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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骨焚箱》第124章
124、【18】

  日暮時分, 山裡開始起霧。

  因爲人已經在相對高處行走了,所以極目下望,很多霧氣是從溝谷間升騰起來的, 像是下頭架設了數不清的巨爐、焚燒時揚起的大股白色烟氣——只不過,這些烟氣是冰冷的而已。

  而峰頂也開始飄霧, 有熟悉藏區的山戶說, 那些不是霧,是頂端的積雪被大風揚起, 在高空張成了獵獵的旗幟, 下頭的人看不清,常以爲是繚繞峰頭的霧氣。

  總之,這場景極美,這一帶經年累月無人涉足,夕陽的嫣紅裡帶橘色,這顔色抹滲進漫山遍野的霧,使得山裡的一切妖冶而又瑰麗。

  景茹司選了塊相對平坦的低地, 抓緊太陽落山前的最後時間扎營。

  那個摔傻了的山戶叫史小海, 一路上都走得很賣力, 忽然被叫停,急得團團亂轉, 拿手指向前路,口齒不清地重複:「往前,還往前……」

  何生知這一路,都在當史小海的保姆, 耐著性子勸他:「先休息,睡了覺,有了力氣,才能繼續走。」

  史小海應該是聽不進去,因爲直到吃完晚飯、江煉從他身邊經過時,還看到他緊攥空的折叠湯碗,反復念叨著「往前」、「還往前」。

  ……

  即便有孟千姿的「山風引」打底,山鬼還是安排了四班倒的夜間巡守,江煉傷還沒好,不用輪值,他樂得承這情,和神棍共享一頂帳篷,早早就躺下了。

  闔眼沒多久,忽然想起了什麽,摸出那瓶試管香,偷偷又往頸上抹了一道。

  別人不知道,她必然會知道的,他這也算是用你知我知的方式,在向她道晚安了。

  江煉帶著極大的滿足睡去,滿心以爲會有個好夢。

  夜半時分,還真的做了個夢,只是,是否「好夢」,還真沒法判斷。

  ***

  他夢到段文希。

  夢見還在鳳凰眼,第三口棺材剛剛開蓋,裡頭的屍骨被挪至兩頭。

  棺底處掀開了一塊蓋板,兩道長長的軟梯,靜悄悄從蓋板的缺口處放下。

  段文希和閻羅兩個人,各自蹬一道軟梯,進入了那個鳳凰眼,段文希畢竟是七十來歲的人了,氣力有些不濟,反而是閻羅下得快,蹭蹭幾下,差不多到了底。

  棺底的環室裡,只有淺淺的積水,中央處的圓臺上,插著一根周身籠罩七彩暈光的、羽形極美的鳳凰羚。

  閻羅眼底迸射出驚喜的亮光,已經伸出手想去拿了,忽然又縮回去,面上換了副畢恭畢敬的表情,近乎諂媚地轉頭向段文希道:「段當家的,您來。」

  段文希看向那根鳳凰翎,贊嘆不已,伸手便去拈。

  夢裡,江煉顯然是個旁觀者,但不知爲什麽,看到這一幕,忽然著急起來,大聲喝止:「別動!別動!」

  可惜了,他是透明的,也是無聲的,段文希看不見他,也聽不見他,只是屏住呼吸、近乎虔誠地看向那根鳳凰翎,而那羽翎似有引力,慢慢吸附到了她的手上……

  江煉醒來時,嘴裡猶在呢喃著「別動」這兩個字。

  怪了,怎麽會做這麽個與自己無關的夢呢,而且,他爲什麽要阻止段太婆去拿那根鳳凰翎?那根單獨插立於圓臺的翎毛,有什麽特別寓意嗎?

