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福利從天上來
海城中學的每個角落都彌漫著激烈的競爭氛圍,從特尖班到尖子班再到普通班,能擠進海城中學就代表了他們的實力,一群尖子生們彙聚到一起自然競爭不斷。
海城中學的動物們也不例外,被這種氛圍籠罩的錦鯉和烏龜們也展開了爭奪千秋湖霸主的戰爭。
柳螢已經聽麻雀們念了好幾天了,諸如烏龜們籌集不到足夠的硬幣,所以開始縮小龜宮的規模;再如錦鯉們在破壞烏龜們的龜宮建設進程,在烏龜們出來騙錢的時候出來搶生意……
千秋湖底的明爭暗鬥相當激烈,就連柳螢喂肥橘的時候也聽它在念叨這事兒。
不過肥橘關注的點並不是八卦本身,而是————
「我才知道湖裡原來這麼多魚,想想都流口水了,真香啊……得,今兒我就算撈不著魚也要去喝口魚湯。」
跟在肥橘身後追逐它尾巴的那三隻小貓叫得還不清楚,隻跟複讀機似的重複「魚湯!魚湯!」
柳螢沒去打擾肥橘的奶爸生涯,學校的文藝匯演晚上要開始,現在她得去換衣服化妝。
柳螢的媽媽李雪柔在聽說自家女兒要上臺主持後很高興,托國外的朋友買了套價格不菲的小禮服給她。
每個女生都喜歡漂亮的裙子,柳螢也不例外,她準備到晚上再換上這條裙子,現在只是把它放在書包裡偷偷摸摸。
「等會兒我帶你去外面化妝,我認識個特別好的化妝師,就在學校附近。你先別急,太早化上臉了到晚上脫妝的。」
關若玉遵循自家表哥的指示對柳螢全程關愛,跟在後面很是熱情,因為她在文藝匯演中也沒什麼事,跟著柳螢跑不耽誤功夫。
高一33班在文藝匯演中也提供了他們班的節目,童話劇白雪公主。
只可惜班主任精心策劃原定出演白雪公主的柳螢被抓去當主持人了,他們只得換個女主角。
班上的同學們經過投票得出結論,為了襯托出七個小矮人是真的矮,一致推選讓個子最高的關若玉出演白雪公主。
至於要演白馬王子的那位男生,迫於壓力也不得不墊了一雙又一雙內增高,方顯得高大威武。
當然,最後的結果是柳螢他們班的節目在海選中就被刷下來了。
女主夢破滅的關若玉很是消沉了一陣,這讓方小卉很是幸災樂禍了幾天,兩人為這事兒吵了好幾次。
關若玉現在已經完全恢復了精神,美滋滋地領著柳螢去找那個校外的化妝師:「你是咱們班在文藝匯演上的獨苗了,到時候可一定要好好表現,爭取來個驚豔亮相。」
關若玉家裡不差錢,在寸土寸金的學區給她買了套房專供讀書時住。這姑娘在這附近就跟地頭蛇似的熟絡,領著柳螢在小區裡躥近路。
眼看就要上樓抵達目的地的時候,她們二人忽然聽見拐角處的小區後門傳來了一陣爭執聲。
「你們兩要怎麼選擇是你們的事情,但是請不要干涉我的生活!」
柳螢和關若玉都愣愣地停下腳步,面面相覷都不知道說什麼。
最後還是關若玉小心翼翼地開口道:「這……好像是江敬深啊?」
這聲音的主人本該是溫和有禮,如今用這樣近乎尖銳的聲音怒喊出來這句話的時候,怎麼聽都覺得不對勁。
就連向來覺得自己表哥最帥別的男生完全比不過的關若玉也不得不承認,在性格方面,江敬深完全能夠甩出傅漣一條街。
無論何時都見不到那個清秀少年發脾氣,他總是溫和寬容地對待每一個人,遇到極其不愉快的時候,也只是推推眼鏡皺眉而已,絕對不會說重話。
可是現在這樣一個人居然有點情緒失控的意思,柳螢有些擔心。
她拉了拉關若玉的袖子:「我們過去看看,要是他有什麼事也好幫忙。」
關若玉欣然答應。
兩人循著聲音走到不遠處,才看清情形。
江敬深懷裡抱著奶狗小皮球,他仍穿著海城中學的校服,不過這會兒身上居然有些狼狽,沾著草屑污漬。
