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5
我說……
好像發生了什麼誤會?大家不是在熱情討論髒辮羅小哥的夢遊症嗎, 為什麼又忽然扯到了顧江身上?許思意狐疑,皺著一雙小眉毛絞盡腦、汁冥思苦想,奈何思維跟不上,實在想不明白這兩者之間存在什麼聯繫。
悄悄抬眼偷瞄。
顧江就坐在她對面, 手裡把玩著那枚出鏡率十分之高的金屬打火機, 翹著二郎腿, 面無表情,一雙黑眸直勾勾地盯著她看。
許思意讓他瞧得心一慌, 連忙把目光收了回來,一手握筷子,一手握勺子, 眼觀鼻鼻觀心, 轉而認認真真看自己的餐盤。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 時間就這樣滴答滴答過去兩秒。
突的。
「剛才說說笑笑不挺嗨的麼。」顧江的表情和語氣都很淡,「怎麼, 當我面兒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大佬在上,不敢嗨不敢嗨。
許思意默了會兒,終於鼓起勇氣清了清嗓子, 試探道:「顧學長,我覺得這件事吧,可能有些誤會……」
一聽這話, 邊兒上的羅文朗瞬間坐不住了, 扭過頭壓低嗓子說:「學妹, 這你可就不仗義了啊,明明是你親口說江哥那方面有毛病,你該不會想把鍋甩給我吧?」
What?
這位髒辮兄台,我根本從頭到尾就沒提過「顧江」兩個字好嘛,你在腦補個啥?而且……
許思意壓低聲問出心中的疑惑:「『那方面有毛病』?是指哪方面?」
羅文朗皺眉,嘖了一聲伸出兩隻手,翹起大拇指,彎了彎,衝她擠眉弄眼地遞眼色,也小聲:「就是江哥的那個啊。」
許思意眉毛皺得更緊了:「哪個?」
「……」羅文朗已經不知道是該吐槽這姑娘反應太遲鈍還是太傻了,只好往天花板翻了個白眼,湊過去,低聲嘰裡呱啦語速飛快地說了句什麼。
她石化兩秒後回過神來,臉龐頓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紅成了一顆番茄,嘴角抽搐。
性、功、能……
性你個巴啦啦的功能啊!請問顧江X功能有沒有毛病她怎麼會知道!!!
這個誤會實在太可怕。許思意被羅文朗的解釋雷得目瞪口呆風中淩亂,紅著臉,石化在原地,一時間連為自己伸冤辯解都忘了。
就在這時。
「哐」一聲,顧江把玩打火機的動作驟然頓住。他視線沒從她臉上移開過,眼瞧著那張雪白的小臉蛋兒從雙頰紅到耳朵根,微挑眉,漫不經心地開口,說:「有些話可不能亂講。」
「我沒……」許思意整個人沉浸在羞憤交加的深海裡,說話都結巴了,「我沒有……」
顧江淡淡繼續:「你又沒試過,怎麼知道我『不行』?」
話音落地,許思意腦子裡直接窘得炸開了煙花,全身溫度飆升。
就在自己快要整個兒熟透的前一秒,她吸氣呼氣,做了個深呼吸,微笑著很淡定地說:「顧學長您慢慢吃,我還有事先回寢室了。再見。」說完,很淡定地向羅文朗和趙尹浩揮手告別,很淡定地站起身,很淡定地轉頭離開。
最後,很淡定地走出食堂,很淡定地筆直撞上了一根路燈燈杆。
小姑娘吃痛,可憐兮兮地揉了揉額頭,然後東張西望,確定沒人注意自己後便逃也似的一溜煙兒跑遠了。
「……」顧江把視線慢條斯理地收回來,慢條斯理地拿起筷子吃飯,眼底一絲笑意轉瞬即逝。
*
下午一點多,食堂附近的自動販售機前。
「今兒食堂的大師傅手抖還是怎麼著,放那麼多鹽……」羅文朗齜著嘴罵罵咧咧,從褲兜裡摸出一張五十的紙幣塞進機器。
幾罐飲料掉了出來。
羅文朗彎腰把可樂撿起來,一罐兒丟給趙尹浩,一罐兒丟給顧江。忽然,他像想起什麼似的挑了挑眉,揶揄打趣道:「江哥,看上了?」
顧江扣開拉環喝一口,沒有說話。
「嘖嘖。」羅文朗興致高得很,一副開玩笑的語氣跟他鬼吹:「我跟你講啊,根據兄弟我多年百花叢中過的經驗,這種純情小姑娘,是所有女生裡邊兒最好騙的類型,涉世未深,根本架不住撩。你隨便兩句話,她一感動,鐵定就乖乖上你的……」
床字還沒出口,突然有什麼朝著他的臉猛飛過來。
「……」羅文朗瞥見抹金屬的冷光,嚇一跳,趕忙眼疾手快地給接住了。細細一看,直接爆出句粗口:「打火機?尼瑪,這是實心鐵啊大哥,你往我臉上扔?你嫉妒我長得比你帥也不用這麼狠吧,想毀我容還是要我命?」
顧江看他一眼,語氣淡而冷:「你他媽褲.襠裡是不是多了一坨。」
「……」這句粗暴而又充滿著蜜汁社會主義兄弟情關懷色彩的話聽得羅文朗不明所以,皺眉狐疑:「啥玩意兒?」
顧江把那罐可樂往垃圾桶裡一扔,面無表情地走了。賞他們一個背影。
羅文朗一頭霧水地擼了把滿頭髒辮兒,扭頭,看向趙尹浩,「……褲.襠多一坨,顧江他什麼意思啊?」
趙尹浩淡淡地說:「意思是,你話多得像個娘們兒。」
羅文朗:「……」
*
百米衝刺跑回公寓,一進寢室門,許思意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洗手台前洗臉,給臉部皮膚做物理降溫。
水很涼,臉很燙。
衝了大概有一分鐘,許思意關了水龍頭,定定神,混亂的大腦總算開始恢復正常運轉。
今天這個神奇又詭異的誤會,還有解釋清楚的可能嗎?
