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答應好陳蓓，陳蓓才頂著又哭又笑的花臉，輓著簡然坐上車，發現來接他們的人是陳彥。

　　國慶七天長假，比只放三天的簡然他們更苦的陳彥他們做醫生的，只能調休，擠出了一點時間，告訴兩個小孩，週五要見和路子玥的家人見面。

　　兄妹兩在貧嘴的時候，簡然心裡噼噼剝剝打起了算盤。

　　不知道虞世堯想不想見簡煜書。

　　他晚上把這個想法告訴了虞世堯，並欲蓋彌彰地說這是禮尚往來。

　　虞世堯笑話了他，也沒有答應要見他爸的事，半開玩笑說：「我要是現在去見你爸，可能會被打斷腿吧。」

　　簡然想說不會，但是再開明的家長又怎麼會容忍一個老油條玩弄自己未成年的兒子？

　　「那等我畢業吧。」

　　虞世堯在電話里笑了笑，等到掛了電話，想到簡然興致勃勃說的那些話，突然想著，自己這次是不是玩過了？

　　他可以陪簡然，也能哄他，但是簡然要他這裡沒有。

　　他以為簡然是清楚的，現在看簡然並不是那麼聰明，他嘗了一點甜頭，就墊著腳想要更多。

　　虞世堯想，該冷一冷了。

　　簡然感覺虞世堯好像忙了很多，不過他在準備虞世堯的生日禮物，沒有怎麼在意。

　　週四的時候，簡然在網上買的一樣東西送到了家門口。

　　拆開快遞，是兩盒Pierre mantoux的絲襪，封面的效果圖上黑色絲襪薄可透肌。

　　聽說這個穿起來和效果圖一樣，簡然拆出一條，有些匪夷所思地看了看這個不比手臂寬多少的絲襪，懷疑這個東西自己能不能穿進去。

　　他用伸手進去撐了撐，扔下書包拿著絲襪去了浴室。

　　簡然雙腿細長，骨骼形狀也不是很硬，女士絲襪裹上去筆直細長，很好看。

　　簡然面無表情盯著鏡子里的自己看了一會，寡淡的臉，寬大的校服，下面的黑絲違和，但是視覺效果不錯。

　　虞世堯應該會喜歡。

　　簡然把試過的那條用衛生紙裹了扔進垃圾桶，想給虞世堯打電話。

　　想到最近都匆匆忙忙的對話，手指頓了頓，給他發消息：「你在忙嗎？」

　　虞世堯：「到家了？」

　　簡然還在編輯下一條，他那邊就發了新的消息過來：「早點休息，明天考試正常發揮。」

　　簡然看了看，刪了編輯好的字，回：「嗯。」加上一隻小貓道晚安的表情包。

　　虞世堯這幾天是挺忙，臨近他的生日，要給他慶生的人很多，那些招蜂引蝶地浪蕩勁爭相恐後地冒出來。

　　簡然那邊故意忽視了很多。

　　當看到簡然下午六點給自己打電話過來的時候，他下意識以為今天是週六，而自己忘記去接人。

　　他走到安靜地地方，接通了電話：「放學了？」

　　簡然在那邊說，是請假出來吃飯。

　　他們考完試，陳彥就把他們兩個接了出來，現在和路子玥的家人坐在一起，簡然中途出來上廁所，把自己答應陳蓓的事告訴了虞世堯。

　　他本來打算週六講，但是又覺得虞世堯週六可能不會來接他——虞世堯這一周都很忙。

　　「週末？好，我帶你們去玩。」

　　沒想到虞世堯這麼快答應下來，簡然捏著手心松開，說：「真的嗎？那你朋友他們呢？」

　　虞世堯：「他們定了場子，那裡不能帶你妹妹過去，會嚇到她。我帶你們去玩，她喜歡什麼？」

　　「她喜歡漫威的超級英雄，家裡有很多模型。」簡然手指摳了摳手機背面，「她只是想看看你，見一面就好了，你可以和你朋友玩。」

　　簡然很想讓虞世堯陪他們，只要虞世堯想就一定能讓陳蓓喜歡，但是他聽得出來，虞世堯並沒有多想陪他們，他也有自己的朋友。

　　兩人又說了幾句，商量好週末的時候，讓虞世堯帶他們去吃一頓晚餐，然後送他們去學校。

　　簡然聽到那邊有人在叫虞世堯，還有些許背景音漏進手機，簡然在掛斷電話前，說：「週六你會來接我嗎？」

　　虞世堯說會。

　　週六下午最後一節課放學，是五點半，但是學校召集高三開演講，佔了下午兩堂課的時間也沒有講完。

　　簡然怕虞世堯等他，偷偷從禮堂溜了出來，和其他年級的學生一起出了校門。

　　到了六點，從校門出來的學生已經只有幾個，高三的勵志演講終於結束，被留下來的學生魚貫而出。

　　陳蓓一個人往外走，季沛擠過來，說：「簡然呢？又去談戀愛了？」

　　「小聲點！」陳蓓不滿地看他一眼。

　　因為他是第一個知道簡然談戀愛的人，尤其是他之前洋洋得意告訴她簡然談戀愛的樣子，陳蓓對這棵校草心裡更是不高興。

　　季沛「嘁」了一聲，說：「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陳蓓眯著眼睛盯著他看，季沛說：「我找簡然，他把我作業背回去了。」

