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步
真是每逢週末必是好天氣。
坐北朝南的戶型, 很是透氣, 唯一一點讓人覺得有些許糟糕的是,到了下午, 客廳一大半的面積都會被陽光侵佔, 陳錦瑤雙腳搭在茶几邊緣, 望著這些無孔不入的光線,輕蹙了眉, 然後,長長地歎了口氣。
現在倒是還好, 真到了盛夏,可得愁死人了。
「兩點半左右我去找柴岳。」晏城從儲物間出來,抬眼瞥了下鬧鐘, 他抱了好幾條名貴香煙,啪一下全扔到餐桌上, 「把這些好貨都送給他。」
晏城在讀書的時候就已經學會了抽煙, 各色各樣的都嘗過,這東西嘗多了就很難停掉,而到現在,他差不多已經上癮了, 癮不算大, 每天固定的也要抽上小半包,而眼前的這幾款, 是他的鍾愛, 不僅貴而且還難買, 晏城懶懶地耷拉著眼,指腹輕輕摩挲著整條煙盒的一角,安靜片刻後,他低「嗤」了一聲,「便宜他了。」
陳錦瑤伸了個懶腰,斜他一眼:「怎麼想起送柴岳了?就算要送,用得著這麼著急嗎?」
「你不懂。」晏城來回晃了晃,找了個紙袋,將它們一一裝好,「我以後不抽了,但我不能否認,現在我也沒那麼大忍耐力,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眼不見為淨。」
「………」聞言,陳錦瑤單手托腮若有所思。
晏城居然真的要戒煙?
他的這個舉動出現的契機未免也太巧合了,再配合上她昨晚說的話,陳錦瑤不自在地別過臉,微微垂下眼,眼睫輕輕覆蓋著,遮擋住瞳仁裡因為帶有想法而閃爍的光。
有人說,夫妻之間,除了早有一致想法並且共同約定過的丁克家族外,剩餘的基本都會或順其自然或意外地在某個時間段共同孕育出一個獨屬於他們倆的小生命,然後組成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的真正的血脈相承的家庭。
不同的人在看待問題上會站在不同的角度,思想不統一,百家爭鳴海納百川才能促成多元社會。
就陳錦瑤而言,她現在並不怎麼排斥生兒育女的事兒,昨晚偶然間提起這事時,她也沒有把話給完全說死。
畢竟,她和晏城的年齡已經擺在這兒了。
再加上到現在結婚也半年多了,就算他倆心大沒有考慮這個問題,到時候,兩家家長也會各種暗示的。
不過,她也確實是沒有想到,晏城的行動力會這麼驚人。
陳錦瑤眯起眼,敲著裝枇杷的碗劃重點:「你這陣仗,搞得我好像也應該抓緊時間備孕了?」
「你不用。」晏城義正言辭地說,他視線直射過來,眉頭是舒展開來的,頓了頓,才肅著臉像是要舉頭三尺有神明般地發誓,咽了咽口水接著道:「在我的煙癮徹底斷乾淨之前,我們不考慮懷孕的事。」
沉吟數秒,一本正經地表示,「這會是個相當漫長的過程。」他垮了肩,看起來對自己沒什麼信心,嘖,這話太過偏頗,應該說至少,對速成是完完全全沒有信心的。
「………」唷,這倒是挺出乎意料的,陳錦瑤饒有興致地挑了挑眉,想理性地嘮嗑提醒一句:概率性的影響多多少少會有,但沒必要草木皆兵。
她吃了個枇杷,鼓起的腮幫子一動一動的,吃完後才揚了揚唇似笑非笑地反問他:「要是戒不掉呢?」
「不可能。」男人想也不想地就直接反駁她,「為我閨女上刀山下火海都可以,別說戒這種東西了。」
陳錦瑤彎了彎眼,有點想笑,忍了忍,斂了斂神,誇張地往後一仰,瞪大眼故作驚訝:「閨女?」
「嗯。」晏城神態自若,可這短短的一個字卻莫名其妙地帶上了一股不容反駁的氣勢。
即便如此,陳錦瑤還是反駁了,「你怎麼不說是兒子?」
「………………………」
兩廂對比,他皺著眉看起來不太能接受這個答案。
陳錦瑤有所瞭解,點點頭得出結論:「看來做爸爸的都比較喜歡女兒?」
「對。」晏城沒否認,「閨女貼心。」
陳錦瑤:「我爸也是這個思想,我媽說有了倆閨女他就樂開了花,可現在我媽在考慮陳家的繼承問題。」畢竟陳家家大業大,就算重男輕女的思想早已沒有,可在繼承上就是一道坎,她和陳錦琳的興趣都不在這兒。
「我媽說想讓錦琳招婿。」上次通電話說到這事時,陳母態度堅決,所以對錦琳未來一半的要求自然也高。
陡然提起的話題,似乎沒有要落幕的意思。
晏城瞥了眼時間,乾脆坐到陳錦瑤旁邊,凝視她數秒,利索地搶過她手上的枇杷,垂眸認認真真地替她剝皮:「這事兒我們不用考慮,診所和洱館有什麼好繼承的。」
「………」陳錦瑤一愣,覺得言之有理。
沉默了片刻。
