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神醫,我想弄成可拆卸的
有鄭瀾在家做飯,君頤吃得越來越多,按理說日夜滋潤,總該養得白胖了些。但他身形卻日漸消瘦,讓鄭瀾不由得反思,是不是小妖精道行太淺,被自己「搾乾」了……
前夜突然被「放了假」的君頤天不亮就神清氣爽地起床,把瓶瓶罐罐大包小包搬到板車上,熱情地招呼鄭瀾起來:「今天二十,下山擺攤啦,想和我一起就快點。」鄭瀾聞言毫不拖沓地迅速爬起。
二人坐在板車上,一匹馬拉著滿車的藥和兩個大男人,搖搖晃晃地往前走,板車吱呀吱呀的聲音迴響在濛濛亮的山路上。
君頤在鄭瀾臉上搗鼓了一層藥泥,呼出的白氣散在寒冷的空氣中:「這是層人皮面具,防止有人認出來你,不過你也少開口,別人問起來就說是我的好友。」
鄭瀾閉著眼嗯了聲。
君頤不放心,又叮囑:「記住千萬不要有大的面部動作,不然臉皮會掉。等今晚回來,我給你用藥水卸掉。」
「好。」鄭瀾難得配合,像個盲人一樣伸手摸君頤,捏捏腰,又掐掐屁股,口中一本正經:「今日下山擺攤,不帶乾糧?」
「不用,待會我忙了顧不上你,你自己找些東西吃,」君頤老實地任人動手動腳,滿臉通紅地瞇著眼調整面具,時不時在鄭瀾的粗布褂子上蹭蹭泥:「我不大精通此道,所以夫君你現在可能有點醜……」
鄭瀾依舊老神在在地享受著:「無妨,男兒不重皮囊相。」他側耳聽著馬車的聲音,問:「用馬拉板車,怎麼還走得這麼慢?」
君頤扯扯嘴角:「你還是不要知道為什麼走得這麼慢的好……」
弄完之後,鄭瀾睜眼見君頤縮成一團,大手一攬把人抱在懷裡,低頭看到他緋紅的臉和耳朵:天太冷了,看把娘子給凍的……
到了山下天已大亮,遠遠就看到一個長長的隊伍。男女老少,大多從頭武裝到腳,有的揣著手三兩聚群,有的一邊咳得撕心裂肺一邊張望。
「嘿!君大夫來啦!」不知是哪個眼尖的喊了一聲。
跑過來幾個小伙子,熟練地幫君頤卸貨,運到茶攤兒裡。
「連個屋都租不起?」鄭瀾拎著個大藥箱,木著臉評價道。
君頤微笑著和大家打完招呼,轉過身小聲對鄭瀾說:「這山下不是我地盤,盤個店面反而不方便,」他無奈笑笑,又道:「茶攤就茶攤,再說大碗茶便宜,尋常人家冷了還能喝一碗。」
鄭瀾皺眉剛要開口 ,君頤就被幾個人簇擁著坐下,一個接一個的看病。
冗長的隊伍慢慢蠕動,但是一上午都不見短的。
鄭瀾去旁邊買了碗熱乎乎的雞蛋羹,坐到君頤旁邊,舀起冒尖兒的一大勺:「張嘴。」
君頤還觀察著大嬸充血紅腫的眼睛,只把臉歪了歪,張開嘴,被餵進一大口香軟的雞蛋羹,入口即化,絲滑入喉,整個人瞬間又活過來了。
直忙到天色近全黑,君頤寫完最後一個藥方,站起來活活動動酸痛的肩膀,看到了守在旁邊的鄭瀾,見他因為多了一層厚面具而表情格外嚴肅,不由得彎了彎眼睛——就算沒穿鎧甲,就算長得醜,他家將軍也一如既往的威風帥氣!
