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5 章
散發著惡臭的房間內, 七個玩家都帶著複雜的心情陷入了沉默。
兩分鐘後, 張三說道:「那個,你們覺得這次的任務是怎麼個玩法呢?」
吳爾說:「才剛進來,還得看看情況才知道, 現在最好別亂腦補,不然反而容易把思維帶偏了, 等等,等NPC出現了再說。」
唐杉也附和道:「應該不至於一直把我們關在這裡,等能自由行動了再去找找線索。」
於是大家便暫時沒多考慮任務的問題,開始閒聊起來。
坐在餘蘇左邊的瘸腿男人撐著手臂朝她挪近了一點, 笑著問:「這是我第五次任務,你是第幾次啊?」
「第六次。」餘蘇心想, 他的運氣已經不是不好,而是很差了。
不僅第五次遇到的難度就和別人第六次一樣,而且還缺了一條腿,萬一遇上什麼危險連跑都跑不掉。
玩家們沒敢多談彼此的事情, 就瞎聊起現實中的明星八卦來,也不知道聊了多久, 靠門邊最近的吳爾忽然「噓」了一聲,壓低聲音說:「好像有人來了!」
其他人馬上噤聲, 也陸續都聽到了漸漸靠近的腳步聲。
大家面色認真起來, 紛紛看著那扇緊閉的房門,在兩分鐘之後,外面終於傳來了開鎖的聲音。
房門被人從外面拉了開, 一道明亮的光線立刻驅散了房間內的黑暗。
餘蘇看見一個高大健壯的男人站在門口朝裡面張望了一下,隨即凶巴巴地開口說:「行了,你們可以出來活動了。」
玩家們一時都沒動,他也沒等著,說完之後就轉身離開了。
瘸腿男人壓低聲音說:「怎麼回事?沒人看守我們的嗎?」
吳爾走到門口,探出身子朝外面看了看,回頭說:「想得美,這是個大院子,外面大門關著呢!」
餘蘇用右手撐了一下地面,慢慢地站了起來,朝門口走去。
其他玩家也都陸續走過來了,瘸腿的男人和大腿全是爛肉的張三各自撐了一根木頭拐杖,艱難地跟在最後面。
一群可憐的玩家,雖然缺胳膊少腿,卻都挺身殘志堅。
這座房子是土牆建成的破舊房子,看起來已經很多年了,牆壁上還有不少裂縫。
從房間走出去,餘蘇就站在門外打量了一下佈局。
他們所在的這間房,是進大門後就在門邊右側的小房間,與這間房相對的左側也有一間房,那間房旁邊有一條小道,看起來後面應該是廁所。
房屋中央是一個不大的四方天井,地面上擺著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天井往上,又是好幾間房,正屋那邊的屋簷底下放了些音響,拐杖,小板凳,布墊,粉筆,大字報之類的,都是路邊乞討時常用到的東西。
此時,先前給玩家們開了門的那個男人就站在屋簷底下抽煙。
看到玩家們出來,他面無表情地說了一句:「想幹什麼都趕緊的,半個小時之後開始訓練。」
玩家們互相對視一眼,默默地想,這還需要……訓練?
缺了條腿的瘸腿男人艱難地拄著拐杖,一蹦一跳地朝廁所方向走了過去,吳爾只是少了兩隻耳朵,行動倒是很方便,就想去攙扶他一把,沒想到手還沒扶過去,那個凶巴巴的男人就叫了起來。
「誰他媽讓你扶人了?!給老子滾過來!」
吳爾和其他人都還沒搞明白怎麼回事,那男人就一轉身從牆邊拿了條棍子,手裡的煙頭朝地上狠狠一扔,直接朝吳爾走了過來,然後操起棍子就打!
