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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七團後全滅》第44章
☆、44.房間

  房間仍在燃燒。

  我設想了各種從爆炸中逃生的方法,但是時間上的可能性都微乎其微。白沙關上門的一瞬間,爆炸就發生了。我不願相信,可事實如此不容置疑。

  我站在走廊上,聞到一股灼熱的焦臭味。我聯想到或許是屍體燒焦的臭味,熱浪使我全身都在出汗。

  不過這種身體的反應至少讓我知道,我還活著。我強打起精神,檢查了一下傷勢。白象牙肯定還在附近,只是爆炸的巨響讓它受了驚嚇,我往小狐消失的方向追,那裡是通往閣樓的樓梯。我必須找到小狐,阻止他繼續破壞。他會把所有人都搞得灰飛煙滅。

  我貼著走廊的牆往前走,花紋牆紙上留下了我沾著血的手印。這時我又看到了白象牙。

  它像個鬼影一樣蟄伏在角落裡,一聲也不出。我舉槍對準它。白象牙忽然站了起來,展現出身為野狼的孤高和驕傲——雖然受傷的前腿還在流血,但是卻站得筆直。

  我不敢說它在和我們同行的旅途中喪失了多少野性,或者這種狩獵式的生活正合它心意,總之,它變得比那些在野外獨活的同伴更兇猛殘忍,而且還具備人類的智慧。這使我不得不加倍小心,不敢大意。白象牙看著我,即使只是只野獸,我也能從它的視線中感受到敵意。它在等待我的進攻,而我卻沒有時間和它周旋。小狐不知道去哪了,他像個移動的炸彈,隨時會發生爆炸。我瞄準白象牙兩點鬼火般的眼睛中間,可這時它忽然動了,發亮的眼睛在我面前一晃,帶出兩道細細的殘光。我移動槍口,朝它開了一槍,但是它在黑暗中行動如風,把一切看得分分明明。白象牙躲過子彈,先往旁邊跑了一陣又轉而朝我的方向撲來。我想著不能讓它靠近,否則以現在的體力只有死路一條。然而白象牙的速度超乎想像,完全不像受了傷,它激發出野獸的本能,張開嘴朝我猛撲過來。我費盡全力往旁邊滾去,這時又有槍聲響起,一連串的槍聲。白象牙往後退了幾步,在黑暗中發出咆哮。

  『對手』趕到我身邊。他扔掉一個空彈夾,裝上新的,繼續對準白象牙射擊。

  他的槍法很好,但在黑暗中也會失去目標,更何況這個迅速移動的目標是條野狼。『對手』將我從地上拉起來,白象牙猛然自暗中竄出,瞬間將他撲倒在地。『對手』被撲倒後立刻翻身,白象牙不顧自己被壓在地上,張開滿是獠牙的嘴一口咬在『對手』的脖子上。鮮血飛射而出,人和狼翻滾在一起,我無法瞄準開槍。『對手』大喊:「讓開。」我往旁邊閃開,他將手槍對準白象牙的肚子開火。第一聲槍響過後,白象牙仍不肯鬆口,緊接著第二槍,第三槍……我用力掰開狼嘴,才能將它和『對手』分開。

  白象牙臥倒於一邊氣息奄奄,仍在試圖站立。它的毅力超越人類,最終搖晃著站了起來。我生怕它做垂死掙扎,再次瞄準它的腦袋。『對手』的脖子和肩膀之間留下一道又長又深的口子,血流如注。我脫去衣服為他按住傷口,隨時注意著白象牙的動靜。它看看我,灰色的皮毛上全是血。

  「我們走吧。」我說。

  白象牙是一群人的象徵,有著原始意象的外形。我和『對手』走到走廊盡頭的窗口時,它忽然發出一聲嗥叫。

  我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白象牙在黑暗中倒下了,如同一團被掏空的皮毛。這是我第一次聽到它嗥叫,也是最後的嗥叫——高亢、悲愴,充滿了無奈。也許這只是我強加給它的,或者正是我自己的感受。

