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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公罪》第122章
第122章 其罪七十六 ・ 挾制(下)

   這燥熱的一夜間,短短一個時辰之內,宮中已闇然巨變。

   裴鈞從姜湛的錦囊中拿出帝印,批覆了姜湛御案之上的數道摺子,先是通過了戶部下放給姜越的糧餉,接著又叫停了內閣徹查蔣老一事,並在內殿姜湛毒發約半時辰後,才讓胡黎去給慘叫不止的姜湛送瞭解藥,並叫他勸說姜湛服軟。

   待胡黎出來後,他仔細詢問了胡黎,得知姜湛同樣也派暗衛埋伏了晉王府邸,便借姜湛印信,下令撤了那些人馬,並將自己今夜此舉知會了趙先生,接著就給還在行軍之中的姜越書信一封:

   「暗衛作歹,已潛軍中,望君務必清查,務必當心。宮闈已控,京中一切安好,勿念。願君早日凱旋。某於此境,靜待君歸。裴鈞上。」

   待將此信交由護衛送出宮去,他又連夜簽批了擱置在御案上的其餘公文,幾乎一目十行、抬手一折。如此效率,令胡黎在旁看得咂舌:「瞧瞧,您這真像是在內閣處了好些年似的……不,比起內閣,好似都更快上些。」

   裴鈞沒空搭理他,此時正逢批完了了北部六道的述職信件,剛要放下,卻忽地一頓。

   他重新數了數這些信件,發覺當中只有五封,獨缺一份西北道的。

   北地是蔡氏黨勢盤踞之處,雖這述職信件早晚半月也是常有的事,但在眼下局勢中,卻令裴鈞隱隱不安。

   他急忙寫了封文折,敦促西北道速速上表,蓋上帝印令人送出,緊接著再查看內政,考慮到用人之緊迫,另寫一封道:「戶部尚書年事已高,著賜金返鄉,並令侍郎方明玨繼任,即日實行。」

   寫完蓋上帝印,他眼見窗外天泛魚白,便招來侍衛吩咐道:「你們去趟閆尚書府邸,遞交此信,宣他與方明玨即刻入宮覲見。」

   天很快亮了。隨著宮鐘一道道打響,巍巍皇城宮門漸開,方明玨換上了戶部尚書的文三品補褂,一路跟在閆玉亮身後,沿著皇城正中的宮道,袖了手,匆匆往中慶殿走去。

   他與裴鈞一起經歷了頭一日在忠義侯府的險況,也全然知曉裴鈞的計劃,此時步履急急,皆因擔憂裴鈞安危。

   俄而終於走到內宮,剛進了崇寧殿的大門,他便見裴鈞正遙遙徘徊於殿角遊廊之間,其一身赭色補褂皺皺巴巴迎著朝陽,不止是袍擺歪斜,就連襟領都亂了,烏紗帽更是根本未戴——然而,偏偏就是這個衣冠不整、滿面疲累的男人,此時正秘密地掌控著整個帝國的命脈。

   閆玉亮提前由方明玨告知了狀況,此時見了裴鈞,不等裴鈞開口,已衝上前一拳砸在他胸口上罵:「你個死小子,差點兒把我魂都嚇落了!」

   裴鈞受了他這拳,倒不還手,只抬手拍拍他上臂,勉強一笑:「叫師兄擔心了,罪過,罪過。若非宮中與內閣多方逼迫,我怎會情急之下逼宮挾持姜湛?要是昨夜不這麼做,我這腦袋怕是早搬家了,連明玨兒都得跟著我上路。」

   「別扯那沒用的。」方明玨一臉心憂,「大仙兒,你這回是真有把握麼?」

   面對師兄、師弟的憂慮,裴鈞實誠地搖了搖頭,「萬全的把握,我真不敢說。政局如此,牽一髮而頭為之動,撥一毛而身為之變,一切都有太多可能,孰能全然料到後事?咱們想要制勝,也不過只能盡力把控當下罷了。師兄,明玨兒,我非武將,除卻晉王留下的人馬,我手中並無可調之兵,眼下能控局勢,全憑十足的運道,和極度熟知朝中、宮中的排布,如今挾持了姜湛,瞞騙幾日雖不是問題,可久而久之,文武百官不見天子,必然生疑,而姜湛行事日漸古怪,只怕也早晚能讓外人察覺。到時候事情敗露,如果晉王還沒回京掌權,我便會被文臣口誅、武將圍剿,死無葬身之地——是故,眼下我調派人手,不過也只是讓我這人人得而誅之的一天晚些來而已。若是姜越能儘早趕回,那固然好,可如若情況實在難以應對,咱們亦要想想事發之日該如何脫身……」

