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春天的雨下起來好像不知停的， 季東陽跟周宜寧在家待了一天，兩人坐在沙發上看電影，周宜寧跟他說自己的病，說她在英國治療的事， 包括她朝那人開槍之後的事， 以及張繪和alice。

　　她全告訴他了，她從來沒有跟人說起過這些事，對於那些事她想遺忘， 每次想起曾經那個狂躁又瘋狂的自己， 總是不願面對，也不想承認那個人是自己。

　　最難以啟齒的事，她都告訴他了。

　　季東陽靜靜地聽著，面色不變， 其實心裡早就心疼不已，沒想到她經歷了那麼多， 抱著她低聲問：「休學了一年麼？」

　　周宜寧點頭：「嗯。」

　　季東陽：「休學後你回國了一趟， 為什麼回來？」

　　周宜寧在他懷裡轉身， 面向他，「回來找你。」

　　果然是這樣， 她不是專程回來破壞周佳蕙的生日會的，季東陽看著她， 說：「你找到了，但是你很討厭我。」

　　那個生日會上，他拉了她一把， 說話不那麼中聽，周佳蕙喜歡他，所以她討厭他，當時那種心情一直延續到她回國，她曾經那麼討厭他。

　　周宜寧說：「那時候我不知道是你，如果知道我就不會討厭你了。」

　　如果知道，她肯定一早就把他睡了。

　　季東陽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笑了笑，笑得有些壞，周宜寧撲上去親他，「那你呢？一開始也真討厭我？」

　　季東陽按著她，「沒有。」

　　沒有討厭，但也不喜歡。

　　周宜寧就知道他不會哄人，但那又怎麼樣，現在他愛她。

　　下午四點多，張然來了，買了些菜和水果之類的，幾大袋子東西，季東陽把東西放廚房，問：「小區外面還有記者守著？」

　　張然點頭：「有，保安趕不走的，有人撐著雨傘在附近走來走去，還停著不少車，都是記者，小區裡有沒有人混進來現在不知道，我剛才在停車場看了一圈，好像沒發現。」

　　周宜寧看過來，「薇姐不是說過來嗎？」

　　張然：「來了，在劇組呢，跟楊哥一起來的。」

　　張然看向季東陽，「東哥，要是你想走，等晚點再走，走之前叫我過來我看看情況你再走。」

　　季東陽嗯了聲，沒說別的了。

　　張然在這邊待著也沒事，過了一會兒就走了。

　　周宜寧過來翻食材，看他一眼：「季東陽今晚你做飯麼？我不會。」

　　季東陽也很少做飯，做飯做得最多的大概就是在國外的那一年了，味道一般，「嗯，你打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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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苑走到周家大門外，出來倒垃圾的張嫂看見她立即愣在那裡，結巴地喊：「太……太太……」

　　秦苑站在那兒，「幫我開門。」

　　張嫂立刻給她開門，秦苑看她一眼，「我不是周家太太了，二十二年前就不是了，以後別這麼叫。」

　　張嫂手足無措地站著，「好，好的。」

　　秦苑踩著高跟鞋走進去，這個家門她已經十幾年沒有踏進來過了，上一次來是在女兒7歲那年，她問張嫂：「人都齊吧？」

　　「在呢在呢。」

　　「那就好。」

　　秦苑仰著下巴，輕笑一聲，走進去。

　　張嫂這才反應過來，秦苑這次來不會那麼簡單，她年紀大文化也不高不懂上網，但周利輝昨晚大發雷霆，把醉酒的周佳蕙硬拉起來罵了一頓，還打了一巴掌，她多少聽到了些，廚房幫忙的小保姆也跟她說了網上的事。

　　夏芸隱忍多時的脾氣也爆發了，跟周利輝吵了一架，一家子鬧了一夜，今天誰也沒去公司。

　　周佳蕙早上起來臉上還有個巴掌印，可見周利輝下手有多狠了。

　　秦苑走進去，沒人察覺，周利輝還在教訓周佳蕙：「你等會兒就跟我過去給你姐姐道歉。」

　　周佳蕙：「我不去！那些爆料都是事實，我憑什麼要給她道歉？她拿刀對著我的事我都沒讓她跟我道歉呢！」

　　周利輝脾氣上來了，怒斥：「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秦苑輕笑一聲。

　　周佳蕙先看見她，像是見了鬼似的瞪大眼睛，驚叫起來：「媽……媽！你看誰來了……」

　　夏芸和周利輝同時扭頭過去，夏芸跟周佳蕙一樣驚訝，好像只有周利輝還算平靜，畢竟是他給秦苑打的電話，他就知道她會回來，也知道這一次她不會輕易善罷甘休，她是一個極度記仇的人，周利輝深有體會。

　　秦苑冷眼看著他們，高傲得像個女王，淡聲道：「你們以為這件事光道歉就能解決？」

　　夏芸看向她，臉色冷下來：「本來我也沒打算讓蕙蕙道歉。」

　　秦苑在沙發上坐下，她穿著一身米色長裙，一落座纖細白皙的腳踝便露了出來，細高跟讓她整個人看起來極為優雅，歲月在她臉上沒有留下太多痕跡。

　　時光有時候真的會優待某些人，秦苑就是被時光優待的人。

　　周利輝看向她，目光有些恍然，這些年後悔過，尤其是周宜寧在英國出事後，接受治療的那幾年，他每次去英國都會跟秦苑碰上，秦苑永遠當他是陌生人，有時候會跟她的情人一過來看周宜甯，那個男人長得很高大，一身腱子肉，她活得越來越瀟灑自信，她離開他以後的生活很精彩，他卻活得越來越沒勁兒。