  他一時半會睡不著了,看了眼時間,淩晨兩點多,神棍睡得正熟,鼻息聲時重時輕。

  帳篷裡一片漆黑,外頭却相對亮些——倒不是打了燈,爲了避免成爲靶子或目標,營地沒亮燈——這亮,完全是天光、雪光、月光,以及一切自然而生的光亮。

  江煉有些煩躁,索性穿上衣服出來。

  外頭的霧更大了,因爲沒燈,人在對面都影影綽綽看不真切,才走了幾步,前頭突然有個聲音問:「幹什麽的?」

  江煉嚇了一跳,他都沒察覺到那兒站了個人,下意識答了句:「去方便一下。」

  這一對答過後,兩人同時認出對方來。

  原來是孟勁鬆。

  孟勁鬆自被孟千姿罰了一次、「放大假」之後,整個人低調收斂許多,連話都少了,雖說事出有因,但多少跟自己有關,江煉爲免尷尬,也就很少和他照面。

  沒想到,這時撞了個正著,好在是半夜,又有大霧,看不清面色,也就沒那麽窘迫,江煉加快脚步,想從他身側過去,沒提防踩到一塊石頭,身子一個趔趄,險些栽倒。

  孟勁鬆笑了笑,說:「我們都用亮子,習慣了,你的眼睛不一定能適應,打手電吧——山上不好走。」

  說著,抽出手電扔了過來。

  江煉抬手接住:「不是不開燈嗎?」

  「營地不亮燈,這手電光才多强,打個一時半會的沒什麽。」

  江煉謝過他,走到營地後頭遠處,即便四下無人,還是選了塊較爲隱蔽的大石,方便完,打著手電正往回走,無意間手一抬,手電的光一掃,正掃到一張臉。

  江煉初時還不以爲意,以爲撞見了又一個夜半出來方便的山戶,及至仔細一看,只覺得腦子裡轟然有聲,整個人定在當地,周身的血都凉了。

  這人,毫無疑問,一定是「它們」之一、那個螳螂人的同類。

  是那個一直未曾露面的「第五個」嗎?聽千姿說,水鬼營地那一趟失踪,共計二十七人,「轉化」有一定的幾率,九六年那次,百多號人暫活了二十多個,五比一左右,不知道過了這麽些年,成功率是否有提升。

  但最低不會低於五個。

  這人身材不高,臉的形狀很奇怪,像牛,額角一側有突起,另一側也有,但小得多,以至左右不對稱,脖子上像圍了圈肉色的圍脖,細看就知道不是,那是畸生的又一對胳膊,末端還有趾爪。

  更駭人的是,這人的臉正籠在燈光盡頭,直勾勾地瞪著他。

  江煉的喉結輕輕滾了一下,他出來方便而已,一側的肩膀不便使力,唯一的「武器」,就是手裡這個沒什麽分量的手電了。

  要麽,把手電砸過去、轉身就跑吧,雖說高原缺氧,劇烈運動容易上不來氣,但爲了活命,也顧不上那麽多了,跑的時候,他還可以大叫,巡夜的人就會過來幫忙……

  他打定主意,迎上那人目光,脚尖慢慢外挪,正待甩手狠擲,那人却突然回過頭去,緊接著身子調轉,向著黑暗中疾步而去。

  江煉猝不及防,有些手足無措,他還不至於天真到以爲那人是要引他去看什麽稀奇的——那人的神色動作,倒像是被誰喊了過去。

  他手心冒汗,急喘了幾口氣定神,幷不準備跟過去,自己現在這戰鬥力,跟過去了也是送死。他後撤兩步,遲疑地拿手電照向那一片,想看看那人往哪個方向去了,回去之後好通知孟勁鬆他們。

  幾下亂照之後,又一件讓江煉始料未及的事發生了。

  他居然看見了神棍!

  不知道是不是也出來夜尿,神棍的身子掩在一塊大石後頭,隻露了個腦袋——野外方便,沒有固定場所,一般都是自找「掩體」。

  只不過,神棍幷沒有看江煉,而是皺著眉頭往一側張望,似乎那兒有什麽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要命了,那東西還在附近呢,江煉脊背發凉,正想出聲示警……