　　陳蓓本想好心帶他去簡然家，兩人一起往校門口走，季沛個子高一眼就看到站在路邊的簡然，一群短袖裡面，就他一個穿著空蕩蕩的外套。

　　「簡然！」陳蓓跑過去，「你沒有走啊？」

　　已經等了半個小時的簡然訕訕點頭，知道了季沛要自己的作業，在書包裡面翻了一下，季沛眼睛往里瞟了瞟，幫他把礙眼的東西拿出來，就拿出了一盒女士絲襪。

　　我靠。

　　季沛想扔回去已經來不及，陳蓓也瞧見了上面性感狂野的兩條腿，目瞪口呆。

　　簡然瞳孔縮了一下，臉慘白如紙，脊背繃得像是一把隨時都會斷掉的弦。

　　季沛馬上說：「我不是故意的！」

　　簡然沒有說什麼繼續低頭髮書包，終於從書里找到了兩站沒有做過的試卷，「這是你的。」

　　季沛伸手接過，被簡然的手冰了一下，又看他慘白的臉，把人拉到一邊，說：「別這個樣子，不就是一個絲襪嗎？又不是你穿，送給女朋友多正常，別不好意思了。」

　　簡然從剛開始就難堪得想要鑽進地縫裡面，脊骨只差一點就能塌下去，現在聽到季沛說的話，手指猛地頓了一下，四面八方都像有什麼赤裸裸窺視著他畸形的身體，嘲笑他可笑的打算。

　　「對不起對不起，我的錯，好不好？我去和陳蓓說，是我買的。」

　　簡然拉住季沛，虛弱地維持了一下只剩下一層如蒜皮一樣的自尊，說：「不管你的事，是我買的。」

　　季沛剛想說話，簡然的手機就響了，是虞世堯打過來的。

　　簡然馬上接起來，像是撿起了最後一層遮羞布一樣，聲音很急：「你在哪裡？」

　　「在外面，喝了點酒，來不了，讓司機來接你。」

　　簡然很想見他：「你也來好不好？」

　　虞世堯當簡然只是纏人，說：「我這裡走不開，晚上回去陪你，你先回去，聽話。」

　　另一邊，季沛趁著簡然打電話，走到陳蓓身邊，說：「那東西是我買的，簡然臉皮薄，你就別提了。」

　　陳蓓白他一眼，說：「不是你，簡然能那麼難受嗎？好意思說！」

　　季沛啞口無言，然後被陳蓓趕走。

　　季沛剛走，簡然就走了過來，對陳蓓說：「走吧，回去了。」

　　兩人一起坐上公交，很快就到了陳蓓該下的站，簡然陪她走到小區外面。

　　陳蓓：「簡然，明天見。」

　　簡然對她笑了一下，看著她走進小區，然後在街口坐上了虞世堯安排的車，目光失神地看著車窗外。

　　虞世堯前段時間找不到人，現在終於露面了，約他的人趕著趟來，他本人還沒有走怎麼說話，以給他慶祝生日的趴就開了一波又一波。

　　週六這趴，是明天正場的預熱，來了很多人，有些虞世堯認識的，更多是他也不認識的。

　　他這幾天玩得有些浪，中午喝酒倒下去睡覺，醒過來的時候都已經是六點多。

　　捏著眉心給簡然打了一個電話讓他回去等自己，這裡什麼人都有，他沒想讓簡然來。

　　看著時間差不多，打算回去。

　　剛準備走就被人攔下來，往常敢截他的人很少，但是今天他是主角，而且來的人裡面還有不少他的曾經的舊情人，夾在中間明裡暗裡說兩句。

　　「虞少今兒怎麼要走了？這夜場都還沒有開始呢。」

　　「今天週末，他家那個小朋友放假了。」

　　「真不夠意思，都沒有帶來給我們瞧瞧，把人叫出來一起玩唄。」

　　……

　　虞世堯被留了下來。

　　晉子揚和家裡和虞家不相上下，和他關係不錯，坐在他旁邊看他時不時看一下手機，就說：「幹甚麼呢？」

　　虞世堯放下手機，和人喝了幾杯。

　　晉子揚之前見過簡然，知道簡然和虞世堯之前喜歡的類型差多少，特別好奇，聊了幾句就把話題扯到了簡然身上，說：「嘖，我就好奇了，你家那個小朋友，到底是怎麼把你栓了一個月的。」

