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回到家飯菜都已經擺好在餐桌上了， 熱氣騰騰，香味撲面而來。

　　蘇末最近好像得了空，每天早早做好了飯菜， 江見歡一下班回來就可以吃到。

　　她知道前段時間蘇末的新專輯發了，手上確實沒有什麽工作。

　　趙昭每天在朋友圈推蘇末新專輯單曲的鏈接， 抑制不住的瘋狂歌頌呐喊， 下面的共同好友評論都見怪不怪了。雖然很不想說出來，但江見歡確實也是循環了蘇末專輯裡面的歌整整一個禮拜， 每天上下班坐公交都會聽。

　　蘇末的整張專輯都是收費的，江見歡之前好奇看了眼後面的銷量，一連串的數字， 她心裡默默數了數，已經快要破千萬了。

　　每首歌下面的評論都很多，被頂上來的熱門有大段大段的文字， 講述著對這個男人的熱愛，江見歡有時候看著都會恍惚，他們喜歡的人， 和她面前的蘇末， 真的是同一個嗎？

　　那麽，她又是哪來的運氣， 可以把他占爲己有。

　　蘇末正坐在她對面吃飯，低眉垂眼， 動作慢條斯理的進食， 察覺到她的視綫， 抬起頭來，眸中清清冷冷的黑。

　　「不合口味嗎？」觸及到她的一瞬間，裡頭清冷散盡，融著點點柔軟關切，江見歡搖搖頭。

　　「沒有。」她說完，埋頭吃著碗裡飯菜。這可是蘇末親手做的，外面多少人知道了會羡慕死，要是趙昭會瘋吧？

　　江見歡飛快搖頭，甩掉了這個令人心驚膽戰的假設。

　　蘇末看著她又是發呆又是恐慌的模樣，沒有再追問，只是眼裡露出幾抹沉思。

　　飯後，江見歡把冰箱裡凍著的草莓蛋糕拿出來，放到收拾乾淨的餐桌上。

　　她雙手重叠盤在面前，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獻寶似的小學生乖巧。

　　「我買了草莓蛋糕！」

　　「啊，今天是什麽特殊的日子嗎？」蘇末配合開口，果不其然，江見歡眼睛更亮了。

　　「今天是我發財的日子！」

　　「嗯？」他面露詫异。

　　「我最近生意不錯，拿了一筆大提成，慶祝一下。」江見歡笑眯眯的，晃了晃手機。

　　「對了，我都轉給你了，債主。」

　　蘇末切蛋糕的動作頓了頓，有些無奈。「那你完了江小姐。」

　　「怎麽？」

　　「你得給我還一輩子的債，永遠都沒辦法離開我了。」

　　「哼，那可說不準。」江見歡眼珠子轉了轉，胸有成竹。

　　「萬一這次的綜藝讓我上了，還一不小心火了，到時候日入鬥金也不是不可能。」

　　「好好好，江大設計師，來吃個草莓。」蘇末切好蛋糕，用勺子挖了一塊送到她嘴邊，軟綿綿的純白奶油上，點綴著一顆紅潤飽滿的草莓。

　　江見歡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一口吃了下去。

　　「甜！」她竪起一根大拇指。

　　蘇末低頭，滿臉的笑意。

　　那天，江見歡完全是吹牛的，爲了在蘇末面前挽回幾分面子。

　　綜藝她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因爲周然已經不止一次明裡暗裡地表露過自己和遲藍的關係有多好多好，兩人除了表面上的合作，私底下也是經常聯繫的好朋友之類的。

　　提起《她的新衣》這檔節目，也是勝券在握，隱晦的提過幾句，遲藍貌似答應了要節目組負責人那邊關照她一下。

　　這個關照，裡頭深意就大了。

　　以遲藍如今的地位和名氣，如果指定哪個相熟的設計師來參加節目，不過是幾句話的事情，沒有人會爲了一個名額去得罪當紅明星。

　　更何况，在公司裡面，以周然的資歷和專業水平，完全是符合節目要求的，比起江見歡這個半新人肯定來的更爲妥當。

　　所以這完全是雙贏的局面。

　　周然和遲藍有過合作，在節目中肯定相比其他幾對嘉賓設計師要更加合拍，少了一個磨合的過程，最後出來的成品也一定更加驚艶。

　　iro和節目組樂見其成，幾方一拍即合，誰也插不進去。

　　當然，這些八卦都是別人和江見歡聊天時說到的，她和周然還沒有好到可以一起聊這些的程度，每次她們在說話閒聊的時候，看到她經過，話音都是一下打住的。

　　聽到這些消息，江見歡雖然失落，也不想主動去找江苑，把自己襯得功利又急迫。

　　還債的事情，慢慢來，總有一天可以解决的。她相信，就算沒有這個綜藝節目，她也一樣可以達成自己的目標，只是那過程可能更爲艱險漫長一點。

　　其實一開始她是真的接受不了關於債務這件事，想同蘇末劃清界限，兩人就單純的每個月按時金錢來往，她一點點的去償還。

　　雖然這幾年江見歡的自尊已經被折得差不多了，可她無論如何也沒有辦法接受蘇末這突如其來的行爲。

　　但江見歡完全高估了自己，在蘇末面前，她的抵抗力被寸寸瓦解。

　　更何况，蘇末還這樣一步步的，把過去的事情展開在她眼前，蓄意接近，軟硬皆施。就算江見歡有一副鐵石心腸，也被折磨得煎熬不已，無法拒絕。

　　最後，她也被迫想通了。

　　一輩子那麽長，誰也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麽，如果都這麽喜歡了，爲什麽不在一起呢。