  真特麽怕什麽來什麽,就見兩條章魚須般細軟的胳膊,自後繞住神棍的脖子,瞬間就把他拖進了石後。

  江煉只覺得全身的血直往腦袋裡衝,這種時候,救人要緊,也顧不上什麽從長計議了,他大吼一聲「神棍」,又往營地方向急嘬了幾記哨響,便向著那一塊急奔而去。

  夜晚的劣勢在此時展露無遺,到處都是山石,燈光一移開,再打上去,哪哪都一樣,江煉反復比對,才確認了那一處,急衝過去一看,不覺暗暗叫苦:大石後頭,是道狹縫,盡頭處通往谷地,也就是說,一出狹縫,遍地山石聳峙,七八條天生的夾縫道,或往上,或旁出,想拐去哪都行。

  什麽神棍,什麽怪物,早不見影了。

  這當兒,孟勁鬆帶著幾個人,亮著手電趕了過來,營地處也陸續亮燈——雖說原則上避免亮燈,但現在出了狀况,自當別論。

  孟勁鬆的手都已經按上腰間的槍了,問他:「怎麽了?」

  江煉氣喘不定:「有那東西,神棍讓它給帶走了。」

  孟勁鬆腦子裡一炸,第一時間想到的是自己的失職:這時段該他輪值,沒發現狀况也就算了,還丟了個人!

  他心跳得厲害,手電急照向江煉指的方向:臥槽,這麽多條岔路,這可怎麽追啊,分開追的話,又怕被各個擊破……

  就在這個時候,邊上有個山戶冒出一句:「我們值夜,除了你,沒看到別的人出來方便啊。」

  現在不是分辯是否失職的時候,江煉也猜到了追找不好操作:「能不能去找孟小姐?她應該能幫忙定位的。」

  這一下提醒了孟勁鬆:「不對啊,有那東西來,千姿不可能不察覺吧。」

  孟千姿是在睡覺沒錯,但「山風引」說白了,是成倍放大身體的某些感覺,使得身體一直處在示警狀態,真有「那東西」靠近,對營地的氣味是個擾動,孟千姿應該會提前偵測到幷及時醒來的。

  江煉急得後背冒汗,時間分秒流逝,幀幀都是催命刀,正待說什麽,孟勁鬆腰間的步話機發出了呲呲聲響,景茹司略帶睡意的聲音傳來:「怎麽了?」

  孟勁鬆簡略作答:「江煉出來方便,看見了那東西,神先生還被抓走了。」

  景茹司發出了短促的「啊」聲,緊接著是一片雜音,再然後,孟千姿的聲音傳來:「都回來吧,所有人都回來。」

  江煉一怔:「不是,千姿,神棍他……」

  孟千姿嘆氣:「神棍在這呢。」

  江煉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步話機裡傳來神棍茫然的聲音:「幹嘛啊,你們都跑到我帳篷裡幹嘛?我……睡覺啊。」

  ***

  江煉有一種極其荒誕的感覺。

  難道自己在做夢?

  他跟著幾個人回了營地,隔著老遠就看到自己和神棍的那頂帳篷簾門掀起、外頭圍了一圈人,神棍還沒從睡袋裡出來,披著件厚外套,睜著一雙迷糊的眼,一臉懵逼。

  孟千姿也在,坐著輕巧的折叠輪椅——她原本的輪椅太重,不便携帶,此行帶了個輕量簡易版的,隻適合在營地推兩步。

  景茹司見是虛驚一場,揮手驅散看熱鬧的人:「都回去睡覺,睡七分醒三分,別睡死了。」

  警報解除,孟勁鬆心頭一鬆:「我就說麽,我們一直守著營地,沒看見有人進來,也沒見神棍出去啊。」

  江煉腦子裡一團亂,問神棍:「你……你又回來了?」

  會不會是神棍出去過,又趁著混亂、趕在被大家發現之前回來了?

