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之前我見青鸞長老便覺得他的聲音熟悉，可一時間想不起來，今天他站在遠處，我躲在樹後沒看到他的身影，或許情境和那天夜晚相似，我便想起來了。”百里煜緩緩道，“那個聲音，時隔那麼多年，我依舊沒有忘。”

　　“前輩，你是對的，他就是魔道的人，他殺了我娘，還想殺你。”百里煜的眸中凶光一閃而過，嘴唇緊抿。

　　“原來如此！”容奚道，他就想為什麼百里煜突然確認青鸞長老身份，十年了，這小鬼居然還記得某個人的聲音，從另一方面說，十分可怕。

　　“如此一來便確認是他了，可你這個依舊沒法當做證據，別人不會信的。”

　　百里煜思索片刻，問：“前輩，你能否靠近他確認他的印記？”

　　容奚搖搖頭，“不能。我知道你想通過朱思言的方式指證他，可不行的。青鸞長老修為太高，不一定有印記，就算有，他也可能發覺銷毀。”

　　百里煜皺起眉頭，眸子里的焦灼一閃而過。

　　如今能確認這個人了，可卻沒證據。當然他可以不講證據直接殺了他，然而這種方式完全就是兩敗俱傷，接下來他會遭受天下通緝，甚至，他很可能打不過青鸞長老，反而被殺死。只有借助騰雲宗的力量，才能徹底制服此人。

　　“我有一個辦法可以指證他。”容奚忽然開口，“不過，那是我們魔道歪門邪道的做法，你不一定能接受。”

　　百里煜立即道：“什麼方法？”

　　“很簡單。”容奚嘿嘿奸笑，“讓朱思言咬他！”

　　“朱思言已經被證明是魔道中人，只要他出來指證青鸞長老，咬死他是自己的同盟，那不就有證據了？再加上你我之前正義峰上的猜測，他出現時機巧合，肯定能定他的罪。最後，你再說出當日滅村慘案聽到過他的聲音，到時候所有證據推測一起轟下去，還怕他翻得了身？”

　　“當然，這是我們邪魔歪道的做法，至於你願不願意用……”容奚聳聳肩，“那看你自己，反正殺不殺他對我來說無所謂。”

　　百里煜：“……”

　　這個做法的確有效，哪怕青鸞長老與魔道毫無瓜葛，用了這個法子後只怕也難以翻身。

　　他的前輩，是個狠人。

　　在兩人商討著如何對付青鸞長老時，僅僅幾丈開外的小黑屋里，朱思言正警惕地四下打量。

　　他感覺有點冷，又似乎聽到什麼聲音，然而仔細去聽，又什麼也聽不見。

　　正當他以為一切都是自己的錯覺時，忽然又感受到一陣涼意，並聽到了那種很細微的聲音。這一次，他終於找到了聲音來源的方向。

　　他不可思議地低下頭，震驚地盯著自己的肚子，準確地說是丹田那一處。

　　陰冷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像是有什麼東西侵入他的身體，正一點一點地擠進來。

　　腦中不由回想起剛才東林魔尊說的話，他說自己身體里有魔道留下的印記，印記可以不知不覺侵蝕丹田，毀掉自己的修為，一開始他將信將疑，這一刻他卻沒有任何懷疑了！

　　他感受到了！

　　“不，不……”隨著那不知名的東西在他體內越來越清晰，朱思言終於發現那是另外一個人的分神。那縷分神靠著之前留在體內的印記，正肆無忌憚地闖進來，絲毫不受阻攔。

　　再這樣下去，自己就會被徹底取代，成為另外一個人！

　　之前他有修為，別人不敢冒冒然入侵，可現在周圍該死的鎖鏈將他的修為禁錮了！

　　危急關頭，朱思言自然不會坐以待斃，任由他人搶佔自己的身體，立即運起靈力反擊，同時大聲向外呼救，試圖引來其他高手幫自己打退身體里的分神。

　　然而張口他才發現，自己發不出絲毫的聲音。

　　但他的反抗似乎讓對方的入侵減慢，朱思言汗如雨下，大口大口的喘著氣，身體蜷縮在一邊扭曲著。

　　“不要反抗我。”一道威嚴的聲音在他腦海響起。

　　朱思言睜大眼睛，在腦海里大聲喊道：“尊者！尊者饒命！尊者不要殺我！”

　　他被抓便知道早晚有這麼一天，可他心懷僥倖，以為留在騰雲宗對方奈何不了自己，誰想到對方居然直接用分神入侵，讓自己死得不明不白。

　　這一刻，他恐懼到了極點。

　　“不想死？”那道聲音不緊不慢地問道，像是他的反抗和求饒不值一提。

　　“尊者饒命，尊者饒命！”朱思言拼命地趴在地上磕頭，將額頭撞得咚咚作響。

　　“我只是想借你身體一用，如果你反抗，我直接殺了你再附身，如果你乖乖聽我的話，等我借用完畢，自然將身體歸還於你。”那道聲音輕笑著說。

　　朱思言面色發苦，內心更是恐懼到了極點。

　　畢烈的話怎麼可能相信？借出去容易，收回來就難了。可是這種時候不答應，畢烈只會殺了他再強行附身。

　　就算知道前方是火坑，朱思言也別無他法，只能祈求地問道：“尊者說話算話，會把身體還給我？”