　　相愛就够了。其他的事情，就和以前一樣。

　　蘇末最近擔當起了接送的任務，他作息不太規律，總是半夜才睡，第二天一覺睡到中午。

　　但是兩人在一起時他總是會配合江見歡的時間，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

　　當然，這是在他沒有熬夜寫歌的前提下。

　　早上江見歡鬧鐘響，蘇末也跟著一起起來，他動作快很多，幾分鐘的時間就收拾整齊了，還能趁著江見歡化妝的空隙給她熱個三明治。

　　一日之計在於晨，上班免了擠公交的煎熬，江見歡每天心情幾乎都是晴空萬里的，踩著輕快的步伐進入辦公室，笑眯眯的和其他同事打著招呼。

　　只是今天的氣氛，好像有點异樣。

　　江見歡打量著周圍安靜得過分的氣氛，一邊開電腦，一邊傾身過去，用眼神悄然詢問旁邊的許雪。

　　她指了指前頭坐在位子上的周然。

　　？

　　江見歡順著她的動作看過去，不遠處，周然正握著鼠標盯著電腦屏幕，整張臉似乎是隱忍著極大地憤怒，須臾，把手中的鼠標狠狠一摔，站起身衝向了外面，謝雙幾人對視幾眼，紛紛起身追了出去。