  神棍莫名其妙:「我去哪了啊?我一直在睡覺啊。」

  孟千姿說了句:「他確實沒出去過,我們進來的時候,他都還沒醒呢,而且,何生知第一時間就檢查了他的鞋底和鞋內。」

  這個點,又是大霧,外頭的泥壤濡濕,但他的鞋底乾燥,沒沾上濕泥碎草,鞋內也冰冷,如果剛被穿著跑動過,怎麽都會留下點熱量溫度。

  所以自己看到的,是個跟神棍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江煉也不知道該怎麽說:「那……那個東西,和那個像神棍的人,出現在營地附近,千姿你感覺一下,應該能感覺到他們來過吧?」

  孟千姿遲疑了一下:「就是沒有,江煉,沒有异常的味道,也沒有什麽活物的熱量靠近過。」

  江煉說:「會不會是他們沒味道,也沒熱量……」

  他沒再說下去,他覺得,越說越亂,事實擺在眼前,應該是自己某個環節或某處認知出了錯,他得捋一下,得往前回溯……

  景茹司看他那表情,就知道他也糊塗了,大半夜的,虛驚一場,困意重又襲來,她覺得分外疲憊:「應該也不是看錯,你好好回想一下,有沒有什麽關鍵的。千姿,這兒有我,你先回去吧,你得休息好。」

  孟千姿找藉口:「我待會再回,剛醒,一時也睡不著,精神著呢。」

  她這些日子,很少能和江煉在一處,偶爾見到,也前是人後是人,難得現在有機會,能多說幾句話也是好的。

  她那點心思,景茹司哪會看不出來?自打聽說孟千姿拼著廢了條腿也要進山去找江煉的屍體,景茹司就知道,自己那點小動作是濟不了事的。

  再大點的動作,她也不敢做,當年做過一次了,虧心。

  索性順水推舟:「那我先回了,你們把事情捋一捋,看能不能有什麽發現。」

  又吩咐孟勁鬆:「千姿有什麽事,你照看著。」

  ***

  帳篷窄小,孟千姿的輪椅進不去,露天待著又太冷,孟勁鬆回了趟帳篷幫她拿毛毯。

  過來的時候,才發現多此一舉:江煉已經把自己的睡袋拉開,很仔細地幫她裹上了,裹得胖腫胖腫的,連腦袋都兜包住了,隻露了張臉。

  然後,江煉大致說了事情的經過。

  神棍聽得最爲激動:「真跟我一樣?一模一樣?他也戴了我這麽……」

  他邊說邊抓起手邊的眼鏡:「時尚的眼鏡嗎?」

  這眼鏡是新配的,金屬鏡架,其實不大搭神棍的氣質,戴上了像個低配版斯文敗類,但神棍一見傾心——也不奇怪,他一向不講審美的。

  江煉搖頭:「當時太過倉促,手電一掃,照到一張臉,就以爲是你,現在想想,細節確實不一樣。」

  那人沒戴眼鏡,自己也是太著急了,其實只要有時間細想,就會發現好多疑點:神棍夜半出來方便,怎麽可能悄無聲息、連手電都不打呢?

  神棍喃喃:「長得一樣,難道是我的雙胞胎兄弟?畢竟我是被扔在小村村村口的,不好說是不是獨生子女……但是,他怎麽會跟那東西在一起呢?」

  要命了,孟千姿皺眉:「這件事根本就不合理,你們倆都沒有夜半打手電的經歷嗎?」

  她跟著二媽唐玉茹住過一段時間,唐玉茹是艱苦樸素型、農村放養式,不會給她提供什麽好的環境,打手電走夜路或者上厠所這事,孟千姿頗有經驗。

  「黑漆漆的一片,只有你打手電,你就是靶子,是核心,是唯一亮點,別人自然而然都會看你,有心人也會避開你——那個怪東西明明可以躲起來的,但是不躲,被你照個正著;還有那個……冒牌神棍,他都被光照到了!」

  一般人在黑暗中被光照到,會下意識閉眼、遮擋,或者向光源處張望,哪有那麽淡定、還去看別處的道理?

  江煉心裡咯噔一聲:「你的意思是,我出現幻覺了?」

  孟千姿不置可否:「勁鬆他們都在值夜,雖然沒打燈,但他們長期用亮子,周圍有人出現,還是能察覺得,你也說了,那個怪物根本沒遮掩自己,就那麽大剌剌出現在空地上,他們好幾雙眼睛,怎麽會都沒看到呢?更重要的是,我確實沒有聞到任何异常的味道。」

  闔著是自己出問題了?江煉頭皮發麻,就在這個時候,神棍冒出一句:「也不一定是小煉煉出了問題,你們山鬼不是有山外青山……樓嗎?」

  孟千姿聽得一頭霧水,倒是一直沉默不語的孟勁鬆反應過來:「你是說山蜃樓吧?」

  臥槽,山蜃樓?

