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山村秘事

　　中年婦女瞪了餘蘇一眼， 惡聲惡氣地說道：「過分？等老娘的棍子打到你屁股上就不過分了！趕緊去洗衣服！」

　　這叫個什麼事兒啊？餘蘇低頭看了一眼被硬塞到手裡的盆子，一時有點待了。

　　她轉頭看了封霆一眼，把盆遞了過去。

　　封霆還沒不一定伸手接呢，中年婦女就一巴掌拍過來了：「懶貨， 還敢讓你哥幫你了？看我不打死你！」

　　說完一轉頭就衝封霆笑：「兒子啊， 餓了嗎， 你先去床上躺會兒， 媽給你做飯吃去啊。」

　　餘蘇：「……」這麼重男輕女，太過分了吧？大媽你自己也是女人啊，你清醒一點！

　　封霆瞥了她一眼，低聲說道：「妹妹， 你還是自己去洗衣服吧。大哥深表同情， 無能為力。」

　　呵呵。

　　餘蘇端著衣服，向那位便宜媽問洗衣服的地方在哪， 結果又挨了好一頓噴。

　　她認命地端著盆去了小河邊， 遠遠就看到已經有兩個人蹲在石頭上用力搓洗衣服了。

　　其中一個看起來也就是十三四歲的少女， 另一個則是二十多歲的樣子。

　　等餘蘇走近， 那名少女抬起纖細的胳膊衝她招了招手，笑著叫了一聲：「小翠， 你可算來了， 快過來咱們一起！」

　　小什麼翠？餘蘇嘴角抽了抽， 端著盆子走了過去， 在少女旁邊的石板上蹲下。

　　這邊的石板都很平滑， 前半截淹在水裡， 上面很乾淨，可以直接當搓衣板用。

　　少女的盆子裡都是洗過的乾淨衣服，只剩下最後一件還在揉搓。

　　她轉身從旁邊的洗衣粉袋子裡抓了一小點出來撒在衣服上，一邊手腳麻利地揉搓，一邊向餘蘇問：「今天怎麼來這麼晚啊，我都快洗完了。」

　　餘蘇也不知道說什麼好，目光稍微一低，看到了對方手腕上的淤痕，便問道：「你手臂怎麼受傷了？」

　　少女低頭掃了一眼，有點尷尬地往下扯了扯袖子，沉默片刻後，才露出一個苦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爸天天都這麼打我啊。還是你好，你媽雖然凶了點，可她不打你。」

　　她說話間，旁邊另一個女人端著洗完的衣服站了起來，面無表情地走了。

　　餘蘇的目光追著那個女人的背影望了一會兒，就聽見少女低聲說道：「張家媳婦比去年聽話多了，是吧？」

　　「去年她不聽話嗎？」餘蘇順著她的話問。

　　少女笑了一聲，伸出濕漉漉的手指在餘蘇臉頰上劃了一道：「你這是在裝傻呀？去年她鬧得那麼厲害，你不也知道嘛。快別發呆了，趕緊把衣服拿出來，我幫你一起洗。」

　　聽到有人主動幫自己洗衣服，餘蘇當然是求之不得，趕緊把盆裡的刷子洗衣粉和衣服全拿了出來。

　　少女的話有點多，言談之間餘蘇很快問出了她的名字，叫李小花，據說和餘蘇現在所扮演的小翠關係一直很好。

　　一個翠一個花，能關係不好嗎？

　　餘蘇套出了一些話來，得知現在已經是九九年了，但這個村子處於非常落後的大山中，重男輕女的情況十分嚴重。

　　餘蘇這家還算好的了，其他人家裡對女兒都是非打即罵，甚至還有生了女兒就直接扔掉的。

　　村尾有一戶人家，連生了三個女兒，全都送人了，最後沒辦法，東拼西湊找人借錢，買了個男孩回來。

　　聽到這裡餘蘇就震驚得立刻想掏出手機報案。

　　原本她覺得，這次任務應該和拐賣兒童之類的事情有關了，可接下來又從小花那裡打聽出了更加讓她震驚的事情。

　　一開始就是談及了剛才在這裡洗衣服的那個女人，小花說到她時，滿臉感慨地歎了一口氣：「去年她剛被買來的時候天天鬧著要去死，我還擔心她哪天真的死掉了呢。我媽跟我說，等她懷了孩子就好了，沒想到還真是啊，她生了大娃以後不光不尋死了，還願意幫著幹活了呢！」

