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原本訂好的餐廳行程取消， 只能改道去了醫院，好在裡頭有熟人， 車子剛停在門口，就有護士推了輪椅在那裡等候著。

　　兩人又攙扶著趙昭坐上去，一路乘電梯上了三樓骨科。

　　醫生檢查完，確定腿是沒斷，但韌帶組織拉傷，需要石膏固定。

　　趙昭一隻腿被包成木乃伊， 挂在床上休息時， 白秋穿著一身白大褂帶著滿身消毒水味推門進來了。

　　「怎麽了？誰受傷了？」他目光巡視病房一圈，最後落在了趙昭身上， 一張陌生的面孔， 白秋微微蹙起眉。

　　「是我的朋友， 趙昭。」江見歡上前做著介紹，「這位是白秋， 蘇末的大學同學。」

　　趙昭一聽這話眼睛立刻亮了， 半坐起身子， 朝白秋伸出手來。

　　「你好你好。」

　　白秋只看了眼她掌心， 白嫩的肌膚上沾著灰灰的一團， 頗爲顯眼，好像是灰塵。他手插在大褂兜裡沒動。

　　趙昭有些尷尬， 看了自己的手一眼， 髒髒的， 大概是剛才摔地上的時候弄到了。她把手往被子上蹭了蹭， 然後衝他仰頭一笑。

　　「嘿嘿。」

　　說實話，有點蠢。

　　白秋不忍直視的移開了眼。

　　「怎麽回事？」他看向的是蘇末，黑眸清冷而靜，像是深秋雨後洗刷過的樹葉，帶著濕冷清凉的氣息。

　　趙昭盯著他隽秀白淨的側臉，心想，果然是男神，就連朋友都這麽帥。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這個道理是對的。