吳爾下意識地躲避開去,卻因此惹怒了對方,男人怒吼道:「艸你媽的還敢躲了?老子今天不把你打一頓你恐怕就得反了天了!」
這個男人身強力壯,格外高大,吳爾一個人根本不是對手,更何況他手裡還拿著一根棍子當武器。
其他玩家們互相看看彼此,一時都不知道該不該出手幫吳爾的忙。
這一次所有玩家都是隊友,本該同仇敵愾,齊心協力完成任務。但現在任務才剛剛開始,他們什麼都還不瞭解,不太敢輕舉妄動。
正在猶豫時,吳爾朝他們搖了搖頭。
他也沒再反抗,「撲通」一聲跪了下去,抱著男人的大腿就開始求饒。
「……」玩家們沉默了,看著他在求饒之後依然被打了幾棍子。
不過這幾棍子看起來下手並沒有那麼重,顯然男人也因為吳爾的求饒而消氣了。
他打完吳爾之後,朝地上啐了一口,目光惡狠狠地瞪了其他人一圈,罵罵咧咧地說:「老子早就警告過你們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以後再把老子的話當耳邊風,老子宰了你們!」
他說完,拿著木棍又走回了上方屋簷底下去。
這時候,正屋的房門突然被人打開了,一個臉上有道疤痕的男人打著呵欠衝那個男人問:「劉老五,怎麼回事,鬧什麼鬧啊?都把我給吵醒了。」
剛才還兇狠無比的劉五立刻朝對方笑了:「李二哥,不好意思啊,剛才這幾個人不聽話,我教訓了他們一下,沒想到把你給吵醒了。」
李二的目光就朝七個玩家瞥了過來,冷冷淡淡地說:「行了,平時你也別太過分,一點小事就算了。」
他說完又回房關了門,劉五一轉頭,瞪了眾人一眼。
玩家們互看一陣,瘸腿男人聳聳肩,拄著拐杖繼續艱難地朝廁所裡走去,這次再也沒人敢去扶他了。
餘蘇想了想,劉五不讓別人去扶他,可能是怕這些被控制的人之間產生太好的感情,再統一起來反抗他們。
也可能是,想讓瘸腿男人自己習慣少了一條腿的生活,這樣的話,等他出去乞討的時候,看起來行動會更加自然,不會讓人聯想到他其實是在受人控制。
因為這兩種可能性,玩家們也沒當著劉五的面再多交流,各自在院子裡活動了一會兒,陸續有人去上個廁所什麼的,半個小時很快就過去了。
先前回了房的李二也出來了,和劉五一起開始了對玩家們的訓練。
渾身燙傷的唐杉,被要求跪在地上不停地作揖磕頭,要接連不斷地重複這個動作達到一小時以上。
少了一隻眼睛的李芸,和腿上有爛肉的張三一起,被組成了一隊。
劉五拿出了一隻推貨物用的那種簡陋小推車,呼喝著讓張三坐上去,然後由李芸在後面推著他,一邊用左手推的同時,右手還得拿著一隻不出聲的話筒練習唱歌。
而張三蜷曲起來的腿前則放著一只用來要錢的塑膠小水桶,被推著一圈圈地移動,他還得抱著一隻二胡拉。
沒有耳朵的吳爾則跪著唱歌,胸前還得掛著一張硬紙板,上面寫著在事故中失去家人之類博同情的話。
毀容嚴重的榮輝,則和唐杉一樣,必須跪地不停地作揖磕頭,不時還得擠出眼淚來,非常地不容易。
瘸腿男人坐在一張安裝了四個輪子的木板上,左手被套上了一塊小木板,用來撐地進行滑動,右手也像張三一樣拿著話筒聯繫唱歌,唱出來的聲音不僅僅不能跑調太多,還必須帶著哭腔,讓人聽了覺得他很可憐才行。
餘蘇也沒比他們訓練的內容好,相比之下,反而是比較慘的一個。
她需要趴在地面上,用僅剩的右手,拿著粉筆在地上寫字。
這個字並非隨手寫出來就行了,她被要求寫的字,是要像印刷體那樣漂亮的正楷。
每一個字都必須方方正正,一筆一劃都要和印刷出來的一樣規規矩矩,不能有任何一點潦草的跡象。
但餘蘇根本寫不出這樣的字來,她從小到大也沒有這麼練習過啊。
所以每當她哪一筆寫得不好時,那個李二就會拿著一根細長的木條朝她的手指上面抽。
那種木條打人不傷筋骨,但疼得鑽心。
餘蘇挨了好幾下之後,手背和手指就全是一片片滲血的傷痕了。手指疼得發顫,導致之後的字越發地寫不好。
寫不好,就又要挨打。
其他人也都多多少少地被打了,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倖免。
唐杉和榮輝兩個人需要一直不停地磕頭作揖,在堅持了不到二十分鐘後,他們就渾身又酸又疼了,連胳膊都有些抬不起來,因此兩人都沒少挨打。
練習唱歌的,因為跑調和忘詞,以及不會某一首歌,而被打得滿地翻滾。
張三是最慘的,他得練習的是拉二胡。在玩家們來到這個世界前,原本的人應該就已經練過很久了,多少肯定會一些,而張三,完全不會。
他拉出來的聲音就像鋸子在鋸樹一樣,聽的人牙根發酸,因此他也成了所有玩家裡被打得最厲害的一個。
這一場「訓練」至少持續了兩個小時。
在玩家們都快要堅持不下去的時候,從這座房子的大門外傳來了汽車的聲音,隨即在門口熄了火。
大門是從外面上鎖的,一陣開鎖聲後,雙開大門被人從外面一下子推了開。
玩家們紛紛看向門外,只見一輛大型麵包車就停在門口。
開門的人朝裡面看了一眼,就大步走了進來。在他後面,麵包車車門打開了,兩個男人率先走出來,在他們後面,陸續下來了幾個和玩家們差不多的殘疾乞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