　　餘蘇如鯁在喉，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問道：「你不覺得買賣人口是不對的嗎？」

　　小花歪了歪頭，神情間是因無知而形成的疑惑：「不對嗎？可是大家都這麼做啊。小翠，你這是說什麼胡話呢？你媽媽不也是被買來的嘛。」

　　「……」餘蘇不知道說什麼好，隨便把衣服在水裡甩了幾下，拿起來擰乾塞回盆裡，便起身道：「洗完了，多謝你幫我啊，快回家吧。」

　　小花看著她那堆明明沒洗的衣服，欲言又止，最終點了點頭，道：「好，不早了，我再不回去我爸又要打我。」

　　兩人告別後，餘蘇心情複雜地循著來路返回「家」中。

　　這裡的房子都是非常老舊的泥坯房，但面積倒是占得很大，還修出了小庭院。

　　餘蘇端著一盆子衣服進門，就看見封霆翹著二郎腿坐在院子裡，一邊啃蘋果一邊曬太陽。

　　他們的便宜媽一見她回來就吼：「賠錢貨，洗個衣服也要這麼久，要不是你哥攔著，老娘非得抽死你！」

　　親媽都沒這麼罵過她啊！

　　餘蘇覺得非常委屈，但又不敢對任務中的NPC輕舉妄動，只能瞪著封霆看。

　　封霆啃了一口蘋果，良心發現似的幫她說了一句好話：「妹妹本來就笨，您就別罵了，當心越罵越笨。」

　　「……」我可真是謝謝你啊。

　　不管怎麼說，中年婦女總算是消停下來了，還過來幫著餘蘇一起晾衣服。

　　好在這裡的衣服都是些深色的舊衣服，髒不髒的也看不出來，對方完全沒發現衣服沒洗。

　　晾完衣服餘蘇又被指揮著去做飯，被那燒柴的土灶熏得淚流滿面，最後好不容易炒了個白菜出來，還不能上桌吃飯。

　　在地裡幹活的便宜爹回來了，笑眯眯地叫了封霆這個兒子一起吃飯，餘蘇和中年婦女就只能等著，等男人吃完了再去吃剩下的東西。

　　如果怒氣分十級的話，餘蘇現在已經蓄滿了九級。

　　好不容易熬到了傍晚，她終於得了空，拉著封霆就往外走。

　　後面中年婦女大聲質問她要把哥哥帶哪去，她氣得理都沒理。

　　拉著封霆走了一段距離後，餘蘇才停下來，憋著怒氣問：「這次任務你找到什麼線索了嗎？」

　　她太憋屈了，現在萌也不想賣，話也不想說，連大腿都不想抱。

　　封霆這時候非常沒眼力見地笑了起來：「別著急，走吧，我們先去找其他玩家。」

　　這村子不大，但村裡各家各戶的房屋修建得非常隨心所欲，想修在哪塊地就修哪塊地，以至於明明是個人口不多的村落，卻佔據了相當大的一片範圍。

　　傍晚的天空很漂亮，落日染紅了大片雲朵，抬頭看去，那紅日就像掛在遠處的山頭上。

　　左右兩邊也都是高山，隨著天空逐漸暗淡，那些高大的山形成了綿延一片的巨大黑影，看起來有幾分壓抑。

　　餘蘇收回視線，一邊和封霆往前走，一邊把白天從小花那裡聽到的事情和他說了說。

　　這一次的任務和之前的兩次都有些不同，第一次任務是一開始不能離開旅館，第二次任務從頭到尾都只能在一棟房子裡。

　　而這次，他們不僅能自由行動，還在這個世界裡有個NPC們都很熟悉的身份。

　　沒走幾分鐘，前方一名披髮女人從一棟房子拐角處出現，看到餘蘇和封霆兩人，愣了一下後加快腳步跑了過來。

　　待距離近了一些後，她立刻問道：「玩家？」

　　餘蘇和封霆對視一眼，點頭道：「沒錯，你好，我叫楊小翠。」

　　嗯，就是她在這個世界的身份。

　　對面的女人停頓了片刻，才說道：「我叫孫招娣。」

　　同是天涯淪落人啊。

　　封霆報的則依然是王三那個假名。

　　三人沒多說什麼，餘蘇直接問道：「你從那邊過來，遇到其他玩家沒？」

　　孫招娣搖了搖頭，道：「沒有，該不會這次就我們三個人吧？人數少的話，任務難度好像就沒那麼高。」

　　但餘蘇和封霆都沒談論這個話題的意思，封霆率先說道：「先交換一下線索吧。」

　　孫招娣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這裡沒什麼線索，就是聽說村裡人買賣人口，既買老婆又買兒子，生了女兒也有拿出去賣的。」

　　「那我們所知道的情況都是一樣的。」餘蘇說道，「照現在看來，這次任務應該是和這件事有關了。」

　　她覺得這種任務很麻煩，像上一局一樣開局就給出規則的任務會更好些，至少不會讓玩家像無頭蒼蠅一樣找不到方向。

　　「那這次的任務該怎麼完成啊？我進入遊戲前看到任務的名字是『奔跑吧』，」孫招娣說道：「是不是讓我們離開這裡的意思？」

　　餘蘇看向封霆：「大佬，你覺得呢？」

　　封霆挑了下眉，徐徐說道：「應該是讓我們帶著某個被買來的人逃離這裡，現在需要先找到那個人。」

　　可是，這也不容易。

　　在一個買賣人口都習以為常了的地方，恐怕被賣到這裡的人並不少。

　　從小孩到女人，他們的任務目標會是其中哪一個？

　　天色越來越暗了，這裡不比燈火通明的城市，一到了晚上就漆黑一片，家家戶戶關門閉戶，根本沒機會看到其他人出來，更別說打聽情況了。

　　不過在這種情況下還出來的，多半就是玩家了。

　　三人又走了一會兒，卻沒遇到其他玩家。眼看著天色快要黑透，他們不得不開始往回走了，只能等白天再說。

　　而令餘蘇沒想到的是，第二天天色剛亮，村裡就傳出了死人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