　　當年他父母不喜歡夏芸，強烈反對，最後掙扎不過，他選擇了聯姻，秦苑心高氣傲，不會服軟也不會跟他示好，兩個人還在慢慢磨合，夏芸回來找他，抱著他哭的時候他沒有拒絕。

　　周利輝打從心底是喜歡被自己的女人崇拜的，秦苑則喜歡對等的感情，他在夏芸那裡感受到女人的溫柔體貼，同時又喜歡征服秦苑的感覺，秦苑跟夏芸差不多是同時期懷孕的，秦苑發現的時候夏芸已經懷了兩個月的身孕了，那天是他第一次看見秦苑發狂的模樣，最後，她鬧完了，平靜地說了一句：「我要離婚。」

　　那晚他送夏芸回去，一路心不在焉出了車禍，夏芸流產。

　　那時候秦苑已經懷孕4個月了，她沒有拿掉孩子，在家養胎，他也沒有再去找夏芸，那時候他已經決定徹底跟夏芸斷了關係，秦苑聽了他的話，只是淡淡地看他：「哦。」

　　那段時間周利輝對秦苑寵得不行，她要天上的星星他都願意去摘，她也沒有拒絕他對她的任何示好，周利輝就以為她原諒他了，和好只是時間問題。

　　但他從來沒想過秦苑會這麼決絕，離開的時候留下剛滿月的周宜寧，一走就是七年。

　　秦苑剛走的那幾天，夏芸又回來找他，周利輝重新在夏芸身上找到了那種作為男人的虛榮感，夏芸說願意跟他一起養周宜寧，會待她如親生，周宜寧1歲兩個月，周佳蕙出生。

　　周宜寧學說話說的第一句話是「媽媽」，叫的是夏芸，他沒有阻止。

　　直到周宜寧病發，周利輝才知道自己錯的離譜，夏芸把當年流產的過錯全怪在秦苑頭上，遷怒在周宜寧身上，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夏芸對周宜寧有多冷淡他不知道。

　　長達七年的時間，周宜寧一直在冷熱交替的環境裡長大，這個家有多糟糕才會把她害成這樣？

　　周利輝看著秦苑，當年荒唐得連現在想起來都覺得恍惚。

　　周利輝的表情落入夏芸眼裡，夏芸咬著牙，臉色越發難看。

　　秦苑笑了笑：「既然這樣，那就沒什麼可說的了。」

　　她站起來，猛地攥住周佳蕙的領口，手一揚，一個響亮的「啪」驚到了眾人。

　　她下手太快，太狠，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

　　很快，周佳蕙右臉上立刻有了個巴掌印，比昨晚周利輝在她左臉上打的那一巴掌還重。

　　夏芸反應過來，尖叫一聲，撲過來，「你這個瘋女人！你打我女兒做什麼！」

　　秦苑在她撲過來時，揚起手，在她臉上打了一耳光，比剛才打周佳蕙更用力，夏芸被打得往後退了幾步，捂著臉不敢置信地看她，眼睛都氣紅了，瘋了似的撲過來，揚起手要還回去。

　　下一秒，手被人緊緊攥住。

　　她紅著眼看過去，周利輝正緊緊盯著她。

　　夏芸哭著叫道：「你做什麼？這個賤女人她打我！」

　　秦苑神色淡淡：「這巴掌是當年你欠下的，現在還給你。」

　　周佳蕙反應過來，腫著臉要過來幫夏芸，周利輝轉身呵斥：「給我坐好！」

　　周佳蕙僵在原地，死死瞪著秦苑。

　　夏芸驚愕地看向周利輝，撕心裂肺道：「我才是你的妻子，我被人打了你不幫我？！周利輝你是不是男人！妻女被人打了你居然幫著外人？！」

　　周利輝平靜道：「她不是外人，是甯甯的媽媽。」

　　秦苑看向周利輝，輕輕笑了聲。

　　拎起沙發上的包，踩著高跟鞋走了。

　　身後是夏芸尖叫哭喊的聲音，混亂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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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苑按門鈴的時候，周宜甯跟季東陽還在廚房忙碌，季東陽炒菜，她打下手，在旁邊遞醬油。

　　周宜寧聽著門鈴，看了季東陽一眼：「可能是我媽媽到了。」

　　季東陽抿緊唇，拿著鏟子繼續翻炒鍋裡的排骨，隨即平靜道：「嗯，你去開門。」

　　周宜寧笑了，踮起腳尖在他下巴上親了一口，挑眉道：「你別緊張，我媽媽如果知道你就是我找的人，她會感謝你的。」

　　季東陽看向她，笑了一下：「我沒緊張。」

　　周宜寧笑，又踮起腳尖親了他一下，這個男人曾經讓她毫髮無損，秦苑雖然不說，但心裡是感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