「大夫……」最後一個病人欲言又止。
「何事?」君頤又耐心地坐回去。
「大夫您前幾日,是不是給那魏府的老太爺看過病了?」小伙子忐忑地問。
君頤收起笑意,點點頭。
小伙子有些著急,拉著君頤的袖子:「大夫您怎能救那老賊?這種人自有天誅!您,您知不知道,懷安城都傳遍了,都說您,說您……」
君頤扯回皺成一團的袖子,淡淡地說:「無妨,別人怎麼談論是別人的事。天色不早了,別讓家人太掛念了。」
鄭瀾不動聲色地看著二人,等病人一步三回首地走後,見君頤沒有和他談這件事的意思,便也沒有多問,幫忙收拾東西時,被小半車的貨物嚇到了。
君頤撥了撥這堆吃食,找到了他最愛的金嬸子的燻肉,滿意地說:「診費。怎麼樣,都是半熟的,弄熟就能吃了,味道還好。」
鄭瀾:「……」原來你就是這麼養活自己的啊,想想還真不容易。
二人坐著板車,由識途的馬晃晃悠悠地拉回家,鄭瀾從背後抱著君頤,靜靜地聽他講今天出診的見聞。
夜色漸沉,吞沒了二人依偎的身影。君頤講到興起之處,還要比劃模仿幾下,一雙帶笑的眼眸在黑夜裡格外明亮,鄭瀾不由自主地想低頭,吻上那雙藍若星塵的眼……
突然,身後的草叢傳來幾聲異動,二人同時回頭,鄭瀾順手拿起一塊大蘿蔔擲了過去,就聽撲通一聲響,斜坡上滾下來個衣衫襤褸的半大小子。他這麼一滾,不合腳的破爛單鞋就飛出去一隻。
君頤按住鄭瀾還要繼續攻擊的手,看向那個單腳跳著撿鞋的小乞丐,笑瞇瞇地問:「小王齊,胳膊痊癒了?」
叫王齊的小孩點點頭,聲音低低,但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句「君頤 大夫」,花貓似的臉上還帶著些許少年氣,錯眼不眨地盯著君頤,在這寒冬臘月,雖僅著一件單衣,也感覺不出冷。
「真不用我再幫你看看?」君頤說著就要下車,被鄭瀾一臉不悅地攔住,於是招呼王齊過來:「那你過來看看這車上可有愛吃的,隨便拿。」
王齊也不客氣地走過來,顯然做這樣的事情不是第一次了,隨便挑了一棵白菜緊緊抱在懷裡,像是抱著什麼寶貝。
「沒事沒事,多拿幾樣。」君頤心情好得很,還要把魚肉往小孩懷裡塞。
鄭瀾握住了他的手:「我愛吃。」
君頤換成了土豆,鄭瀾又冷冷開口:「我也愛吃。」
君頤:「……」
王齊跟了他倆一路,是剛剛看鄭瀾企圖非禮他的君頤大夫,才故意出了聲音讓二人察覺,盯著鄭瀾的眼光也隱隱不善,鄭瀾更是不客氣地回瞪。
王齊跨前一步要拉君頤,想讓他遠離這個心術不正的醜八怪,這人配不上君頤。
鄭瀾眼疾手快地揮動馬鞭:「駕!」老馬跑起來,彷彿受夠了一貫的墨跡主人,在坑坑窪窪的山路上飛奔而去,一會兒就不見了瘦小的王齊。
馬兒撒了歡兒,跑得太快,以至於板車顛簸得厲害。車上的小件貨物都被七零八碎地顛飛起來,更別說兩個以臀為墊的大活人。
二人就在詭異的氣氛下,看著彼此抽搐顛簸的面部肌肉,冷漠對視……
不料前方有個大坑,馬是跳過去了。
車身一個狠狠的起落,君頤猛地撲上前:「我的燻肉!」緊接著就被鄭瀾拽住,才沒有跌下板車。
鄭瀾放下君頤,塞給他燻肉,起身瀟灑地跳到馬背上,挺直腰背鎖緊腹部和臀部,帶動著馬左右轉彎,同時腿夾動了幾下,這一套行雲流水般的動作,使馬速降了下來。
馬背上的感覺無比親切舒暢,鄭瀾索性就在前面帶路,拉著君頤不快不慢地走著。
「娘子?」馬背上的人喚道。
君頤一聽這個稱呼就警惕起來了:「嗯?」
「我們在馬背上做過沒?」鄭瀾問,還是沒有回頭。
君頤考慮了一下,鄭瀾前幾日問「有沒有在桌上做過」,他回答沒有,就被按住體驗了第一次……
「做過,」君頤謹慎地回答,「一次。」
鄭瀾在君頤看不到的地方彎了嘴角:「那正好,我想溫習一下。」
君頤哭笑不得:「冰天雪地的,你也不怕凍掉了……」
鄭瀾:「凍掉了就放你裡面吧,幫我溫著。娘子你醫術那麼好……嗯,幫我弄成可拆卸的也不錯,你有需要的時候,就拆下來給你用用。」
「……閉嘴!」君頤小聲斥道。
一定臉紅了……
鄭瀾心滿意足地想,肉笑皮不笑,帶著詭異的表情美滋滋地馱著娘子回家去……
作者有話說:鄭瀾不滿臉:今天太素。
君頤大紅臉:寫文的說今日有些乏了,明日給你最愛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