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飯菜都上齊了之後， 大家圍著桌子坐到了一起。

　　長形桌， 江見歡兩旁坐的是蘇末和趙昭， 斜對面是白秋， 正好和趙昭面對面。

　　衆人開始動筷， 周釉夾了個鶏翅，隨口問。

　　「老簡怎麽沒來？有商演啊？」

　　「對，今天聽說接了個婚慶。」蘇末回答， 又想起了什麽。「對了，你那個未婚妻呢， 今天怎麽沒見你帶過來。」

　　「什麽未婚妻。」周釉擺擺手， 低頭咬了口鶏翅。「女朋友。性格不合， 分了。」

　　「嗯！這鶏翅不錯， 誰做的？」

　　「白秋。」蘇末說完，一時間，衆人目光都落在白秋身上， 周釉拍了拍他肩膀。

　　「不錯，厨藝又長進了。」

　　白秋笑了笑。趙昭偷偷抬眼看他，嘴裡還咬著一顆肉丸子， 腮幫子鼓鼓的，整張臉都快要埋到了碗裡。

　　鬼鬼祟祟的打量， 白秋一下抓住了她的視綫，盯了過來， 趙昭驚嚇， 立刻再次埋頭下去， 扒拉了兩口白米飯。

　　他在心裡再次冷笑。

　　吃完飯，一群人又聊了會天，才準備動身回去，趙昭瘸著腿一跳一跳的送她到門口。

　　「對了，阿姨前兩天給我打電話了。」江見歡小聲對她說。

　　「我和她講的是你暫住在我那裡，就當是順便散散心，你別老和她吵，好好談一下。」

　　「嗯嗯我知道了。」趙昭嘴上應得比誰都要乖，但心裡主意又比誰都大。

　　她這次出來是和家裡冷戰，雖然大多是爲了來見蘇末，但另一方面也是想逃避家裡的壓力，可憐江見歡夾在中間左右周旋，也是心累不已。

　　「那我走了，你自己多注意。」

　　「路上小心。」趙昭衝她甜甜的擺了擺手。

　　看著那張比起之前要圓潤白晰，氣色明顯更好了的臉，江見歡放心回去了。

　　之後的幾個周末，江見歡都過去了那邊，趙昭脚拆掉石膏好得差不多的時候，竟然和白秋一起去旅游了。

　　她一直在國外生活，對中國的山水文化底蘊其實很好奇，聽說白秋剛好休了年假，兩個人就搭了個伴。

　　江見歡總覺得不對勁，有這麽巧的嗎？

　　她正好在朋友圈刷到了趙昭發的風景照，九宮格圖片，裡面五張都是她的個人照，拍得又美又清新，江見歡還是第一次發現趙昭竟然可以這麽漂亮。

　　她簡直難以置信。

　　聽到她發出來的感慨，一旁蘇末凑過頭來，看了一眼，語氣隨意理所當然。

　　「白秋大學時學過攝影，這種程度對他來說應該很簡單。」

　　「天哪。」江見歡吃驚感慨。「早知道也讓白秋幫我拍點照片了。」

　　蘇末眯了眯眼睛，有些吃味。「我拍的也不錯。」

　　「還好吧。」江見歡還在盯著趙昭那幾張照片看，放大又縮小又放大，色調背景面部表情，都怎麽看怎麽完美。

　　「白秋拍的是真的好看。」

　　「......」蘇末一把抽掉了她掌心的手機，輕哼了一聲。

　　「...你幹嘛？」

　　蘇末按住側邊鍵，把手機頁面關掉了。

　　屏幕黑下來之後，他還把手機塞進了被子裡面，牢牢擋住。

　　「不准玩手機了，好好陪我說說話。」

　　「......」

　　「說什麽。」

　　「你算一下，我們多久沒有一起好好聊過天了。」蘇末質問，江見歡想了想，微微心虛。

　　這段時間都在忙著參賽作品成衣製作，好不容易恢復成正常的作息又緊張起來，手裡的工作和比賽事情堆積在一起，只能壓榨自己的休息時間。

　　晚飯都是在食堂匆忙解决的，回來已是深夜，整個房間都靜悄悄的，只餘玄關處留的那盞燈，像是在等待著她歸家。

　　蘇末每次都會等她回來了才睡，但江見歡洗完澡出來已經累得不行，經常說不了兩句話就睡著了。

　　「我錯了。」江見歡十分順從的認錯，蹭過去，抱住了他。

　　蘇末無可奈何。

　　「對了，你有沒有覺得趙昭和白秋兩個人有點不太對勁？」她滿臉都寫著敏銳，蘇末愈加無奈。

　　「你才發現。」

　　「？嗯？？？」

　　「你覺得以白秋的性格，他會隨便同意陌生异性去他家裡住嗎？」蘇末組織幾番措辭，最後換了個最簡單易懂的開頭。

　　江見歡果然驚訝。「這不是看在你面子上的嗎？」

　　「...我面子沒這麽大。」

　　「所以你是說白秋喜歡昭昭呀。」江見歡還是覺得難以置信，微瞪大了眼睛。

　　「...我不知道。」蘇末拍了下她的頭，手往下滑。

　　「你今天是不是精神還不錯。」

　　「唔？什麽？沒有...我好累的。」江見歡欲哭無泪，不過象徵性掙扎了兩下，便自暴自弃。

　　「你別折騰太久...我明天還要上班嗚嗚...」

　　臨近年關之際，全國服裝設計「金銀獎」大賽的名次已經産生，金獎得主最後花落一位老牌設計師的身上，他已經參賽無數次了，每年征戰，終於在今年完成了夙願。

　　江見歡在銀獎的後面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席捲而來的興奮，驚喜，激動過後，還伴隨著一絲淺顯的失落，不過，很快就被一旁的歡呼聲打斷。

