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要】
新年第一天,楚喻難得起了個大早。
他盤腿坐在床上,睡眼朦朧地打了個哈欠,又去推陸時,「陸哥,起床了起床了,據說每年的第一天睡了懶覺,那這一整年的每一天,都會睡懶覺的!你不想天天晚起遲到吧?起床起床!」
推了沒兩下,手腕突然被握住下拉,楚喻一個不穩,就倒在了床上。
陸時把人摟進懷裡,親了親額頭,眉間帶點兒躁意,順著楚喻的話,「陪你陸哥再睡會兒。」
說完,被子一扯,就把人蓋住了。
楚喻意志堅韌,繼續念,「雖然被窩好溫暖,但還是起床吧!我們去吃個早飯,我看漫畫你刷題,新年第一天——」
「楚喻。」
陸時半闔著眼皮,有些不耐。
楚喻停下話,還有些期待地想,陸時難道要朝他發火了嗎?或者在床上打一架?
這麼一想,還有一點帶勁兒!
沒想到下一秒,陸時就親了過來。
嘴唇貼著嘴唇,很軟。
好一會兒,確定楚喻安靜了,陸時重新把人摟好,「乖點兒,睡覺。」
楚喻被親的有些發飄,神思不屬地就答應了,「好、好。」
於是新年第一天的上午,是兩個人一起賴床度過的。
睡了個舒舒服服的回籠覺,楚喻還沒完全清醒,聽見敲門聲,他直把腦袋往陸時懷裡埋,「好吵啊……」
嘀咕完,發覺陸時起身下了床,去開門。
門一打開,魏光磊和祝知非就齊齊沖進門裡,又趕緊把門鎖上。
「臥槽啊,這天氣是又降了幾度,冷成狗!防寒全靠意志力,我意志力快抵不住了!」
陸時昨晚淩晨才睡,被吵醒了表情還有些冷,「什麼事?」
祝知非冷得跺腳,「陸哥你睡忘啦?不是說好了石頭比賽,我們要去給他加油的嗎?」
楚喻從臥室裡吼了一聲,「我沒忘!下午一點半開始比賽!」
魏光磊樂了,「小少爺夠兄弟!」
先去湯鍋店吃了午飯,四個人掉頭去了青川路附近最大的一家電玩城。
老闆在電玩城的大門口,掛了一條大紅色橫幅,十分喜慶,上書「第三屆抓娃娃大獎賽」九個大字。
門口還立了一塊牌子,寫的內容十分官方,什麼慶祝元旦佳節,感謝廣大群眾的支持,總結起來,就是全場八八折。
魏光磊臉上留了疤,皮膚黝黑,寸頭,看起來很不好惹。不說話不笑的時候,眾人都覺得他是哪裡來的大佬,紛紛讓路。
穿過人群,魏光磊把十塊錢報名費「啪」地拍到桌面上,「我要報名這個比賽!」
老闆目光從魏光磊臉上的疤掃過,連忙道,「好!當然可以!您、您請!」
楚喻和陸時、祝知非站在周邊,張望裡面的情況。
祝知非扶扶眼鏡,「我看著石頭,怎麼總覺得他渾身彌漫著氣吞萬里如虎的氣勢?他這肯定能拿第一吧?」
說著,又指指排在魏光磊後面等報名的參賽選手,「後面那幾個,最大的沒超過初中,最小的鐵定在上小學,這要是輸了,每個去汽修店裡的,都能把石頭拉出來嘲一遍!至於我,能笑他二十年!」
「應該能拿第一。」
楚喻又猶豫,「說是這麼說,但我怎麼總有點兒……不太好的預感?」
一點半,比賽開始,魏光磊挽好衣袖,站到娃娃機前,還穩穩半紮了個馬步。
老闆戲多,拿著話筒開始解說。
「現在,我們的一號選手,已經一馬當先,英勇無畏地率先握住了操縱杆!這是多麼激動人心的一刻!這是多麼令人陶醉的一刻!這就是競技的魅力所在!……」
楚喻聽了會兒,「我覺得這個老闆,應該去解說電競比賽!」
祝知非也被老闆的聲勢驚到了,「哈哈哈對!夾娃娃機撐不住這麼激昂澎湃的解說!」
比賽一共進行了二十分鐘,魏光磊夾到了四個娃娃,遺憾慘敗。
「……看我們的一號選手,站在娃娃機面前,背影淒涼!這一次的失敗不要緊,讓我們淚灑賽場,明年再來!」
