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步
有些時候, 真該慶倖自己有強大的心理素質。
大概花了兩三分鐘陳錦瑤才算是徹底地平靜下來,內心深處泛起的陣陣漣漪逐漸消失, 她不動聲色地斂起表情, 連乍然見到時的「震驚」都被掩藏地很好。
在如此粉飾太平的情況下,她私以為自己已經可以淡然應對蘇冉並拿出自己身為醫生該有的專業態度來了。
「坐。」陳錦瑤伸出手指了指自己對面。
蘇冉點點頭,道了謝後拉開椅子坐下。
與此同時, 前臺小劉端了茶水進來,隻這一瞬陳錦瑤感受到了她限定下的僵局稍稍被打破了, 然而小劉將茶杯放到辦公桌上後,就悄然退場,輕輕闔上了門。
蘇冉:「陳醫生,我今天來就只是想諮詢一下情況。」
「我知道。」陳錦瑤眯起眼, 點了下頭,隨後, 站起身, 繞過桌子走到她跟前,「你張開嘴, 我看看。」
拋卻在洱館的初以陌生人的身份匆匆瞥過幾眼外,她們平時皆以微信交流, 以這種類似醫患關係的身份, 從嚴格意義上來講,這次算是她倆的第一次見面。
比起隔著手機螢幕來談論如何矯正怎麼矯正哪種矯正比較好等問題, 很顯然, 這些都不如當面仔細看了具體情況後再做定奪, 蘇冉特意選擇下午診所快下班的時間來,端的就是隻諮詢的目的,她怕被直接忽悠著上了手術臺,她知道,這些地方大多數就是忽悠人掏錢的。
蘇冉曾經和同學去健身房就被誆地團團轉,到最後雲裡霧裡地就交了什麼會員,結果一個月下來,也沒有幾次去那裡健身,倒不如直接在操場上跑跑步。
………她抿了抿唇,心想,吃一塹總要長一智。
「小虎牙不是挺可愛的嗎?怎麼就想著矯正了?」陳錦瑤放開鉗制住蘇冉下巴的手,慢吞吞地收回視線。
話音一落,察覺到自己說了什麼內容後,陳錦瑤噎了噎自己都驚呆了,耳根微微泛紅,迅速別開臉。
方才自以為所擁有的專業態度此刻悉數在打她的臉。
蘇冉上半部分的牙有些許凹凸不平,兩邊凸出來的兩顆牙也沒有特別尖尖的地方,更不能稱之為虎牙了。
「………」陳錦瑤垂下眼睫無意識地舔了舔唇,她覺得自己好像有點壞,還是存了點小心思的壞。
短暫的羞恥緩緩爬上心頭,胡來地作亂了兩下後,還沒感受到癢意,下一秒,就消失地無影無蹤了。
蘇冉微怔,也是沒想到會是這種說法,可真會講話,隨後她眨眨眼,說:「我覺得不可愛。」
頓了頓,「很難看。」她還鄭重其事地再強調一次。
陳錦瑤鼓了下腮,覺得自己更壞了:「………」
………
半個多小時後。
終於結束了這場「望聞問切對症下藥」的諮詢。
陳錦瑤認真起來所給出的意見就讓蘇冉滿意了很多,她耷拉下眼睫,心道季曉沒有推薦錯,唯一一點就是貴了點,蘇冉歎了口氣,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抿了抿唇,起身告別,「那陳醫生我回去再想想。」
她其實特別心動,難耐的心癢。
「好的。」陳錦瑤卻以為是自己最開始的反應導致對方不滿意從而給出了這種客套話,她彎了彎眼:「想好了記得提前跟我說,如果準備要矯正的話我們這邊要預約的。」診所偶爾忙起來就是天昏地暗的,不好好排時間根本就不行,過往一次慘痛經驗,說撞就撞。
「嗯,那陳醫生再見。」
臨近傍晚,從玻璃窗戶外費力透射進來的陽光,徑直穿過了放在窗臺上的幾盆綠色植物,植被的一片片小葉子這時更是拼了命地簇擁在前,爭先恐後地汲取著光線,它們看著更像是為能夠茁壯成長而不惜手足相殘,最終目的其實不過是搏出位後能進行的光合作用。
可見,這個時節它們的生命力有多旺盛。
而橘色的光最後堪堪能夠延伸到的地方,恰好是坐在辦公椅上的陳錦瑤的右半側身體。
才五月初的氣溫,就失去了它該有的溫和。
沒個緩衝期,一下子就升到了三十攝氏度,現在都是餘熱了還是熱到令人不可思議。
蘇冉剛和陳錦瑤道完別,手機鈴就響了起來。
她把包抓在懷裡,拿出手機瞥見來電顯示後就急匆匆地接了電話,「喂。」
陳錦瑤視線搭在她手忙腳亂的背影上,看著她垂著頭路也不看地就往外衝,直到她消失在門口。
猛然放鬆下來,癱著靠進椅背。
辦公室內明明已經開了空調,陳錦瑤安安靜靜地坐著也沒做什麼大幅度耗能量動作,可不知道為什麼,她還是出了一身汗,汗津津的都沾濕了她白大褂裡面的襯衫,陳錦瑤仰頭看向天花板,過了會兒,閉上了眼。
整個過程也沒有花多長時間,默數著也就幾秒。
說到底,自己還是不夠穩,總是會控制不住地去在意。
下一秒,外面砰地一聲,挺大的響聲。
聽著離她辦公室也挺近。
陳錦瑤倏地睜開眼,微微蹙了蹙眉。
幾乎沒有什麼停頓逗留,她想也不想地就起身往外走,想去窺探一下發生了什麼事,辦公室門一拉,右腳才踩出去,視線所觸及到的,讓她停住了腳步。
晏城把蘇冉撞倒了。
蘇冉看起來很生氣:「你走路不看路的?」
晏城眯起了眼,下巴微昂,辯不出什麼情緒,隻面無表情:「我說,是你只顧著打電話沒看路吧。」
蘇冉的手機摔在一旁,慶倖的是,沒有支離破碎。
親眼目睹完這一切,陳錦瑤保持沉默,只不過此時此刻她心情萬分複雜,複雜到胃疼:「……………………」
命運的齒輪又展開了。
原書中,男女主的第三次碰面就是男主把女主撞倒在地,唯一不一樣的是,「案發」地點是在其他地方。
陳錦瑤覺得,這大概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而駱駝並不是被壓死的。
它是被女人的胡思亂想給想死的。
死而有憾!
