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大概連簡星來自己都沒想到,這荒唐謠言還能有模有樣的傳遍各大圈子,以至於章未年在之後碰到葉夕霧時,對方總用一種意味不明的目光若有似無地打探著他。
「你們領導……」葉夕霧終於鼓起勇氣,非常隱晦的問道,「最近身體還好嗎?」
章未年一臉的問號,但還是答了:「挺不錯的,他剛從山上下來,也沒感冒。」
「嗯……」葉夕霧也不好意思再多問什麼,他今天是抽空來看下之前裝飾的花,章未年與他相處一段時間就清楚這人不但愛花的很,還是個操心命,於是乾脆便帶了人去酒店的花園轉了一圈。
葉夕霧的名聲不少園藝的老師傅都有聽說,年歲差得再大,交流起來也沒什麼代溝,葉夕霧雖然養過不少平常都很少見的花類品種,但像星來酒店這種級別的花園,還是有既難養,花市又搞不太到的嬌貴名品。
「今年園子裡進了睡火蓮,你要不要分個一兩株去?」有老師傅問道。
葉夕霧當然想要睡火蓮,但這花嬌貴又難養,而且得有池塘,他的工作室雖然不小,但也沒壕到可以憑空挖池子的地步,更何況花錢倒是小事,最後還養不活就太可惜了。
他糾結了一會兒,最後還是忍痛割愛道:「您養吧,等開了花記得叫我來看看。」
老師傅笑著答應下來,又介紹了幾株外面不太多見的蘭花,葉夕霧這回倒是不客氣了,要了一盆宋梅和天彭牡丹。
章未年想要叫人幫他搬回工作室去,葉夕霧沒同意。
「我自己搬回去。」他緊張道,「蘭花嬌貴,別磕了碰了。」
章未年:「……」
他心想這又不是過年買蘭花,用得著這麼緊張麼……
秘書陪著葉老闆逛園子逛的顯然忘了自家正主子還在等人伺候,簡星來幾次出去辦公室,都只看到秘書助理的實習小姑娘正襟危坐地盯著他。
「……」簡星來問她,「章未年呢?」
小姑娘跟喊報告似的:「章秘書說他有私人的陪同行程!需要請半天假!」
簡星來諷刺地「哼」了一聲:「誰來需要他陪同?石油王子嗎?」
小姑娘嚴肅道:「很有可能!」
簡星來:「……」
章未年幫著「石油王子」把兩盆蘭花搬到了車上,葉夕霧為了怕顛簸還在後備箱鋪了防震墊。
「我準備去醫院拜訪下黃小姐。」葉夕霧上了車,腦袋探出駕駛座,朝著章未年道。
章未年點頭:「替我向她問好。」
葉夕霧猶豫了一下,他有些難以啟齒,但總覺得不說又過意不去:「你領導身體,真的沒有問題……嗎?」
章未年:「?」
葉夕霧自認非常體貼的小聲湊著他道:「我可以幫他去醫院問下的,男人那方面的事情嘛……我也明白,的確很傷面子,我不介意幫忙的。」未了,他還非常義氣地補充了一句,「放心,我這人嘴很嚴的,一定不會說出去!」
章未年:「???」
簡星來看見自己秘書黑著一張臉進辦公室時還不忘貶損一句:「石油王子回迪拜了?」
章未年真的是莫名其妙:「什麼石油王子?」
簡星來向來不避諱自己的少爺脾氣,一副惡劣地「你自己清楚」的表情,什麼話也不說,幸好章未年還在頭痛別的事兒。
「那些風言風語的你還不管管?」章未年感覺自己操心的抬頭紋都要有了,「不說圈子裡了,隔壁婚慶都知道了。」
「怎麼管?」簡星來抬頭冷冷掃了他一眼,「我隨便操條狗給他們看看?」
章未年絕望道:「……咱們能把畜生換成人嗎?」
簡星來居然笑了,他「呵」了一聲,淡淡道:「都跟畜生一樣髒,沒什麼區別的。」
章未年真心覺得每天都要受這種「人格侮辱」他還能笑著幹下去一定是簡星來給的工資太高了,但對於自家老闆這類某種程度上有嚴重感情缺陷的人,章未年有時候的心態反而是同情要遠多於討厭。
「您要是真一個人過一輩子了,老爺子的心臟搭橋就白做了呀。」章未年痛心疾首地勸道,「非被您氣斷不可。」
黃朵朵說是急性闌尾炎住院手術,葉夕霧去探望時,人卻跟沒事似的躺在貴賓間裡。
葉夕霧帶了一捧使君子,花朵盈盈垂著,開的紅紅白白,可愛又漂亮。
「這是什麼花?」黃朵朵看著很喜歡,接過抱在懷裡聞了聞。
葉夕霧:「留求子,又叫使君子,花語是身體健康。」
黃朵朵笑起來:「比老送康乃馨有新意。」
不怪她這麼說,自從對外宣稱病了以後,黃朵朵這兩居室的地兒都快被康乃馨給塞滿了,更俗的還有送康乃馨花籃過來的,上頭中分兩紅色綢子,寫著「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我爸病了呢。」黃朵朵涼颼颼地道,她把使君子擺在了離自己最近的床頭櫃上,看得出是真的挺滿意的。
葉夕霧打量了一番她臉色,想了想,說:「你父親說婚禮推遲到下禮拜,這事兒你知道嗎?」
黃朵朵臉上的笑意淡了下去,她平靜道:「我怎麼知道?住院這麼久,他又沒來看過我。」
葉夕霧嘆了口氣:「你先生……」
「咱們不談這個行嗎?」黃朵朵突然打斷他道,「下星期婚禮你得出個新策劃吧?圖紙給我看看?」
葉夕霧皺了眉:「你要看策劃書,我隨時都能畫給你看,但我不能總白費力氣,你說對不對?」
黃朵朵癟了癟嘴,她沒說話。
葉夕霧等了一會兒,對方卻還是沒交流的意圖,跟個閉嘴蚌殼一樣。
葉夕霧沉下了臉:「實在不行,我應該找你先生談談。」
「你和他能談出什麼來?」黃朵朵突然尖銳道,她看著葉夕霧,很是挑釁,「你以為他會聽你的?」
葉夕霧:「?」
黃朵朵的手指慢條斯理地捲著自己的長髮,她的表情十足輕蔑,像是在談論別人的婚禮一樣:「實話和你說吧,我那位『先生』是我花錢『買』來的。」
「你做了這麼多場婚慶,是不是一輩子都認為愛情應該是神聖的,婚禮就該喜氣洋洋,每對夫妻一定要相親相愛,和和美美,幸福一生?」
黃朵朵放鬆了身體,靠在床頭上,使君子鮮紅的花葉襯著她微微蒼白的臉:「不、不是的,你看,我連我的『丈夫』都是假的,沒有什麼相親相愛,和和美美,幸福一生,更沒有什麼神聖的愛,所有一切,都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