直到晏城把剝了皮的枇杷送到她嘴邊,她咬過去後,在把核吐出來前募地抬眼:「我想讓閨女有個哥哥。」
「但現在覺得,生兒生女不是我們能控制的。」
下一秒,晏城的目光開啟了在風中淩亂的模式。
談話就此結束,是在陳錦瑤「你要去送就快點去送別磨磨蹭蹭的這些談了也不能有決定的事兒不談也好」的催促下,晏城起身,低低地嘟囔了一句「誒呀我為什麼要送貨上門」後,他低眉以一種帶你出去兜兜風的語氣問她:「老婆,你要去嗎?」
陳錦瑤搖頭:「傷筋動骨一百天。」
晏城一臉疑惑:「???????」
「這一切都是你的錯。」她單刀直入地控訴他。
「咳。」聞言,他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別過臉紅著耳根道:「我下次注意點。」
陳錦瑤挑了挑眉,沒有再搭腔,但看表情,是不信他的。
「…………………」噢,這也不是他能夠控制的。
柴岳是在做金融的。
在投資行的領導者,別看他平時不著調,可在自己的行業領域他有著精准的判斷力,他所做的風險投資,十有八.九都是穩賺不賠的,說地再誇張點,在帝都,金融界的人都清楚柴岳就是投資行業的金字招牌。
晏城戒煙是真的,送煙也是真的,但細究起來,他還是存了一點「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的心思。
他想搞投資,出錢,讓柴岳打理,然後利滾利。
晏城並不打算在柴岳家多待,把目的簡潔明確地提出來後,他就準備離開了,現在三點多,應組織上陳錦瑤的要求,他回去路上還得先去趟超市,買點菜。
柴岳當然答應,不過好奇心使然,他揚了眉,故作驚訝道:「洱館倒閉了?」
「以前我找你你還一副沒興趣的模樣。」
晏城一個冷漠眼掃過去,根本不理會他的玩笑話,只道:「誰會嫌錢多。」
洱館盈利特別高。
有些時候,他們這群朋友都感概著說羡慕晏城,說他當個甩手掌櫃都能坐享其成,這不要太爽。
話是這麼講,但他們也都知道,洱館在前期的經營並不如現在這般順利,帝都高檔會所千千萬,要想吸引客人,總歸是要有與其他千千萬不一樣的地方,前期有一段時間,要不是晏家有錢讓晏城這樣折騰的話,洱館確實瀕臨倒閉,等熬過那段時日,洱館起死回生,從此蒸蒸日上,不出兩年,就在帝都名聲大噪。
如今,晏城早已將晏家投資給他的錢連本帶利地還了回去,還在晏父面前噉瑟:「不去公司我也能養活自己。」
人們往往看到了成功,卻沒有看到成功後面的付出。
不能否認,洱館的盈利足夠支撐晏城得過且過下去,可他卻不想再這樣了,他抿了口茶,抬眸看向窗臺時眸子微眯,含糊其辭道:「我得養家糊口啊!」
柴岳聽清楚了,然後,他無語地翻了個大白眼。
晏城喜滋滋地規劃著:「洱館的盈利用來養老婆。」
晏城翹起二郎腿:「投資得到的用來養閨女。」
晏城想了想,「啊,都得富養。」
柴岳:「………………………」
空氣突然凝固起來。
十幾秒後,才得以舒緩。
柴岳從一臉懵逼緩緩地轉為一臉震驚,隨即,一拍大腿,猛地湊過來,「嫂子懷孕了?」
話音一落,再看向茶几上的幾條香煙時,柴岳就了悟了。
哪知,晏城搖了頭:「沒有。」
柴岳:「………」
晏城:「別著急,會有讓你送錢的時候的。」
晏城:「投資的事兒你先給我看著。」
柴岳點點頭,拍拍胸脯:「包在我身上。」
頓了兩秒,又忽地「咦」了一聲,「不是,我記得你在晏氏還有股份的啊?」
晏氏現在是晏二少掌權。
其實柴岳一直都覺得,晏城將自己身上的吊兒郎當收斂起來後,他的氣場和晏二少是如出一轍的。
「嗯。」晏城抿了抿唇,「股份留給我兒子。」
柴岳:「………」
合著您已經勾勒出未來生活的美好藍圖了?
了不起了不起。
柴岳消化完這些資訊,在心底默默佩服陳錦瑤馴夫有道的同時,他扯了扯嘴角:「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
「晏小少爺,你變了啊。」
「你變得可能讓晏伯父都不敢認你了。」
晏城:「………」
老實講,晏城覺得柴岳這話是誇大其詞的,他本質上就是這樣一個人,只不過平時藏地比較深罷了。
人活在這世上,誰還沒個面具咋地。
不過有句話柴岳說對了,他和他父親確實是一碰面就雞飛蛋打的,在他父親眼裡,他就是個不成器的。
晏父常說:「生兒子就是生來氣死他的。」
而對這句話,晏城可謂是記憶猶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