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顧沉光自然知她所想,俯身過去,用食指刮刮她的鼻頭,笑著說:「沒有,我在他們來查房前,去辦了離院手續。」
還順道,送洗了一些東西。
這樣啊南桪安了心,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的睡衣,臉紅了紅,再開口時聲音細得像蚊子叫:「我要換衣服」
顧沉光好整以暇,微笑:「換吧。」
南桪:「….」
「那我衣服呢?」
顧沉光輕輕笑笑:「在你身後,回身就能看見了。」
小姑娘害羞,醒這麼久了也不肯從被窩出來,蒙著大半個自己和他說話,隻半張臉露在外面。
南桪往身後瞄一眼:「哦。」
不理會他眼中的揶揄,一隻手伸出去,摸索著勾到衣服,再拉回被子裡。
顧沉光看在眼裡,哭笑不得:「你要在被子裡換衣服?」
「沒有,」南桪輕咳一聲,終於爬出被窩,手裡捏著剛剛拿到的衣服:「我去浴室裡換。」
顧沉光一笑,放人:「去吧,順便洗漱出來,我們出院。」
兩個月,有一個多月都是在醫院裡度過的,顧沉光真是待夠了,此刻恨不得越早出院越好。
南桪很快收拾好開車來接,三個人一起回了顧沉光來時住的酒店。
將近一個小時的車程,顧沉光坐在副駕駛,和一起低聲討論案子的事,南桪坐在後座,捧臉聽這兩人說話權當練習英語四級。
酒店到了貼心的幫他們把東西拎進去,順便還非常「貼心」的站在前臺,嚴肅正經的問:「顧,要不要給南桪再開一間房?」
顧沉光看都沒看她,低頭專心填續房手續:「你說呢?」
「我覺得挺有必要的。」
顧沉光填完,將筆和紙遞給工作人員,回身去手裡拿行李,說:「不用,在外面太危險,她一個人住我不放心。」
拿過來,牽住身旁默默臉紅的人,瞟他一眼:「美國現在的風氣都變得這麼這麼保守了?」隨後,微微笑道:「既然師兄最近如此,那下次師兄來中國,我一定略盡地主之誼,幫師兄和女朋友訂兩間房。」
「」
顧沉光繼續道:「或者,兩個酒店更保險些?」
拉住南桪,轉身往電梯走:「我覺得很有必要。」
南桪:「」
:「」
臭小子!
————
兩個人晚飯就在酒店的用餐區解決的,沒有再到處跑。吃完回去一看時間,剛八點。
南桪正在想找點什麼事情來打發睡覺前的這點時間,就被人一把抱起,在她的驚呼聲中壓到床上,熱乎乎抵了上來。
很好,有事情打發了。
這一打發就打發到了半夜,等顧沉光終於結束,抱著她去浴室清洗的時候,南桪已經累得神志不清了。軟乎乎的窩他懷裡,任他動作。
顧沉光好笑,抱著她坐在浴缸裡給她緩緩清洗,一寸不放過:「小懶豬,這就不行了?」
南桪微微動了動,企圖躲他的手,眼睛都睜不開:「恩好困。」
顧沉光看她這模樣,心軟得不能再軟,親她一口,調笑道:「以後是不是該帶你出去練練身體?」
「就為了這事出去練身體?」
他理所當然:「這事難得還不夠重要?」
南桪:「」
是挺重要。
這麼想著,腦袋卻越來越昏沉,迷迷濛濛的差點就快睡著。
顧沉光見她是真困,手上也不挑她了,安分的幫她上下清洗乾淨,扯了浴巾包好,抱出去。
熄燈,上床。
南桪抓住最後的清明,低聲叫他:「顧沉光。」
「恩?」
溫暖的胸膛湊近,緊緊環住她。
南桪咬咬唇:「這個案子這麼危險不能不查了嗎?」
她在他第一次受傷的時候,便有這樣的念頭,但是並不強烈。這次又受傷,尤其是在她知道他是為她查父親的案子時,這個念頭就在腦海裡越來越強烈。她不想他因她受傷。
黑暗中,顧沉光沉默了片刻。隻抱著她的胳膊緊了又緊。
南桪就只好強打起精神等著。
片刻後,他開口,聲音是一如既往的沉靜,他說:「寶寶,我知道你的意思,也明白你的顧慮,知道你為什麼會這樣說。那你知道,一個律師最大的忌諱是什麼嗎?」
她迷迷糊糊,腦子裡卻始終有一片地方是清醒的,下意識問:「是什麼?」
顧沉光吻了吻她的耳朵:「是私人感情。不管我們查一件案子的初衷是什麼,但是我們的目的都只有一個,就是還給我們的委託人,最大的公平。」
他的聲音很輕,卻有堅定的力量。
她靜默片刻,輕輕「恩」了一聲:「是我不對,我沒想那麼多。」
他親親她:「不怪你,睡吧。」
「恩。」
美國的夜晚很冷,哪怕是夏天。但酒店裡常年是恒溫,無知冷熱。
顧沉光抱著早已睡熟的人,安靜的想,他這麼拼命的理由,到底是什麼。為什麼明知前方危險重重,還是奮不顧身的往前衝。
初衷,其實,也並不僅僅是私人感情——對她的,對路大哥的。
都有,但不是全部。
這些之外,還有身為一名律師在明知真相被掩藏之後的責任感。他想要找出真相,替枉死的人伸冤,在這個層面上,他並不在意,那個人是誰。
是陌生人,他會盡力去查;是路盛銘,他最多更拼命幾分而已,依舊會查。不會有太多不同。
哪怕是在當今社會,有權有勢的人利用自身權勢打法律擦邊球的事情,也並不少見。而他,自從決定走上這條路開始,便沒有想過,向任何勢力區服。
更何況,這件事再也不會對他造成怎樣的傷害,真相和證據也盡在眼前。
餘下的,抽絲剝繭,總會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