　　「天哪！見歡！你竟然獲獎了！！！」許雪跳了起來，接連其他人都發現了。

　　「真的厲害，第一次就能拿到銀獎已經很厲害了。」

　　「四捨五入也是拿到金獎了。」

　　「請客請客請客！！！」

　　事情的發展最終走向了這個方向，敲了江見歡一頓火鍋之後，衆人才意猶未盡的散去，辦公室動靜平息下來，江見歡目光不經意間掠過前頭周然，飛快頓住。

　　腦中閃過了什麽。

　　她再次俯身下去，細細查看了一遍獲獎名單，從金獎銀獎一個個往後看——

　　沒有，都沒有。

　　不管是三等獎，還是特等獎，鼓勵獎，這些通通都沒有出現周然的名字。

　　心中微微泛起了複雜，雖然周然每年參加沒有獲得很好的名次，但以往這些邊緣獎項總會拿得一二，總不至於像今年這般空手而歸。

　　許雪還在抑制住興奮的和她低聲說著獎項有關的事情，江見歡輕輕噓了一聲，示意前頭的周然。

　　她看了一眼，也悄然收了聲。

　　如果是之前的比賽還好，兩人畢竟沒有同台競爭，而這次作爲後輩的江見歡竟然拿到了獎，周然却是落了空，同在一個辦公室，不免有些尷尬。

　　是以，之後的氣氛都安靜得有些詭异。

　　聚餐的事情挪到了周五下午，因爲上次的經驗教訓，江見歡一開始就說自己不會喝酒，杜絕了那些人蠢蠢欲動的心思。

　　雖然這樣，最後結束時，江見歡還是被灌了一杯，氣氛使然，大家也都高興，仗著明天便是周末，紛紛豪放不已，不少人當場一口悶了。

　　江見歡依然是結帳，送她們上車，最後一個人走的。

　　好在今天有人當免費司機來接她。

　　江見歡在轉角處拉開了蘇末的車門，這邊偏僻，路人稀少，黑色車輛著實低調，江見歡全程到坐進去都毫不起眼。

　　她往後一靠，躺在座椅上，輕出了一口氣。

　　「又喝酒了？」蘇末打著方向盤拐進大道，看了她一眼問。

　　「一點點。」江見歡竪起一根手指頭，悄聲道。和她以前喝醉時的模樣不相上下，蠢萌蠢萌的，蘇末笑了笑。

　　車子一路平穩地開回家，江見歡帶著薄薄的酒氣，洗完澡就往床上鑽，昏昏欲睡。

　　偏生蘇末一個勁纏著她說話，故意貼著她的耳朵，聲音低低啞啞的，讓熱氣鑽進來。

　　「你喝醉了？」

　　「沒有。」江見歡像是過冬的倉鼠一樣，往被子裡鑽了鑽，捂住耳朵。

　　蘇末蹭過去，又抱住了她。

　　「那我考考你。」

　　「嗯...」江見歡閉著眼睛，敷衍的應了一聲。

　　「我是誰？」

　　「蘇末。」

　　「你最愛的人是誰？」

　　「...是你。」

　　蘇末滿意的笑了，獎勵似的親了親她耳朵，繼續誘哄。

　　「你是不是一輩子隻愛他一個。」

　　「是是是。」

　　江見歡被他鬧得受不了，從被子裡鑽了出來，頭髮亂糟糟的，瞪著眼睛伸手牢牢捂住了他嘴巴。

　　「不要再說話了，我要睡覺了。」

　　「睡吧睡吧。」蘇末順毛似的摸了摸她頭頂，江見歡一下鬆手，腦袋無力砸到他肩上，聲音含糊傳來。

　　「好困的。」

　　唉...

　　蘇末抱著她，盯著天花板臉上笑意明燦，心中也是嘆息不止。

　　這該怎麽辦，就栽她手上了。

　　江見歡周一去公司時，撞上許雪神神秘秘地在探頭往江苑辦公室看，她好奇凑近問。

　　「怎麽了？」

　　「呀！嚇死我了！」許雪被她嚇一跳，直拍胸口。

　　「發生什麽事了？」江見歡把包放在椅子上，打開電腦。

　　「聽說周然要離職了。」許雪滿臉神秘小聲說，江見歡動作一頓。

　　「什麽？你怎麽知道的？」

　　「周然早上自己說的啊，都和我們告別了，現在總監在和她最後談話。」

　　「離職理由呢？」江見歡有些怔楞，想起問。

　　「聽說是想換個工作環境。」

　　「...好吧。」

　　江見歡一來就遇上這個重磅消息，去茶水間洗杯子時都心不在焉，回來剛好在走廊撞見了抱著個人物品箱子的周然。

　　兩人紛紛一頓，還是周然先開的口。

　　「恭喜你，現在徹底沒有人能阻礙你了。」

　　「阻礙我的從來不是別人。」江見歡默了一瞬，冷靜地答。

　　「就像你選擇離開，也幷不是被我打敗，而是你自己。」

　　周然扯唇笑了一下，嘲諷道。「是，道理永遠正確。」

　　她抬頭看向江見歡，嘴角笑意不變。

　　「那祝你越走越遠了。」

　　「謝謝。」江見歡點了下頭，平靜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