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敲門聲
餐桌上,大家各自報上了自己的名字,除此之外並沒有多說。
先前在走廊上遇到的大漢名叫莊涵,也是新人,和他一起出來的女孩大約二十歲,用了和王三非常類似的假名——李一。
至於那個未成年學生妹,名叫薛眉,據說這已經是她的第三次任務了。
加上王三和餘蘇,以及已經死掉的男人,總共六個人,其中三個是新人。
薛眉對此顯得有些不滿,她皺了皺眉,有些嫌棄地道:「一個任務總共六個人,三個都是新人,還死了一個,怎麼玩?這些新人就只會拖後腿!」
餘蘇挑了挑眉,沒說話。
莊涵的脾氣卻沒這麼好,他瞪向薛眉,冷笑道:「我們三個新人你們一人分到了一個,就你帶的那個死了,你現在倒還覺得有臉了是不是?」
薛眉輕嗤一聲,眉宇間全是輕蔑:「死了又怎麼樣?他死總好過我死,誰知道那個蠢貨活著會幹出什麼連累隊友的事情來?等著瞧吧,沒了那個累贅,我一定活得比你們長!」
莊涵還想說話,李一卻不知在他耳邊說了什麼,他臉色稍緩,只對薛眉冷哼了一聲,就低頭吃起飯來。
餘蘇對他們的爭吵沒什麼興趣,她夾了一片青菜放進碗裡,正準備吃,卻聽王三的聲音在耳邊低低傳來。
他說:「新人與老玩家各占一半,總人數卻不多,知道這代表什麼嗎?」
餘蘇手裡的筷子停頓了一下,略微一想,轉頭問:「代表這個任務難度低?」
王三唇角一彎,笑了起來:「不錯,看來你還不算笨。」
「……」餘蘇道:「這不是很容易看出來的事麼?」
「噓,」王三笑眯了眼,眼底裡透出一些狡猾的光澤,壓低聲音道:「左邊這位不就沒看出來麼?」
坐在他左邊的,正是對新人非常嫌棄的薛眉。
餘蘇轉頭朝那邊看了一眼,王三突然伸手在她腦門上一敲:「看什麼看,吃飯!」
不要生氣,不要生氣。餘蘇揉了揉額頭,惡狠狠地開始嚼青菜葉。
桌上的肉很香,但她擔心吃到恐怖片中常出現的人肉,還是吃素更安全些。
吃完飯後,王三第一個站了起來,慢悠悠地說了一句:「時候不早了,都早點回房睡吧。記住老闆娘說的話,半夜聽到敲門聲,千萬別開門。」
餘蘇緊跟在他身後回了房,其他三人也都很快回了房間去。
準備休息時,餘蘇看了看房中唯一一張大床,又看向王三:「大佬,我們石頭剪刀布?」
王三瞥她一眼,走到床邊直接躺了下去,舒服地靠在枕頭上,挑眉看著她:「你見過睡地上的大佬嗎?」
餘蘇:「……」說的好像很有道理。
硬邦邦的地面即使鋪了一層棉被也同樣不舒服,但餘蘇卻還是慢慢睡了過去。
直到半夜,一陣急促且響亮的敲門聲將她驚醒了。
她猛地一下坐起來看向房門,才聽出那敲門聲是來從右邊的房間傳來的。
那裡,是學生妹薛眉的房間。
敲門聲越來越急促,越來越響亮,還伴隨著一道女人的喊聲,餘蘇細細一聽,聽清了一些話。
「救命啊!求求你!救救我!」
「求求你開門啊,開開門啊!有人要殺我,求求你救救我!」
雖然聲音不太清晰,但話語裡的哀求和絕望卻非常明顯,而那「嘭嘭嘭」的敲門聲就像擊在人心上的鼓點,時輕時重,從未間斷。
忽然,一道慘叫聲劃破夜空,穿透門板,鑽進耳中,驚得人心底一顫!