　　「......」

　　怎麽有一種班級大佬被欺負了，小跟班們連忙去安慰的模樣呢。

　　江見歡腹誹，見人走了，許雪才凑過來小聲和她說。

　　「今天一大早，就看見周然從江苑辦公室出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臉色特別難看。」

　　「啊...」江見歡微張開嘴，有些驚訝。下一秒，便化爲了若有所思，許雪明顯也想到了什麽。

　　「你說，她是不是那個綜藝黃了，所以才這麽的氣急敗壞...？」

　　「別亂說。」江見歡皺眉，坐直身子。

　　「萬一被人聽見了不好。」

　　許雪聞言表情有點訕訕，然後也收起了心思，專心工作。

　　江見歡被江苑叫進辦公室時，還正在電腦前和李夫人聊天，她最近打算舉辦一個生日宴會，想邀請江見歡參加。

　　因爲這次的晚會禮服是出自她手，李夫人穿上感覺自己仿佛年輕了好幾歲，滿意得對江見歡的喜愛更甚幾分。

　　宴會雖然不算大，來的也不是那些響噹噹的人物，但江見歡的潜在顧客還不少，她已經在構思如何把自己的名片推銷出去，多拿幾筆高訂的單了。

　　既然暴富太難，那就慢慢發財吧。蚊子再小也是肉，而且對她目前來說是很大很大的肉了。

　　江見歡帶上門，在江苑對面坐下，她正在電腦前回復消息，見她進來，把桌面上的一份文件推了過來。

　　「你看看，有什麽問題可以提出來。」

　　江見歡好奇且忐忑的打開，被映入眼簾的幾個字弄得身體僵住。

　　——是《她的新衣》節目組簽約合同。

　　江見歡猛地抬頭，看向江苑。

　　「總監...這是...」

　　「就是你看到的那樣。」江苑回復完最後一條消息，轉身過來看她，端正嚴肅，細看，嘴角又似乎有一絲的笑意。

　　「你應該也聽說了吧，最近也都傳得挺熱鬧的。」

　　江見歡想起自己也是這些凑熱鬧中的一員，有些心虛的垂下了眼。

　　「你把合同看一遍，沒問題就簽了吧。」

　　江苑風輕雲淡道，江見歡抑制住顫抖激動的情緒，强迫自己收回游離的心思，專心看過上面的條款。

　　少傾，她合上手裡的文件。

　　「我沒問題。」

　　江見歡拿過筆，低頭在空白處簽上了自己名字。

　　塵埃落定，她把文件遞給江苑時，遲疑些許，還是忍不住問。

　　「總監，這個名單是公司確認下來的嗎？爲什麽這麽突然...」提都沒有和她這個當事人提過。

　　「原本這個名額是應該落在周然身上的。」江苑微微一笑，好整以暇的解釋。

　　「但節目組那裡出了點意外，把周然排除掉了。」

　　「？」江見歡睜大了眼睛。

　　見她這副模樣，江苑繼續不緊不慢的說道。

　　「尤烟和遲藍之間一直不合，她不知道從哪聽說了周然和遲藍有些交情，就找節目組把她除名了。」

　　「公司這邊只好另外找人頂替上去，我推薦了你。」

　　「......」

　　江見歡不知該怎麽形容此刻的心情，她感覺自己現在瞪圓了眼睛張大嘴的畫面，一定很像表情包裡哆啦A夢驚訝的樣子。

　　這算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嗎？

　　而她就是那個撿了現成便宜的幸運鵝。

　　這樣想想，好像自從遇見蘇末之後她的運氣就一直不錯，蘇末一定是她的福星！福星！

　　江見歡準備回去好好犒勞犒勞他。

　　短短幾十秒鐘的時間，江見歡腦子裡已經亂七八糟的轉了一圈了，江苑還在那裡跟她說著娛樂圈內彎彎繞繞的門道。

　　「尤烟背景比遲藍厲害，節目組自然不敢得罪，只能開了些條件安撫遲藍，這樣一通下來，最後遭殃的那個人還是周然。」

　　「也怪她運氣不好，如果沒有先前和遲藍的那一出，公司正常的推薦名額大概也會落在她身上，所以啊...」

　　江苑意味深長的看著她，語氣微微有些複雜。

　　「不要一天到晚想那些其他路子，做好自己事情完成本分工作，能力提升上去了，機會自然會找上門。」

　　「我從這麽多人裡面向公司推薦你，也是因爲這段時間你的表現。拿了獎之後依舊不驕不躁，最近設計的幾件定制禮服也很不錯，我覺得你應該可以勝任下來。」

　　......

　　江見歡如常的回到自己座位上坐下，許雪立即按耐不住，迫不及待的好奇問她。

　　「江總監找你幹什麽？」

　　江見歡沒有立刻回答，只是先喝了口水壓驚，然後伸手在自己的手背上用力掐了一把。

　　「嘶——」

　　「痛！」

　　「哎，你傻了？！」許雪連忙開口，江見歡搖搖頭，自言自語道。

　　「真的不是夢...」

　　「......」

　　「你到底怎麽了？」

　　「我等明天再告訴你。」江見歡回過神來，朝她神秘一笑，接著揉了揉手背，打開電腦找出蘇末的對話框。

　　這件事情，她想第一個和他分享。

　　這天江見歡準時下班，因爲消息還沒傳出來，整個辦公室同往常一樣，十分平靜，除了偶爾對上周然視綫時，彼此都揣懷著心思的不自然。

　　只是一個是失意嫉恨，另一個則是極力掩蓋的喜悅。

　　回到家整個人才敢徹底放開，江見歡哼著歡快的曲子彎腰擺著碗筷，像隻忙碌在花叢中的小蝴蝶，蘇末端著菜出來，笑道。

　　「這麽高興？」

　　「當然啦！」江見歡回頭，清脆響亮的回答。

　　「我要去上電視了哎！不對，這不是重點，我是說我隱約感覺暴富的大門已經向我敞開了。不，也不對，這太庸俗了。」江見歡調整了一下表情，清清嗓子，一本正經且積極向上。

　　「我是說！我即將要實現自己的夢想啦！成爲一名優秀的設計師！」

　　「好的，恭喜你的夢想之門被打開，那現在可以讓我過去了嗎江大設計，手酸了。」

　　蘇末被她擋住路，菜端在手上聽了半天慷慨激昂的『演講』，臉上的笑掩蓋不住，打趣道。

　　江見歡揚起下巴哼了一聲，側身讓開，心想，晚上看我怎麽收拾你。

　　每次吃完飯都是蘇末整理厨房，江見歡幫忙拖了地，就鑽進了浴室，然後有些鬼鬼祟祟的出來。

　　蘇末進去拿衣服時，看到江見歡整個窩在被子裡，捂得嚴嚴實實。

　　「你今天這麽早睡了？」看之前的那個勁頭，還以爲她會激動得一晚上睡不著覺。

　　「我等你一起睡。」江見歡露出個小腦袋在外面，朝他眨巴著眼睛，黑色的眼仁在燈光下亮晶晶的，像是一汪清泉。

　　雖然聲音裡帶著矯揉造作的甜膩，蘇末却依舊沒出息的呼吸亂了幾秒。

　　他無奈的瞪了她一眼，拿著睡衣出去。

　　蘇末洗澡一向很快，加上今天心裡多了幾分不知名的惦記，更是動作迅速，三下五除二洗完，一身清爽的往房間走去。

　　臥室門關著，蘇末有些疑惑，他出來的時候好像沒帶上門。

　　蘇末沒多想，徑直推開，懷裡却撞進了一具嬌軟的身體，伴隨著甜甜的歡呼。

　　「Surp日色！喜歡嗎！」

　　江見歡摟著他的脖子，笑得燦爛無比，蘇末這才看清她的樣子。

　　懷裡的人穿著一身學院風制服，襯衫短裙，西裝外套，胸前打著蝴蝶結，赤脚踩在地板上。

　　蘇末掃了一眼，發現那條百褶裙簡直短得離譜，兩條白生生的細腿就這樣暴露在空氣中，他喉嚨不自覺吞咽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