   「不錯。」閆玉亮道,「昨夜我也同明玨兒、梅少爺說了,這正是咱們該留的後手,梅少爺便已然開始籌劃了。可子羽,眼下最急的,還是這宮中的排布,咱們萬萬不可讓人知道這宮中是你在操持!」

   裴鈞點點頭,引他二人在廊中坐下道:「師兄說的很是。我想,眼下可先借紫宸殿和飛華殿修葺一事,令人扮作工部工匠入宮,接連七八日,可換入數百人進宮。這些人可用於管控宮中各處要道,一是替咱們監視姜湛的一舉一動,二是方便咱們傳遞消息。」

   「那張家呢?」方明玨道,「萬一張嶺起疑怎麼辦?」

   裴鈞想了想答:「雖說姜湛服毒,受制於我,可總歸是萬分憎惡我逼迫他行事的。眼下蔡家暫沒,他想對付我,便唯獨只能倚靠張家,所以只能設法將宮中局勢告知張嶺。張嶺是鐵打的心腸,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他一旦起疑,咱們是不可能遮掩過去的。此事無解,所以咱們只能極力避免張嶺知曉。」

   閆玉亮聽言惡嘆一聲,袖手憂心起來:「可那張嶺是隻老貓,咱們又怎好瞞騙過他?」

   「這事兒麼,既然咱們不好去做,」裴若有所思地舉目望日,微微瞇眼道,「那就要看看胡公公想如何自保了……」

   在裴鈞秘密入宮挾持天子的第五日,清晨早朝一過,張嶺果然在數次求見未果後,再度遞請覲見。

   他不顧勸阻地進了內宮來,隔著崇寧殿的紫紗座屏跪在外間的地上,伏身叩首,委婉地詢問困坐在紗屏之後的姜湛,是否當真因咳疾而無法上朝。

   姜湛聽言幾乎脫口就要向張嶺求救,可剛要出聲,一旁的胡黎卻恰好奉上杯茶來:「喲,皇上別急,別急,喝杯茶再慢慢地說,省的又咳起來難受。」

   姜湛身形一頓,因言看向胡黎,見胡黎萬分憂心地衝他皺起眉毛、拚命搖頭,眼中的堅定和急怒便一時隨胡黎這告誡的神情消散了些。

   姜湛是信賴胡黎的。這份信賴自他屈居於楓林齋那冷宮之時就已產生,經年累積至今,已然化作了潤入神志的習性。胡黎從他記事起便伴隨他左右,已然在他視野的盲區中紮下了深根,哪怕他眼見外界風雨傾覆,也絕難想到那興風作浪者是他身邊最近的人,眼下,他更是認為這宮闈之中只有胡黎還在意他的死活。

   這短短幾日來,姜湛眼看著自己的宮殿被裴鈞掌管,眼看著自己的親衛被裴鈞逐漸增多的人手替換,此時放眼週遭,除卻胡黎,他幾乎找不到一個他還叫得出名字的太監;一旦他發怒或反抗,抑或被發現試圖逃跑,裴鈞便會任由他毒發劇痛,直等到他痛得抽搐了、求饒了,才將一顆解藥扔在他面前,看他毫無尊嚴地狼吞虎嚥下去,只冷冷命令他別動歪腦筋。

   一想起毒發的痛楚,姜湛生生打了個寒戰,眼底卻又漸漸浮起了冷恨,端著胡黎送上的茶,他細白的手指也止不住顫抖。

   張嶺在屏外未得答話,卻聽聞內中傳來杯盤碰撞聲,此時便出聲再問:「皇上,可還有大恙啊?」

   姜湛被此言拉回神智,與胡黎相視一眼,垂下了眼簾,虛弱道:「張大人掛心了。朕近日確感不適,料是風熱緣故,休息幾日便好。朝中事事,便有勞張大人與內閣攜領了。」

   可屏外的張嶺聞言,言辭肅穆的詢問卻並不停止:「老臣斗膽叨擾,求皇上恕罪,只是……臣聽聞皇上下旨,不僅停了六部徹查,還擢升方明玨為戶部尚書,實在是感到困惑。皇上,若說這朝堂之上,閆玉亮是裴鈞之左膀,那這方明玨就是裴鈞的右臂,皇上既然一開始勒令內閣徹查六部、嚴懲裴鈞,又何故一反常態,忽而重用起裴黨來了?」

