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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攻略病嬌在死亡邊緣反復橫跳》第119章
119、番外:兩同心(二)

  宋修敏:「原來如此,那便是我錯想了。」

  「不論怎麼說都是我失禮在先。」宋修敏福了福身, 「在這兒給娘子陪個不是。」

  想錯, 恐怕不是她想錯了。

  宋修敏不露聲色地看了一眼面前的女人。

  她也知道衛檀生之前有個福薄的亡妻, 早早地去了, 在那之後, 他便沒再續娶,也沒收用什麼旁的丫鬟。

  她和他相處一年有餘, 也從來沒看見過衛檀生他對旁的女人表露出如此親密的態度。

  眼前這個女人,樣貌也只能說是有兩分姿色罷了。

  她離去前, 還沒見到衛檀生身邊有什麼女人,眼下卻平白無故地冒出了個孔娘子。

  宋修敏雙眉夾得更深。

  但她一向高傲,自然不可能屈尊紆貴地去問個究竟, 只好將目光又放回到了衛檀生身上。

  沒想到,青年望著她目光,雖含著些禮節性的笑意, 卻隻淡淡地看著, 也沒有打算上前多作解釋的意思。

  衛檀生的目光就像根刺一樣, 哽在喉嚨裡,不上不下的,倒看得宋修敏全身上下都不自在了起來。

  宋修敏禮節雖然到了位,但或許是為人太過冷淡, 目光就像一段雪,冷淡漠然,看不出什麼歉疚之情來。

  惜翠看在眼裡, 也沒有多往心裡去。

  惜翠道:「我沒有責怪娘子的意思,娘子不必太過在意。」

  她現在心緒紛亂,宋修敏這點矜傲倒算不上什麼。

  妙有年紀小,看不出三人之間的古怪,只為再見到夫子而感到高興,宋修敏也終於將注意力轉回了妙有身上,軟化了臉色,笑著問詢了兩句,這才由妙有領著往內室去。

  那守在馬車旁的男人,也隨著宋修敏的步伐,提步跟上。

  他懷裡抱著了個木匣,卻不知道是做什麼用的。

  妙有顯然也是認識他的,笑道,「柴叔叔,好久不見啦。」

  柴鴻光臉上也露出了點難得的笑意,「妙有,這麼久沒見,你又長高了。」

  眾人依次落了座,擺上了茶盞。

  柴鴻光卻是先一步拿起了宋修敏面前的茶杯,放下懷中的木匣,揭開盒蓋,裡面整整齊齊地碼著地卻是一疊一疊潔白柔軟的手絹。

  男人取了其中一條手絹,細細地開始擦拭,從杯沿到杯底,統統擦得乾乾淨淨。

  他生得高大,做這麼細緻的活兒,看上去有些不倫不類,而且這幾隻茶杯本來就是乾淨的,當著主人家的面這麼做,未免有點兒太過失禮。

  但衛檀生與妙有卻好像都已經見怪不怪了。

  衛檀生出聲道:「沒想到,再一次見面,你這喜潔的性子倒沒有變化。」

  宋修敏淡笑道:「讓郎君見笑了,我這性子你也知道,一時半會是改不過來了。」

  「當年我還險些因著怪癖吃了不少苦頭,幸虧有郎君在側,幫忙為我求情。」

  惜翠坐在一旁,捧著茶杯卻沒喝裡面的茶。

  她錯失了妙有和衛檀生六年的時光,衛檀生和宋修敏說著的舊事,也都是插不上話的。

  茶水滾燙的溫度隔著瓷片傳來,但奇怪的是,惜翠壓根就沒意識到燙,直到衛檀生的目光看了過來,她這才發現,自己手指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燙紅了。

  衛檀生看了過來,宋修敏也看了過來。

  惜翠的手,其實算不上難看,五指修長,指甲修剪得乾淨整潔。

  但與宋修敏相比,卻還是落了下風。

  女人的手是真正的十指不沾陽春水,每日都用軟膏精心養護,白得像一截玉,一段雪,泛著細膩的光澤,就算平常執筆,也要常常停下來,叫丫鬟按摩一會兒,免得生了繭子,顯得難看。

