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0 章 番外：恩典再臨（2）

　　方嵐曾經莫名地發過幾次高燒，燒得神思恍惚，疲乏不堪，甚至說著說著話，便突然睡了過去。

　　方嵐現在都還清楚地記得，那幾次生病時，她在「夢」中，都經歷了什麼。

　　「她醒了。」半夢半醒之間，方嵐聽見有人在耳邊說話。

　　她迷濛地睜開雙眼，只看見一片灰暗得詭異的天空，再微微起身，便見山林幽幽，夜風呼嘯，身邊不遠處有一團火，另有幾人，圍在火旁坐著，似是在取暖。

　　方嵐立刻清醒了過來。

　　她抿著唇，眼睛大張，戒備地看向這幾個人——這幾個熟悉的人。謝爾凡，陶夏……還有駱思。

　　見她醒來，駱思微微一笑，說道：「別緊張啊，方小姐。我只不過是在做新的時空實驗而已。百年之後，又是一場新的奇異恩典，我希望能玩一些更有趣的，所以構建了個新的世界。只不過這個世界不太穩定，所以就拉一些老朋友來測試一下穩定度。」

　　這個空間格外的陰冷，山野中的樹木宛若一個個張牙舞爪的怪獸，蟄伏在陰影當中，伺機而動。方嵐定定地看了駱思一眼，並未因他的話而放鬆警惕，但仍是稍稍向前，湊近了火堆封神大天王。

　　她暖著手，同時狀似隨意地打量起來其他兩人。

　　謝爾凡看上去成熟了不少，大約有二十歲左右的樣子，已經由少年變成了青年。至於陶夏，則由短髮變成了長髮，氣質亦從乾淨帥氣變成了中性化的溫婉。

　　方嵐一直以來對於奇異恩典的理解是：奇異恩典，只有最後的贏家可以去到理想化的平行時空中，過上相對幸福的生活，而其他失敗的受典人，則只能由死神安排，去不甚理想的時空中償還罪孽。那麼謝爾凡和陶夏，以及剩下的何貝貝、小古等……他們去了怎樣的時空中呢？

　　謝爾凡添了柴火，同時微微皺眉，對著駱思問道：「我一直以為，這些平行時空都是客觀存在的，只不過你有能力讓別的時空的人來到你所在的空間，以此作為一個中轉站點，然後進入新的時空。而在你的空間，也就是所謂的兔子王國裡，你是獨一無二的造物主，這是毋庸置疑的。我沒有想到，你竟然還能夠自己憑藉想像力構建新的時空？」

　　他已經過了變聲期，從前略顯青澀沙啞的少年音，已經變成了低沉穩重的男人的聲音。

　　駱思並未抬頭，唔了一聲，笑了笑，說道：「是的，所以，我和神明沒有區別。構建像我們現在所在的這個空間，由於絕大部分生物的身體構造都超越了科學之外，所以難度比較大。但是構建一個普通的空間，建築、汽車、人類、動物……等等，雖然會花上些時間，但是不是難事。我做過很多次。你們之前所經歷的恩典世界，有些是真實存在的平行時空，比如小人世界，有些則是我信手建造的，比如彗星世界。」

　　方嵐輕輕眨了眨眼，沉默不言。看樣子，謝爾凡和陶夏也都知道駱思並非死神，而是一個生存在時空夾縫間的第二代人類的事實。

　　謝爾凡定定地看著他，沉聲說道：「這很有趣。」他勾了勾唇，道，「你需要繼任者或者幫手嗎？這裡有一個。」

　　駱思饒有興致地看向他，說道：「你願意放棄你現在的人生？要知道，一旦你決定跟隨我，你就再也回不去了。獨自一個人，面對成千上萬個世界，陪伴你的，只有那些愚蠢得可愛的兔子。當然，如果你喜歡，你也可以造一些其他生物陪你。只不過我試過，我可以在平行時空中造人，但是在我所處的這個時空中轉站一樣的空間裡，造出的人類最多只能活七分鐘。」

　　謝爾凡沉默半晌，聳了聳肩：「讓我再考慮考慮。」

　　駱思揉了揉自己漂亮的金髮，白皙的皮膚在月光的照耀下甚至有點兒反光。他忽地起身，說道：「我要去這個世界的其他地方走走，看看它們長成什麼樣子了。這個時空是我以山海經為模板建成的，很有意思，如果你們願意，可以多走走。只不過現在這個時空還不穩定，排斥性很強，大約一到三天之後，你們會被自動彈回各自的時空。」