而他對面則站了一對衣著光鮮的男女,遙遙的看不清表情,只有聲音傳過來。
穿著西服的男人推了推眼鏡,動作與江敬深極其相似,冷言道:「你要養寵物我不反對,但是絕對不是高中這種關鍵時期,你現在的首要任務是學習,寵物這種東西上了大學再考慮。」
江敬深背對著柳螢他們,不過光是從背影就可以看出他情緒極差,僵硬著語氣問:「所以你的意思是,就這樣把它丟了自生自滅是吧?你們今天闖入我家中把我的狗丟了,經過我同意了嗎!」
男人勃然大怒:「江敬深!你這是跟父母說話的態度嗎!」
江敬深語氣疏離,不帶任何親近的意味:「在生理上你的確是我的父親,不過你到底有沒有盡過父親的義務,你究竟算不算我爸,我覺得這件事還有待商榷。」
「至於她——」江敬深輕笑,嘲諷的意味十足:「我怎麼可能會有一個只比我大五歲的媽?」
明顯受到過良好教育的男人也忍不住了,破口大駡:「你這個小王八犢子!老子當初就該把你掐死!」
那女人趕緊安撫他,小聲地勸說著什麼,男人仍不解氣,扯著江敬深的衣領抬高聲音怒駡:「老子為了你好!你住的穿的吃的不是我給你的錢?那房子是老子的,你想養狗是吧?要嘛就就把狗給我丟了,要嘛有種給我搬出去!」
江敬深面上露出極淡的微笑,耳膜都被自己爸爸的怒吼給震得疼,卻仍不露半點退讓。
他笑了笑,聲音又恢復了往日裡的溫文爾雅:「跟你比起來,狗更像我的家人。」
他說的是實話,自從當年自己突然多了個年輕後媽以後,才剛上初中的他就在這套房子裡定居下來,一個人從嬌慣的糙男孩兒變成了現在的家政全能。
過生日也好,過年也好,他爸那邊最多只有一個電話過來問一句,一年最多踏進他家一次。
自從前年後媽生了個弟弟以後,他連電話都很少接到了,只有卡上每個月打過來的冰冷數字。
結果現在多好笑,因為養了一條狗被知道了,他們居然大駕光臨,趾高氣揚地把小皮球丟到小區垃圾桶裡。
想來是江敬深太懂事太穩重,讓他們尋不到半點錯處,小皮球的出現讓他的父親驚訝地想起來這個兒子也還是未成年,他也還需要偶爾關心下兒子。
這種關心方式極其霸道又不講理,卻偏偏是他這代父親最喜歡的風格。
江敬深至始至終都沒有把小皮球放下,儘管它剛才還在垃圾桶裡蹭得一身髒兮兮還臭味難聞,可是他還是把它抱在懷裡。
勸說無果,他父親拿了房子鑰匙轉身就走,江敬深抱著小皮球站在原地看了許久未動。
柳螢與關若玉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她拉拉後者的袖子小聲道:「咱們先走遠點,然後裝作剛走過來什麼都沒看見再叫他……」
柳螢本想給江敬深保留面子,不想讓他知道剛才那尷尬的一幕被人撞見了,想來誰都不想被人看見家中的鬧劇。
誰知道這會兒江敬深卻轉過身,看著她們躲避的角落溫聲開了口:「別躲了,出來吧。我早就發現你們了。」
「……」柳螢和關若玉挺尷尬地走出來,看著江敬深那一身狼狽的樣子欲言又止。
江敬深仍是一派和氣模樣,甚至還露出了一個安撫的笑容打破這份尷尬:「讓你們撞見這種事情真是見笑了。」
柳螢把視線從他臉上移到小皮球身上,轉移話題:「走吧,我們先帶小皮球去附近的寵物店洗個澡。」
小皮球被暫時安置在了寵物店,但是江敬深則是無家可歸了,他連回家的鑰匙都被他爸拿走了。
關若玉想了想,猶豫了好一陣兒開口道:「我在你那兒我蹭了好長一段時間飯了,是時候投桃報李了,這樣吧,你先買點日用品去我家住吧。我家也在這小區,雖然不是特別大,不過住兩個人也沒太大問題。」
等真正到了關若玉家,柳螢才覺得這姑娘是真的謙虛了。
這豈止是住兩個人沒問題,住十個人都沒問題!