晚上八點,在外面吃完飯後。
電梯不斷往上攀升,陳錦瑤擰著眉頭目不轉睛地盯著不斷變大的紅色數字,心裡早已亂成一團麻。
她的矯情勁兒蹭一下翻上來了,壓都壓不住。
陳錦瑤咬著唇心不在焉地想著事兒,站在她旁邊的晏城則低垂著眼悄無聲息地打量著她,晏城斂了斂神,沒什麼表情,須臾,輕蹙了下眉,轉瞬即逝。
這種不太好的感覺又來了。
陳錦瑤這人臉上壓根就藏不住事,晏城稍稍一看,就能看出她情緒上的不對勁,與之前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他捏了捏她的掌心,奪回她的注意力。
在她側過臉抬眸看向他時,他發現她眸子裡沒有什麼神采,難得有點待,還紅了眼,男人心猛地一揪,想了想,最後選擇抬起手,輕輕地帶著點寵溺地揉亂了她的頭髮,到底是顧及到在外面,他什麼都沒問。
直到到了樓層,出了電梯,進了家門。
門一關,燈都還沒開,陳錦瑤剛彎腰換好鞋,就被晏城一把扯住了手臂,把她往回一扯,在她腦子空白了一秒反應不能的瞬間,她就被晏城給抵在了門板上。
晏城掰著陳錦瑤的臉,讓陳錦瑤看向他。
隨後,他微微彎下腰,額頭抵在陳錦瑤的額頭上,鼻尖輕蹭著她的鼻尖,柔聲細語地問:「你怎麼了?」
昏暗的環境下,這種聲線頗有種含情脈脈的感覺。
「是不是工作上受委屈了?」
陳錦瑤暈暈乎乎的,壓根就是條件反射地,「我在想離婚的事情。」話從齒間洩露出來後,她就後悔了。
陡然噤了聲後,周圍霎時間就安靜下來。
靜地只聽得見彼此的呼吸聲和心跳聲,靜地有點可怕。
陳錦瑤緊繃了身子,她清晰地感受到晏城倏地呼吸加重,隱約還帶著氣場上的改變,她咽了咽口水,正思忖著要不要有所補救時,晏城突然拉過她的手,將她的雙手壓在門板上,對方手勁很大,強行扣住她的手腕,不一會兒,又變了方式,一手扣一隻,手指推開她的五指,然後順著指縫,他修長的指尖乘虛而入,成功與她十指相扣,男人大半個身子壓在她身上,險些讓她喘不過氣來,她扭著腰掙扎起來:「你放開。」
「放開什麼?」晏城聲線瞬間就生硬起來。
陳錦瑤鎮定下來,清了清嗓子:「放開我。」
晏城眯了眯眼,懶洋洋地「嘖」了一聲:「不放。」
陳錦瑤:「………」
如此,近在咫尺的對望僵持了片刻。
有種勢均力敵之下誰也不讓誰的感覺。
可這樣貼著身的勢均力敵,太不安全了。
窗外的城市燈火闌珊,窗內的一方小天地則自有乾坤。
好半晌,男人率先開了口打破這場沉默,他微耷拉著眼,漆黑的眸子裡情緒莫辨,他嗓音性感低啞,再說話時卻帶上了刻薄的警告:「給你個機會把話再說一次。」
陳錦瑤縮著腦袋當烏龜。
但事已至此,其實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
眼前的晏城少了平時的不靠譜和吊兒郎當,多了幾分嚴肅和正經,他像隻蓄勢待發的獵豹,抓住了獵物後,還要跟獵物周旋幾下才捨得將獵物拆入腹中。
督尼喵嗚喵嗚地似乎正往這邊趕來,陳錦瑤一時不察,就將注意力轉移到了督尼身上,瞬間神遊太虛起來。
大概是聽不到她的回答,晏城的耐心耗盡,他沉下眼鎖定陳錦瑤,隨後,頹敗地歎息:「你怎麼又這樣了?」
乍一聽這語氣就覺得對方是累了。
沒有人能夠無端忍受一個人的矯情和作。
「………」但她確實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和他說。
然而,令陳錦瑤沒有想到的是,晏城把責任都往他自己身上攬了,「是我給你安全感不夠嗎?」