  但惜翠之前的生活就沒這麼講究了,小時候天天在外野,上學的時候,每週值日擦黑板掃地,回家幫著太后做做家務,洗碗擇菜,平常寫作業寫卷子什麼的,早就生了一層薄薄的繭。

  衛檀生與宋修敏一齊看過來,惜翠平靜地迎上他們的目光,袖擺從手腕滑落,悄悄地攥緊了手指,擋在了袖子裡。

  宋修敏見狀移開視線,但瞥見她髮髻上的木簪時,卻忍不住多停留了一會兒,唇角扯出了點好笑的意味。

  柴鴻光就站在宋修敏身側,也察覺到了這細微的停頓,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其實,就算他站得再遠,他也能立即察覺出宋修敏的神情變化。

  他的命是宋修敏救的,被救下來後,就做了個她身旁伺候的長隨,在宋修敏還是個少女的時候,他就發誓一定要好好守護她,宋修敏一個眼神,柴鴻光就能知道她在想什麼。

  面前這孔娘子的髮簪,確實有些可笑。

  因為暗暗戀慕宋修敏,柴鴻光自然對惜翠也沒什麼好感。

  他跟著宋修敏已有些年頭了,耳濡目染之下,對女人們的首飾也有了不少見識。

  他見過那些家道中落,拿著舊首飾充門面的,也見過那沒什麼底蘊的暴發戶,整日戴著新打的頭面。但像惜翠這樣別了根木簪的,卻不多見。

  或者說,像她這樣別了根木簪的,不該出現在這兒。

  宋修敏耳上的珍珠墜,頭上的白玉簪,看著雖然低調,但都出自那舉世聞名的何家。

  何家的首飾頭面,尤其以何老爺「何自珍」經手的最為珍貴,宋修敏頭上那套雖然不是何自珍打的,卻也是繼承了何自珍衣缽的長子,費了數個月的功夫親手打磨出來的。

  一個粗制劣造,一個瑩潤生光。

  除了那髮簪,就連頭髮也不能相提並論。

  宋修敏的頭髮每日都要抹花膏,而惜翠的頭髮髮梢微微泛黃。

  就在這暗暗的比較之中,衛檀生卻突然踩著步子,離席走到她面前,眉眼彎彎地溫聲問,「是不是燙到了?」

  惜翠沒想到他會突然走下來。

  「還好。」

  這和當初她被剪子劃到了的反應一模一樣,衛檀生也沒多說什麼,而是看向了妙有,「妙有,麻煩你幫娘子把那燙傷藥膏拿來,還有……」他頓了頓,笑道,「我屋裡櫃子裡,第二個抽屜下,有個盒子,你也幫忙拿過來吧。」

