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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咬一下/咬上你指尖》第49章
☆、49. 【他們都好髒】

  天氣一日比一日冷,不少人都在陡降的氣溫裡感冒了,紛紛添上了厚毛衣。

  楚喻不隨波逐流,還是穿得單單薄薄的,好看是非常好看,就是冷得一批。

  章月山和李華對楚喻表達過崇敬,這麼冷的天,能為了臭美,這麼豁的出去。

  從宿舍樓出來,楚喻被早上的冷風一吹,就忍不住用手捏緊衣領,縮縮脖子。

  陸時站到他前面,稍擋著風,「冷?」

  楚喻做了一個深呼吸,嘴角翹起標準微笑,不知道是不是在給自己心理暗示,「我!不!冷!」

  如果尾音沒有打顫,說不定更有說服力些。

  陸時沒有勸他回去換衣服,只是走路,盡量站風口,幫楚喻擋擋。

  時間早,來來去去人少,左右都沒人,楚喻拽拽陸時的衣服,神秘兮兮的,「來,給你看個寶貝!」

  陸時停下,「什麼寶貝?」

  楚喻側過身,從揣手的口袋裡,把白色的一角露了出來,眼裡有得色,「看!」

  跟分享什麼秘密一樣,話裡藏著興奮。

  陸時一眼沒認出來,再多看了兩眼,才認出來,是個暖寶寶。

  「我機智吧?那天去便利店買的。放了兩個暖寶寶在口袋裡,這樣手揣進去,就能暖和暖和了!」楚喻覺得自己想法太棒,「啊,溫暖似天堂!」

  陸時眼裡閃過點笑意,誇獎他,「嗯,聰明。」

  今天期中考第一天,不少人一邊走路還在一邊背考點,或者討論題型,臨時抱佛腳,多抱抱反正不虧。

  楚喻憑藉上次月考的成績,被分到了中間段的考室,在二樓。

  他腳傷沒全好,不想爬樓梯,手揣在口袋裡,乖乖去排隊。陸時跟著進電梯,一路把人送到教室裡。

  找到自己的座位,楚喻朝向陸時,「你快回了吧,坐座位上閉眼睡會兒覺也行。」

  陸時幫楚喻把文具整理好,「嗯,考完等著,來接你。」

  知道陸時這是不放心他的腳,楚喻連著點了好幾下頭,「好好好,等你等你。」

  等陸時走了,楚喻趴到課桌上。

  這期中考他其實都有點不想來,厭煩,還抵觸,直接逃了算了。

  但心裡又憋著另一股勁兒,覺得要是真直接缺考,就像是輸給了什麼一樣。

  昨晚糾結了半天,又做噩夢,還把陸時吵醒了。

  陸時手蓋在他眼睛上,啞著嗓音讓他睡覺。楚喻聽話閉眼,最後什麼時候睡著的都不知道。

  自己還是進了考場。

  楚喻轉了轉筆,覺得男人真是善變。

  考場裡他沒有什麼熟人,乾脆也不前後搭話,就坐在位置上發呆。後面有人聊天,字句斷斷續續地傳進他耳朵裡。

  估計是跟賀致浩同班,在說賀致浩估計不會來上學了,期中考試都沒有來。

  賀致浩。

  賀致遠想給他下藥的事情,楚喻當時直接告訴了他哥哥姐姐,半點沒給賀致遠反應的機會,直接把人碾地上了。

  那時候楚喻就猜測,賀家肯定不會再讓賀致浩來嘉寧私立。

  意料中的事情,只不過沒了一個朋友,楚喻心裡還是有點悵然。

  考試考了兩天,最後一科考完,第二天就是週六,好多人都準備直接回家。

  陸時上樓來接楚喻,見他側臉都睡出紅印子了。

  順手將他翹起來的頭髮理順,「犯睏?」

  「嗯,」楚喻打了個哈欠。

  最後一門是英語,他做完卷子看時間,發現還有半個小時,乾脆趴著睡了一覺,就是睡得不太安穩。

  一個哈欠打完,眼角有濕痕,楚喻揉了揉自己的臉,「我睡迷糊了,沒意識到自己是在哪兒,還到處找你。」

  陸時天天晚上過來陪他睡覺,楚喻被養了點兒習慣出來。

  睡覺時,總喜歡拉著陸時的衣服睡,袖子,或者衣領,都行。反正手裡要是沒攥著一點什麼,就總覺得空落落的。

  又打了個哈欠,楚喻想起來,「你一會兒是不是直接去機場?」

  「明天早上過去,晚上在學校。」

  「那我晚上也住宿舍,先不回去了!」

  想到陸時要走那麼遠,楚喻情緒就低落了一點。他勉強打起精神,「不行,明天我要送你去機場!」

