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只要還留有人性，或者說生物的本能，那麼對於生死必定感觸最深，腳店裡有孕婦臨盆，大家都會關注的。

　　當然特別是老六三人。

　　畢竟別人口中打聽的穩婆怎麼樣都是耳聽，但是這次有機會眼見，他們自然會格外關注。

　　從顧暖暖被請出房間他們就悄悄關注了，見對方表情淡然，那樣子就像他們說的很有一番高手風範，原本焦急的老媽子也被三兩句話安撫了穩定下來。

　　只見她進了房間沒一會兒，剛才聽到動靜就過來卻手足無措的小二立刻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跑出來找人燒水，要酒，還對著被吵醒的客人賠禮道歉。

　　“我看看。”顧暖暖伸出手摸了摸躺在床上孕婦有些濕的裙子，一點沒有嫌棄的意思，轉頭對著邊上的老媽子道：“去廚房叫一碗雞蛋面，另外讓燉一鍋雞湯。”

　　“哎！哎！”老媽子立刻應聲，除了一開始有些慌之外，後來就穩下來了，畢竟不是第一個孩子，她自己也是生養過的，如今一看這個年輕的小婦人似乎很有條不紊的樣子，最後一分不安都沒有了。

　　“不要慌，生孩子沒那麼快，羊水破的也不多，開始痛了麼？間隔多久？ ”顧暖暖放下手裡的包裹，然後把準備的東西拿出來，剪刀，針線，止血，催生的藥包，甚至還從包裹裡拿出已經切好片的人參。

　　“還不是很痛，間隔大概半盞茶的時……”孕婦說到這裡頓了一下，抿著唇雙手緊緊抓著床沿，過了一會兒神情才鬆開。

　　“就像這樣忍著，現在叫疼會把力氣用光，等下真的要生了就接不上力了。”顧暖暖把東西放好後上前扶起孕婦，“你也別躺著，只要能忍就起來走走，這樣等下好生。”

　　“哎。”孕婦借著顧暖暖的力道站了起來，被扶著在房間裡踱著步子，小腹的下墜感越來越重。

　　沒一會兒老媽子端著一碗雞蛋面進來，見孕婦從床上爬起來了還嚇了一跳。

　　顧暖暖讓孕婦把面吃了，然後讓老媽子去床上好好鋪被子，她自己則走出門，大聲喊道：“有沒有人會功夫的，來幫個忙。”

　　時刻關注的老六立刻喊著我我我沖了過來：“小娘子要幫什麼忙？”

　　顧暖暖對著人招招手：“進來。”

　　老六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進去，他以為慘兮兮的孕婦這會兒正好好坐著桌邊吃面，一屋子三個女人看上去冷靜的過分。

　　“誒？你一個漢子怎麼進來了？”老媽子看見老六一驚就要趕人，顧暖暖攔了下來，從包袱裡拿出一根長長的白色細麻布，對著老六道：“看見床頂正上方那根橫樑了麼？”

　　一屋子都不知道她要做什麼，老六楞楞地點頭，顧暖暖把長麻布遞過去：“掛上去，往前一點。”

　　“這……這是要做什麼？”老媽子看得心肝顫，這不是要她媳婦生不出來上吊吧！

　　“等會兒生的時候可以抓著借力。”顧暖暖這樣一說老媽子和孕婦都松了口氣，老媽子生養過更是明白到時候的用處立刻點頭：“對，對，對，娘子想得周到。”