　　頓了頓，駱思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

　　「最近，時空維度裡，多出了一些不明生物。如果你們不幸遭遇了'他'們，我也無能為力。」

　　駱思離開之後，火堆邊只剩下三個人。

　　青年版的謝爾凡還和少年時一樣愛吃泡泡糖。他吹了個泡泡，啪的一聲，泡泡炸了開來，全黏在了他的嘴上。謝爾凡輕笑一聲，說話道：「方姐姐，陶夏姐，你們現在過得怎麼樣？」

　　方嵐看他一眼，笑著說道：「過得很好啊從漫威開始破壞。我都當媽媽了。」

　　謝爾凡聞言，問道：「爸爸是誰啊？是那個老男人嗎？」

　　方嵐哈哈一樂，打了他一下，低著頭，看著燃燃火焰，微笑著說道：「除了他還有誰啊？他回到了十歲時，一直等了我十幾年。我回到了十五歲時，然後在十六歲的夏天和他重逢。現在我們有了孩子。一切都完美至極。」

　　謝爾凡一笑，輕聲說道：「難怪。原來是這樣。」

　　陶夏亦有些意外，聲音清朗地說道：「看來第一名和我們的結果，果然是有差別的。」

　　謝爾凡看著方嵐，說道：「我和陶夏姐，回到了我們原本的那個時空。不知我們，還有何貝貝，還有陶夏姐的兒子小古。」

　　「兒子？」方嵐驚訝地說道。

　　陶夏姐有些不好意思地一笑，說道：「是的。年輕時犯糊塗，悲憤之下，覺得這個孩子是不該有的，生出來之後，我拋棄了他。雖然我幾乎是立刻就後悔了，返回去找，但是孩子已經被人抱走了。這是我一生最悔恨的事情。要不是駱思的這場恩典，小古可能還在到處流浪，任人欺凌。我尋回了小古，小古也原諒了我，這是最好的人生。」

　　謝爾凡定定地看著面前的火，接著道：「我的仇都報了。當年我爸爸的死，所有始作俑者，都得到了應有的懲罰。回到現實之後，六七年過去了，我現在在大學裡搞研究，同時給學生上課。回想從前的胡作非為，我終於意識到，一直在糟蹋自己的天分，浪費自己的智商。現在，每天泡在實驗室裡，不斷發現新的成果，我感覺快樂又輕鬆，也算是我最好的人生吧。」

　　原來是這樣。原來第二三名都回到了現實，繼續他們或許已千瘡百孔的人生，而第一名，則獲得了重新開始的機會。

　　同樣都是穿著破衣裳的可憐人。他們得到了針線，而她和薄易，則得到了一身新的衣服。

　　謝爾凡轉頭看向方嵐，繼續說道：「當我在現實裡醒過來後，護士告訴我，我非常幸運，因為整輛車只活下來四個人。我理所當然地以為，你和薄大哥會是倖存者，但是護士卻說，你們的搶救手術都成功了，但是不知為何，非常蹊蹺，心臟毫無徵兆地停止了跳動。我還在醫院裡看到了你繼父，他很傷心，還有你姑姑，她對護士說，你們家真是太慘了，三口人，幾年之內，相繼意外離世，真不知是中了什麼邪。」

　　聽著別人講述著自己的身後事，這種感覺十分怪異。方嵐面上笑了笑，心裡暗暗想道：如果讓她親自來選，她是願意得到針線，還是更願意得到一身新衣服呢？

　　大約還是新衣服吧。

　　方嵐岔開了話題，問道：「何貝貝呢，現在怎麼樣？」

　　謝爾凡嘆了口氣，說道：「她的轉變還挺大的。之前就是個任性的小公主，飛揚跋扈的，現在麼，經歷了奇異恩典之後，她現在看上去挺高冷的，話不多。我們聯繫不多，只聽說她出國和她爸媽住在一起了。」

　　他話音剛落，三人忽地感覺腳下的大地瘋狂地震動了起來。方嵐安穩生活了那麼多年，反應已不如之前那麼快，再一抬頭時，便見一頭六層樓高的怪獸正隔著一座山頭，低頭俯視著三人。這怪獸狀如巨牛，背有飛翼，身上長著尖利的刺蝟毛，一雙血紅的眼眸正冷冷掃視著三人。

　　謝爾凡眉頭一皺，厲聲道：「我們快跑！分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