……沒有了吧。
遙望著窗外藍藍的天空,許思意肩膀一垮,絕望到變形,只能拖著疲憊的身軀默默躺回床上,默默地蓋上被子,默默地滾過來滾過去,滾過去滾過來。
滾到第三十圈的時候,她停了下來,甩甩頭,拳頭一握,決定做點修身養性平心靜氣的事來轉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於是十五分鐘後,決定修身養性平心靜氣的許思意同學背上小黃鴨書包,來到了學習的聖地,知識的海洋——校圖書館。
雖是週末,自習室裡依然聚集了不少或看書或做作業的人。
許思意找了個最角落的位子坐下,非常有儀式感地打開書包,拿出文具盒,攤開高數作業本,在心裡高高舉起「學習使我快樂」的大旗,開始與各類函數鬥智鬥勇。
誰知正鬥得如火如荼難分高下之際,忽然聽見一聲「哢擦」。
「……」許思意怔了怔,從一片題海裡抬起頭,環顧四周,很快就在不遠處發現了一個鏡頭正對著她的微單相機。
然後相機移開,一張爽朗陽光的笑臉進入許思意視野。
「打擾到你了?那還真是不好意思。」笑臉的主人是一個個子很高的大男孩,白襯衣,休閒褲,看著十分帥氣清爽。他露出一個抱歉的笑容,上前幾步,在她旁邊的座位坐下,解釋道:「我在收集這個月校園月報的素材照片,看你剛才的樣子特專注,就給拍了幾張。」
原來是這樣。
「沒關係。」許思意說,接著仔細在男生臉上打量一番,隱約想起什麼,「請問,你是不是學生會宣傳部的另一位部長?你叫陸……」
「陸堯。」男生的笑容更陽光,「原來你記得我。之前迎新晚會期間開工作人員大會,我每次都在。我也記得你,你是秘書處的大一干事許思意,是吧?」
許思意彎了彎嘴角,點點頭。
陸堯的性格十分的開朗外向,一邊閒聊,一邊主動把拍好的照片翻給許思意看,得意道:「今兒個收穫頗豐。算上你,我拍了四十八張照片,風景人像,應有盡有。」
許思意流覽著那些照片,隨口問:「這些照片最後都會出現在月報上麼?」
「不是。」陸堯說,「每個月的月報最後只會採用八到十張照片,具體選用哪些照片,是主席團決定。」
許思意猜測:「顧學長?」
陸堯說:「這些都是四個副主席分工管理,江哥一般不會管的。」
許思意聞言想了想,點頭,自言自語似的道:「他好像是不怎麼過問學生會內部的事。」
「正主席的職責本來就是統籌和對外。」陸堯無所謂地聳聳肩膀,語氣很隨意,「顧江的個人能力太強了。像這種早熟、獨立、又有自己獨到見解和想法的人,怎麼可能把精力花在一些雞毛蒜皮的事情上。」
許思意思索起來,按捺不住好奇,問道:「那他為什麼要當這個主席?」
「真實原因當然只有江哥自己知道。」陸堯撥弄著相機,忽然動作一頓,轉頭看她,促狹地挑了挑眉毛:「不過我猜,他要的是人脈。」
「人脈?」
「對。」陸堯說,「本校的,外校的,國內的,國外的。畢竟在我們這個年齡段,想要靠自己本身來最大程度地擴張人脈獲取資源,沒有比『C大學生會主席』更方便的頭銜。」
聽完這些話,許思意低下頭,若有所思。
邊兒上陸堯連看她兩眼,忽然湊過來,低聲說道:「欸,小學妹,我聽說你和咱顧江顧大佬的關係不一般啊?」
「……」這麼不靠譜的謠言你是聽哪個二傻子傳出來的?
許思意囧,乾笑了下,擺擺手,「……一般一般,非常一般。就是很正常的校友關係而已。」
「真的?」這回換陸堯若有所思。他摸了摸下巴,眯著眼睛沉吟道,「難不成,招新那會兒傳出來的那句話是無中生有?不可能啊,那麼多雙耳朵聽著呢。」
許思意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茫然:「啥意思?」
陸堯看她一眼,「你當時不是去了秘書處面試麼。聽說初試結束之後,江哥跟所有評委撂了句話。」
「什麼話?」
「『別的人你們定。許思意,我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