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張景困得眼睛睜不開， 隱約察覺到簡岷在往他皮膚上抹些什麼，涼涼的，很舒服。

　　“幹嘛？”他一張嘴， 發現聲音啞得厲害， 登時被氣醒了。

　　簡岷見他睜開眼睛， 伸手摸他的頭， 低頭溫柔地親他額頭， 溫聲說：“再睡會， 還早。”

　　張景拿濕潤的眼睛瞪了他一眼，昨晚也這樣，上面溫柔地親他，下面力道一點不減。後來他哭得說不出話來，簡岷沒再繼續動， 輕輕地幫他擦眼淚， 吻他眼角，他還以為結束了，誰料他剛喘過氣來，對方又開始新一輪的頂弄……

　　再也不瞎撩了， 否則他非被簡岷弄死在床上。他輕哼一聲， 眼睛半闔， 任由簡岷在給他上藥。

　　他皮膚本身就敏感，昨天被簡岷掐著腰弄，這會兒青青紫紫的，倒是不疼， 就是看起來像是被虐待了一樣。

　　張景閉著眼睛想事情，不一會又睡著了，中途迷迷糊糊被簡岷喂了些水，再醒來已經中午了。

　　他緩慢地坐起身掃視一圈，哥哥不在。這是他原來睡過的客房，昨天做完哥哥抱著他洗了個澡，換了衣服，他沒力氣換床單，簡岷也不會換，就將他抱進這個房間。阿姨隔兩三天就會清理清理幾間客房，不必擔心無法住人的問題。

　　張景下床活動身體，渾身上下酸痛酸痛的，好像昨天測了一千米，他委屈地哼了一聲，老混蛋，拒絕的時候多麼義正言辭，真當床上了比野獸還野獸。

　　身後突然傳來動靜，簡岷站在臥室門口，沒有了平日的冷靜自若，神色有些不自然，他問：“餓了嗎？要我把飯菜端上來嗎？”

　　張景在心裡笑開了，哥哥好像做了錯事的小孩，這算是討好嗎？他其實也不生氣，也就是在心裡偷著罵簡岷吧，現在看哥哥這幅模樣，連偷著罵都沒了，簡岷現在這樣真得太難得了。

　　不過為了占點便宜，他故意冷著臉，啞聲說：“不用了，沒那麼弱。”說著朝門口走去，路過簡岷時他突然開口，“我這人比較好哄，所以這次你就……記個兩三筆吧。”

　　記帳傳統不能丟，雖然上次攢的那些還沒用到，不過以後總會用到的，多存點沒有壞處。

　　簡岷點點頭，“嗯。”

　　張景回主臥洗漱完下樓吃飯，午飯過於清淡，他不太想吃，簡岷坐他身旁，把勺子送他嘴邊，哄著他吃了好多。

　　等吃完午飯，張景半躺在沙發上，簡岷又去廚房端了一份雪梨百合燉冰糖。

　　“不想喝。”張景故意冷著臉，裝出還在生氣的模樣，他不愛喝這個，他想喝可樂。

　　可惜裝生氣沒用，簡岷聽他聲音沙啞，堅持讓他喝一些，哪怕他會生氣。

　　張景拗不過，不情不願地端過小碗，喝了幾口，剩下的讓簡岷喝了。

　　“我想看電影。”張景靠在他懷裡趾高氣揚地提要求，昨天在床上丟掉的場子，今天必須得找回來。

　　簡岷摸摸他頭，“好。”

　　“算了，我又不想看了。”

　　“好。”

　　張景：“不看電影好無聊啊，還是看吧。”

　　簡岷問：“想看什麼？”

　　“想不到好看的，不看了。”

　　他再三反復，簡岷也不生氣，輕輕地揉他腰，“陪你玩遊戲？”

　　張景聞言笑起來，也不逗他了，湊過去親他，“你怎麼不生氣？我說著玩呢。我沒生氣，弄得是有點狠，不過也是我自己惹的。”他坐進簡岷懷裡，小聲在他耳邊說，“我挺舒服的。”