「滾你媽的明年再來。」
魏光磊低聲嘀咕,又鬆開搖杆,看著自己夾出來的四個公仔——每一個公仔的大眼睛裡,彷彿都帶著對自己的鄙視。
偏頭看向站在自己旁邊的第一名——一個戴黑框眼鏡的小學生。
「你讀幾年級?」
小學生有點害怕,嚥嚥唾沫,回答,「四年級。」
魏光磊伸手,拍了拍小學生的肩膀,「四年級,要好好在學校讀書,多做做家庭作業、上上補習班,知道嗎?」
從電玩城出來,祝知非率先來了一個哈哈大笑。楚喻也沒忍住,拽著陸時的手笑得要岔氣。
「我草啊,那個老闆還以為你要一拳一個小朋友,趕緊給了你四個娃娃,安撫大佬輸了比賽的怒氣,把你請走哈哈哈!」
楚喻等祝知非說完,也學著魏光磊的語氣,「小學生,就該好好學習,來參加比賽搶我的第一干嘛?!」
魏光磊瞪眼,「笑笑笑,一人一個娃娃還不夠堵你們的嘴了?」
祝知非手搭到魏光磊肩上,「行行行,不笑!石頭恥敗於三年級小學生手下,要不要開罐啤酒抒發一下未酬的壯志?」
「四年級!誰他媽三年級!」
魏光磊抖開祝知非的手,看向一隻手拎著娃娃,一隻手拉著楚喻的陸時,「陸哥,喝嗎?」
「嗯,喝。」陸時又加了句,「不要難過,明年再來。」
楚喻補刀,「石頭可以苦練技術,爭取明年打敗五年級的小學生!」
「還是不是兄弟了?」
魏光磊又做了一個刀插胸口的動作,「陸哥,你還管不管了?」
陸時:「不管,隨他開心。」
魏光磊:「……」
去相熟的店裡,買了幾罐啤酒,四個人一起去了青川河邊。
河邊風大,祝知非抖抖索索,「我日啊,石頭你他媽不就輸了個夾娃娃比賽嗎,犯得著想不開來跳河自盡嗎?」
魏光磊抬腳踹向祝知非的小腿,唬的祝知非連忙往旁邊躲,一邊嚷,「除了跳河,我找不出任何別的,能讓你帶著我們來這河邊、凍得跟鵪鶉一樣的理由!」
楚喻手直接插進陸時衣服口袋裡取暖,「還有還有,石頭是想要淚灑青川河!」
被風吹得透心涼,魏光磊也有點後悔來河邊了,但祖訓——來都來了。
他十分堅定地拉著人,在河邊坐了一排,又從塑膠袋裡,把啤酒拿出來分了。
大家都純生,就楚喻分到了一罐鳳梨啤。
他也不挑,鳳梨啤就鳳梨啤,好歹帶了一個啤字。
魏光磊在嗶嗶前幾天汽修店裡遇見的奇葩客人,又得意於自己學會了一項新的汽修技術。
祝知非跟著一起嘖嘖稱奇,又突然想起一道題,趕緊問陸時。
聽陸時條分縷析地給祝知非講題,楚喻抱著娃娃,望向江面,忍不住笑起來。
他很喜歡這樣的生活。
元旦節一過,時間莫名地就比之前過得快了。
隨著各科試卷一張一張地堆疊,彷彿只眨了幾下眼的功夫,就到了期末考。
考試的前一天,夢哥發出邀請,「外面美食一條街的那家香榭麗舍,出了一百五的套餐,要不要中午就去那裡吃?交個好運!」
楚喻沒懂,「為什麼吃了就能交好運?」
「校花,你看啊,一份套餐一百五,吃完離滿分更進一步!你再琢磨琢磨,是不是特有道理!」
楚喻覺得,這些都是迷信!但他還是屈服在眾人的美好願景之下,跟著一起去了。
下午上完這學期最後一節課,班裡開始折騰桌椅。桌腳和地面摩擦的聲音,磨得人耳朵難受。
楚喻坐最後一排,搬桌子椅子不要太方便。
他蹲在地上,從桌肚裡往外翻東西,然後發現,每學期都會發生的離奇事件果然又重現了。
他的筆明明有一把,現在一共只找到了一個筆蓋。至於橡皮擦什麼的,早八百年就找不見蹤影了。
見陸時課桌上擺著幾支筆,楚喻伸手撈了一支,在手上轉了一圈,「徵用了啊!不會不給吧?」
陸時垂眼看他,忽然湊近,語氣慢悠悠地說了句,「人都是你的了。」
楚喻最怕什麼?