　　顧暖暖在老六掛長麻布的時候另外拿出一塊軟木，包上細棉布放到了枕邊。

　　有了剛才的長麻布，這個不用顧暖暖說，這婆媳倆也知道這應該是等會讓咬在嘴裡，免得痛得太厲害咬到舌頭或者咬壞牙齒。

　　另外還有一疊吸水很好的布巾，這是用來給孕婦擦汗用的。

　　孕婦生了幾個孩子，還是第一次在生產前準備的這麼周到，還這麼淡定。

　　雖然說生了幾個孩子，但是生孩子是真的跨越生死的，心裡一點不怕是假的，但是對方一句：“我包你們大小平安。”她就覺得心安了，甚至一點都不怕了。

　　顧暖暖真的有把握麼？

　　還真有！

　　這孕婦本身資本就好盆骨寬大，又平安生過幾個孩子，這一胎懷相也非常好，顧暖暖摸了摸孩子的頭已經朝下，胎位很正。

　　只要不出現什麼臍帶盤頸這種倒楣事情，這母子倆絕對平安無事。

　　但有時候就有那麼倒楣！

　　顧暖暖真想測試一下自己是不是有烏鴉嘴！

　　生孩子到一半老媽子突然失聲痛哭，因為在這個時代，臍帶盤頸基本已經沒有救了，厲害一點的能大小保一，更多的卻是一屍兩命。

　　顧暖暖覺得自己正在遭受來到這個世界後最大的挑戰。

　　“請，保孩子！”孕婦抓著長麻布吐掉了嘴裡的軟木，眼神渙散地輕聲呢喃。

　　“不不不，保大人！保大人！”孫子孫女已經有了三個，若是這時候保小她還是人麼？

　　老媽子立刻大喊：“娘子請一定要保住大人，孩子……孩子就當和我們家無緣！”

　　那是她金孫子啊！

　　老媽子雙眼含淚。

　　顧暖暖冷著臉額角凝出細汗：“閉嘴，把參片讓她含著，我還沒叫你們選呢！”咋呼什麼勁兒！

　　“還能平安？”老媽子立馬把參片墊在孕婦舌下，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顧暖暖。

　　“我說了我包你們大小平安。”顧暖暖見孕婦緩過神來道，“時間拖得越長，孩子可能會窒息，所以我現在要把手伸進去割斷臍帶，把孩子拉出來，這樣做可能會很痛，但是我包你性命無憂，你做好準備！”

　　“好，好！”孕婦本來以為自己死定了，如今聽著意思只是再疼一點，一雙眼睛都迸出光來，“我不怕！”

　　事實上她現在下身充血，早就痛到麻木了。

　　顧暖暖說完後就用異能沖刷了一下自己的雙手，然後伸手進去摸到了孩子脖子裡繞著的臍帶，指尖凝出冰刃輕輕劃下，感覺臍帶一松二話不說直接就散掉了冰刃，雙手和小臂攏著嬰兒的頭肩，把他從產道裡拉了出來。

　　而原本已經喊不出來的孕婦一陣尖叫，讓整個腳店裡的客人頭皮都炸了。

　　顧暖暖摳掉嬰兒嘴裡的髒汙，把臉憋的有些發青的小傢伙倒拎起來，拍了兩下屁股，小傢伙第一下沒吭聲，第二下就扯開嗓子哇哇大哭。

　　雖然被憋了一段時間，但是小傢伙很健康，所以哭出來後，聲音越漸洪亮，而這時候第一縷陽光也在他的哭聲中從東方升起。

　　是個好兆頭！

　　顧暖暖把小傢伙遞給老媽子擦乾淨包起來，她這邊還要給孕婦清理胎盤，還有撕裂的產道，因為充血的緣故，縫合都用不著麻藥，顧暖暖給傷口用異能清理了一番，阻斷了感染的可能性，這才縫合傷口。

