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8 章:彼此
穆興河並不是邋遢的人,相反地,他很在乎自己的外表,恨不得自己每次出場都讓人無比驚豔,特別是讓林冬驚豔,無數次地希望林冬能夠一下子愛上自己,儘管一直落空,但他還是樂此不疲地裝扮自己。
這次不顧形象地在網吧窩著,是為了排解心裡的相思,是為了放空自己的悲傷,是為了更好地學習生活,窩了近兩天的時間,他在紛雜的網吧裡消化了自己的負面情緒,第一次對人生有了新的解讀,準備回宿舍好好收拾一下自己,迎接第二天到來的林冬,沒想到林冬提前回來,他醜態百出。
問過林冬之後,他更覺得自己醜,不等林冬回答,他抬腿踢了蔣小軍一下,轉身朝宿舍樓裡走,進宿舍之前,將走道裡晾著的衣服收下來,進宿舍收拾了洗髮水、梳子、肥皂、毛巾、牙刷牙膏、水卡等等都拿了,朝宿舍門外,正好撞上回來的林冬和蔣小軍。
蔣小軍問:“興河,你去哪兒?”
穆興河說:“去洗澡。”
“現在去?要下雪了,天很冷的。”
“我不冷。”
穆興河三步兩步離開宿舍,來到學校的澡堂,脫了衣服就洗,也不管水冰不冰,從頭到腳洗的乾乾淨淨,順便把一身的臭衣服也給洗了,再次回到宿舍時,又是日常乾乾淨淨的穆興河,他穿上媽媽捎過來的衣服,對林冬說:“冬冬,謝謝你給我帶衣服來。”
蔣小軍插嘴:“我也幫助了。”
“你一邊去。”
蔣小軍坐到床上繼續看書。
林冬笑著說:“不用那麼客氣的。”
穆興河“嗯”了一聲,朝窗外看一眼,居然下起雪了,這麼冷的天,應該可以下大些,他收回目光時,瞥見書桌上的時鐘,到晚飯時間了,他開口問:“你們去不去吃飯?”
蔣小軍問:“去哪兒吃?”
“食堂,食堂星期天晚上有飯。”
“天天吃食堂,你沒煩。”
“那要不去外面吃吧。”
三個人又加了一件衣服,一起到學校外面吃了碗熱乎乎的牛肉麵,渾身暖洋洋的,走在雪地裡也不覺得冷,三人趁著熱乎勁兒到教室裡刷了兩個小時的理綜題目,再出來的時候,已是十點鐘了,雪還在下,周圍更冷了。
穆興河轉頭看林冬。
林冬穿的不算厚,抱臂昂頭望著天空飄落的雪花,細長的脖頸在黑暗中顯得更加的白皙,下一秒穆興河就覺得林冬冷,他脫掉衣服就朝林冬身上披。
這一次林冬沒有穿,硬把衣服還給穆興河,然後拽著穆興河和蔣小軍朝宿舍樓跑,跑進宿舍裡便感覺到一陣暖意,三人簡單的洗漱一下和其他舍友一樣上床睡覺。
八人間的宿舍有四張上下床,林冬穆興河都是睡上鋪,平時一轉頭也就能看到對方,不過此刻熄燈了,室內黑漆漆一片,誰也不看不到誰。
穆興河肆無忌憚地看向林冬的方向,看的眼睛累了,才閉目睡覺,睡到半夜起來上廁所,廁所不在宿舍內,而是在宿舍外,他穿上羽絨服出宿舍,一股冷風吹的他牙齒打顫。
上了廁所之後,他火速跑回宿舍,習慣性看睡在下鋪的蔣小軍被子蓋好了沒有,又抬手給睡在上鋪的林冬掖被子,手指一不小心觸到林冬的脖子,感覺到一種灼人的溫度,他以為是自己的手太冰了,轉身將要上床時,他總感覺溫度有些不對勁兒。
他將右手插.進胸膛捂一會兒,接著把右手放到林冬的胳膊上,心裡登時一咯噔,接著緊張又輕聲喊:“冬冬,冬冬。”
黑暗中林冬輕輕哼了一聲。
“冬冬。”
穆興河沒有把林冬喊醒,倒是把蔣小軍給喊醒了,蔣小軍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看清楚穆興河,問:“興河,你幹什麼?”
