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
美姑娘呆了一呆道:“對,為什麼他姓仇,他爹姓凌……霜姐,你看……”
大姑娘道:“這就是為什麼我說他母子本身就不單純的道理所在。”
美姑娘道:“他會不會是從母姓?”
大姑娘道:“不管他是不是姓母姓,總之這母子倆本身就不單純是實,他文武雙全,她這位老人家於這兩途的修養諒也不會差,這麼一個人家為什麼遷到‘遼陽’來打魚、賣字畫,艱苦度日,為什麼?”
美姑娘點頭說道:“霜姐,這麼看來這母子倆真不單純,以你看……”
大姑娘道:“也許那個李克威他知道。”
美姑娘沉吟了一下,點頭說道:“他不是說待會來找咱們麼,那好,待會兒我非問他個清楚不可!”
大姑娘道:“二妹,問,不妨,但千萬別再施任性刁蠻,他沒有說錯,往後靠他幫忙的地方恐真不少。”
美姑娘哼了一聲道:“我才不稀罕呢,他要是再敢輕薄,我就給他點顏色看看。”
當然,大姑娘懂,這是不甘示弱、不甘低頭的氣話,所以她沒有截口、沒有多說。
回到了客棧,天色已經過了初更,那矮胖中年漢子正在櫃檯處等她倆,一見她倆進門,忙迎了上去,道:“您二位回來了?”
大姑娘點了點頭,道:“是的,胖叔,打聽的事怎麼樣了,有消息麼?”
矮胖中年漢子不安地搖頭說道:“回您,到現在為止,還沒見有回報。”
大姑娘道:“還不到三更,那就再等等吧……”
“胖叔。”美姑娘突然說道:“我問您一件事,店裡有沒有住著這麼一個人……”
接著把李克威描述了一遍。
聽畢,矮胖中年漢子點頭說道:“二姑娘,是有這麼個人,姓李,住進來後就出去了……”
美姑娘向著大姑娘投過詫異一瞥。
矮胖中年漢子接問道:“怎麼,二姑娘,有什麼事兒麼?”
大姑娘微一搖頭,揚了揚手中畫卷,道:“剛才我跟二妹找那個姓仇的買畫,可巧他也在那兒,他跟姓仇的是朋友,談起來他說他住在這兒,二妹認為他隨口胡說,所以問問您。”
矮胖中年漢子“哦!”地一聲道:“原來是這樣,真是什麼人找什麼人,姓仇的這麼樣人品,他就是有姓李的這麼個人品的朋友,說真的,像他兩個這種人品,當世之中可真算得上少見……”
美姑娘哼了一聲道:“人品好有什麼用……”
矮胖中年漢子忙問道:“怎麼,二姑娘?”
美姑娘“哦!”地一聲忙道:“沒什麼,就是說單人品好是不夠的,假如胸無點墨,毫無所學,充其量只是繡花枕頭,您說是不是。”
想必她想起來以後靠人幫忙的地方很多。
矮胖中年漢子點頭笑道:“說得是,說得是,以我看這姓李的絕不會是繡花枕頭。”
美姑娘道:“胖叔,何以見得?”
矮胖中年漢子道:“有道是,‘道不同不相為謀’,這姓李的既然跟姓仇的是朋友,那……”
表美姑娘香唇邊浮現了一絲輕微笑意,道:“胖叔說得是……”
大姑娘突然說道:“胖叔,您說他也會武?”
矮胖中年漢子搖頭說道:“他是不是會武我不知道,事實上我也看不出他會武,他不像那姓仇的,眼神犀利,英氣逼人,這姓李的一身書卷氣,似乎是個十足的文弱讀書人。”
大姑娘輕輕地“哦!”了一聲,點了點頭,沒說話。
矮胖中年漢子道:“我忘了問了,您二位這一趟有什麼收穫沒有?”
大姑娘微一搖頭,含笑說道:“只從姓仇的那兒得來這麼一幅畫,別的毫無所得……對了,待會兒姓李的回來,他可能會找我跟二妹,您可別攔他,我想從他那兒套取一些有關姓仇的事!”