五室兩廳還帶個大陽臺,面積差不多快三百平了,就海州市的房價來看說是豪宅也不過分。
關若玉對於這套房之所以這麼大的解釋是——
「我爸買了兩套挨著的,裝修的時候偷偷把牆給打通了,物管都不知道。」
這麼大套房卻有些亂,客廳裡亂糟糟地擺滿了吃了一半的零食和垃圾。
小皮球一進來就直奔那袋吃了一半的薯片而去,嚇得關若玉連忙把它拎起來:「不能吃!那是上周開的!」
「房租你也不用給了,也不用太拘束,傅漣有時候也在我這兒睡的。對了,柳螢你要是想住也可以搬過來。」
關若玉一邊說一邊收拾著屋子,不過看得出來她很不擅長這件事,客廳有越來越亂的趨勢。
她羞愧地低下頭,硬著頭皮解釋:「我每週會叫一次家政服務……」
江敬深輕不可聞地歎口氣,上前一步拿過來關若玉手裡的垃圾桶:「我來吧。」
柳螢不說話,只是用行動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幹乾脆脆地找出還沒拆包裝的掃把準備掃地。
行家一出手果然不一樣,關若玉看著變得整潔的客廳不由得感歎一句:「nB!」
「江敬深你跟你爸鬧翻了,生活費夠不夠?需要支援的話你直說,衝著你那手廚藝我都願意承包你的生活費了!」
關若玉大大咧咧地說話沒遮攔,好在江敬深脾氣好不會想多,他微笑著搖搖頭謝絕了她的好意:「沒事,我這些年的壓歲錢都存著的,夠用好幾年呢,我過兩天就出去找套合適的房子租下來住。」
關若玉白他一眼:「海州市的房租可貴了,你別大男子主義作祟了,你那點兒壓歲錢能有多少啊?」
江敬深還真的十指交叉托著下巴認真回想了一番,然後一臉謙虛道:「好像真的不是很多……也就八十多萬吧。」
習慣了大手大腳花錢的關若玉倒沒多驚訝,點點頭放心:「那還好,夠用兩年了。」
「……」
來自平民家庭的柳螢沉默了,她回想起自己每個月剛從八百漲到一千塊的生活費,一時間不知道該罵句萬惡的資本主義還是該感慨海城中學的富二代太多。
有錢就是方便,小皮球的新狗糧玩具等東西飛快地被買回來。
唯一麻煩的是江敬深晚上要穿的西服現在沒了,再定做明顯不可能,只能趕緊重新去買。
關若玉把柳螢帶去化妝後,自己跟著江敬深跑去逛街挑衣服了。
怕柳螢一個人做造型無聊,臨走之前她還給傅漣打了個電話把那人給叫來了。
柳螢正在燙一次性卷髮的時候,傅漣過來了。
他也還沒收拾打扮,身上穿得倒不是校服,而是一身球衣,背上也還背了個裝網球拍的包。
這人悄無聲息地出現,翹著二郎腿雙手環胸,一副悠哉悠哉的姿態坐在柳螢身後的椅子上。
「需要做頭髮嗎?」
「不用。」
「需要化妝嗎?」
「不用。」
店裡的工作人員問了好幾句,傅漣都面色不改地拒絕了,直到對方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後,他才神情坦然地指了指坐在椅子上做頭髮的柳螢。
「我等女朋友。」
「……」
柳螢的耳朵無法控制地變紅了,她在鏡子裡瞪一眼身後那人,聲音都因為緊張和羞赧變得有些抖:「傅漣!你不要瞎說!」
於是傅漣忍著笑,一本正經地跟旁邊的店員解釋:「我胡說的,其實我們是單純的同學關係,清清白白那種。」
等到柳螢做完頭髮要化妝以後,傅漣忽然在化妝師耳朵邊上耳語一陣,而後又若無其事地坐了回去,眼底帶笑盯著柳螢。
傅漣的視線其實並不帶什麼侵略性,可是被他這樣盯著,柳螢還是渾身不自在。
她只能閉著眼裝作全心接受化妝師改造的樣子,好在這樣的煎熬也沒有持續多久,大約半個小時後就差不多了。
「你底子很好,皮膚也白淨得很,底妝都不用上遮瑕呢。」
化妝師誇了一句,滿意地看著鏡中的新作品。
柳螢本就長得可愛,剛燙的大卷髮垂在臉頰邊上,更襯得那張小臉兒精緻可愛,那雙霧氣氤氳的烏黑圓眼兒嵌在臉上,表情無辜又可愛,仿佛能把人的魂兒吸走似的。