穆興河一臉凝重地說:“冬冬發燒了。”
蔣小軍一下坐起來。
穆興河趕緊問:“我記得你從家裡帶來過退燒藥,藥呢?”
“藥?”蔣小軍想了想,說:“我上次帶回家了,忘了帶回來了。”
“你——”穆興河立刻轉身又把其他舍友喊醒詢問,得知其他同學沒有退燒藥,他一下慌了,趕緊把林冬喊醒。
“冬冬,冬冬。”
林冬不知道是夢是醒,渾身無力又發暈,難受的蹙緊眉頭。
知道林冬這個時候已經燒的迷迷糊糊,穆興河不管三七二十一,幾乎是把林冬抱下來,胡亂地林冬套上衣服,穿上襪子,穿上鞋子,一矮身體,把林冬背在身後,背著就朝宿舍外走。
蔣小軍一臉疑惑地問:“興河,你這是幹什麼?”
穆興河說:“帶冬冬去看醫生。”
“去哪兒看醫生?”
“校醫那裡。”
蔣小軍趕緊提醒說:“校醫這會兒應該鎖門了,而且一般星期天不在的,我們去問問其他同學有沒有帶藥?”
市一中是有校醫的,平時白天晚上都是有人,可偏偏星期天晚上可能會有休息的情況,這一點穆興河也知道,他已經有了自己的打算,說:“來不及了,我現在去外面的醫院。”
穆興河背著林冬就走。
蔣小軍愣了下,趕緊拿起床上的衣服開始穿,心裡想著林冬肯定是凍的,下午騎著自行車,一路受風來到宿舍,還沒有待半個小時,又穿著單薄地去網吧找穆興河,雖然回來穿的是穆興河的衣服,但肯定又吹了不少冷風,這冷冷熱熱的幾次交替,夜裡發燒是再正常不過的。
蔣小軍穿好衣服,趕緊就朝外跑,把厚厚的雪面踩的咯吱響,遠遠地看著穆興河征得了宿舍管理員的同意,正背著林冬朝宿舍外跑,他大步跑起來,氣喘吁吁地跑到穆興河身邊,說:“興河,我來背林冬吧。”
“不用。”
“那我們現在去哪兒?”蔣小軍凍的有點發抖。
穆興河聲音冷靜地說:“去學校外的向陽診所。”
向陽診所就是學校旁邊,雖然不遠,但是雪天路滑,穆興河還是滑了一跤,好在蔣小軍伸手扶住,剛扶穩,穆興河又快步走起來了。
蔣小軍在旁邊照應著說:“興河你慢點。”
穆興河額頭已經開始冒汗,說:“慢點燒壞腦子怎麼辦?”
“不會的——”
穆興河搶白:“怎麼不會,發燒燒壞腦子的還少嗎?!冬冬要是出事了怎麼辦?!”