陳錦瑤一愣,靜默數秒後,緩緩搖了頭。
不是你的問題。
主要還是她自己心裡有道坎。
這道坎隱隱的不安讓她患得患失。
晏城歎了口氣,放開她的手,然後攬腰一把抱起她,突然的失重感讓陳錦瑤尖叫出聲,她下意識地抱住晏城的脖子,雙腿也主動盤在晏城的腰上。
晏城脫了鞋,打算抱她進臥室。
陳錦瑤將腦袋埋在他肩上,須臾,小心翼翼地側過眼,盯著他沉下來的俊臉看,眸子一瞬不瞬的,像是要把他看著了火,「我吧,總感覺你不屬於我。」
她換了個切入點,把自己想要表達的表達出來。
晏城步履沉穩,吐字清晰:「你腦子壞掉了嗎?」
陳錦瑤:「………………………………」
主臥房門砰地一下發出巨響。
緊跟著的是微不可聞的一聲「啪」。
瞬間,燈火通明。
瞳孔一下子適應不了光線的刺激,陳錦瑤閉了閉眼,然後,下一秒,她就被扔進了軟綿綿的床鋪中,她撐著手肘要起來,眼微微眯開,就見站在正前方床沿的晏城把自己的黑色t恤給脫了,瞬間露出精壯的腹肌,黑色t恤被隨手一扔,也不知道被扔到了什麼地方,陳錦瑤眼神飄了飄,只在這晃神的功夫,晏城就直接向她壓了過來,他看起來很生氣,可控訴她起來又不是那麼一回事,反而感覺是滿腹委屈:「說到底,你還是覺得我不靠譜。」
「也不能這麼說吧,我是對我自己沒信心。」陳錦瑤別開眼,這句話倒是說的真心實意。
她覺得自己鬥不過劇情。
晏城俯下身親了親她的鬢角,再抬頭時就是一臉莫名,「你幹嘛對自己沒信心,你膚白貌美還大長腿,你應該要有充足的信心能夠把我迷住的。」
「把我迷地非你不可。」他補充。
陳錦瑤如鯁在喉:「…………………………」
本來劍拔弩張的氣氛瞬間沒有。
可能一開始就沒營造起來。
陳錦瑤想了想,「我們一開始沒有感情基礎……」
「現在有了吧,陳錦瑤,我挺喜歡你的。」晏城支著身子俯瞰著她,打斷了她的話。
陳錦瑤悄悄地往上移了移,企圖從他身下移出來,哪曾想,她才移了一小步,就被發現了,大掌掐住了她的腰,將她往回拉,「咱倆有結婚證,有結婚證代表我到死都是你的,懂了嗎?」
頓了頓,他又文縐縐地道:「你把我推向所謂的未知,才是導致我不屬於你的罪魁禍首。」
「………」陳錦瑤點頭如蒜。
他戳戳她的腦門,恨鐵不成鋼:「你以後再敢提離婚,你試試看我會不會弄死你。」
陳錦瑤恢復面無表情:「你有點凶。」
「我看就是我對你太好了,你才有時間想東想西的。」他咬牙切齒。
「………………………」
場面幾度和諧。
一個牛角尖鑽了這麼久,突然就迎刃而解了。
但,陳錦瑤為了試試看是不是被偏愛的可以有恃無恐,她衝著晏城眨眨眼,然後在上一句警告的邊緣試探:「晏城,我們離婚吧。」
「呵。」男人一聲冷笑。
陳錦瑤虎軀一震,感到不妙。
下一瞬,細白的手腕被拉住,摁在枕頭上,晏城瀲灩的桃花眼裡配合著要演的盛怒,俯身時,輕咬舔舐著陳錦瑤圓潤小巧的耳垂,吹著氣強硬道:「你做夢。」
接下來就有點水到渠成了。
兩具年輕的身體糾纏在一起,陳錦瑤的衣服很好解,稍稍一用力,就能扯開,再褪下時就露出一大片肌膚。
晏城吮吸著她的鎖骨。
差點把她的魂都吸出來了。
她全身無力,眼裡泛起水霧,掙扎著要去開床頭櫃的抽屜,伸出的手還遠遠夠不著時又被抓了回來。
陳錦瑤氣喘吁吁,推搡著晏城:「套。」
晏城賭氣:「不用了,我用孩子捆綁住你,省的你天天因為子虛烏有的安全感作天作地。」
陳錦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