　　“景景。”簡岷卡住他下巴，給了他一個吻。張景抱著他笑得很開心，睡到喜歡的人，為什麼要生氣？

　　外面下了很大的雨，這種天氣最適合睡覺，只是他睡得夠久了，簡岷不讓他再睡，要帶他看電影。

　　張景掛在他身上，像個樹袋熊，從客廳被搬到家庭影院裡，兩個人窩在綿軟的軟榻上，伴著外面的雨聲，看了一下午的電影。

　　張景在家休息兩天就好了，簡岷要上班，他無事可做，就上直播玩遊戲。他壓根沒通知粉絲，誰料沒開過多久，直播間人數就飆到了十萬。

　　彈幕瘋狂刷“淚目”“有生之年”“南南終於回來了”。

　　張景自從過年那次發過粉絲福利就沒再上線，他出聲和大家打了個招呼，又說：“嗯，學業忙，以後上線的時間會越來越少。”

　　話音剛落，滿屏的哭泣，不過大家還是讓他以學業為主。

　　[南南！上回那個遊戲你沒報名，不然五萬獎金就是你的了]

　　[五萬……我也想要]

　　[最後誰贏了那筆獎金啊]

　　[騮風，他是除了南南玩得比較好的了]

　　[他那段時間基本每天都在直播玩那個]

　　[啊啊啊現在又有戀愛遊戲了，南南要試試嗎]

　　[對，呵男火了以後戀愛遊戲簡直氾濫了]

　　……

　　張景看到有人提《呵男》，突然想到他好像沒關注後續，簡岷和他說過這是老爺子給簡一諾的任務，雖然沒到三個月之期，簡一諾就主動要求出國了，不過不知道這遊戲有沒有掙夠數。

　　“不了，不會再玩戀愛遊戲了。今天就隨便玩玩。”他玩了兩個小時就下線了，掐直播之前說道，“接下來的一年，視頻可能也不會更新了，大家再見。”

　　粉絲們心裡難受，不過還是讓他安心學習，等高考完再回來，她們會一直在。張景下播後，粉絲都在發動態感傷。晉江現在改版，還弄了個熱門話題，當天，#山南退圈#的話題佔據了第一的位置。只不過張景是不知道這些的。

　　晚飯時他問簡岷遊戲的事，“掙到錢了嗎？”

　　簡岷：“沒有，加上製作費用和網站給出的獎金，遊戲處於虧損狀態。”

　　張景震驚了：“這個遊戲不是很火嗎？怎麼沒掙到錢？”

　　“遊戲沒有付費項目，全憑玩家打賞。”

　　張景：“……就沒有廣告商來找她打打廣告？或者出個周邊？不應該啊。”

　　“遊戲掛在公司旗下，一般廣告商沒那麼多錢，而且她拒絕接廣告。至於周邊，做陳聿和山南的或許能盈利，只不過我不願意，她也不願意，就沒有做。”簡岷說完不緊不慢地喝了口湯。

　　“那她當初做這個遊戲的時候是想從哪裡盈利？”張景有些不懂，他實在想不明白簡一諾的做法。

　　“她認為遊戲只要有人玩就能掙很多錢。”

　　張景：“……”他不禁笑了起來，“妹妹有些可愛。”

　　簡岷道：“她比你大。”

　　“……那也是我妹妹。”張景小聲嘀咕，“她要出國幾年？”

　　“看老爺子的意思，主要取決於她學得怎麼樣。”簡岷說著放下勺子，“你要考哪裡？”

　　張景：“江大啊，我不想離家太遠。”

　　“原來沒和你在一起以前，我還考慮過上經管之類的，以後進盛明，離你近些，現在不用了。”張景笑起來，“我選我自己喜歡的。”

　　他們很久以前聊過這個，只不過以一句“還早，不著急”略過了，現在要高三了，可以談談。

　　簡岷：“嗯，不必為我遷就，喜歡什麼？”

　　“學動物醫學吧。”張景嚼完米飯慢騰騰說，“抹茶是撿回來的貓，剛帶回家沒多久就得了貓瘟，淮城沒有像樣的寵物醫院，大多都是寵物店，我帶它來江城看病，在寵物醫院裡待了三天，救回來了。那時候就想當寵醫了，以後在淮城開一家寵物醫院。上回你不是說淮城有可能撤市為區嗎？我就在想是不是高三畢業以後就可以物色物色地方，先買套房子，不然等個七八年，房價肯定不一樣了。”

