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〇〇
剎那間,他覺得那片勁力的威力減弱了不少,他不再有窒息之感,但心口悶悶的,呼吸還是有點不順暢。
老喇嘛老臉上有了驚詫色,叫道:“你能抵擋佛爺‘密宗’的‘無上氣旋’?”
關山月只說了兩個字:“還好。”
老喇嘛道:“你出身你們漢人武林的哪門哪派?”
又來了!
怎麼都愛問?
怎麼都到了‘蒙古’了,也是一樣?
其實,到哪兒都一樣,人同此心,心同此埋,碰上關山月這樣的修為,誰不想知道他藝出何門?
關山月說了,還是那句老話:“我不屬於任何門派。”
老喇嘛又問:“你今年多大年紀?”
關山月道:“二十多。”
老喇嘛道:“你不過才二十多,年紀輕輕怎麼會有這種修為?”
關山月道:“我也不知道,或許是我得天獨厚。”
老喇嘛道:“你不願說,佛爺也不再問,能抵擋佛爺‘密宗’‘無上氣旋’的,蒙、漢之中,你是頭一個。”
關山月道:“是麼?”
老喇嘛道:“你再試試這個!”
這回他沒再展紅衣,而是伸出手臂抬起手,出兩根手指緊並,向著關山月抖動,或橫、或直、或畫弧,一連三下。
盤坐不動,隔空出招,什麼都不像,只像比手劃腳。
這算什麼?
這不知道算什麼,但卻能讓關山月又一次清晰感覺到,無數利刃迎面罩來,招式之奇,前所未見,威力之大,也前所未見。
他臉色一肅,神情凝重,再次提氣,也抬手出指,以指代劍,振腕揮出。
雙方都是以手指代替兵刃,也都是隔空出招,不見雙方手指接實,當然更聽不見金鐵交鳴聲。
但,老喇嘛兩指一抖,沉腕收指,老臉變色,震聲驚叫:“你會‘大羅劍法’?”
關山月道:“我不知道什麼‘大羅劍法’。”
老喇嘛道:“你還不說?”
關山月道:“我說什麼?”
老喇嘛道:“你瞞得了任何人,瞞不了佛爺!佛爺這‘密宗’‘心劍’,只有‘大羅劍法’能破。”
關山月道:“不止!”
老喇嘛道:“不止?”
關山月道:“我不知道什麼‘大羅劍法’,我不也破了你‘密宗’‘心劍’了麼?”
老喇嘛沒再問,也沒再說,倏地迎面一聲怪叫,霍地站起,雙掌一合外翻。
老喇嘛這回站起來了,這回也不再是無形勁氣了,而是一片有形的勁氣襲向關山月。
勁氣之強,排山倒海。
勁氣之強,呼嘯有聲。
令人心驚膽顫,能讓鬼哭神號。
原本退立兩旁的喇嘛,急忙再往後退躲避。
白淨“蒙古”中年漢子也覺出不對來了,快步躲出丈餘外。
關山月兩眼閃現寒芒,他也揚雙掌劈出。
硬迎,硬拚!
砰然一聲大震,強風狂捲,勁氣四溢,兩個喇嘛跟白淨“蒙古”中年漢子雖已經都躲開了,但還是站立不穩,又各退了好幾步,嚇得臉色都變丁。
再看關山月跟老喇嘛。
關山月衣袂狂飄,但腳下沒動。
老喇嘛同樣的衣袂狂飄,也一樣的腳下沒動,只是,他兩隻腳心已經陷進平台裡了,深及半尺!
這就夠了!
勝負已判!
等到衣袂靜止,不再飄揚,關山月說了話:“怎麼樣?”
老喇嘛也說了話,臉色白得嚇人,話聲也淒厲嚇人:“佛爺堂堂大喇嘛,要佛爺低頭認罪,不能!”
恐怕還真不能,因為從沒有過。
關山月道:“你既是堂堂大喇嘛,你說怎麼辦?”
老喇嘛道:“解藥給你!”
一揚手,一點白光脫手射出,飛向飛山月。
關山月抬手接住,一入握就知道了,那個是小白瓷瓶。
老喇嘛又道:“‘敖漢旗’的管旗章京是‘敖漢旗’的人,該交由‘敖漢旗’處罰。”
話落,他又盤膝坐下,閉上了一雙老眼,不再言語。
兩旁的喇嘛立即向著平台趴伏在地。
白淨“蒙古”中年漢子則驚慌的急忙跑到平台前跪倒,兩手扶著平台邊,仰著臉用“蒙古話”直叫直說。
關山月明白了,心神為之震動。
老喇嘛自絕了,臨自絕前還交出了解藥,不失為一個可敬、可佩的人。
關山月神情一肅,向著平台上老喇嘛躬下了身。
就在這時候,白淨“蒙古”中年漢子突然站了起來,轉身往外就跑。
關山月沒攔他,只說了話:“你還能跑到哪裡去?”
白淨“蒙古”中年漢子倏然停住。
不錯,他還能跑到哪裡去?
跑回“敖漢旗”去?
跑到別的旗去?
已經沒有這個大喇嘛給他撐腰了。
“敖漢旗”不會饒他。
別的旗不會要他。
他還能跑到哪裡去?
他沒再跑,但卻忽然向著殿外用“蒙古語”大叫。
轉眼問,殿外來了一片喇嘛,中年的、年輕的都有,向著殿內以“蒙古語”叫喊,震耳欲聾,都快把殿頂掀了。
極嚇人的!
顯然,白淨“蒙古”中年漢子還不死心,沒地方跑了,叫來了眾喇嘛,寄望這些喇嘛能救他。
人都是這樣!
救命的事,不到絕望是不會放棄的。
他可沒想到,連老喇嘛那裡大喇嘛都救不了他。
都到這時候了,還使壞。
像老喇嘛那樣值得敬佩的人,畢竟不多。
像這樣的,還想奪札薩克的位子。
高大中年喇嘛站了起來,向著殿外大聲說話,打雷也似的。
殿外立即鴉雀無聲,紛紛趴伏在地。
白淨“蒙古”中年漢子為之一怔,不再叫了,兩眼發直。
或許,高大中年喇嘛讓殿外眾喇嘛知道,老喇嘛是自絕的,不是傷在關山月手裡。
看這情形,應該是。
喇嘛裡也有這樣的。
這樣的還應該居多。
高大中年喇嘛轉回身,向關山月,又說了話,這回是用漢語了:“請你把他帶走,請你盡快離開。”
這“他”,當然是指的那“敖漢旗”的管旗章京,那白淨“蒙古”中年漢子。
高大中年喇嘛臉色冷,語氣冷。
看來,關山月並不受這裡歡迎。
那是一定的,老喇嘛總是因關山月而死。
老喇嘛雖然是自絕身亡,修行的信佛人或許不仇視關山月,但是,關山月要是沒來這一趟,老喇嘛也不會死,關山月怎麼會受歡迎?
白淨“蒙古”中年漢子都要癱了。
關山月轉向他了:“走吧!”
白淨“蒙古”中年漢子渾身發軟,身子一晃,真要倒。
關山月一步跨到,伸手扶住。
白淨“蒙古”中年漢子沒倒下,可是沒有用,他走不上路。
真的,他臉色白得沒了血色,整個人是軟的,連話都不能說了,只比死人多了口氣。
嚇成這個樣子。
真讓人想不到。
這樣的人還敢使壞害人,還配奪“敖漢旗”札薩克的位子?
關山月把他扛上了肩,扛著他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