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紀深下午照常上課,給史平他們交代了一下/體檢的事。因為早就知道紀深身體不太好,史平他們也沒追問太多,知道沒事就放下心來,史平還貼心地給紀深發了錄音和課件。
第二天是週二,紀深傍晚收到龔家司機的電話帶著曲譜出校門,很快和司機碰上面,直接去了龔家別墅。比起上次過來時的緊張,這次紀深鎮定多了,他過來前也和嘉鈺溝通過來,心情比上次要放鬆。
嘉鈺已經吃過晚飯,一直在等他過來。這小孩網上網下都很安靜,紀深只從偶爾的對話中得知他父親是二婚,前頭有個哥哥,和他不太親近,更多的東西嘉鈺沒有說,紀深也沒有問。
紀深一到,嘉鈺乖乖和他一起去琴房。兩個人都不是多話的性格,卻莫名投緣。
有時候紀深看著嘉鈺會想起當初的自己,他剛到白家時也才剛七歲,對什麼都懵懵懂懂,養父對他好,他就想好好表現給養父看,想讓養父為自己這個養子驕傲。
那時候他考試總是考第一,出門總是乖巧懂事,養父和別人提起他時都頗為驕傲地說他成績非常好。
直至白媛媛把他鎖在閣樓一天一夜,他才知道他這麼做是不對的,白媛媛和白翔宇才是養父的兒子。他一個養子這樣爭著表現,對他們來說是一種傷害,彷彿在蓄意搶走他們的父親。
紀深乖乖地不再考第一,只維持著不高不低的成績,也不再跟著養父外出,每天呆在家裡不出門。可家裡還是每天爭吵不斷,不時會有一場場因他而起的爭吵,他開始後悔跟著養父回家。
幸好他遇到了老師沈文宣。
老師的工作室是他難得可以放鬆的地方,每次他感覺自己不應該呆在家裡了,就會去老師那邊呆一整天。老師從不會趕他走,還耐心地指點他哪裡彈得不好、哪裡需要改進。
嘉鈺的處境和他並不一樣,可看著嘉鈺安安靜靜地坐在那,他總想把老師展現給他的光明美好的東西也展現給嘉鈺看,讓這小孩不再總是安靜地獨坐。
紀深認真地教嘉鈺彈琴。
兩個人中場休息時,琴房的門被敲響了。紀深和嘉鈺同時回頭看去,只見一個二十出頭的青年捧著個托盤站在那,頭髮天生微卷,鳳眼狹長、嘴唇偏薄,看著就是很能招蜂引蝶的長相。
托盤上是兩杯熱牛奶。
嘉鈺愣了愣,開口喊人:「哥哥。」
紀深這才知道來的是嘉鈺的哥哥,他記得嘉鈺說過他哥哥叫龔浪,想必就是眼前這個青年了。
龔浪看到紀深時眼前一亮,忍不住多看了幾眼。他見過的美人不少,上手過的美人同樣不少,可長得像紀深這麼好的他還是頭一次見。雖然感覺紀深有點眼熟,不過他很確定自己沒有睡過這樣的,真要睡過他早和狐朋狗友們炫耀過不知多少回了!
嘉鈺見龔浪的目光一直落在紀深身上,有點不高興了,側身擋在紀深面前。他雖然不怎麼和龔浪這個哥哥交流,卻也從哥哥和父親的爭吵里知曉龔浪愛在外面亂搞,他喜歡紀深,不想讓龔浪對紀深下手。
真要被龔浪禍害了紀深,他可能就再也沒法跟紀深學琴了!