　　“我可以……”

　　張景笑著打斷他：“你只能給我參考，要不然你以後想開發哪塊地，給我透露點消息，但不可以替我掏錢。開一家好的寵物醫院是很不容易，一台儀器可能就要幾百萬，但至少是我努力的目標。”

　　簡岷略一沉思，只道：“江大這個專業不算好。”即便江大是國內排名前十的學校，可這個專業比不過專門的農業院校。

　　“我知道，而且他們的臨床方向沒有預防和基礎兩個好。”張景欲言又止，“再說吧。”

　　“景景，你在想什麼？”簡岷自然看出來他早有想法，只不過有所顧慮不願說出來。

　　張景猶豫了會說道：“我關注過他們的官網，他們這兩年開始著手交換生專案，大一下學期考核，每年一個名額，考核通過後，會送人出國，國外不承認國內的動醫學位元證，所以需要重新讀大一，要……五年時間。如果表現優秀，回國後可以獲得保研資格。專案挺好的，不過我還在考慮……”

　　原來只想待在這兩座小城，哪裡也不去，好好陪著阿婆，侍奉她百年，可漸漸的心境在改變，他有想做的事，只是想走又捨不得……太遠了，本來現在就已經很少回家，再走得遠一些……而且他一走就是五年，哥哥這邊……

　　簡岷看出他心中所想，說道：“想去就去吧，老太太肯定很開心，她最怕的就是絆住你，你越是因為她放棄這些，她越是難受。更不必因為我卻步，五年時間你不可能一次不回來，而且我飛國外很容易，想你了就會去看你。”

　　張景確實心動，他到不了哥哥的高度，但也不甘於平庸，至少要追著他的腳步，步履不停，而不是待在原地，像個一直長不大的孩子，等著哥哥回頭拉他。

　　“我先準備高考。”

　　張景雖然沒有給出明確的回答，但心裡已經有了方向，開始收心。高三學業本身就重，他又下功夫，每晚睡得比簡岷還晚，簡岷每次都陪他，他拗不過，只好提前休息。

　　他的成績考江大的動醫綽綽有餘，可他想以高分考進，最好以江城理科狀元的名頭考進，有錢拿，而且還能在老師面前留個印象。

　　班主任被他嚇一跳，還找他談過，叮囑他記得勞逸結合。連一向不怎麼喜歡張景的英語老師都吃驚他的成績，每回考試，不論題有多難，他都能考個143以上。

　　十一放七天假，簡岷怕張景太累，就帶他去山裡的別墅放鬆放鬆。

　　不過落在老太太眼裡，就成了張景樂不思蜀，心裡還空落落的，其實景景十一若是和同學朋友出去玩，她會很開心，只可惜偏偏是和簡岷。

　　趙姨安慰她：“小景高三，學業忙，每星期打電話回來覺得挺累的，出去玩一玩也好。”

　　老太太只是歎氣，也不說話。

　　一學期一晃而過，張景總算收拾行李回了淮城。老太太發現他當真是下功夫了，原來放假作業寫完後基本不會再翻書，如今每天都固定學幾個小時。

　　張景原本不想現在告訴她這事，思來想去，還是決定給阿婆一些心理準備，本以為阿婆會失落難過，誰料他猶豫再三開口，阿婆反而欣喜起來。

　　老太太確實很開心，一是這孩子知道為自己打算了，不再把自己栓在她身邊，二是景景若是走五年，興許和小簡……就斷了。

　　“阿婆，您都不擔心我嗎？我一個人要出國啊，萬一吃不飽穿不暖。”張景可憐巴巴地說。

　　張佳韻笑說：“擔心，再擔心也不能綁著你啊，想去就去，做什麼阿婆都支持你。”

　　趙姨也要回家過年，小院裡又只剩下祖孫兩人。除夕那天馮燁來了，張景見到他，只是略一點頭，沒有多說。

　　馮燁見到張景有些心虛，去年度假被張景攪和了事，事後他給簡岷送禮物道歉，然而對方把禮物原封不動地退了回來，明擺著不領情，他把這賬記在張景頭上，這一年真的沒過問過張景，一毛錢沒給他，幸虧他沒告狀，否則沒法兒跟他媽交代。