　　“當然。”畢烈的聲音依舊不緊不慢，“我肯定會還你的。”

　　朱思言聽了鬆了口氣，如今他別無他法，只能放鬆身體任由對方入侵。

　　他放棄抵抗後，一縷分神徹底佔領了他的身體。

　　朱思言的身體抽搐著，片刻後像是突然沒了力氣般癱在地上，再過一會兒，他又慢慢地從地上爬起來，睜開眼睛，舉起帶著鐵鏈的雙手仔細打量，片刻後，臉上露出一絲滿意的微笑。

　　小黑屋外，百里煜與容奚的談話已經接近尾聲。

　　“我這個方法，你覺得怎麼樣？你接不接受？”容奚緊盯著百里煜，很認真地問道。他知道這種方法太過邪惡，依著百里煜正經人的性子不一定會答應。

　　如果他不答應，容奚可以理解，也無所謂。

　　反正知道對手是誰，以後避開就行了。騰雲宗這麼危險，他決定儘快離開。

　　百里煜沉思片刻，忽然微微一笑，“有什麼不能接受的？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只要能抓了他，方法不重要。”

　　容奚鬆了口氣。

　　“現在，我們得讓朱思言配合我們的計畫。”百里煜說著望向前方的小黑屋。

　　容奚點點頭，“對，只要他肯點頭，一切都好辦。現在的他，正邪兩道都不會放過他，如果能提供庇護，他應該願意站在我們這邊。”

　　朱思言如今身份被戳穿，正邪不容，為了自保有極大可能願意幫助他們以換取庇護。

　　既然決定了該如何行動，兩人便又回到了小黑屋。

　　小黑屋內，朱思言正考慮廢掉鐵鏈偷跑，剛要付諸行動，門又忽然打開了，他連忙收回靈力，正襟危坐，同時臉上做出一副頹然的樣子。

　　“朱思言。”

　　伴隨著沉穩的聲音，一道熟悉的身影從門外走進來，懷中抱著一個小小的木偶。

　　朱思言的目光在接觸到小木偶時瞳孔微微放大，手心也不自覺地收緊，隨後又放開，恢復成之前的模樣。

　　一切變化進行得悄無聲息，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容奚和百里煜走進屋，只看到陰暗的房間內，朱思言垂頭喪氣地坐著，四肢被鐵鏈牢牢困住，插翅難逃。

　　“朱思言。”容奚出聲道，“你可知道我們為什麼回來找你？”

　　朱思言不答，他貪婪地盯著小木偶，隨後又強行轉開視線，將目光移動到百里煜臉上。

　　百里煜與他的目光對上，忽然心中一動，似乎有哪里不太對，然而那種警惕感一晃而過，消失不見。

　　“我不知道。”朱思言的聲音很沙啞，他看了看百里煜，又看了看小木偶，最終目光放在了百里煜緊緊摟著小木偶的手上，“你們什麼關係，為什麼百里煜要一直抱著你？”

　　百里煜？

　　百里煜眉頭一皺，之前朱思言可都是稱呼他為少宗主的，為什麼突然換了稱呼？

　　容奚沒想到他會反問，而且問題還那麼奇怪，一下子愣了，隨後冷哼道：“你管我們什麼關係？他抱不抱我和你無關，我問你，你想不想出去？”

　　朱思言的目光在容奚臉上打轉，他的目光極有力量，又極其炙熱，讓容奚倍感壓力。

　　奇怪，之前明明不是這樣的。

　　容奚有些不自在地挪挪身體。

　　百里煜似乎感覺到他的不自在，摸摸他的頭，安撫他。然後容奚感覺到朱思言的目光似乎更銳利了。

　　容奚：“……”

　　不，這一定是錯覺，哼。一個階下之囚而已，哪能產生威脅？

　　況且之前他還跪著懇求饒命呢。

　　幸好朱思言似乎感覺到自己不該那麼盯著人看，垂下頭，收回了視線。

　　容奚立即沒了壓力，暗想自己剛才太過敏感。

　　“朱思言，你想不想出去？”百里煜出聲問道。

　　朱思言這才回答：“當然想。”

　　他說著想，卻並沒有表現得很急迫，很驚喜的樣子，有點出乎容奚和百里煜的預料。

　　兩人對視一眼，均在心中暗想：朱思言並不好對付。

　　“現在有一個機會。”容奚哼笑道，“只要你答應我們的條件，我們便放你離開。”

　　“什麼條件？”朱思言問。

　　“你去指認青鸞長老是你的同盟，你們同為魔道效力。”容奚道，“只要你一口咬定青鸞長老，我們保證你能安全離開騰雲宗。”

　　“為什麼要對付青鸞長老？”朱思言又問。

　　容奚覺得他的提問方式有點奇怪，很平淡，好像青鸞長老是不相干的人似的，可青鸞長老一直教導他，兩人關係應該很親密才對。

　　但仔細思考，所謂的關係親密，有可能只是表像，實際上兩人關係不怎麼樣。

　　容奚道：“因為他就是你的同盟，昨夜偷襲我差點殺了我的黑衣人就是他，他也是魔道安排在騰雲宗的探子！”

　　“他差點殺了你？”朱思言的語氣驟然冷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