  妙有聽了,積極地道,「娘子你等會兒我,我馬上來。」

  過了片刻,小姑娘跑了回來,一手拿著個瓷瓶,一手拿了個嵌螺鈿的漆盒。

  一旁,宋修敏看到這漆盒,面色霎時一變。

  衛檀生未有所覺地笑道,「抹上這藥膏就不痛了。這漆盒裡都是些你喜歡的吃食,我昨天便備下了這一份,但你昨日走得太過倉促,我也沒機會給你。」

  其他人在場,惜翠分得清孰輕孰重,不便沒有拒絕。

  他嗓音溫醇,但這話落到有心人耳朵裡,卻有些不是滋味。

  宋修敏目光死死地盯著漆盒,不自覺地咬上了唇瓣。

  柴鴻光愣了一愣,順著她目光看去,卻也沒看出來這漆盒有什麼不同。

  嵌螺鈿的盒,看在她眼裡,卻刺眼無比。

  宋修敏再也沒辦法忍下去,突然道,「「今日是我來得不巧。」

  她冷聲,「我眼下還有些事,便先不打擾郎君與娘子兩人了。」

  妙有驚訝地問,「夫子,你這便要回去了嗎?」

  宋修敏扯出抹笑意,「妙有,我眼下還有些事,改日再來看你。」

  說完,又抬起頭看向惜翠,眼中含了兩分不可見的鄙薄之情,掠過她,再次看向了她身前的衛檀生。

  青年倒沒露出什麼驚訝的神色,溫和有禮地說,「我送你。」

  宋修敏袖中的手掐得更緊,卻還是冷著臉,點點頭道,「多謝郎君。」

  宋修敏來得突然,去得也突然。

  她登上馬車離去後,衛檀生與惜翠重新步入內室。

  惜翠走在他身後,留了點距離。

  走到一半,衛檀生忽然停下腳步問,「還疼嗎?」

  惜翠差點一頭撞上去,站穩後搖了搖頭,「我沒事。」

  自己也沒意識到,言語中已帶上了兩分疏離。

  就像當初在空山寺的時候一樣,客客氣氣的。

  衛檀生眼睫一眨,濾去眼底的冷光,輕聲道,「我看看。」

  她指尖還泛著些紅,青年抬頭看了她一眼,卻垂下眼睫,低下了頭,拉著她指尖緩緩貼近了唇瓣,笑道,「我幫你呼一呼。」

  「呼呼——痛痛都飛走了。」

  這話還是他和妙有學來的,如今再由衛檀生一本正經,面色不改地再說出來。

  青年眉目低斂,認真地吹了兩口氣,突然又伸出舌尖,輕輕地將她指尖整個含入了溫熱的口腔中。

  舌尖一下一下地繞著指腹舔舐。

  惜翠大腦一空,第一反應是扭頭去看妙有。

  好在廊下只有她和衛檀生,妙有不在這附近,還沒跟上來。

  而衛檀生也見好就收,鬆開了她指尖,舔了舔唇角,笑吟吟地說,「這下還疼嗎?」

  他紺青的眼像吞噬了日光的深淵,舔著唇角,好像在回味。

  看她的目光,和今早在帳中如出一轍。

  指尖似乎還停留著柔軟酥麻的觸感,一路攀上了頭頂,惜翠壓下眼睫,避免了與他目光相對,才回溫的臉,不爭氣地又開始往上冒著熱氣。

  這讓惜翠為窘,慌忙像壓下臉上的熱氣,但生理反應壓根就不是她能想控制就控制的,越想壓下來,反倒紅得越厲害。

  看見惜翠的模樣,衛檀生唇角的笑意更濃了些,這時候,又走到了廊下,俯身折了一朵紅豔豔的芍藥,提了提衣袖,將那朵芍藥別在了她鬢角。

  她原本隻別了支木簪,未免顯得寡淡,但鬢角多了一朵怒放的芍藥後,那略顯冷淡的眉眼,也多添了兩分光彩的豔色。

  這和宋修敏的冷中含豔,卻又截然不同。不論是冷淡還是豔麗,女人都是不張揚的,是剛落了層小雪的冷,是山野中靜默盛開的豔。

  「翠翠。」衛檀生莞爾道,「你比花好看。」

  就在這個時候,妙有也終於趕了上來,她剛剛一口氣跑到了巷口,只為了看著宋夫子離開。

  不過,雖然她很想宋夫子,但宋修敏走了,她倒是鬆了口氣。

  只因夫子還是太傲慢挑剔了些,面對夫子,她總有些壓力。

  妙有一來,就瞧見惜翠鬢角的芍藥,抿著唇,眼睛亮亮的,笑著說,「娘子這芍藥真好看!但娘子更好看哩!」

  小姑娘的眼,隨了衛檀生透著些紺色,但眸光卻像極了惜翠,乾乾淨淨的。

  惜翠微怔。

  她一直不敢面對妙有,之前是因為怕被衛檀生瞧出異樣,但到底還是因為愧疚。

  不論是對妙有,還是對衛檀生。

  小姑娘的眼睛如同星子一樣,看上去無憂無慮。

  但惜翠心裡清楚,她從小沒了母親,絕不可能真的這麼無憂無慮。

  她想要接近,卻不敢接近。

  指尖收緊又鬆開,想來想去,惜翠拔下了鬢角的芍藥,重新插在了小姑娘小小的髮髻上,蹲下身,笑道,「妙有也好看。」

  正當惜翠要起身的時候,鬢角髮絲中又輕輕地擦入了花枝。

