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蘇末第二天就回去了。早上出門撞見唐青， 江見歡被她意味深長的笑弄得心虛不已，好在她現在已經有了幾分抵抗力， 厚著臉皮假裝什麽都不知道。

　　之後的一周培訓轉眼即逝， 臨走那天， Bob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

　　「美麗的女孩， 加油。」藍眼睛的英國人用生硬的中文說道，江見歡雙手放在身前，朝他鞠了深深的一個躬。

　　「thank you。」

　　江見歡回國後受到了辦公室衆人的熱烈歡迎， 大概其中可能也有對她的想念， 但更多的應該是對讓她代購的那些東西的熱烈歡迎。

　　在被團團的包圍中， 江見歡把手裡的幾個袋子放到了桌上， 衆人目光如炬， 一眼就看到了其中屬自己的物品， 如同餓狼撲食般衝了上來。

　　「啊啊啊啊啊我的包包！！！」

　　「嗚嗚嗚香水寶寶！終於到媽媽手裡了！」

　　「嗷這個口紅色號太正了了！」

　　培訓結束剛好是周五，慣例有一天的自由時間， 也算是一項福利， 經歷過公司套路的人都懂得， 因此早早就和江見歡打好招呼， 到時候...幫忙代購。

　　但是大家都很有分寸， 都是一些不太占空間的小東西，江見歡也當是順手做個人情， 都很好說話的給他們買齊了。

　　爲表謝意， 中午幾人一起請她在公司附近吃了個飯， 飯桌上， 聊到了最近她不在時發生的事情。

　　「周然這段時間可是大出了風頭。」郝笑壓低了聲音，吐槽道。

　　「以前走路都不用眼睛看人的，現在更是下巴抬到了天上。」

　　「可不是，不過要是我也能讓遲藍穿上我設計的禮服去走紅毯，估計也要尾巴翹上天了。」另一人打趣，其他人紛紛笑著拍打她。

　　「沒出息的東西！」

　　「就是！」

　　「咱們眼光放長遠點好不！」

　　「還能怎麽長？就說說，你們幾個給大明星設計過衣服，哎，見歡除外，她也算是接近過蘇末的女人了。」

　　江見歡：「......」

　　不過...她心底微沉。

　　周然和遲藍，怎麽攪到一塊去了。

　　「還有啊，我們公司前兩個月不是贊助了一檔綜藝節目嗎？現在聽說已經籌備完成了，過段時間會從內部挑選一位設計師去參加。」

　　「是那個《她的新衣》嗎？啊啊啊天哪！我超喜歡林夏！她是我女神！」

　　「裡面還有蘇淺和趙軟！都是大明星啊！」

　　「這個節目第一季就挺火，收視率超高的。」

　　宛如重磅炸.彈出來，衆人就跟打了鶏血似的，嘰嘰喳喳說個不停，激動地呐喊聲都快要抑制不住。

　　郝笑凑過來，壓得了嗓音對她悄聲開口。

　　「周然最近老跑江苑辦公室，這件事八成落她頭上了...見歡，你多長點心。」

　　江見歡按著杯壁的手指動作一頓。

　　「這個是總監做主的，我們也沒辦法。」

　　「不過，還是多謝你。」

　　她朝郝笑露出一個感激的笑容，郝笑話已經說到了這裡，便也不再多嘴。

　　中午聚完餐回去，江見歡在電腦上搜了這個節目的詳細資料。

　　《她的新衣》是一檔爲女明星量身定做的服裝設計類綜藝。第一季一共六位女明星嘉賓，設計師有出自大牌的，也有個人獨立設計師，或者擁有屬自己的品牌。

　　名氣有高有低，但總體實力都不容小覷。

　　節目是根據每一期發布的主題，由設計師爲專屬的女明星在兩天時間內製作出成衣，其中全部的過程都在鏡頭拍攝之下，服裝面料場地都有節目組統一提供。

　　最後由女明星穿著成衣出場展示表演，底下會有專業評委包括場外評審一起打分，累積八期節目最高分，便是這一季的時尚女王。

　　不僅僅是如此，每一期所設計的服裝款式，都會有品牌拿下版權，不久後便直接推出新品，打造成明星同款。

　　像那類原本就有所屬品牌的設計師，作品直接就會給到公司，自創品牌便大多是自己推出，還有些獨立設計師會在現場拍賣成衣版權，最後價高者得。

　　這也是一大看點。

　　《她的新衣》相當於把娛樂圈時尚商業結合在一起，打造成了一檔全新特別的綜藝。

　　第一季的試水可以說是滿載而歸。

　　收視率在同時段領先，網路上的討論熱度也高漲，最主要的是，每一款推出來的明星服裝，銷量都不低。設計師以及嘉賓的知名度和身價都直綫上升，讓不少人瞭解到了時尚這個産業圈子。