　　虞世堯笑了一下沒有說話。

　　「他有什麼特別的？我沒看出來，你不能說說嗎？」

　　虞世堯抿了一口酒，說：「特別麼？挺愛哭算嗎？哭起來可憐兮兮的。」

　　只有簡然那雙紅通通的眼睛，哭起來讓他覺得又可憐又可愛。

　　晉子揚對這個說法無語：「和著你同情他呢？就沒有一個喜歡的什麼東西？」

　　虞世堯想不出來，簡然和他喜歡的查了十萬八千里。

　　「等會幫我擋著點，再過半個小時，我就走。」

　　晉子揚不信，往旁邊看了看，陶姚今天穿得挺扎眼，一直往虞世堯這裡看，晉子揚拿著酒杯指了一下那邊，「走什麼呀，都等著給你過過生日，看那邊的，人家看你好久了。我去把人叫過來陪你坐會。」

　　晉子揚讓陶姚坐過來的時候，虞世堯正閉眼靠在沙發上，襯衣扣子解開兩顆，露出精緻性感的鎖骨。

　　陶姚手指摸著虞世堯的臉，湊上去親他的臉，被虞世堯按住肩膀，桃花眼帶著半分醉意看著他，眼底繚繞著微醺的酒氣。

　　陶姚在他手背上蹭了一下，說：「虞少，我很想你。」

　　虞世堯捏著他的臉，眯起眼睛看了看，他以前挺喜歡陶姚的長相，臉小而精緻，今天好像畫了眼線，眼睛看上去很媚，嘴巴上應該還有一點唇蜜，看上去像是果凍一樣，身上有很勾人的香水味。

　　就像虞世堯不會為了簡然一個人扔下一群人去陪他一樣，他也不會因為簡然，而對其他美人敬而遠之。

　　簡然回到御江春苑的房子，他在客廳把週末的作業都寫完，已經十一點，虞世堯還沒有回來，就用手機給他打了一個電話。

　　不是虞世堯接的，那邊的人讓他也過去玩。

　　簡然：「虞世堯呢？」

　　「虞少在這裡，大家都在，等著給虞少跨點慶生，你來麼？」

　　簡然打車去那個人說的地方，在車上的時候，有人加他的微信，然後給簡然發了視頻過來。

　　不算明亮的房間，坐了不少人，鏡頭對著虞世堯，看不清楚，但是簡然能聽出來是他的聲音。

　　大概是在玩什麼遊戲，該虞世堯了，有人問他：「喜歡家裡那個小朋友什麼。」

　　虞世堯沒有怎麼猶豫：「好玩。」

　　簡然把視頻退了出去。

　　司機說到了，簡然走下車，往裡面走，因為不符合入場的標準，被保安攔了下來。

　　簡然坐在外面花壇，把手機按亮又按滅，眼睛一會看手機，一會看燈火輝煌的大門。

　　他沒有等到虞世堯，倒是先等到了一個熟人。

　　是葉艾倫先看到簡然，他出來透透氣，余光看到簡然的時候，以為自己看錯了，走過去和簡然陰鬱的目光對上，嚇了一跳：「弟弟你怎麼在這裡？」

　　簡然說：「我想進去。」

　　葉艾倫肯定不會帶他進去，問起他怎麼來了這裡。

　　簡然說出自己要找虞世堯的時候，葉艾倫先是不信，後來又突然想到了，虞少那個小朋友好像是和簡然一樣大的年紀，目光一下就驚恐起來。

　　他抽了一支煙也沒有冷靜下來，腳在台階上狂抖，最後說：「怪不得高博要送我過去，原來是因為他喜歡這種。」

　　虞世堯的確很喜歡他的身體，簡然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你沒有去動手術嗎？」

　　葉艾倫往大門裡面看了看，說：「那點錢不夠，我做什麼手術，都這麼半人半妖的活了二十多年。你跟著虞世堯多久了？」

　　簡然沒回答，葉艾倫已經幫他算好了，從那件事後，已經過去了將近三個月，頭痛地抓頭皮，「你不上學了嗎？這麼跟著虞世堯！」

　　簡然糾正他：「我們是在談戀愛。」

　　葉艾倫像是聽了什麼可笑的事，他信簡然的話，因為這句話簡然是當真的，看他目光帶著一點可憐：「弟弟，你知道裡面是什麼樣嗎？今天就是為了虞世堯才包的場，我們湊不上去，是因為人家身邊不缺人。」

　　「帶我進去看看。」

　　「滾蛋，看什麼看，你就不能信我的話嗎？他們不是那種睡一次睡一個月，就能睡出感情的人，你自己心裡不清楚，他是更喜歡你，還是更喜歡和你上床？你就說，那天要不是你，就是我了，人家一樣會睡。」

　　葉艾倫說完，帶著簡然去附近的額快餐店，點了一桌子東西，讓他吃完了趕緊回家，密場裡面的趴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結束，他得回去。

　　「弟弟別那麼天真。」知道勸不了簡然，葉艾倫走的時候，還是說了一句。

　　簡然前腳跟後腳，又回到了之前他坐的位置。

　　凌晨三點的時候，一撥人走了出來，虞世堯在裡面，和他的那些朋友站在一起，背後光怪陸離，看上去像是站在一個離簡然很遠的世界。

　　虞世堯身後有一個奼紫嫣紅的花花世界，為了一個簡然不值得他放棄任何一樣，他給簡然的喜歡，可能是好玩，可能是籌碼，總是和給別人的都是一樣的，只有簡然當成了獨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