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綫】守護

　　次日季卿醒來的時候是早上8點，身邊的被窩尚有餘溫，應該是季廷欽還沒有走太久。

　　她掀開被子起床下樓去吃早飯，而此時的蔣廉明正對著季廷欽怒吼。

　　蔣家的會議室裡，他拍桌而起，聲音震得桌上的鋼筆都在發抖。

　　「你讓我放弃聯名舉報！？」

　　季廷欽坐在他對面，神色一點沒變，甚至連手都沒動一下。

　　蔣東越坐在蔣廉明旁邊有些不安，畢竟他經歷的這種場面實在太少，所以還是蔣東顯起身拉住了蔣廉明。

　　「爸，先聽聽季委怎麽說。」

　　蔣廉明氣極，但蔣東顯話裡的意思也很明顯，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季廷欽都是他們的領導，即使不是直系，也不能這麽說話。

　　蔣東顯拍著蔣廉明的背，約莫五分鐘後蔣廉明呼吸平穩了下來，他坐到椅子上，語氣依舊很不好。

　　「那就請季委說說你的高見。」

　　季廷欽抬手，一直候在一旁的孟建群立馬將整理好的資料放在了蔣廉明面前。

　　「蔣副主任，請。」

　　蔣廉明拿起來開始翻看，剛開始還是一副怒氣滿滿的表情，但隨著翻頁的動作慢慢的就冷了下來，甚至到最後已經完全收了怒色，換成了凝眉思索的表情。

　　見他翻完文件，季廷欽才不緊不慢的開口。

　　「蔣副主任，一擊必中的道理，我想你應該明白。」

　　說完季廷欽注視著蔣廉明等待著他的回答，蔣廉明雖然剛正，可腦子也不笨，自然知道季廷欽要表達的意思。

　　既然他們現在手裡有這份資料，那要做就要做一次大的，而不是分而化之，搞一個極有可能被搪塞過去的聯名舉報，而且這樣還容易打草驚蛇。

　　在沒有這些資料之前，聯名舉報是蔣廉明能想到的最好方法，但他一生沒給誰屈過膝，不效忠於任何派系，所以就算聯名舉報也不會掀起真的巨浪。

　　可季廷欽不同，他一步一步坐上來，同僚至交無數，如果艾銑國願意支持他，那他做成的幾率很大。

　　在場的都是通透的人，一點就通，所以幾人也沒再說什麽，起身握了手，只不過臨走之前季廷欽說了一句。

　　「東越這孩子不適合總政，養好傷讓他跟著我吧。」

　　蔣東越楞楞的站起身，蔣東顯給他使了好幾個眼色，他才點頭鞠躬。

　　「謝謝廷欽哥。」

　　季廷欽點頭，蔣東顯跟著出去送他。

　　兩人站在門口，孟建群則在不遠處守著不讓人靠近。

　　「季委，這個事定下來了，那是不是應該把卿卿送出國，我擔心……」

　　蔣東顯皺眉發問，季廷欽也是凝眉，只是語氣依舊沉穩。

　　「我知道，這個事我會考慮，你照顧好你父親。」

　　聽到這蔣東顯退後一步，而後立正敬禮目送季廷欽離開。

　　孟建群把車門拉開，季廷欽坐進車後座，車子緩緩啓動，直到車的背影消失不見蔣東顯才把手放下來。

　　*

　　離開蔣家，季廷欽讓司機開去了艾家。

　　算起來他也快四個月沒見過艾銑國了，去的時候艾銑國正在後院裡侍弄花草，看到季廷欽時笑得和以前一樣。

　　「廷欽來了啊，來，屋裡坐。」

　　季廷欽筆直的敬了一個禮後又放下，接著跟著艾銑國一起進了屋裡，後院門敞開著，兩人就坐在門前，很快就有人把茶送了過來。

　　熱氣騰騰的茶氣往上盤繞，艾銑國拿起茶盞喝了一口，語氣如常。

　　「這麽久沒見，怎麽突然想起找艾叔了？」