　　“我去看看湯。”張景說著去了廚房，客廳裡只剩下馮燁和老太太。

　　“媽，您是有什麼心事嗎？醫生說您那病沒什麼好轉啊。”他半個月前又帶張佳韻去體檢過一次，結果不太理想。

　　“這和心事有什麼關係？你別多想，我沒事，別讓景景知道。”

　　“知道了，您說過很多遍了。”

　　中午一頓飯勉強還算愉快，畢竟大過年了，馮燁和張景都不會給老太太添堵。

　　飯後，馮燁把張景叫到一邊：“你現在住哪兒？”

　　張景不鹹不淡地反問：“和您沒關係吧？”

　　馮燁冷笑：“你還挺狂，你真當你沒花我錢？你拿你阿婆的錢就是拿我的錢，你有什麼臉和我狂？”

　　張景直接轉身走了，他和這人沒有溝通的必要，走出兩步，他突然停下腳步，輕描淡寫地說：“我滿十八了，戶口也不在你家，我們之間早就沒關係了，不勞費心。”

　　馮燁氣笑了，“好！好的很！反正你不姓馮，也不姓章，本來就不是我們家的人。”

　　“求之不得。”張景輕飄飄扔下四個字邁步走開。

　　張景初七回了江城，簡老爺子“強迫”他去給自己拜年，張景只能硬著頭皮上門拜訪，拐走老爺子最愛的孫子，他確實有些心虛。老爺子怕他覺得不自在，那天謝了客，只招待他一人。

　　“最近怎麼都沒消息。”老爺子有些不滿，他不聯繫這小孩，小孩也不聯繫他，過年就打了個電話跟他拜年，一點也不禮貌。

　　張景只好說自己忙著學習，老爺子理解地點點頭，“以後打算做什麼？你要真上了江大，可以考慮考慮留校，江大那邊我認識人，我給你打個招呼，一句話的事。”

　　張景正在吃米飯，聽到他這句話差點噎死，連忙說道：“不用了。”

　　“當大學老師委屈你了？”老爺子冷哼。

　　“不是，”張景無奈極了，“要留校也是看自己本事，哪有去打招呼的，這像什麼樣子。”

　　老爺子聞言笑著點點頭，“很好。”他就說話逗逗張景，小孩不錯，“我希望以後簡岷能娶個搞學術的。”簡家好幾代從商，他倒很喜歡學者，他妻子是江大文學系的教授，後來因病去世，他一直沒再娶。

　　張景眨眨眼睛：“這樣啊。”

　　老爺子上下打量他，哼道：“你倒是有自知之明，我看你也不像能搞學術的人，滿嘴謊話，真當了老師，興許會學術造假。”

　　張景：“…………”

　　*

　　當天回去，張景站在床上叉著腰揚言，要給老爺子好看！什麼叫他當大學老師就會學術造假！他都沒嫌這老頭脾氣怪，又愛炫耀，他還嫌他愛撒謊！

　　“你們簡家真的不是暴發戶嗎？老爺子今天問我，我這老宅怎麼樣？這湖是我的，那裡也是我的，江大我有認識的人，讓你進去分分鐘的事……”老爺子熱衷和他吹噓。

　　簡岷唇角微揚，和他解釋：“是你太真誠，即便心裡不當回事，可你眼神真誠，他很喜歡。”張景眼睛很漂亮，當初他就是被景景眼裡的愛意吸引。

　　張景跳到他身上，有些不開心，簡岷拖著他屁股抱著他，“怎麼了？”

　　“他今天說了，想讓你娶個搞學術的。”張景趴在他肩頭氣哼哼的，“我以後也可以，他又沒說男的女的，我覺得我非常符合他挑孫媳婦兒的標準，以後跟他毛遂自薦一下。”

　　簡岷眼裡含笑，“他說不可以愛撒謊。”

　　“啊～”張景要氣死了，一口咬住他的唇，“我不愛撒謊！！”

　　簡岷回吻他，兩人呼吸加重。張景忙著學習，他自然不會折騰對方，上床的次數屈指可數。

　　兩人唇分，張景小口小口喘氣，眼睛濕潤，小聲說：“哥哥，新年第一次，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