蔣小軍被穆興河吼的一愣,轉頭看向林冬,林冬很難受地趴在穆興河的肩頭上,輕輕地說了什麼,他也沒有聽到,看著穆興河焦急都快要發瘋了,他只好看著穆興河朝前跑,和門衛打聲招呼之後,兩人就跑出了學校,五分鐘之後,終於到了向陽診所。
穆興河背著林冬就進了醫生辦公室,值班的兩個醫生看見穆興河著急的樣子,趕緊迎上來接過林冬,一番檢查之後得出林冬只是發高燒。
為了快速退燒,醫生給林冬打了一針,然後開了退燒藥,取來溫水讓林冬喝下,整個過程不過十來分鐘,蔣小軍放心了,轉頭看穆興河時,穆興河臉比發燒的林冬還紅,胳膊脖頸上都是細密的汗珠。
蔣小軍不由得沉默,目光從穆興河身上收回來的時候,瞥見穆興河身上穿的睡褲,腳下穿的是涼拖鞋,腳趾頭腳面都露在外面,上面還沾著未融化的白雪,可是他渾然不知,看見林冬似乎精神好一些,他在那兒傻笑。
穆興河這個大傻逼!蔣小軍在心裡暗暗罵穆興河,轉頭看向林冬時,發現林冬也看到了穆興河的拖鞋和褲子,但是林冬似乎是沒有什麼反應。
蔣小軍又看不懂林冬,從向陽診所出來後,穆興河繼續背著林冬,蔣小軍走在兩人身後,看著穿著厚厚的林冬趴在穆興河的身上,他說不出來心裡是什麼滋味,乾脆也不說,就默默地跟在穆興河的後面。
林冬已經打了針了吃了藥了,身上沒有那麼燙了,穆興河也就不著急了,背著林冬正常速度朝學校走,溫聲喊:“冬冬。”
林冬應一聲:“嗯。”
“你還難受嗎?”
“不難受了。”林冬甕聲甕氣地說。
穆興河擔心地問:“頭疼不?”
“不疼了。”
“那就好,剛才嚇死我了,你自己發燒你自己都沒有感覺的嗎?難受的時候怎麼不喊我一聲呢?我就在你旁邊睡著啊。”穆興河喋喋不休地說著。
林冬一聲不吭,趴在穆興河的肩頭,低眉看著穆興河埋在雪裡的□□的雙腳,興河總是對他那麼好,從很小的時候,從他想要融入小朋友圈裡,跑到興河跟前問一句“大哥哥,也、也帶我玩,帶我玩,好嗎”開始,不管他是讓興河摔破了額頭,還是讓興河挨爸爸的罵,興河都是對他這麼好。
這麼好,好的就要擊潰他心底最堅實的防線了,他真的再也守不住了,他心疼興河,他真的特別心疼興河,心疼的心都疼的不行了,他低著頭一直望著穆興河的一會兒被雪掩蓋一會兒又露出來的雙腳,看的眼睛泛酸。
穆興河絮絮叨叨地說一堆,說完之後聽不見林冬回應,也看不見林冬的表情,他抬眸朝前看,這時候他們已經進入學校了,整個校園內白雪皚皚,清冷無比,他也跟著清醒了,聲音溫柔傷感地喊:“冬冬。”
“嗯。”林冬輕輕地應。
“你最近怎麼了?”
“我怎麼了?”林冬反問。
穆興河聲音很輕地說:“你都不笑了。”
林冬輕聲問:“有嗎?”
“嗯。”穆興河頓了一下,聲音裡頗有些自責問:“是不是因為我?是不是因為我,所以你有了壓力,有了負擔有了煩惱,所以又和以前一樣,心事重重的?”
穆興河等了一會兒,沒有聽到林冬的聲音,只有腳下踩著雪面的咯吱聲,他又開口說:“你不要有心理壓力,你就當我放屁吧,我就是放了一個屁,那些什麼Q備註什麼的,都是我瞎寫的,男生喜歡男生就是不對的,什麼喜歡不喜歡統統去見鬼吧,以後我們就是好兄弟,頂好頂好的好兄弟,像以前那樣,開開心心的,可以嗎?”
“不可以。”林冬說。
穆興河一愣,強撐著說了那麼一些屁話,撐的心裡又苦又痛,都不如這句“不可以”這三個字來得更苦更痛,最終,最終還是來兄弟都做不成了,他不知道說什麼了,木木地反問為什麼,忽然聽到林冬悅耳的嗓音說:“因為我也喜歡你。”
穆興河步子瞬間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