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三
李玉琪道:“大貝勒,我只奉命拿賊,護人護寶的另有其人,我怕事後有人把兩件事混為一談。”
大貝勒泰齊道:“我知道就行了,你怕誰混為一談?”
李玉琪道:“大貝勒,我說句不該說的話,賊之意在榮王爺跟大貝勒,萬一大貝勒有個三長兩短,護人護寶的人把責任往我身上一推,到那時候我找誰做證去。”
大貝勒泰齊變色說道:“你以為我準會傷在他們手下麼?”
李玉琪道:“大貝勒知道我不是這意思。”
大貝勒泰齊冷笑一聲道:“你倒為自己設想得很周到啊。”
李玉琪道:“事出無奈,也非同小可,我不得不如此。”
大貝勒泰齊冷哼說道:“你先去,一兩天我派人給你送去。”
這就行了,當然,大貝勒泰齊不會當場給他立“字據”,那沒面子,也從無前例。
李玉琪沒多說,深深一躬身出了辦公房。在回途之上,他一邊走一邊咀嚼這件事。
李玉琪是個絕頂聰明的人,只一想他便查出這件事不對,而且內中大有蹊蹺。
大貝勒泰齊能不在乎婚禮之上鬧凶事,卻不許在婚期前十天內發生一點差錯,豈不是很明顯的矛盾。分明,這裡頭大有問題,這婚禮可疑。
還有,泰齊把護人,護寶,拿賊,一股腦兒推給了他,這是存心陷他於囹圄,置他於死地,固然,他不怕,可是一旦出了紕漏,追問起責任來,他就別想待下去了。
大貝勒為什麼要這麼做,很簡單,只有兩點道理:
一、泰齊不喜歡他,嫉恨他。
二、榮親正把他和盤托給了泰齊。
後者的可能性小一些,但他不能不提高警覺。
回到了萬親王府之後,萬親王不在,他在沒驚動別人的情形下,簡單地收拾了一下又走了。
到了榮親王府,他首先見到了,侍衛營的兩班弟兄是東營的兩個班,老人,康全的那一班,張發全的那一班。兩個領班一起趨前見禮。
李玉琪寒暄了幾句之後道:“榮王爺呢,可在府裡?”
康全道:“在,剛才還在書房裡。”
李玉琪道:“我去見見他,待會兒咱們再分派任務。”他往裡走去,很容易在書房裡見著榮親王玉珠。
榮親王玉珠對他的來臨頗表訝異,瞪著跟道:“你怎麼來了,有事兒麼?”
李玉琪道:“大貝勒把您跟您這榮王府交給我了,十天,不許出—點差錯。”
榮親王更訝異了,道:“怎麼回事兒,玉琪?”
李玉琪道:“您不知道麼?”
榮親王玉珠道:“瞧你說的,我怎麼會知道。”
李玉琪淡然說道:“據大貝勒說,十天之後是他的婚期。”
榮親王“哦”地一聲,笑道:“我明白了,好日子近了,泰齊怕出點事兒,是不?”
李玉琪道:“大貝勒就是這個意思。”
榮親王玉珠道:“那麼,這十天之內,你……”
李玉琪道:“您給我個地方住,我得在您這兒打擾十天。”
榮親王玉珠眼一睜,跳了起來,叫道:“好啊,這麼一來咱爺兒倆可以多聚聚了,走,玉琪,我給你找個地方去。”他拉著李玉琪就要走。
李玉琪站著沒動,道:“玉珠叔,不忙,我想在您這書房裡坐會兒。”
榮親王玉珠一怔,旋即笑著點了頭:“行,別說坐會兒,就是坐上個十天半月的也可以,坐,坐,咱爺兒倆聊聊。”
他熱絡地拉著李玉琪坐了下去,坐定之後,他含笑說道:“玉琪,讓你受累了。”
他絕口不提大格格心畹的婚事。
李玉琪不是糊塗人,他也不願提,淡然說道:“應該的,玉珠叔。”
榮親王玉珠話鋒忽轉,道:“又是幾天沒見你了,怎麼樣,都忙些什麼?”
李玉琪凝望著榮親王玉珠,緩緩說道:“玉珠叔,我告訴您一件事。”
榮親王玉珠道:“什麼,玉琪?”
李玉琪道:“大貝勒讓我暫緩拿賊……”
榮親王玉珠微微一怔,道:“泰齊讓你暫緩拿賊,為什麼?”
李玉琪道:“因為他另有高明安排。”
榮親王玉珠“哦”地一聲道:“他另有高明安排,他另有什麼高明安排?”
李玉琪道:“他安排在婚禮上拿賊。”
榮親王玉珠訝然說道:“他安排在婚禮上拿賊,怎麼回事,玉琪?”
李玉琪道:“大貝勒的婚禮,他在場,您也在場,是麼?”
榮親王玉珠道:“是啊,他是新郎,我是女方主婚人,我們倆能不在場麼。”
李玉琪道:“大貝勒認為那幫叛逆所以遲遲沒下手,一方面固然是因為內城禁衛森嚴,他們不得下手,另一方面也因為他們也找不到您跟大貝勒在一起的適當機會,現在大貝勒給他們機會。”
榮親王玉珠眉鋒微皺,道:“泰齊是這麼說的麼?”
李玉琪道:“是的,大貝勒還預備把那頂崇禎遺物九龍冠供出來,充當皇上的賞賜,往喜堂上一擺,供人觀賞呢。”
榮親王玉珠神情一震,道:“玉琪,這也是他說的?”
李玉琪道:“是的。”
榮親王玉珠道:“他怎麼這麼安排?”
李玉琪道:“大貝勒高明得很。”
榮親王玉珠兩眼一瞪道:“泰齊他高明,這還叫高明,婚禮上鬧凶事,當天賀客盈門,無一不是皇親國戚,王公大臣,萬一出點差錯……”
李玉琪淡然說道:“玉珠叔不必操心,自有人負責,自有人承當。”
榮親王玉珠道:“自有人負責,自有人承當,這是什麼事?誰能,誰又願負這麼大責任?”
李玉琪道:“我李玉琪。”
榮親王玉珠神情猛震,一把抓住了李玉琪,道:“怎麼說,玉琪,是你,好渾,這豈是鬧著玩兒的……”
李玉琪冷冷道:“玉珠叔,這是大貝勒的高明安排,既要我護人,又要我護寶,還要我拿賊,把我當神仙了。”
榮親王玉珠手一緊,道:“玉琪,你是說泰齊他有意……”
李玉琪道:“我不敢說他有意陷我於囹圄,置我於死地,可是我想不出還有別的。”
榮親王玉珠臉上變了色道:“玉琪,你接下了?”
李玉琪道:“以您看呢?”
榮親王玉珠道:“論情勢,你是不得不接,可是論聰明,你又絕不會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