  我和『對手』從二樓跳下時,珍妮已在樓下,她從正門的方向過來,對路線十分熟悉。

  「亞瑟受傷了?」她看了看四周說,「先去對面的房子,他的傷口需要處理。」

  遠處的天空已經出現曙光,太陽高過地平線,正慢慢地上升。雲層在光暈周圍層層疊疊,像海浪一樣波濤洶湧,天空的顏色變成了粉紅、紫色和淺藍。

  「天快亮了。」我說。

  我們進入對面的小別墅,珍妮關上門並拉起窗簾,清晨的樹林裡開始有鳥叫聲。

  我檢查了『對手』脖子上的傷口,幸運的是沒有傷到動脈,但血流得也很驚人。我們暫時只能替他包紮一下,珍妮告誡他不要太過用力。

  我們互相交換情報,珍妮告訴我他們在樓下幹掉了幾個敵人,而我告訴他們剛才在樓上發生的一切:白沙的死以及小狐的失蹤。我不知道小狐手上還有多少炸藥,足夠毀掉多少幢房子,或許我們應該先引誘他現身。

  「他看起來是不是有點怪?」

  「好像受了刺激,精神不太正常。」我說,「你看到狼牙了嗎?」

  「沒有。」

  珍妮也搖了搖頭:「太暗了,我只能分辨出誰是自己人,至於對方,看起來都差不多。」

  「這麼說,現在只剩下狼牙、小狐和刺客?」我不免感到心驚。

  「他們應該很快就會過來。」『對手』說,「去裡面的房間。」

  我想去攙扶他,但他上上下下打量我了一番,臉上露出輕鬆微笑:「你自己也好不了多少。」

  我的樣子一定很狼狽,那是我當時唯一的感受,被白象牙咬傷的腿一直持續疼痛,使我走路有點一瘸一拐。事情發生的時機好像總比我想像的要慢一拍,我們進了裡面的房間,狼牙還沒有追來。窗戶外透進一線微光,這時我倒希望他們快點來,我不想錯過這樣一個美好靜謐的清晨。

  這個房間比我想像中大得多,傢俱全用白布遮蓋著,上面佈滿灰塵。我們百無聊賴地站了一會兒,開始互相給對方講笑話。現在我已經不記得自己都說了些什麼,不過當時我們一定是笑了,我確實記得有這麼一回事,它在我們中間發生過。

  『對手』來到一個龐然大物前,我正猜測那是什麼。沙發嗎?不太像,而且不該擺在房間中央。白色的布料蓋住了它,邊緣一直垂到地面。

  「快看這是什麼。」

  『對手』對珍妮說。他伸手拉開了那塊白布。

  下面是一架鋼琴。

  珍妮走過來,她的目光有些稀奇,手指輕輕碰到前鍵蓋又立刻收了回去。我敢說,那時她和『對手』的反應一樣,驚訝之余還有些欣喜和懷念。這架鋼琴帶著過去生活的幻影,突然出現在硝煙彌漫的戰場上,難免讓人又驚又喜。

  「能彈嗎?」

  「可以試試看。」

  我說:「會被他們聽到的。」

  『對手』說:「你看住門口,有人來了就開槍。」

  「你不是來真的吧。」我說,「狼牙可不會欣賞音樂。等等,誰要彈?」

  珍妮站在鋼琴旁,看著『對手』打開了蓋子。

  「你會彈鋼琴麼?」我萬分驚訝,他真是個怪人。

  「哪一首?」『對手』問珍妮。

  「不,我不行。」珍妮說,「你知道的。」

  他們說話好像打啞謎,我想起珍妮在電視上演唱的樣子,忽然也有了興趣。

  「你參加比賽的那首。」我說,「唱得很好,大家都聽呆了。」

  珍妮緊皺著眉,反應既不好也不壞。我意識到自己可能說錯了什麼,可又全無頭緒。

  在我毫無防備之際,音樂出現了(是出現而不是響起)。剛開始我沒有意識到這是從哪傳來的。當然,理論上我應該知道這些聲音出自某人的手指,然而在我的感覺中,整個房間就是一個會發出聲響的場所。那聲音已將我包圍,我在震驚之餘變得目瞪口呆。