   姜湛一聽,頓知張嶺生疑,心中不禁有了絲希望。他正欲言語暗示張嶺,卻見四周宮差都正瞪著雙眼盯著自己,心裡那絲希望又蒙上層恐懼,轉目思索間,想要說出口的言語便又掐斷了,只能盡力地話中有話道:「張大人疑惑得有理。裴黨犯事、結黨營私,確然不當重用,可朕想,眼下他們被查,若不給予幾分甜頭,怕也易躁動起來,這豈非叫朝廷外戰內亂?況裴鈞領事時,這一干人確鑿有些個政績,眼下用人之際,暫使一使亦無妨。」

   張嶺聽了,將信將疑,一時之間卻捉不出錯漏。他並沒從姜湛拚命壓平的聲線中聽出什麼異樣,還以為那嗓音中的顫抖是來源於病痛與不安,於是,出於為君分憂的考量,他向姜湛承諾道:「那老臣一定加緊尋覓良臣,以替代裴黨在朝之人,皇上就請安心將養罷。」

   說罷,他叩首告辭,起身出宮去了。

   姜湛望著張嶺隱約的身影消失在紗屏絲線間,只覺心中剛冒起苗頭的一絲希望,也隨同這身影消失在宮門處了。

   一旁傳來窸窣的衣袂摩擦聲,他回頭看去,只見是裴鈞踱著步子,從內殿走出來了。

   裴鈞不多言地從袖中掏出瓷瓶,倒出一粒紅色丹藥,放在胡黎恭敬攤開的手心裡,隨即,他只看了姜湛一眼,就抬腳從側殿走出去了。

   姜湛在胡黎的伺候下,就水吞服了這丹藥,此時眼看裴鈞身影轉入側殿門廊,不禁想到,裴鈞如今是在他的寢宮中來去自如、是在他的朝政中指點江山,心下更是愈加憤恨。

   他指節發白地將手中瓷杯重重放在了胡黎遞上前的托盤裡,秀眉緊聚,極力地思索著究竟要如何,才能隱蔽地將自己的處境告知張嶺。

   倏地,他似乎想到什麼,眉心一跳,忽而垂眸看向了自己袖下的左手。

   他將左手的手指漸漸從金絲袖口下伸出來,只見那食指之上,正套著一個雕紋古樸的碧玉戒指。

   ——玉戒轉,忠奸斷!

   他心中一激,頓時強忍全身震顫,一把握緊了手指,不動聲色地袖起了左手來。

   側殿之外,裴鈞剛走下門廊前的石階,便見一個侍衛小跑著向他行來,低頭將兩封信件交在了他手中。

   他落目一瞧,見第一封信件上印了姜越軍中專用的火漆,連忙動手打開來,果見內中是姜越秀挺清逸的字跡。

   姜越此番來信,顯然是還沒收到裴鈞之前的信件,可卻傳來了一個大好的消息:經過姜越與郭氏兄弟多日的遊說,李偲終於同意與姜越聯合用兵,此時已在同姜越商討合軍事宜,一旦商定,便會成為姜越返京奪位的一大助力。

   姜越在信中囑咐裴鈞,在朝中賬面上,仍要做出行軍作戰的軍資損耗,並讓裴鈞安心,說眼下已經沒有戰場,一旦定下歸期,他會立刻告知裴鈞。

   裴鈞看完信件,心中連日的憂心終於放下了幾分,長長地舒出口氣來,又接著展開了第二封信。

   第二封信是錢海清寫來的,說是已按照裴鈞的指點,和張三查清了鹽業的案子,不日清算了清剿之物,便會乘船返回京城。

   這兩封信件皆是喜訊,看得裴鈞止不住暗暗道好。待收起信件,他正待招人備車出宮,一個侍衛卻又跑來道:「裴大人,京兆司傳了個信兒去您府上,說是先前收監的曹先生想見見您。」

   ——對了,還有曹鸞。

   裴鈞這才想起,曹鸞一家還在獄中並未處置。

   他預料,曹鸞提出見面,無非是想讓他通融出獄,可眼下形勢對他和曹鸞而言,卻都不安全。

   雖然曹鸞向姜湛出賣了他,可卻是因家人被害而不得不為之。此事雖然錯了,但多年相交至今,他心底卻到底不能就此放任曹鸞不管。

   曹鸞身在牢獄,尚不知外界形勢,如今與其放出曹鸞、讓曹鸞一家在權勢爭鬥的波瀾中自行掙扎,倒不如在姜越回京之前,依然讓他們待在京兆司的牢中安全。

   想到這裡,裴鈞沉吟一時,吩咐那侍衛道:「傳話給京兆司,就說我公務繁忙,無暇面見曹先生。若他有什麼缺的、想要的,讓他尋宋參司取來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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