「救命啊——」
女人撕心裂肺的喊叫聲再次傳來,幾秒鐘後又是一聲聲嘶力竭的尖利慘叫。
敲門聲,求救聲,慘叫聲,一次次地循環往復著。
房間裡黑得伸手不見五指,沒有哪怕一丁點的光亮。餘蘇坐在黑暗中,靜靜地聽著外面的動靜,呼吸也放得很輕。
時間過得很慢很慢,不知到底過了多久,前一秒還異常刺耳的慘叫聲忽然戛然而止。
僅僅一瞬間,什麼聲音都消失了,周圍安靜得連自己的心跳聲和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這死一般的寂靜,反而讓人覺得更加不安了。
餘蘇愣了愣,又等了一會兒,確定沒有任何聲音再響起後,才壓低聲音悄悄問了一句:「大佬,你醒著嗎?」
從旁邊的床上傳來了男人翻身的聲音,黑暗中,一道極具誘惑力的嗓音響了起來:「怎麼,想上來和我一起睡床?隨時歡迎。」
呵,臭男人。
餘蘇翻了個白眼,再次躺在了硬邦邦的地板上。
「放心睡吧,今晚不會有事了。」床上的男人又說了一句。
第二天一早,餘蘇再次被聲音驚醒。這一次,是李一發出的一聲驚呼。
她有些困倦地坐起來,揉著乾澀的眼睛走出房門,便看見李一正站在薛眉的房間門口,左手捂著嘴巴,雙眼驚愕地瞪著房間內部。
餘蘇三兩步就走了過去,看向房中,隨即覺得有些想吐——
房間裡,薛眉的屍體就躺在地板中央處。她仰面朝上,渾身上下佈滿了大大小小的傷口,幾乎沒有一塊好地方,就連臉部也沒有倖免。
像是菜刀砍出來的傷,將她的身體砍得血肉模糊,支離破碎。內臟以及腸子裡的糞便都流了出來,既恐怖又噁心。
她的臉被斜斜劈成了兩半,幾乎看不出本來面貌,唯有兩只因恐懼而瞪大的雙眼還保持著原來的模樣。
滿地都是血,血水從她的屍體下方流出來,匯成了一條紅河,紅河的盡頭,已經延伸到了玄關。
餘蘇忽然想起她昨天在餐桌上說過的那句話——「等著瞧,沒了那個累贅,我一定活得比你們長。」
怎麼說呢?在惋惜的同時,餘蘇還覺得有些可笑。
不過,第一次近距離看到這樣的屍體,她心裡略微有點不太舒服。
此時莊涵也聞聲而來,在看到房中的情形之後,「哇」的一聲就轉身吐了。
好一會兒,他才艱難地問出了一句:「她昨晚……是不是開門了?」
餘蘇回想了一下,但根本想不起當時有沒有聽到開門聲。那些聲音實在太吵了,就算有人開門,她也不可能聽到的。
王三打著呵欠姍姍來遲,走到門邊向裡面撇了一眼,便悠然地向樓下走去,經過餘蘇身邊時,他徐徐道:「我可愛的未婚妻,該下去吃早餐了喲。」
莊涵聞言又乾嘔了幾聲,望著王三的背影大聲問:「看到這種場面你還能吃得下去?」
事實證明,他真吃得下去。
早餐是熬的青菜粥,清淡爽口,非常好喝。別說王三,就連餘蘇也喝了兩碗。
第二碗一放下,王三就笑:「我們的婚約還是重新考慮一下吧,我可能養不起你。」
餘蘇嘴角抽了抽,並不是很想搭理他。她默念了一句狗命要緊,面無表情地說道:「沒關係,我可以養你啊。」
此時莊涵又想起了那具屍體的慘狀,發出了本次早餐桌上的第三聲乾嘔。
時機如此恰到好處,李一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
見王三看過去,她乾咳了一聲,正色道:「今天我們分頭行動吧,我找個藉口把老闆娘叫到我房裡去套話,你們趁機四處找一下看看有沒有什麼線索。」
見到了那樣一具屍體後,莊涵顯然已經沒有昨天那麼放鬆了,他的臉上帶著明顯的緊張情緒,聽到李一這話後,忍不住問道:「那個,白天應該不會出現什麼危險吧?」
否則他可不太敢和其他人分頭行動。死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死得還那麼慘。
李一瞥了他一眼,下巴朝著餘蘇的方向揚了揚,道:「你怎麼這麼膽小,看看人家。」
莊涵非常佩服地給餘蘇豎起了大拇指。
餘蘇笑:「我昨晚怕得換了兩條褲子。」
王三認真地點頭:「我作證,我親眼看著她換的。」
「……」餘蘇嘴角抽了抽:「大佬,您要點臉。」
老闆娘這時候從廚房走了出來,用圍裙擦著雙手,笑問道:「幾位客人吃好了嗎?」
李一點點頭,率先站起來幫著老闆娘收盤子,裝作不經意地說道:「對了老闆娘,我想把房裡的被套換一下可以吧?」
老闆娘愣了愣,笑道:「當然可以了,我等一下就拿一套新的過去。」
李一甜甜地道了一聲謝。
大約二十分鐘後,老闆娘抱著乾淨的被套進了李一和莊涵的房間。
除了三隊人住的房間外,旅館還有其他幾間房,且都沒有上鎖,莊涵就負責檢查這些房間。
看到王三走向左邊的客房,餘蘇就選擇了去廚房那邊,但她找遍了整個廚房,都沒有發現任何有價值的線索。
不過奇怪的是,這座旅館其他地方都很老舊,一看就非常具有年代感,可這廚房,卻顯然是被重新裝修過的。
整間廚房看起來比其他地方新上許多,就連牆壁也重新粉刷過,雪白的牆壁上面連一點汙跡都沒有。
好歹是看過許多恐怖小說的,餘蘇立刻就把這間廚房腦補成了曾經的殺人現場。重新裝修,極可能是為了掩蓋以前牆壁上的血跡什麼的,說不定某一面牆裡還藏了一具屍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