果跟你簽訂協約的是原生魔王，那你就要小心了，它們從來都不是善類。”

　　逢漠：“我跟魔打了十幾年的交道，比你更瞭解魔王本性的邪惡。它們最擅長的就是蠱惑人心。”

　　女生下意識得反駁：“沒有，它……”

　　逢漠從女生身後繞過上半個圈，站在了女生身前一米左右的位置，嘖了一聲：“你已經被蠱惑洗腦了。”

　　女生：“……”

　　.

　　淩禪突然說：“你看看窗外。”

　　女生側身看著月臺。

　　月臺上站著很多的人，列車速度太快，都是一晃而過，淩禪看不清楚月臺上的人都是誰，更別說女生了。

　　對面又有一輛列車停了下來，女生看到很多人排著隊上了車，其中還有好些個白髮蒼蒼的老人。

　　杜丘寒打電話的內容，還有剛才逢漠說的那些話，讓淩禪心裡有了壓迫感。

　　淩禪心裡裝著事，說話也就不太客氣：“你猶豫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助紂為虐。也是在浪費，浪費那些寶貴的生命。”

　　淩禪曾被困在山上很多年，他的整個年少時期都是在封印裡度過，那麼多年裡他少年時的傲氣與鋒芒，早就被那一圈封印磨滅掉，剩下的只有心如止水。

　　淩禪很少生氣，但是眼睜睜看著那麼多人踏上死亡旅途，看著那麼多條鮮活的生命在他面前凋零，他心裡很堵。

　　女生看到那些白髮蒼蒼的老人後，眼睛微縮，她沉默了好久，最終開口：“是八級的原生魔王。”

　　淩禪與逢漠對視一眼。

　　女生說出第一句話後，精神突然就鬆懈了下來，這一個小時裡她在無數人的意識裡出沒，考驗很多人，也殺了很多人。

　　她其實很疲憊，心累。

　　.

　　女生沉澱了一下情緒，問淩禪他們：“你們信不信人有前世今生？”

　　鬼夭回答：“當然。萬物有靈，六道有輪回，當然有前世今生了。”

　　白亦司：“你要講前世今生？”

　　女生點頭，說：“我喜歡上了一個人，在看到那個人的第一眼，我就有一種與生俱來的熟悉。”

　　“遇到他之後我常常做夢，夢到我與年輕時候的他恩愛甜蜜，每一次我從夢中醒來就覺得幸福，覺得真實又熟悉。我覺得那就是我們的前生。”

　　“之後有一天，我夢到我死了，他哭得像個孩子，我在夢裡都覺得心如刀割。”

　　女生說著說著，眼睛被血紅色覆蓋，一滴血淚在眼眶邊緣搖搖欲墜，看的出來，她是真的很傷心。

　　逢漠半靠在淩禪肩頭。

　　淩禪拿出遞過去一張柔軟的紙巾，女生抓過紙巾胡亂的抹了一把臉。

　　白亦司聽著女生的故事，看著女生的悲傷，低頭，不由得握緊了鬼夭的手，還越來越緊。

　　鬼夭莫名其妙：“？？”

　　女生：“我知道他就是我前生的摯愛，我開始追求他，他最開始很抗拒我，我們之間話題很少。偶爾了，我會跟他講我的夢，但聽到我的夢之後，他居然答應了與我在一起。”

　　女生：“他比我大了很多很多。我今年二十五歲。他今年七十歲，但他終身未娶。後來我才知道，我夢裡的他不是前生，而是他年輕的時候。”

　　邵辛延聽的目瞪口呆：“所以說是，現在的你是輪回而來。他則是苦苦等了你幾十年，終於把你的轉世等回來？”

　　女生：“可以這樣說。只是我風華正茂，他卻已經是古稀之年。”

　　“大約是因為年齡問題，在我宣佈這個消息後，我的家人瘋了。我的父母死活不同意，他們甚至以死相逼讓我離開他。”

　　“我的七大姑八大姨碎碎念念，明裡暗裡看笑話，逢年過節拿這件事擠兌我父母，順帶著歧視我與他的感情。”

