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四
孫美英道:“到如今都還不知道那位老人是哪位人物。”
關山月道:“他始終沒說。想必不願說,不知道也罷!”
也是,關山月只關心匡復大業,只關心找仇人,別的他不關心,也不必關心。
孫美英不也一樣?她原就不是江湖人,十年前辭去“神力侯府”護衛之職離開“北京”,十年來跑遍各處,為的只是找人,找她的鬚眉知己,知道那麼多江湖人、江湖事幹什麼?
日後不管是否找得到鬚眉知己,也不管是否能如願跟鬚眉知己廝守,都不會再在江湖走動,再在江湖待了。
孫美英轉了話鋒:“沒有走過這條略?”
關山月道:“沒有。”
孫美英道:“也沒有來過‘鳳翔’?”
關山月道:“也沒有。”
孫美英道:“我也沒有來過‘鳳翔’,不過我聽說過‘鳳翔’。”
關山月道:“是麼?”
孫美英道:“傳說周文王時,常有鳳凰在此飛翔聚集,所以叫‘鳳翔’。”
關山月道:“原來‘鳳翔’之名足這麼來的?”
孫美英道:“據說‘鳳翔’有三絕,女子手白皙,纖細可人,是一絕;柳名金絲,細而長,宋元豐年問用以進貢,修長拂水,形影婀娜,是為二絕:‘鳳翔’酒與‘山西’汾酒、‘貴州’茅台、‘瀘州’大曲齊名,香醇不易醉人,色顯微綠,是第三絕。”
關山月道:“芳駕多知多曉,我差多了。”
孫美英道:“知道這些有什麼用?好武功、好修為,真正的好胸蘊,再加上一付俠骨柔腸、劍膽琴心,那才有用,那才是當世不多見的難得!”
這是說……
這根本就是說關山月,但是她沒有明說。
關山月正不知道該不該接這句話。
背後傳來一陣急促蹄聲,驟雨也似的。
關山月找著話說了,而且也把話題扯開了:“這種路上馳馬,定然好騎術,不然就是有什麼急事。”
孫美英接了話:“有急事也得有好騎術。”
還真是,從“大散關”到“鳳翔”這段路,地勢高,路彎曲崎嶇,走都難,何況騎馬?更別說馳馬了,就是再有十萬火急的事,也非有精湛的騎術不可。
說話間,蹄聲已近。
關山月跟孫美英避向路旁,以便讓快馬馳過。
就這工夫,兩匹高頭健騎馳到,鞍上是兩名俐落打扮,腰繫長劍的黑衣人。
也就在兩匹健騎帶著一陣風馳到的時候,一名黑衣人突然收了韁繩,那匹健騎昂首長嘶,踢蹄而起,那名黑衣人望關山月、孫美英,意氣飛揚發話:“也是找歐陽老鬼討債去的麼?馬前點兒吧!去遲了可就什麼都落不著了!”
話落,大笑,健騎前蹄落地,疾馳去追前騎。
快到讓人來不及答話。
也沒有讓人答話的意思。
望著黑衣人飛騎遠去,孫美英收回目光:“看見了麼?聽見了麼?”
關山月道:“是有急事,而且有好騎術!”
孫美英道:“我是問你,聽見他說什麼了沒有?”
關山月道:“聽見了,不是找個姓歐陽的要債去麼?”
孫美英道:“江湖人說這種江湖話,就是去尋仇,”
關山月道:“這個姓歐陽的,仇家恐怕不止他兩個。”
孫美英道:“看樣子是不止。”
關山月道:“去遲了什麼都落不著,去早了又能落下什麼?”
孫美英道:“去早的先動手,殺倒了仇人,算是報了仇、要了債;去遲的來不及動手,報不了仇、要不了債,自是什麼都落不著。”
關山月道:“既是如此,幹嘛還特意停下馬來叫別人快。”
孫美英道:“把你我當成了也去尋仇的,他倆馬快,料想一定能先趕到、先報仇,得意;也不怕別人先趕到,狂傲。你沒聽見他臨去時的大笑麼?我不會料錯他,這種人我不喜歡,臉上有這刀疤,一臉的凶像,準不是善類。”
看得還真仔細,
關山月也看見了,孫美英看得一點不錯,他道:“這種人的仇人,應該不一樣。”
孫美英道:“未必,邪惡之問結怨的事不是沒有,十年來我走遍各地,見多了!”
關山月道:“黑白之間結怨,正邪之間爭鬥,還是最多。”
孫美英目光一凝:“你又動了俠義心腸?”
關山月道:“不敢當俠義心腸,不知道也就算了,知道了不管,那是罪過。”
孫美英道:“那你我聽他的,馬前點兒?”
關山月正要說話。
一陣疾風颳過,還帶起了一陣輕微塵土,
關山月眼力過人,孫美英“神力侯府”護衛出身,眼力自也不差,都看見了,兩個灰衣人飛掠而過。
施展的是上乘輕功身法,不怕驚世駭俗,也沒想到少有人走的這條路上,這時候會有人走,要不就是有急事也顧不了那麼多了,
關山月道:“又是兩個急著趕路的。”
孫美英道:“恐怕你我還真得馬前點兒。”
關山月沒再說話。
兩人騰身掠去。
關山月跟孫美英都不知道該趕到什麼地方去,但盞茶工夫之後,當兩人趕到了這個地方之後,兩人停了下來。
這個地方在東山上,應該快到“鳳翔”了,因為居高臨下可以看見山下的一片縣城了。
半山上這裡有一片平地,背倚著山峰座落著一座宅院,不小的宅院。
宅院前有條石板路接這條路,石板路跟宅院兩邊種著不少樹,枝葉繁茂,綠意可人。
宅院本身,一圈圍牆,兩扇朱門,一看就知道是個大戶人家。
哪家有錢人,選在這兒蓋這麼一座宅院?
這地方真不錯,背倚山峰,俯瞰縣城,有山泉、有林木、有花香,還有聲聲的鳥語。
更有的是山居的寧靜與悠閒。
關山月跟孫美英並不是因為看見了這麼一座宅院才停下來的,而是因為也看見了宅院的人。
人不少,有十來個,剛才那兩個縱馬急馳的黑衣人,施展上乘輕功身法的灰衣人,都在裡頭,兩個黑衣人的兩匹健騎,就拴在一棵樹上。
兩個黑衣人、兩個灰衣人都是中年人。兩個灰衣人神情冷肅,臉上沒有表情。兩個黑衣人也不見意氣飛揚、得意狂傲了,此時也神情冷肅,瞪視著兩名灰衣人跟其他那十幾個。
其他那十幾個,年歲至少也都在中年,也有兩個老者。
除了兩個老者各在一棵樹下閉目盤坐之外,其他的中年人都神情冷肅地瞪視著其他的人。
宅院的主人是這些人的仇人?
或者是宅院裡有這些人的仇人?
這麼一座宅院裡的人,會是江湖人?
難道這些人的仇人不是江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