　　江見歡看了一眼，上一季的那幾位設計師，現在都出名了，經常和一些明星大牌合作，設計接到手軟。

　　雖然以前也不算差，但和如今相比，可以說是天上地下。

　　大牌設計師跟普通設計師的區別，便相當於一綫明星和十八綫。有的人可以毫不費力的掙上數千萬，有些人奮鬥掙扎一輩子都達不到一個零頭。

　　時尚圈也是如此。

　　籍籍無名時的價格，和出名後的價格，中間隔著一條巨大、難以想像的鴻溝。

　　就像差不多類型的t恤，加上了屬某大牌的logo之後，可以賣到比普通t恤高幾十倍的價格。

　　當然不是說這件t恤不好，而是除了本身的價值之外，名氣還賦予了它不同的意義，大家都願意爲了這個品牌所帶來的效益買單。

　　且成名來源於實力，logo便象徵著公衆對産品的信任，就等於變相的要求著你一直保持頂尖的實力，否則就會把所累積的名氣一點點的消耗掉。

　　這一季來的嘉賓咖位也都高了很多，比如之前都是二三四綫的小明星，這一季竟然請來了當紅的兩個小花旦，遲藍，尤烟。

　　其他檔次稍微差了點，但知名度也都不低，在電視上經常露臉的。

　　目前嘉賓都已經官宣確定了，設計師的名單還未公布出來，不過中午聽他們在那裡討論，江見歡大致知道，和iro同等檔次的品牌il也會有一位設計師來參加，因爲贊助是被兩家平分掉的。