　　女生不耐煩：“我喜歡誰，我要嫁給誰，我想跟誰白首，都是我自己的事情，他們不接受我與他的感情我理解。但他們的冷嘲熱諷，我就理解不了。”

　　想想這兩年的事情，女生是真的氣到了：“我缺席了他一多半的人生，現在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他，他們怎麼可以這樣破壞！我喜歡他，我就想給他養老送終！”

　　邵辛延聽得歎為觀止：“……”

　　我喜歡他，我就要給他養老送終什麼的，是邵辛延這兩天聽到的最勁爆的話了。

　　女生平復了一下心情，說：“我以為我的這些事情與別人無關，但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找他，軟硬兼施，就是為了讓他離開我。”

　　“我真的很氣。我愛我喜歡的人，有什麼錯嗎？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自由，他們為什麼這麼步步緊逼？”

　　女生：“逼得我一度有些抑鬱。”

　　淩禪皺眉。

　　逢漠抬手，撫平淩禪的眉心。

　　女生：“我抑鬱，但我沒想著真的去自殺，我的那封遺書其實是想嚇唬我父母，為了讓他們看到我的態度。”

　　邵辛延：“那你……”

　　女生也很無語：“只能說湊巧吧，昨天寫的遺書，今天擠地鐵就碰到一個對吵架的女女，有個女生一氣這一下爆發洪荒之力，穿越人海擠上了地鐵。還有一個被擠在了後頭。”

　　“之後呢，後頭的那女生為了地鐵追人，一把抓住了我的後腰，把我拽了一個晃悠。最後，我沒站穩，就晃悠下了地鐵。更巧的是，地鐵它撒歡一樣跑開了。”

　　淩禪有些無言。

　　邵辛延不由得看向付睿岩。

　　付睿岩攤手。

　　女生：“我這倒楣催的！”

　　女生：“最倒楣的是我死後，我突然發現地鐵裡被人佈置了一堆陣法，亂七八糟的，雖然還沒正式啟動，但我的靈魂還是被困在了地鐵裡。除了在地鐵上頭的花瓣建築上吸收一下日月精華，嚮往一下萬家燈火，我什麼都幹不了。”

　　淩禪終於聽到了一些有用的東西：“陣法？是原生魔王？”

　　女生：“是。我著急脫離這裡的封印去看看我愛人，但怎麼也不去的時候，這裡來了三隻魔王。”

　　逢漠驚訝：“三隻？都是原生魔？”

　　女生：“嗯，還有兩隻七級的，一共五隻。它們來了之後就開始搗鼓陣法。在知道我的事情之後，有兩隻魔給我簽了協約。它們讓我恢復自由，代價就是我要融入陣法，保持陣法運行。”

　　淩禪：“現在那些魔呢？”

　　女生搖搖頭：“那三隻原生魔在啟動陣法之後就匆匆走了，聽它們的意思，似乎是要去尋找什麼東西。現在這裡只有兩隻七級的在吸收負面情緒，等到時機成熟了它們就會互相吞噬。”

　　逢漠與淩禪同時皺眉：“尋找東西？”

　　魔王能尋找什麼東西？

　　逢漠與淩禪對視一眼。

　　淩禪嚴肅起來：“你融入陣法應該就是陣法一部分，你現在有沒有一定的操控權？”

　　女生搖搖頭：“沒有。這陣法也不知道是幾隻原生魔合力佈置出來的，很強大很強大。我沒什麼許可權，只有一點點兒的使用權。現在那兩隻七級魔王正準備互相吞噬，我也許可以趁機搞點兒小動作。”

　　淩禪指指車廂裡的人：“如果讓你護住這些人，有沒有把握？”

　　女生：“可以試試。”

　　女生把自己知道的說了一遍，就暫時不說話，車廂裡很安靜。

　　這時，站在車廂不顯眼地方的張萌霖開口：“你就是那個盯上了小魚的白衣女鬼？你還說小魚跟你是情侶，結果害死了小魚！”

　　女生冷哼：“故事都是來源於生活，我講故事也不是憑空捏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