  擔心陸時會拒絕,楚喻還加了一句,「要是不讓我送,我就不開心,晚上還失眠,難過,做噩夢。」

  陸時一點拒絕的意思都沒有,「好,你送我。」

  第二天,到了機場,陸時去換登機牌,楚喻站在原地等著。

  他坐在椅子上,張望陸時的身影。總覺得一路過來,陸時都有點不開心。

  神色和平時沒什麼兩樣,但眉間眼裡,罩著幾層吹不開的陰翳。

  楚喻猜測,陸時應該挺不想回A市的家,看陸時的神情反應,那裡肯定不是什麼好去處。至於那個自稱是陸時媽媽的人,楚喻覺得,百分之百不是個好人。

  等陸時換好登機牌,楚喻拉著陸時,找了個隱蔽的角落,吸血。

  他都準備克制一點咬手指了,偏偏陸時解了領扣,「明天才能回來,今天不多吸一點血?」

  楚喻見解開的領口處,露出來的冷白肩線,喉間的癢感就泛上來了。

  他往前踩了半步,靠近陸時。為了掩飾,他用雙手繞住陸時的脖頸,嘴唇貼上頸側,咬了下去。

  陸時一手拎著黑色雙肩包,另一隻手抬起,環住了楚喻的後腰。

  是一個擁抱。

  宴會廳。

  方薇雲穿一襲裁剪得宜的白色流蘇禮服裙,儀態端莊,正端著香檳杯,跟幾個熟悉的夫人聊天敘話。

  她保養得很好,雖然比不上年輕女孩兒的靚麗,但自有沉澱出的氣質風韻。

  「我兒子前些日子,又鬧出了些禍事,家裡老爺子氣得不行。那小子不知道使了什麼技巧,又把他爺爺哄回來了,還得了一輛車,昨晚不知道開到哪裡玩兒去了。」

  說話的女人看向方薇雲,欣羡道,「要是我那個來討債的兒子,有你家陸時一半懂事孝順,我真的皺紋都要少幾條!」說著,視線又落到方薇雲戴著的項鍊上,「你們陸時啊,小小年紀就知道買禮物送給媽媽,我到現在,一顆珠子都沒從我兒子手裡拿到過!」

  手指碰了碰項鍊,方薇雲溫聲細語,「我們陸時大了,我也是天天擔心他會不會學壞。你家質柏我見過幾次,長得好看,嘴又甜,天天媽媽好看媽媽真美,你可不知道,這讓我們有多羡慕!」

  幾人笑在一處,別的都沒說,話題來來回回都在兒女上打轉。

  一個穿紅色魚尾裙的女人忽的問道,「說起來,還沒看見你家陸時,算算,都很久沒見過了,肯定長高了不少吧?我記得上次見,還在念初中。」

  方薇雲笑容不變,「他有點事耽擱了,晚一會兒就到。」

  沒過多久,陸紹褚也來找到方薇雲,「陸時怎麼還沒到?」

  方薇雲看看時間,「三點過了,應該快到了。」

  陸紹褚面上沒露出情緒,說話卻沉著聲,「當初他鬧著要去S市上學,我們就不該同意,這天高地遠的,管不了。」

  方薇雲端著酒杯,眼裡也添了兩分落寞,「但這是能攔得住的?陸時性子你也知道,」她停下話,語氣更難過了些,「他知道我不是他的親生母親,肯定不會再聽我的話了。」

  「薇雲,你別這麼想,你照顧他長大,就算沒有血緣,親情肯定是有的。他就是年紀還小,心性不成熟,才聽見這個消息,經不住刺激。」

  陸紹褚攬著方薇雲的肩膀,「我現在也不知道,從小就瞞著陸時,不告訴他生母是誰,讓他當你是親生母親這件事,到底是對的還是錯的。特別是陸時從小就那麼親近你——」

  「紹褚,」方薇雲反過去安慰陸紹褚,「這是我們一起做的決定,如果陸時要怪我們,也是我們應該承擔的後果。但不論如何,他都姓陸,是你的兒子,終歸脫不去這層血脈關係的。」

  陸紹褚去招呼客人,方薇雲留在原地。見林家夫人帶著女兒過來,她揚起笑臉,打完招呼後,又看向穿淡藍色禮服裙的女孩,「這是我們望兮吧?都長這麼大了!眉眼生的像你,可真漂亮!」

  林望兮禮貌地打招呼。

  林夫人笑容滿面,「性子可比我厲害多了,我就喜歡插插花喝喝茶,她隨她爸。」

  「隨林先生多好,虎父無犬女!」

  林夫人笑得開心,又問,「你家陸時呢?」

  林望兮聽見「陸時」這個名字,眨了眨眼睛。

  在尤利西斯門口,過來接楚喻的那個少年,就是叫陸時。

  她對那個男生印象深刻,一方面是人長得好看,氣質拔群。另外就是,她難得見楚喻那麼依賴一個人。

  楚喻年紀雖然不大,但心思很通透。跟賀致浩一起玩了那麼幾年,無論賀致浩怎麼說怎麼帶,該玩兒什麼不該玩兒什麼,他心裡都拎得很清。賀致浩賽車、轟趴、搞刺激,楚喻從來沒沾過手,一次都沒去。