  孟千姿心中一個激靈,這裡的人,除了神棍,都太熟悉山蜃樓了,但也正因爲熟悉,第一時間就把它pass掉了:畢竟,山蜃樓的首要條件是大雨。

  神棍的話點醒她了,除了「大雨」這一條,所有的所有,都跟山蜃樓極其一致。

  孟千姿和江煉對視了一眼,兩人都有點口唇發幹:這裡是雪山,雪綫上不可能出現瓢潑大雨。

  雪山沒有雨,但會不會有跟雨同樣的、替代物呢?

  江煉想起了入暮前,那漫山遍野的……大霧。

  孟千姿也想到了,她急向孟勁鬆道:「快,把那個史小海叫過來。」

  ***

  史小海睡得迷迷糊糊的,被何生知拽了過來,一臉懵懂加一臉惶恐,緊抓住何生知的胳膊不撒手。

  孟千姿心跳得厲害,語氣儘量溫婉:「我問你啊,你看到龍,是在晚上,還是白天?」

  史小海想了想,說:「晚上,冷,在地上睡覺,一睜眼,天黑抹抹,頭疼……」

  說到這兒,還拿手去摸後腦勺,一臉痛楚狀:「我就……打手電。」

  這又是一條關鍵的,打了手電。

  山蜃樓得有燈光才能看見,史小海打了手電,江煉也打了手電,但孟勁鬆他們,用的是亮子。

  「然後,龍,就在天上飛,」說到這兒,史小海又興奮了,「那麽長,那麽大,霧是白的,龍是黑的……」

  說到這兒,他嘆了口氣,嘟嚷了句:「不在這裡,在前頭,讓你們往前走,你們都不走……」

  至於龍去哪了,他說不上來,只是說,看著看著,龍就不見了。

  孟千姿讓何生知把史小海帶走,定了定心神,才看向神棍:「我們可能……快到你夢裡的地方了。」

  神棍半張了嘴,還沒反應過來:「什麽夢?」

  孟千姿說:「你不是夢見過龍在天上飛嗎?還有很多很多人點算箱子?然後,那條龍就隕落了。還有很多人圍成圈,唱很悲凉的歌。」

  神棍恍然。

  江煉接著說下去:「山鬼的說法裡,蜃珠是龍的涎水,如果當時,龍真的在這一帶飛過,滴下一兩滴涎水,很正常。」

  神棍錯失過江煉他們在湘西的那次蜃珠顯像,但事後聽江煉說起過是如何栩栩如生,一直印象深刻。

  他心下一突:「你的意思是,我們有可能看到點算箱子的場景?」

  孟千姿覺得未必:最好的蜃珠,是顯形聽音的,但依江煉的說法,沒有聲音,那兩個人明明在石後,很快就不見了,看來這兒的這顆蜃珠,成色也不怎麽樣。

  不過也可以理解:畢竟神棍的夢境裡,那條龍沒多久就隕落了,已經垂垂老矣。

  然而神棍已然血脉賁張,越想越激動,以至於語無倫次:「如果場景再現,那我們不是能看到那些神族人,箱子,還有各種各樣的東西了嗎?哇,小煉煉,厲害了,你看到的不是真人,是上古時的顯像啊……」

  他突然怔住了。

  小煉煉說,那怪物長了張牛臉,頭上的突起不對稱,還有對詭异的胳膊,怎麽上古時的人,也長得跟螳螂人一樣畸形呢?

  還有,那個跟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又是誰呢?

  更加重要的是,史小海說得很清楚,還沒到地方,還得向前,也就是說,這兒幷不是主場,是個偏遠的、荒僻的、甚至無人的所在,那麽,那兩個人,在這種地方出現,又是爲了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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