矮胖中年漢子道:“我省得,您放心!”
大姑娘道:“那麼您忙吧,我跟二妹回房歇歇去了。”
在矮胖中年漢子答應聲中,她拉著美姑娘行向了後頭。
進了後院,美姑娘低低說道:“霜姐,他並沒有胡說八道。”
大姑娘道:“誰說他胡說八道了,以我看他這個人有時候貧嘴得可惡之外,倒不失為是個好人。”
美姑娘瞥了她一眼,道:“其實,有時候貧嘴一點倒挺可愛的。”
大姑娘臉一紅,想想李克威再想想先進入她芳心裡的“玉翎雕”,心立即往下一沉,道:“別胡說,二妹,我不會對他……對他動心動情的!”
美姑娘眨動了一下美目道:“真的?”
大姑娘道:“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美姑娘相信了,美目凝注,訝然說道:“霜姐,那為什麼?”
大姑娘微一搖頭,道:“不為什麼,也許我跟他沒緣,你知道,人與人之間最重一個緣份,那是絲毫勉強不得的!”
美姑娘道:“可是我看他對你……”
大姑娘臉上一熱,心頭跳動,忙道:“別胡說,二妹。”
美姑娘道:“真的,霜姐,我替他難受,為他惋惜!”
大姑娘強笑說道:“這倒好,他還沒幫你呢,你倒先幫起他來了。”
美姑娘嘿然失笑,道:“霜姐,我說的是真話……”
沉默了一下,抬眼接道:“霜姐,兩個有緣分的人就一定能……一定能……”
大姑娘明白她何指,緊了緊玉手,道:“二妹,我舉個例子,關爺爺有個好兄弟你知道?”
美姑娘道:“霜姐,你是指金爺爺?”
大姑娘點了點頭道:“對了,就是金爺爺,他年輕的時候那段戀情咱們都知道,他是漢族世胄,先朝遺民,金奶奶是康親王的格格,地道是皇族親貴,按說是絕不可能結合的,可是後來怎麼樣?再舉一個例……”
美姑娘道:“六叔跟三位六嬸兒?”
大姑娘“嗯!”了一聲,點頭說道:“三娘是廉親王的三格格,二娘又是雲家的人,還有我娘,雖然海伯伯大義,但那要委諸有緣兩字………提起海伯伯,我從小就敬佩他,有機會真想見見他!”
美姑娘道:“那你除非跑一趟新疆!”
“那也不行!”大姑娘搖頭說道:“聽爹說,當年他帶著二娘跟三娘回家見著我娘時,停都沒停就趕去了新疆,誰知那一趟撲了個空,海伯伯早料到我爹會去找他,事先就帶著他那八護衛躲開了,整個牧場空空的,不知躲到哪兒去了,偌大一個新疆,上哪兒去了?我爹只好回來了……”
美姑娘嘆道:“海伯伯真是人間奇男子,頂天立地大英雄。”
“可不是麼!”大姑娘道:“這多年來,我爹跟我娘一直耿耿難釋,由於事太忙,也抽不出工夫再到新疆去,不知道海伯伯怎麼樣了……”
美姑娘沒有說話。
這時候已到了房門口,大姑娘緊了緊那隻握在美姑娘玉手上的柔荑,安慰地道:“二妹,別擔心,倘是前生注定事,就錯不過姻緣,有情人終會成眷屬的,只要兩情長久,兩心毅堅,受點挫折又算得了什麼。”
推開門行了進去。
美姑娘低低說道:“謝謝你,霜姐,我知道。”
大姑娘道:“那就好,世間事都是這樣,是冥冥注定,不必強求,否則強求也沒有用,尤其情這件事……”
房裡一亮,她點上了燈。
點亮了燈,她兩位坐下來談起了心。
所談的,不外是“玉翎雕”跟仇家母子倆。
談沒一會兒,院子裡步履響動,直奔她倆住的這間上房,她倆住了談話,步履聲已及門而上,隨聽門上響起了兩聲輕微剝啄,
美姑娘問道:“哪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