  他看著性格好,但實際上,把自己和別人劃分得界限清晰。

  但楚喻對著陸時,連喝醉了,都會下意識的依賴。

  不過,林望兮又打消了自己的想法,覺得有可能只是名字同音。

  賀致浩提到過,陸時住貧民區,家境不好,為了獎學金才進的嘉寧私立。

  方薇雲捏著高腳杯,「唉,望兮真是越看越好看,像極了你年輕的時候!」

  林夫人捏著手袋,「你可別再誇了,快把人誇天上去了!不過,你們陸時現在也大了,你又還年輕,要不要再生個女兒?女兒不論是遺傳你,還是遺傳你先生,肯定都是漂漂亮亮的小公主!」

  方薇雲微笑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凝滯。

  她捏著杯腳的手指無意識地用力,很快又鬆開,笑道,「我們陸時可不想,小時候就拉著我的手說,媽媽只要我一個孩子、只喜歡我一個好不好?」

  林夫人知道是自己唐突了,連忙轉移話題,又說到了喬治·羅娜新出的祖母綠首飾。

  這時,門口突然靜了靜,接著響起了層層議論聲。

  林望兮偏頭看過去,就見一個少年人穿白襯衣和黑色西服,踩黑色皮鞋,從門口踏進來。

  他有少年人特有的瘦削與挺拔,如風裡覆山雪的青松,透出的幾許冷冽與漠然,與宴會廳中的花團錦簇格格不入。

  一雙黑沉眼眸裡,映出衣香鬢影、籌光交錯,卻半分看不進心裡。

  林望兮立刻就認出來了。

  這就是那天來接楚喻的人,陸時。

  理了理袖口露出的那一截雪白衣料,陸時先看見了方薇雲。

  方薇雲將香檳杯放在侍應生的托盤上,提著裙擺過去,笑得溫柔,「來了?剛剛你爸爸還在念著你。」

  見陸時領口微歪,方薇雲伸手就要去幫他整理,「你看你,沒媽媽在,總——」

  陸時避開了她的手。

  方薇雲唇角的笑容凝住。

  陸時垂著單薄的眼皮,黑眸深處,壓著的,是一日一日糾纏在一起的恨意,彷彿薔薇的藤蔓,尖刺遍佈,一驚動,便攪動出淋漓鮮血。

  方薇雲適時收回手,笑容不改,親昵道,「爺爺在樓上跟他那幾個老友聊天,我先帶你去見你爸爸,你爸他一直等你呢。」

  陸時什麼話也沒說,跟在方薇雲後面。

  陸紹褚見方薇雲帶陸時過來,心裡懸著的石頭總算是掉下去了。

  他笑容滿面地朝正跟自己聊天的中年人道,「兒大不中留啊,孩子大了,主意正,哪兒會聽話?」又拍了拍陸時的胳膊,示意,「陸時,還記得這是誰嗎?」

  陸時伸手,朝向陸紹褚對面的中年人,「楊叔叔,許久不見。」

  「這是陸時吧?老陸,我看著,可比你年輕的時候厲害多了!」

  陸家幾代從商,根基深厚,積累的財富聲望,非一般可比。

  陸時穿上手工裁剪的西服,踏進宴會廳,彷彿披上戲服一般,全不似往日的懶散或冷戾。他的氣質行止,會讓每一個人在心裡暗道,這確實便是陸家唯一的繼承人。

  寒暄完,方薇雲端了高腳杯過來,遞給陸時,「這是果汁,你過來肯定口渴了。你還沒成年,不能喝酒,媽媽特意幫你倒了果汁。」

  陸時沒接。

  陸紹褚眉一皺,若不是顧忌著場合和顏面,就要呵斥。

  方薇雲連忙開口,有點小心翼翼的,「是不喜歡嗎?媽媽再去幫你重新換一杯。」

  「不用了。」

  陸時伸手,將盛著果汁的酒杯端在了手裡。

  動作間,方薇雲的手指擦過陸時的手背。

  十幾分鐘後,陸時找了個藉口從宴會廳離開,上了二樓。

  進到盥洗室,他反鎖上門,打開水龍頭,將手放到水流中,不斷地沖洗手背被方薇雲碰到的地方。

  好髒,好髒……

  陸時下頜線繃得死緊,低著頭,用左手不斷地揉搓著手背上那一寸皮膚,彷彿要洗掉一層皮才算是乾淨。

  直到手背泛起紅色,已經有了痛感,陸時才逐漸停下機械性的動作。

  水龍頭關上,陸時慢條斯理地將手上的水擦乾淨。

  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拿出手機,撥通了號碼。

  「陸時?」

  「嗯。」

  楚喻聲音帶著點擔憂,問道,「怎麼了,你不是在參加壽宴嗎,怎麼突然打電話給我?是不是不開心?」

  陸時看著手背上的紅痕,聞著空氣裡熏香的氣味,想吐。

  他輕著嗓音,喊對方的名字,「楚喻。」

  「什麼?」

  「好想你能碰一碰我的手背,他們都好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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