  珍妮和我一樣,被音樂感染。但她的感受肯定和我不同:我只是一個偶然在神秘樹林中迷路的旅行者,聽到曲調,停下腳步,面露訝異之色;珍妮則似乎像是被勾起過去記憶,開啟了陳舊的昔日寶藏。接著她開始跟著曲調哼唱起來,唱得很輕。窗外晨光透過窗簾照射進來,在珍妮周圍投下一片金色。她淡淡的金髮散發著柔和的微光,綠眼睛看著地面,輕輕演唱那首哀婉動人的歌。

  我只能說,我好久沒有聽到這種聲音了。這一年中能傳到我耳中的除了槍聲、爆炸,就是各種人發出的慘叫和呻吟。這些聲音猶如一曲地獄交響曲,帶著魔鬼振翅的伴奏,嗡嗡作響,令人心煩意亂。

  珍妮的手中還握著槍,身上有一整晚東躲西藏沾上的髒土。可她被晨光照得通亮,又像水面的倒影,波光粼粼。唱到高音時,她驟然停了下來。我朝她望去,珍妮的嘴唇還在動,但卻沒有發出聲音,與此同時,兩道眼淚如同得到不幸的信號一般,從她的臉頰上滑落。

  流淚的一瞬間,珍妮立刻驚覺,離開鋼琴邊用手背擦乾滿臉淚水。

  她第一次露出女孩獨有的羞澀和敏感,極力掩飾著自己突如其來的情緒。

  『對手』停下來,我看著他,他看著珍妮。

  「我唱不了了。」她說,「抱歉。」

  我朝她看去。珍妮的脖子上有一道很淺的疤痕。這傷痕雖不明顯,卻有著過去的刻印,它代表著另一個事件,另一個秘密。

  「我曾經受傷,聲帶破裂,再也唱不了高音。」

  「怎麼回事?」我看了看『對手』,他是知情的。

  『對手』說:「我很抱歉,在所有過去的事情之中,這一直是最令我扼腕痛惜的。」

  「我說過,那不是你的錯。」珍妮說,「甚至也不是麗莎的錯。這只是一個結果,是我們所有人的行為加在一起造成的,為什麼要歸罪在其中一個人的身上。」

  我好像有些明白,但又知道得不夠清楚。我想到了麗莎的抑鬱症,以及她不可抑制的自殺情緒,也許在爭執中傷到了珍妮。這是個不幸的故事。

  珍妮說:「不管怎麼樣,我們是一家人,即使受到傷害也能夠彌補感情繼續前進。」

  『對手』來到她身邊,將她輕輕摟在懷中。不知為什麼,那一刻我感到全身都被溫暖包圍著,好像成了一個發熱體。這就是『對手』的家園。我忽然明白他如此執著不肯離開的原因,這裡有有沃爾特先生的果園,有希望,有他的弟弟和妹妹。這是一個完整的家庭,不容許破壞和打擾。

  『對手』安慰著珍妮,不只是為了那些令人惋惜的過去,也為了羅恩的死給她帶來的傷心和悲痛。不管外表如何頑強,如同堅冰一般,她畢竟只是個年輕姑娘。

  我的眼角撇到一個人影在門口,狼牙握著M4S90槍朝這裡走來。他竟如此大膽,正面找上我們。

  「真感人。」狼牙說,他的語調倒是沒什麼譏誚嘲諷,只略帶陰沉。我以為他和小狐一樣失去理智,否則不會單槍匹馬來到這裡。

  『對手』看了他一眼,珍妮則走到一邊,目光向窗外瞥了一眼。

  「外面沒有人。」狼牙察覺了她的舉動,他顯得鎮定自若,有條不紊,「你們幹的好事,殺光了所有人,一群瘋狂的殺人魔。」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在說什麼?竟然這樣顛倒是非。

  「那是你自己。」我說,「你已經神志不清了。」

  「有可能,不過你憑什麼指責我?不管對我還是對他們,你都是個大災難,婊子養的雜種,你也別想有什麼好下場。」

  他怒視著我,我明白他仇視的對象早已轉移了。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刺客在哪?」

  狼牙聽到這個問題後,嘴角裂開了,他露齒一笑說:「他和他的家人同在。這正好符合你們慣用的說法,團聚,在一起,沒有災難和痛苦。」

  他似乎怕我聽不明白,又說道:「他被燒死了,因為他去別墅通風報信。是因為你,他才死得這麼淒慘。我有個秘密想告訴你,你要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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