　　而這時候孕婦早就脫力睡過去了。

　　顧暖暖輕鬆撕掉孕婦身上已經髒汙的衣物，然後用乾淨的床單薄被包著抱起來放到了邊上早早準備好的矮榻上，然後就是上手清理床鋪，再把孕婦連人帶被子抱回床上。

　　而這時候整個腳店的客人都知道母子平安的消息了。

　　還從老媽子嘴裡知道原本孩子臍帶盤頸的事情。

　　等到顧暖暖出來，整個店裡的人看顧暖暖就跟看送子娘娘一樣，就差要把人供著燒香了。

　　特別是老六一行人，看顧暖暖的眼神簡直閃閃發亮，還有兩個暗衛，那眼神崇拜的不得了。

　　顧暖暖要了一點吃的，吃完交代了老媽子注意事項後就回自己房間休息了。

　　而原本聯繫的穩婆這才姍姍來遲，說是半路上摔了一跤自己把自己砸暈了，所以現在才過來，得知已經母子平安立刻念了一聲佛。

　　她們這一行可是鳳娘娘親口說的，積萬世恩德的職業，她不但是在衙門掛了號的正規穩婆，還是本地穩婆界的領頭人，要是她手頭上除了這種失誤不但砸招牌還良心難安！

　　既然來了她還是要看一看孕婦和孩子的，這一看一打聽就打聽到了外地來的高手！

　　穩婆立刻雙眼一亮，就去拜訪顧暖暖了。

　　顧暖暖還沒來得及睡下，就聽到了敲門聲，見到來人後愣了愣馬上反應過來這位是誰了，然後對方一番自我介紹後，顧暖暖想了想就開門讓人進來了。

　　畢竟如果不是她吩咐，這位大娘估計也不會倒在半路上，到了天光大亮才趕過來。

　　“小娘子年紀輕輕不想手藝如此精湛，臍帶盤頸也能如此順利保下大小，實乃我輩楷模！”自稱夫家姓宋的穩婆很激動，“不知小娘子這次來臨海城停留多久，可有時間參加我們臨海城的孕嬰集會？”

　　孕嬰集會是大一統的時候鳳娘娘提出的，各地穩婆都要經過地方醫館培訓，通過考試才能拿到上崗證，若是沒有證被抓到替人接生那就是草菅人命，要吃官司的。

　　為了方便穩婆和婦嬰科互相交流學習，各地都有婦嬰集會。

　　宋穩婆知道了顧暖暖能解決，臍帶盤頸這個婦嬰死亡率極高的情況，就算只是巧合加運氣，也想要把人帶去集會，好好說一說情況，以後有人遇到也好有個參考。

　　“……什麼時候？”顧暖暖琢磨著還得讓暗衛給她弄一個上崗證。

　　“巧了，就在三天後。”宋穩婆心裡還揣著別的事情，一雙眼睛看著顧暖暖，覺得這小娘子看著是個厲害的，沒想到說起話來還挺隨和，果然看人不能只看臉！

　　“可以。”顧暖暖一答應，宋穩婆立刻眉開眼笑，又說起另外一件事情，“這事兒我們這東城三個穩婆都快愁死了，也不知道該如何解決，小娘子若是有空不如隨我去看看，若是能解決那可真是功德無量了！”

　　宋穩婆說的是臨海城有名的海上大富豪連家，這家做著海上生意十分的豪，但是有一個問題那就是子嗣不豐。

　　有多不豐呢？

　　九代單傳不算，就連養子都難生養。

　　連家每一代都會收養很多孩子，有宗族裡的，也有下屬子女，甚至孤兒。

　　但是詭異的是，嫁出去的連家女兒都挺能生，但是凡是留在連家的女兒兒子都會子嗣艱難。

　　簡直跟詛咒一樣！

　　而這一次連家撞了大運了，娶進來的新婦進門才三個月就懷孕了，而且後來還診出是雙胎，如今眼看著馬上要生了，但是胎位不正。

　　連家把臨海城的大夫穩婆請了個遍，但是這真不好弄啊！

　　若是一個，有那手法老道的穩婆大夫直接隔著肚子就能把胎位正回來，但是這是兩個孩子呀，誰都不能透過肚子直接看到裡面的兩個孩子到底怎麼樣，誰敢下手！

　　這顧暖暖還真的能看！

　　突然發現自己往穩婆這條道上越跑越遠了……等等，她其實真的只是來殺海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