　　以《她的新衣》目前的熱度和名氣，iro想要獨家冠名還有點困難。

　　獨立設計師的名額大概是三位，還有一位聽說會從擁有自己品牌的小衆設計裡頭挑選。

　　江見歡目光停留在遲藍的那個名字上，想起她和周然之間的聯繫，不由陷入沉思。

　　今天早上她一來上班的時候，江苑就大概找她聊了幾句，幾乎都是有關於總部的培訓，對於這個節目未曾提過半句，如果不是今天中午去吃飯，江見歡也不會知道這件事情。

　　所有這是不是也無形中代表了某種含義。

　　公司去參賽的人，其實已經內定好了。

　　江見歡握著鼠標的手指收緊。

　　不管怎麽樣，她都要去爭取一次。

　　心裡藏著事，下班都沒有回家的輕鬆感，高峰期的公交車照例找不到座位，江見歡拉著扶手，在宛如拉丁魚罐頭的車厢內隨著車子左搖右晃。

　　前頭人行道，有人闖了紅燈，伴隨著一個急刹車，旁邊一位穿著襯衫一字裙的白領女士脚下高跟鞋不穩，差點栽到了地上，她狼狽的站起來，連聲的朝前一個被殃及的乘客道歉。

　　江見歡在心裡慶幸，她習慣在公司裡常備一雙高跟鞋，上下班換成平底。

　　生活很奇怪，白天時在高檔寫字樓，光鮮亮麗，自信十足的和各種精英人士打著交道。一下班便像是被打回原形，褪去所有光環，成爲這個城市裡最不起眼的一員。

　　尤其是她所處的這個圈子，浮華名利誘惑更大。

　　下車經過街口的那家水果店，進口車厘子擺在外頭最顯眼處，像是一顆顆暗紅的寶石子，個頭又大又新鮮，圓滾滾的飽滿多汁。

　　看到一旁的價格牌，江見歡戀戀不捨的收回視綫，加快脚步往家裡走去。

　　在門口拿出鑰匙的時候，江見歡還在思索著今天是煮麵條還是速凍餃子，結果門一推開，飯菜的香味撲鼻而來。

　　空氣中飄蕩著香菇和鶏肉的味道，又不儘然，好像還有種名爲幸福的東西，充盈在裡頭。

　　江見歡探頭往厨房看去，上揚的尾音裡滿是驚喜。

　　「蘇末——」

　　他正在拿著勺子試鶏湯的鹹淡，身上系著不知道拿找來的圍裙，看見江見歡笑容明亮的模樣，朝她招了招手。

　　「來，試一下。」

　　蘇末用手裡的木勺子在砂鍋裡舀了點湯，遞到她面前。

　　「我覺得剛剛好，你嘗嘗。」

　　江見歡低頭，就著他的手嘗了一口，鶏湯味道濃鬱，帶著點香菇的香味，咸淡適宜，鮮香味美。

　　「好喝。」江見歡毫不吝嗇的朝他竪起了大拇指。

　　蘇末眼睛彎了彎。

　　他今天煲了湯，桌上已經有了兩個小菜，江見歡剛盛好飯擺筷，就看到蘇末用厚手套從厨房端著米色砂鍋出來。

　　「覺得你最近好像吃得不是很合胃口。」蘇末現在學聰明了，不敢說她瘦了。

　　「確實沒有你做得好。」江見歡捧著碗喝湯滿足道。

　　其實出差那半個月她幾乎沒有吃飽過，酒店提供的餐飲西式爲主，中餐也有，但味道就有些一言難盡了。

　　江見歡每天待在公司裡面，也很少出去，所以都是在酒店隨便解决的。

　　這一頓飯，應該是她最近吃的很好的一次了。

　　江見歡喝完兩碗湯，坐在椅子上休息，蘇末進了厨房，過了會，又端著盤東西出來，放在她面前。

　　「吃點水果。」

　　江見歡目光一怔。

　　桌上白色的瓷盤裡，盛著滿滿的車厘子，飽滿紅潤，一顆顆擠在一起，泛著剔透的光澤。

　　「你什麽時候買的...」

　　「買完菜的時候路過水果店順便看到，你不是喜歡吃嗎...」蘇末在洗碗，頭也不回的答，水聲淅淅瀝瀝的，有點掩蓋了他的聲音。

　　江見歡慢慢拿起一顆放到嘴裡，牙齒輕輕一咬果皮就潑了，香甜的汁水充斥口腔。

　　就和想像中的一樣好吃。

　　什麽感想，壓力，低落，都沒有了。

　　生活的表像被層層扒開，露出了底下原本藏著的甜。

　　臨睡前，蘇末熱了杯牛奶進來，江見歡喝完，放到了一旁櫃子上。

　　「我們公司最近好像要挑選一個人去參加綜藝節目。」她仰起頭說道，蘇末掀開被子上床，聞言隨口應著。

　　「什麽節目？」

　　「《她的新衣》，你知道嗎？」

　　江見歡順著他手上動作看了眼，被子是蘇末趁她不在家時重新買的，寬大鬆軟，比起她原先的那床要舒服多了。

　　價格肯定也很美麗。

　　她不在的這半個月，家裡的鑰匙給了蘇末一份，江見歡種了幾盆綠蘿，怕不在家沒人澆水會死，所以就交給了蘇末幫忙打理。

　　「這個節目好像聽過一點點，怎麽了？」蘇末思索了一下，貌似不經意間聽工作室有員工聊起過。

　　他幾乎不看電視劇和綜藝節目，娛樂活動更是少得可憐，生活簡單得幾近乏味。

　　「第一季裡面的設計師現在都很有名氣了，不少明星大牌都會私下找他們合作。」

　　「你想去？」蘇末把她拉進懷裡，側身抱住。

　　「當然啦！大家都想，不過盡人事聽天命吧，我試一下，不行就算了。」江見歡心態平和了許多，先前沉沉的壓力也消散不少。

　　她動了動，在蘇末懷裡找了個舒服的位置。

　　「遲藍是這一季的嘉賓，她和我們公司另一位設計師有合作過，我覺得這個人去參加節目的概率比我更大一點。」

　　「爲什麽？」蘇末沒反應過來，却想起了什麽。

　　「對了，你和遲藍是怎麽回事？」

　　江見歡神色頓住，有些莫名的抬頭看了他一眼，須臾，慢吞吞地開口。

　　「不告訴你。」

　　「但是——」她又立即出聲，眼裡帶了絲警告，整個人看起來凶巴巴的。

　　「我和她斷交了，你也不能和她有來往，不准主動和她講話，不准有聯繫，不准再和她一起在臺上唱歌，拍廣告，對了，你和我好好坦白一下這幾年的事情吧！」

　　江見歡越說越激動，甚至掙脫了他的懷抱從床上爬了起來，盤腿坐在床上，雙手環胸的瞪著他。

　　「我有什麽事情...我渾身上下清清白白的。」蘇末感覺自己真是飛來橫禍。

　　他滿臉無辜，還帶著迷惘，看起來真是一清二白。

　　沒關係。江見歡低頭在手機上面翻著以前的新聞，幸好兩人的同框不多，關鍵詞一打上去網頁就出來了。

　　「你自己看吧。」江見歡把那次頒獎典禮，兩人相視而笑的新聞放到蘇末眼前。

　　他低頭一眼，闖進來的就是幾個黑色大字。

　　【蘇末和遲藍同框！兩人竟然相識已久，圈內再續情緣】

　　再底下就是合照了。

　　蘇末先是懵了一下，隨後往下滑，看到照片裡熟悉畫面記憶一點點被勾起。

　　他扔掉手機，望向江見歡似笑非笑。

　　「你真的要我解釋？」

　　「？」這下輪到江見歡滿頭霧水了。

　　蘇末看出她所想，沒有多說什麽，只是平靜的解釋。

　　「你是不是有個聖誕節和沈在喜一起過的，而且還在他肩上睡著了。」

　　江見歡仔細回憶了一下，好像是有這麽一次，沈在喜坐火車從隔壁城市過來，找她一起過聖誕，兩人在餐廳吃完飯等甜品上來的時候，她支撑不住，睡了過去。

　　那時她剛從打工的地方下班趕過來的，已經連續工作一個月了。

　　每天睡眠時間不超過五小時。

　　後來...

　　沈在喜發了一條朋友圈。

　　她猛地抬起頭，看向蘇末，不敢相信又遲疑試探。

　　「你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