最怕的,就是陸時偶爾地來這麼一下。話說得都挺正常,半點不騷氣。但就是會把楚喻的心尖撓的癢得不行。
晚上洗完澡,楚喻裹著軟絨的睡衣,手搭陸時膝蓋上,等陸時給他剪指甲。
檯燈不夠亮,怕剪疼楚喻,陸時起身,把頂燈開了。
指甲刀是楚喻的,糖果色,上面還有滴膠裝飾。
陸時捏著指甲刀的手指線條俐落又分明,很好看。
楚喻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最後沒忍住,低頭親了親陸時的手背,以及凸起的圓潤骨節。親完,還假裝什麼都沒發生似的,重新坐好。
「對了,我想起來,我才覺醒吸血這個毛病的時候,指甲和頭髮長得飛快!那時候,指甲天天剪,一天不剪,就跟小怪獸的爪子一樣。頭髮也是,估計一周不剪,長髮能及腰!」
楚喻手撐著下巴,「不過沒過多久,就又恢復正常了,讓我覺得自己就跟植物一樣,在飛速發育期,發育好了,就停了。」
陸時幫楚喻剪指甲一向很專注,等剪完食指的指甲後,才開口說話,「是不是很害怕?」
「嗯,開始沒注意,後來很害怕。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後來你跟我說,讓我別怕之後,我就真的不怕了。」
可能無法用準確的話形容出,到底是什麼樣的感覺,但楚喻估計,就算是很久很久以後,他也會清清楚楚地記得那天晚上,陸時坐到他旁邊,告訴他,別怕。
心裡突然湧起衝動,楚喻抽開手指,直接往陸時身上撲。力道有點沒控制住,連帶陸時坐著的椅子,都被推得後移了好幾寸。
陸時把人抱穩,扔開手裡的指甲刀,還沒來得及說話,楚喻就對準他的嘴唇,咬了上去。
動作又凶又猛,跟受了刺激的小貓一樣。
陸時被親的嘴唇發疼,唇角溢出笑來,「這麼急?」
楚喻沒心思答話。
他發現,接吻真的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之一。
很多心情沒辦法用語言準確表示,很多情感沒辦法清晰表達。
但是親吻可以。
他真的好喜歡這個人。
楚喻親吻的力道又重了不少,陸時縱容他,隨他怎麼親。
沒過多久,楚喻吮著陸時的嘴唇,反倒把自己弄得全身發軟。
這時,陸時手托著他的屁股,直接把他抱了起來。
楚喻嚇了一跳,連忙攀在陸時身上,「陸時你幹什麼?」
陸時抱著人,幾步到了門口,「關燈。」
楚喻沒明白,但還是聽話地把燈關上了。
視野陷入黑暗,眼睛還沒適應,什麼也看不見。
毫無預兆的,楚喻被抵在了門上。
陸時的呼吸侵襲靠近,甚至故意含住他的耳垂,「這樣是不是更刺激?」
門外就是走廊,陸時住這層樓的倒數第二間,門外應該不會有人經過,但楚喻還是下意識地緊張起來。
「陸時——」
就在這時,隔壁突然響起了敲門聲,隨後是夢哥的聲音,「校花,在嗎?」
楚喻脊背一僵。
陸時卻極喜歡他的反應,沿著楚喻的頸側,緩慢親吻,最後停在了唇角。
外面,夢哥還在敲隔壁的門,發現沒反應,嘀咕,「校花這麼晚難道出去散步去了?」
很快,楚喻背靠著的門板,傳來震動和聲響——夢哥在敲門。
「陸神在嗎?」
手指下意識地用力,楚喻緊緊攀住陸時的背,甚至屏住呼吸,就怕門外的人聽見了自己的細微動靜。
陸時舔吻著楚喻的唇角,用氣音問,「喜歡嗎?」
門板震動,一下一下的敲門聲像是落在耳膜上,楚喻卻覺得好熱,甚至因為緊張和激動,指尖都在顫。
他極小聲地回答,「喜……喜歡。」
陸時尚不滿意,又問,「想我吻你嗎?」
他在唇角撩撥,卻半點沒有下一步動作。
楚喻覺得自己要瘋了,他眼尾濕潤,「……要。」
想起那一晚楚喻喊出的稱呼,陸時眸色深黑,「叫聲哥哥,就好好吻你,好不好。」
擔心自己的聲音被門外的人聽見,但又想要陸時的親吻,楚喻極力壓著嗓音,顫顫叫道,「哥哥,快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