傅漣死死盯著她,目光下移到她塗了珊瑚色唇釉的微翹唇瓣上時,忽地就回想起那晚在體育館裡嘗到的清甜滋味,險些沒把持住。
「為什麼沒畫眉毛呢?」
柳螢盯著鏡子看了半天,終於察覺到了不對勁。
可惜化妝師這會兒已經出去了,整間化粧室就只剩下她和傅漣了,她的疑問被他用行動給解答了。
傅漣這才鬆開手,露出那隻握在掌心許久的眉筆,自信滿滿道:「因為我要給你畫眉。」
古代不都說什麼畫眉是最高的浪漫嗎?傅漣覺得這次機會難得,他也要把握住這次給柳螢畫眉的好時機。
可惜沒人告訴他,畫眉是這麼複雜的一項工程。
傅漣向來萬能,學習好打球好會主持會彈琴,柳螢這次也信了傅漣還會化妝。
她閉著眼感受著傅漣的手在自己眉毛上抖啊抖,過了好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地開口:「好了嗎?」
傅漣連忙制止她睜眼:「等會兒!」
又過了會兒:「現在可以了嗎?」
「再等等!」
就這樣等了好久,柳螢沒忍住偷偷睜了眼,結果在看清鏡子中的自己後,嘴唇顫抖了兩下,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這鏡子裡的蠟筆小新眉到底是怎麼回事!
傅漣彆扭地別開了臉,臉漲得通紅,仍死要面子地爭辯道,「畫粗了不算太糟糕!畫眉畫粗了這種事,能算失敗?」
接連便是難懂的話,什麼「眉型不同」,什麼「眉筆不好用」之類,引得剛進來的化妝師們都哄笑起來,店內外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最後柳螢的眉毛還是被化妝師搶救過來了,傅漣垂頭喪氣地站在邊上,委屈得像條被主人嫌棄的狗。
柳螢看他可憐的很,也沒計較他把自己畫成蠟筆小新這事兒了:「我要去換一下裙子,你什麼時候才去換衣服?」
傅漣從自己背上取下網球袋,摸出折疊好的襯衫西服:「我跟你一塊兒去換!」
店員立刻警覺起來:「男女不能同進一個試衣間!」
其實他真沒那個意思!他只是想一路過去試衣間而已!
傅漣動作很快,換好衣服等在外面玩手機。
柳螢那間試衣間的門打開後,他聽著動靜下意識地抬頭去看,卻不由得愣住了。
柳螢身上的裙子是一條粉色的短禮服,微微帶了些性感的小V領,裙擺是雲朵般的輕紗,自然蓬鬆。
她就同櫥窗裡擺放在最顯眼處的洋娃娃一般醒目,比最甜最粉的棉花糖還要來得柔軟甜美。
傅漣的心臟劇烈跳動,他腦子裡亂糟糟的,總覺得柳螢出來的一瞬間背後還伴了隱約的婚禮進行曲的bgm以及教堂的鐘聲……
媽的,這難道就是超級心動的感覺?
如果順從自己本心的話,傅漣覺得自己肯定會跳起來誇柳螢真可愛真漂亮,不過他覺得這樣有損自己形象,所以忍住了。
這人只是表情莫測地掃了一眼柳螢,不鹹不淡乾巴巴地說了句:「還行」,然後就轉身往外面匆匆走了。
跟在後面的柳螢穿了高跟鞋,雖說之前早就練習過不是第一次,不過這會兒還穿著裙子,所以走得小心翼翼的,為了保持優雅的姿勢甚至不得不扶著牆。
傅漣出了門暗暗地比了個耶,保持住高冷酷炫的形象了,萬歲!
「傅漣,你慢點兒呀,我穿了高跟鞋走不快。」
那溫軟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後,傅漣回過頭,剛才的努力功虧一簣。
他滿臉笑容地快步走到柳螢的身邊,盯著她的臉肆無忌憚地看了個夠,這才心滿意足。
他很想彎下腰去抱她,又想起她穿的是裙子。
於是傅漣只能伸出自己的胳膊:「喏,小爺又給你福利了,扶著吧。」
當柳螢那隻軟軟的小手真的挽上自己的胳膊後,傅漣體內腎上腺素極速狂飆,嘴角抽搐著再也憋不住笑聲,恨不得原地起跳上天。
他現在超級滿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