　　季廷欽雙手放在大腿上，標準的軍人坐姿，幷沒有回答艾銑國的問題。

　　艾銑國放下杯子，整個人往後一靠。

　　「廷欽，小卿和蔣家孩子的事我也聽說了，你聽我一句勸，萬事和爲貴，把小卿和那孩子送去國外散散心，過個三五年也就好了。」

　　季廷欽依舊沒有說話，只是拿起剛才帶過來的文件袋遞給艾銑國。

　　他是雙手遞過去的，頭低著，語氣十分恭敬。

　　「艾叔，請您過目。」

　　艾銑國雖然對季廷欽極爲失望，可終究有師生和忘年交的情誼在，看了季廷欽一會兒後還是戴上眼鏡把文件袋接了過來。

　　他一頁一頁的翻看，很是認真，全程沒什麽表情變化，只是偶爾皺皺眉而已，但季廷欽知道，這個年過半百的政要，已經在心裡有了考量。

　　果然，合上文件後他摘下眼鏡擦了擦，語氣鄭重了些。

　　「吳院長給你的？」

　　季廷欽點頭，艾銑國繼續發問。

　　「說說你的相反。」

　　季廷欽抬頭。

　　「斬草除根。」

　　「怎麽個斬草除根法？」

　　「從外圍人物一個往裡往裡查。」

　　艾銑國沉思片刻。

　　「廷欽，你要知道，繼宗這孩子就算你查到了，也不可能公開處理。」

　　季廷欽點頭。

　　「艾叔，廷欽清楚，內部處理就够了。」

　　——他要的是季卿永遠的安全，而不是昭告天下。

　　艾銑國頷首，話鋒突然一轉。

　　「廷欽，那其他的，你想清楚了嗎？」

　　季廷欽沉默片刻，在艾銑國已經要忍不住嘆氣的時候，他突然起身在艾銑國面前半跪了下來。

　　「艾叔，以後廷欽爲您馬首是瞻。」

　　他跪也跪的筆直，只有頭微微低著，艾銑國滿意的點點頭，倒不是滿意季廷欽說要以他爲首，畢竟這世界沒有誰的忠心是真的忠心，他滿意的是季廷欽的果决和氣度。

　　「好了，起來吧，以後不要再說什麽退出的傻話了，季兄就你這麽一個兒子，艾叔能看顧你一天便是一天。」

　　季廷欽點頭。

　　「是廷欽糊塗。」

　　艾銑國連連點頭。

　　「好，好，好，廷欽，既然想好了要做就要立馬做，但你要清楚，這一做可能是三年，也可能是五年，甚至十年或者更久，你明白嗎？」

　　「廷欽明白。」

　　——做這種事情，三五年已算極快了。

　　「明白就好，廷欽，既然你做出决定，那你和小卿的事今天艾叔也和你說個明白。」

　　「如果你只想停留在現在的位置，那艾叔會勸你把小卿放在一個安全的地方，只要不影響你的前途那艾叔也不想插手你的家事，但是現在……」

　　說到這艾銑國語氣一頓，格外語重心長，甚至拍了拍季廷欽的肩膀。

　　「廷欽，是時候停下了。」

　　聽到這話季廷欽手緊緊捏著，約莫十分鐘後，他終於九十度對艾銑國鞠躬。

　　【作者有話說】對於哥哥爲什麽做這個决定，其實基本都寫了，只是沒寫在一起做概述，因爲這些東西不適合挑明寫進文裡，所有有些有些讀者可能還不是很清楚，這裡給大家總結一下~

　　1、張繼宗僅僅是流放五年，真相又被吳挺的死壓在冰山之下永不得天日。

　　2、蔣家因蔣父退任失勢，艾銑國在哥哥找他表忠心之前只是作壁上觀，所以只有哥哥一個人和下定决心的東顯能去支撑局面。

　　3、哥哥要想保護卿卿就要往前走，往前走就必然和卿卿分離，因爲哥哥不會讓卿卿做一個在一輩子在房間裡卑微的等待他的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