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綫】局面
如蔣東顯所料,吳挺確實不會再認了,但却不是因爲他,而是因爲吳元。
自從那天回來以後他就把自己鎖在房間裡不出來,一待就是四五天,整個人縮在房間的角落裡,衣服發臭,頭髮淩亂,眼下全是黑眼圈。
而且房間沒有開燈,遮光窗簾拉得嚴實,他已經連續四天沒睡著了,哭了又倒下,倒下後繼續哭,眼睛紅得可怕,精神隨時處於崩潰的狀態。
他的母親方麗在門外瘋狂的敲門,他却像完全聽不到一樣,隻呆呆的看著前方。
「青臨姐……青臨姐…………」
他一遍一遍叫著方青臨的名字,門外的方麗也終於忍不住叫來了安保。
門被撞開,突如起來的光綫讓他忍不住閉眼,方麗更是嚇得捂住了嘴巴。
「兒子!!!」
方麗衝進去跪在吳挺面前,她是個有些怯弱的女人,是方家的遠方親戚,一生最大的成就就是嫁給了吳挺的父親幷生下了吳挺,如今最寶貝的兒子成了這個樣子,她頓時嚇的語無倫次。
「兒子,是媽媽,是媽媽,兒子!」
吳挺木然的抬頭看著她,許久發現面前是自己的母親後突然痛哭了出來,方麗抱著他的頭哭泣,母子兩都哭成了泪人。
吳元在外面看著,眼裡有些不忍,可更多的是恨鐵不成鋼。
「哭什麽,給他洗個澡,睡一覺來書房找我。」
說完吳元拂袖而去,吳挺已經哭得完全沒有了力氣,方麗把他扶進浴室,又給他洗了澡吹了頭髮,還刮了鬍子,吳挺總算是有個人樣了。
長時間的精神緊綳讓他睡覺都在發抖,方麗一直幫他拍背他才稍微緩和了些。
她知道,她能指望的只有這個兒子,吳挺的父親一直不喜歡她小門小戶出身,但對吳挺還是好的。
所以她一直說著安慰吳挺的話,吳挺整個人縮成一團,許久後才在她的安慰下睡了過去。
黃昏的時候他醒來,短暫的休息讓他的黑眼圈消了一些,但整個人依舊如驚弓之鳥一般,眼神亂晃,脚步發虛。
推開書房的門,吳元已經背著手在窗邊等他了,他低著頭走過去,看得吳元直皺眉頭。
「唯唯諾諾的像個什麽樣子,把頭抬起來!」
聞言吳挺緩緩抬起頭,但手指依舊在發抖。
「說吧,這次又惹了什麽事?」
聽著吳元帶著怒火却又無奈的聲音,吳挺突然一下跪在地上,膝蓋落地的聲音十分明顯。
這下吳元也有些鄭重了,吳挺愛闖禍,可從來沒有給他下過跪。
片刻沉默後,吳挺緩緩抬起頭,牙齒一直在打顫。
「爸……是……是我害死了青臨姐……」
說完以後他斷斷續續的把事情都講了,什麽艾滋病,什麽和季卿蔣東越的恩怨,一股腦的全倒了出來。
吳元面色不變,可背在身後的手却早已氣得發抖,而此時正在門外偷聽的方麗也早已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接下來的沉默十分鐘是吳挺這一生最難熬的時間,他低頭看著地板,只覺得天旋地轉,甚至他覺得只要吳元一開口他就會窒息。
然而另他驚訝的是,吳元沒有駡他,反而看了一眼門外。
「小麗,進來。」
——結婚幾十年,吳元已經很久沒有叫過方麗小麗了。
方麗擦了擦眼泪爬起來推開門走到吳挺身邊把他扶起來,吳挺木然的坐在沙發上,手一直緊緊抓著膝蓋。
「小麗,明天就安排阿挺出國。」
聽到這話吳挺猛得抬起來,這……這是什麽意思?
吳元回頭,眼裡是前所未有的慎重。
「阿挺,爸爸就問你一句,你覺得爸爸這個院長還能做多久?」
吳挺的目光到處亂晃,最後楞楞的看著吳元。
十年,最多十年,吳元就會以平級調動的方式慢慢下來,不進則退,這是誰都避免不了的事。
「阿挺,爸爸比你更瞭解張家,也比你更瞭解張繼宗,你知道爸爸這麽多年給他們當了多少年的副手嗎?」
話已經說到這份上了,吳挺不聰明,可也是從小在這種氛圍長大的,哪能不明白吳元的意思。
吳元有把柄在他們手裡,吳家也承受不起張繼宗的報復。
「可是……可是……爸……爸……繼宗哥他會殺人的,他這次真的會殺人的!」
吳元轉身走到吳挺面前,一手摟住吳挺的頭讓他靠著自己,同時手輕輕拍著他的後頸。
「阿挺,爸爸護了你這麽多年,你也護爸爸這一次,好嗎?就算爲了你媽媽,也不要再說一個字。」
這麽多年了,吳元還是第一次這樣以一個父親的身份這樣說話,吳挺看了看他已經顯白的髮絲,有些不知所措的點了點頭。
片刻後他鬆開吳元,又仰頭顫顫巍巍的說了一句。
「那……那還是不要出國了……繼宗哥會懷疑的……」
吳元凝眉,心裡權衡著利弊,也是,張繼宗這個人生性多疑,這時候貿然出國反而會引起他的懷疑。
而現在的第一件事就看張繼宗會不會信蔣東越季卿的說辭了。
*
與此同時,季廷欽正在艾家門外等候,不出意料,艾銑國回絕了他的來訪。
他想了想,轉身向停車的地方走去,司機爲他拉開車門,車子很快駛離了艾家。
艾銑國的夫人在窗外看著車的背影消失,而後回身過去坐到了艾銑國身邊。
「老艾,這麽讓廷欽走了,就不怕這孩子寒心?」
艾銑國在老伴面前格外放鬆,放下茶杯冷哼了一聲。
「寒心?當初我好勸歹勸他不聽,連接任的人都物色好了,現在又找上門來,真當我艾家得事事順著他?」
他的夫人輕輕撫摸著他的手臂,嘴角帶著微笑。
「好了,順順氣,廷欽這孩子也是你看著長大的,什麽品行你還不清楚嗎,那就是把再好的位置給他,他也不會背弃你的。」
艾銑國嘆氣,也拍了拍老伴的手。
「阿音啊,不是我不想幫他,是這次捅的簍子太大了,要是張繼宗醒了還好,若是不醒,就是十個我也救不了他。」
「且看看吧,這也算是對廷欽這孩子的一個考驗,是福是禍就看他自己了。」
說完艾銑國起身背著手往書房走,一邊走一邊嘆氣,老伴在後面看著他,眼裡也是擔憂。
她最清楚艾銑國對季廷欽的感情,半個兒子半個心腹,他心裡此時恐怕也不好受。
兩個小時後,季廷欽回到季家。
他走上四樓推開季卿的房門,又把大衣脫去放到門旁的挂衣架上,剛一抬頭就看到季卿坐在落地窗前發呆。
天氣熱,她只穿了一條小內褲和小吊帶,柔軟的頭髮還是半濕的,纖細的手臂抱著膝蓋,下巴輕輕的放在上面。
「卿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