　　「不小心從臺階上摔下來了。」蘇末揉了揉額頭，似乎有些難以啓齒。像這種偶然性太大的突發事件，他還是第一次遇見。

　　白秋又把目光落在了趙昭身上，看著她那傻乎乎的臉，覺得這個理由有些符合常理。

　　「醫生怎麽說？」

　　「韌帶組織拉傷，住幾天院，回去好好休養就可以了。」江見歡愧疚不已，人家漂洋過海的來玩，結果却弄成了臥床養傷。

　　而更頭疼的是，之後她要上班，恐怕也只能請個護工幫忙照顧了。

　　希望阿姨不要怪罪於她。

　　「白秋，這幾天麻煩你多照看一下了。」蘇末拍了拍他的肩膀，難得拜托於人。畢竟是因爲自己，趙昭才會受傷的。

　　而且還大老遠的從國外來的。

　　「嗯，我待會幫忙找找熟悉的護工，有空過來看看。」

　　大中午，幾人都沒有吃飯，白秋和蘇末去外面打包了幾份進來，給趙昭特意買了清淡的排骨燉湯，大概意思是吃什麽補什麽。

　　江見歡在床上架了張小桌子，把打包盒都一一打開放好，兩人面對面坐著吃東西。

　　病房很安靜，旁邊的床位是空的，沒有人，蘇末和白秋都吃過了，去了外面聊天。

　　「唉。」喝著湯，趙昭突然幽幽嘆了口氣，拿勺子的手頓住，低眉順眼的十分喪氣。

　　「這大概是老天對我色.欲熏心的懲罰吧。」

　　「咳。」縱使習慣了趙昭的語出驚人，江見歡喝湯的時候還是免不了被嗆了一下。

　　「這只是一個意外。」江見歡正色說完，又想起什麽，教訓道。

　　「不過你以後也要注意點，別整天咋咋呼呼的，蘇末又不會跑，你急什麽啊。」

　　「我按耐不住嘛...」趙昭也很委屈。

　　「遠遠仰望了這麽久的人突然一下活生生出現在你面前，換你你能忍？」

　　江見歡認真思索了一下，如果是她非常崇拜喜歡的人。

　　嗯...恐怕也是不能的。

　　「這可能是老天爺給你的機會。」江見歡一臉認真。

　　「嗯？」趙昭來了點興趣。

　　「你想，原本你只是打算玩個幾天就回去了，現在有一個月的時間了，而且我和蘇末肯定會經常來看你，你說，這是不是創造了很好的機會。」

　　「......我謝謝你。」

　　醫院天臺。白秋從口袋裡拿出一包烟，自己抽出來一根之後，遞給蘇末。

　　「不用，我戒了。」他擺擺手，白秋詫异挑眉，又露出幾分了然，勾起嘴角。

　　「江見歡不喜歡？」

　　「她沒說。」蘇末望著遠處，眼裡帶著淺淺的柔和。

　　「嗯...」白秋點點頭，手腕一轉收起烟盒，掌心微攏，低頭點燃打火機，白色烟霧飄了出來。

　　「什麽都沒說就讓你二話不說的把烟戒了，她還是一如既往的厲害。」

　　蘇末垂眸輕笑，沒回應，手握著面前的欄杆扶手，指甲圓潤乾淨。

　　白秋不由想到了之前，蘇末抽烟是幾個人裡面最猛的，身上常年帶著淡淡烟草味，一個人沉悶時，更是一根接著一根，有段時間，右手食指中指間都染上了暗黃。

　　還是他和簡自明看不過去，說了幾句，後來蘇末似乎收斂了一點。

　　「對了，那個女孩哪來的？」醫生觀察力都很仔細，白秋一進去時就注意到了那個巨大的行李箱，還是粉色的hollkitty。

　　腦海中出現一張稍微帶了點嬰兒肥的瓜子臉，眼睛圓圓的，穿著粉色衛衣，頭頂綁著個啾啾，額頭上有亂糟糟的小絨毛。

　　倒是和那隻胖猫長得差不多。

　　「見歡在國外的室友，嗯...」蘇末沉吟了兩秒，繼續說，「還是我的粉絲。」

　　白秋彈烟灰的手指頓了下，眼裡頗有幾分不可思議。

　　「哪種粉絲？」

　　粉絲分太多種了，有路人粉，狂熱粉，事業粉，顔粉，還有一種最可怕的私生粉等等等。

　　別問白秋爲什麽懂這麽多，醫院裡的小姑娘們天天念叨，就他身邊蘇末的粉絲就有不同種類各種層次。

　　「嗯...」蘇末又不由自主沉吟，想起這幾次接觸的表現，謹慎道。

　　「大概是死忠粉吧。」

　　白秋聽完向他竪起了一個大拇指。

　　他已經可以想像江見歡在國外時每天的煎熬了。

　　有什麽事情比同居室友天天念叨自己的前男友更可怕的嗎？

　　其實白秋多慮了，最開始時江見歡是很難過，可到後面大概是以毒攻毒免疫了，聽到趙昭每天叨叨蘇末時，已經可以做到面無表情甚至還有點想翻白眼。

　　只是極少會參與到她的討論中，不會主動提起蘇末的事情。

　　兩人抽完烟下去，江見歡和趙昭也吃得差不多了，正收拾垃圾準備丟出去，江見歡在門口撞見他們，示意了一下，拉著蘇末手腕往外走。

　　白秋見狀，識趣不去打擾，踱到病房內，看見床上那隻「hollkitty」頓時亮起了眼睛。

　　「醫生，你來了！」

　　他詫异一挑眉，不明白她的熱情從何而來。

　　殊不知，趙昭對蘇末的周邊都十分感興趣，她有些明白自己那時爲什麽會一見到江見歡就覺得和她很投緣了，大概是潜移默化『蘇末的氣息』在作祟。

　　趙昭洋洋得意，爲自己的智慧感到驕傲。

　　「醫生，你和男神是大學同學嗎？」她悄咪咪凑過去，壓低聲音問，沒注意到白秋臉上莫名的表情。

　　「男...神？」

　　「啊，就是蘇末呀，他是我男神！」趙昭興奮拍胸脯，白秋暗自冷笑了一聲，倒沒多說什麽，只是點了點頭。

　　「嗯...」

　　「那他大學時是什麽樣子的啊！和我們普通人一樣嗎？！」趙昭興衝衝的問，白秋看了她一眼，懶洋洋的。

　　「不一樣，蘇末多長了三個頭，六隻手臂，我們普通人當然不能比。」

　　趙昭：「......」

　　她發現這個醫生有點杠精。

　　真是白瞎了這麽一張好臉。

　　趙昭鼓起腮幫子，又很快癟了下來。

　　沒關係，她人好心好，不和他一般計較。

　　「醫生，你有沒有女朋友？」趙昭睜著眼睛狀似天真的問。她眸子尤其黑，虹膜比一般人要大一點，眼角鈍圓，看起來大而又無辜。

　　白秋腦中閃過幾個念頭，最後話到嘴邊，隻慢吞吞地吐出兩個字。

　　「沒有。」

　　「我猜也沒有。」趙昭收回視綫，目光落在床脚的那團白色被子上，自顧自道。

　　「像你這樣的應該很難找到女朋友吧。」

　　白秋：「？」

　　「我哪樣的？」

　　「醫生啊，都很忙，沒時間談戀愛的吧。」趙昭純良地眨了眨眼睛，像是深林裡不諳世事的小鹿，語氣坦蕩又理所當然。

　　白秋用力抿了下唇。

　　他敢肯定，之前的那句話絕對不是這個意思！

　　江見歡把蘇末拉到一邊，是想和他商量接下來趙昭生活的問題。目前是在住院，但出來之後住哪裡還是個未知題，總不能讓她就那麽回去。

　　「我們家樓下，是不是還有間空房...」江見歡試探問，蘇末蹙了下眉頭。

　　「那裡面都堆滿了雜物。」

　　「可以收拾出來吧。」

　　蘇末莫名地看她一眼，緩慢地答。

　　「那每天你上班去了怎麽辦？」

　　消防通道的樓梯間，靜悄悄的，偶爾有脚步聲傳來。

　　這個問題江見歡明顯思考過，猶豫了會，便遲疑道。

　　「我打算請個護工在家照顧她。」

　　「那我呢？」

　　「嗯？」江見歡疑惑。

　　蘇末深吸了口氣，儘量用平穩溫和的語調開口。

　　「我不太習慣家裡有陌生人。」而且還是他的粉絲。蘇末一想到每次趙昭見到他的樣子，頭都大了。

　　「......」江見歡完全沒想到這裡，她才反應過來，那是蘇末的房子不是她的，江見歡覺得自己有點多事了。

　　看到她的表情，蘇末就知道她想歪了，眼裡閃過一絲無奈，把她摟到了懷裡。

　　「你想什麽呢。我只是不想和別的女孩子住在一起，况且趙昭第一次見我就把腿給摔了，以後每天碰面，那還得了。」

　　蘇末溫聲解釋，江見歡雖然想通了，心頭烏雲散去，但事情沒解决，還是悶悶不樂的。

　　「那怎麽辦呀？」

　　她問，蘇末沉思了片刻，腦中靈光閃過。

　　「對了，白秋目前是一個人住，他家房子挺大的，就在醫院附近，還有兩間空房，趙昭過去剛好還能就近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