  她回頭,衛檀生扶著她腦袋,又往她鬢角別了一朵粉白色的芍藥,而他自己也簪上了一朵。

  青年溫潤如玉,鬢角簪花,不顯得陰柔,更多了幾分風流蘊藉。

  衛檀生笑意融融的,彎腰將妙有抱起來。

  「如此一來,你我三人便都有這花了。」

  兩大一小,一家三口,腦門上都別了朵芍藥,迎風招展的,遠遠看上去還有些滑稽。

  「翠翠,我們回去罷。」他笑著說。

  懷抱著妙有,衛檀生看了眼花叢中的慢吞吞的蝸牛。

  他瞭解她的膽怯。

  她與高騫雖不是真兄妹,但卻是一樣的自罪自罰。

  對待感情時,就像這蝸牛一樣,不論何時都背上了殼,將自己壓抑禁錮得死死的。

  當初,是他將她逼到絕境,不願再動情。

  如今,也會是他牽著她的手,引著她一步一步走出來。

  他不著急,他向來都很有耐性。

  最後還是衛檀生將惜翠送回了客棧。

  惜翠躺在床上,一閉眼又是衛檀生、妙有和宋修敏。

  越想越不得其法,只好將被子裹得緊緊的,將整個人都縮在被子裡。

  現在,沒有了系統,她也不用在補全劇情了。

  可是,惜翠反倒有些無措。

  沒有了系統之後,她竟然不知道要做些什麼了。

  她鬢角的芍藥被她擱在了桌上的鏡子前。

  又想到那芍藥,惜翠鬼使神差地拉著被子,往下扯了扯,只露出額頭和眼睛,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鏡中倒映的花。

  粉白的花瓣纖弱婀娜。

  惜翠拽著被子,閉上眼。

  心中卻好像不可抑制地下了一場春雨。

  雨點就像鼓點在輕輕敲落。

  ***

  一直到宋修敏上了馬車,柴鴻光也沒想出那嵌螺鈿的漆盒究竟有什麼古怪,他還想問,但看到宋修敏閉上了眼,明白了她意思,沒多加打擾,體貼地留給了她獨處的空間。

  他既然愛慕宋修敏,何嘗看不出來宋修敏對衛檀生的心意。

  他在她身邊做了那麼久的長隨,宋修敏是怎麼心動的,他都一目了然。

  受她爹娘的影響,宋修敏性格清高,從來就沒將什麼人放在眼裡過。就算一開始,對衛檀生也是挑剔冷漠。

  但沒想到那衛家三郎照樣是一副溫和從容的模樣,並不在意她失禮之處。

  宋修敏見他不在乎自己,反倒是又動心了。

  她這性子,向來都是別人追求她不得,小心討好,哪裡有她去拉下臉來追求別人的道理。

  這一點,就被那孔娘子比了下去。

  柴鴻光當然是能看出宋修敏對惜翠的鄙薄之情的。

  宋修敏一直恪守禮節而活,惜翠與衛檀生之間沒有婚約,卻還和他如此親密,落在宋修敏眼中,無疑是不自尊不自愛的輕浮放浪之女。

  鄉野蠢婦,宋修敏看不起,當然也不屑於和她去爭去搶,和她爭搶,她只怕髒了自己的手。

  回想女人靠在車壁,面色泛白的模樣,柴鴻光勒緊了韁繩,到底還是心疼,不免沉聲詢問道,「娘子這便算了嗎?」

  「算?」宋修敏反問道,「算什麼?」

  柴鴻光沉聲道,「衛郎君那兒。」

  宋修敏聽了,又閉上嘴不說話了。

  她能怎麼辦?

  那嵌螺鈿漆盒,柴鴻光不認識,她一眼卻能看出來,那漆盒一側,落了個不易察覺得「珍」字,就這一個「珍」字,宋修敏立即就認了出來,那漆盒裡裝的是何自珍經手的頭面。

  衛檀生何其敏銳,定是發覺了她方才對那孔蘭的打量。

  他沒直說這盒中是什麼,已經是給了她面子。

  但在宋修敏看來,衛檀生此舉這無疑就是明晃晃地在打她的臉。

  他這麼一來,讓她如何再有臉面繼續待下去。

  她頭上的頭面,就算再好,也比不過何自珍親手所制。

  更何況,宋修敏對這漆盒是有印象的,那好像是他之前要送給那吳家女的頭面,不過那吳家女命薄,頭面還沒打完,人就去了,那漆盒一直擱到了現在,不知為何,他一直將那副頭面隨身帶著。

  如今,他竟然將這頭面送給了這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孔娘子。

  想到這兒,宋修敏面色更難看了一分。

  馬車外,柴鴻光接著道,「那杏子巷的院子,當初還是娘子與郎君一同看中的。」

  宋修敏抿緊了唇。

  柴鴻光歎道,「而且,娘子你與衛郎君之間都已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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