龔浪看到弟弟這麼護著紀深,輕咳一聲,迫使自己從短暫的失神里回過神來。外面好看的人那麼多,他沒必要非得對弟弟的家教下手,那不符合他不吃窩邊草的原則。
龔浪人模狗樣地捧著牛奶走到鋼琴旁擱下:「你們練了這麼久琴,喝杯熱牛奶補補再繼續。」他借機掃了眼紀深,一眼瞧見了紀深漂亮的鎖骨。好看是好看,就是太瘦了,和他弟坐在一起跟同齡人似的,這也不在他禍害的範疇,他怕把人折騰壞。
龔浪沒了對紀深下手的心思,坦坦蕩蕩地和紀深進行了自我介紹,他知道紀深是首都大學的學生,拍著胸脯表示只要他好好教嘉鈺學琴,以後在學校遇到什麼問題只管找他這個師兄。
到底是遊戲花叢的老手,龔浪很懂得怎麼打消別人的戒心。不管從哪方面來看,他都表現得像個關愛弟弟的好哥哥。
紀深一開始覺得龔浪有些浪蕩,心裡懷著幾分警惕,後來聽他是在關心嘉鈺才放下心來。
這天底下沒有那麼多同性戀,龔浪一看就是個花花公子,顯然不會對男的感興趣。
既然龔浪是好意,紀深和嘉鈺也就乖乖把牛奶喝了。
龔浪看著兩個少年乖巧可愛地坐在一起,心裡有種隱秘的愉悅。他也不急著走,坐在一邊問紀深:「等會你們練琴時我能不能旁觀一下?」
學生家長要旁觀教學過程,紀深不可能反對,只好問嘉鈺願不願意。嘉鈺雖然擔心龔浪對紀深有興趣,但又想不出拒絕的理由,只能不太高興地點了頭。
等紀深再次開始教琴,嘉鈺很快又沈浸在你教我學的狀態之中,忘了龔浪還在旁邊看著。
龔浪原以為自己會覺得有點無聊,可事實上看美人對他來說是不會無聊的,紀深專注教他弟彈琴的樣子好看得不得了,那雙在琴鍵上游走的手也漂亮得像是會發光一樣。更難得的是紀深不是花架子,他還彈得很好聽,連龔浪這個外行都差點沈浸其中。
有好東西當然要和狐朋狗友分享,龔浪當即掏出手機錄了一段紀深彈琴的視頻發到狐朋狗友群里,倚坐在那裡和狐朋狗友們吹起了牛逼:「我弟的新家教,我總覺得這個小孩在哪裡見過,你們都來認認。」
狐朋狗友們很快冒泡。
-看著有點小,是不是未成年?
-禽獸龔浪,居然看上未成年?
-禽獸龔浪,不發床/照有意思?
-附議,彈琴有什麼好看的,龔浪你是不是不行了,趕緊犯個法給我們看看
-我也覺得有點眼熟
-我仔細看了兩遍,怎麼感覺這是鄭哥那個小愛慕者啊
-@鄭厲出來認認人
龔浪原本漫不經心看著狐朋狗友們熱鬧起哄,在心裡琢磨要不要真去犯個法,結果有人一艾特鄭厲,他也想起來了,鄭厲那個小愛慕者好像就是姓紀的。只是上次他們只遠遠地看了一眼,沒看仔細。不會這麼巧吧?
龔浪正琢磨著,就看到群里出現了一片撤回提示——
群主撤回了一條消息
群主撤回了一條消息
……
群主撤回了一條消息
很快地,鄭厲的私聊也發了過來:「你家地址發我。」
龔浪:「???」
鄭厲:「發我!」
鄭厲脾氣火爆,大家都喊他一聲鄭哥,龔浪雖然是少有的敢和鄭厲開玩笑的人,但也沒真頭鐵到敢招惹火山爆發狀態的鄭厲。
龔浪麻溜地給鄭厲發了個定位,然後噼里啪啦地給鄭厲解釋,力圖撇清自己:「我對天發誓,我真沒對你家小愛慕者下手,我就是關心弟弟才來看看家教長什麼樣。他看著太小了,你知道的,我對未成年人沒興趣!」
鄭厲沒再回復。
龔浪嘖嘖兩聲,又在旁邊看了會紀深和嘉鈺彈琴才無聲無息地溜下樓等鄭厲過來。
不出所料,鄭厲果然很快到了,臉色瞧著很不好。龔浪招呼他坐下,毫不猶豫地出賣了紀深的行程:「你家小愛慕者一次教兩小時,還有半小時才結束,你不是要上去打擾我弟弟學琴吧?這又不是背著你偷人,你怎麼一臉來捉奸的凶相?你不是不喜歡他嗎?」
鄭厲臭著一張臉,不想搭理龔浪,不過也沒非要上樓帶走紀深。他是不喜歡紀深沒錯,可也不樂意紀深在龔浪家裡晃悠,龔浪這人看到好看的人就像狗一樣湊上去,有機會他會上,沒機會他創造機會也會上!
鄭厲警告龔浪:「別打紀深主意。」
龔浪一聽,有門啊,他可是下注說鄭厲撐不了一個月的。他馬上追問:「怎麼?你和他有情況?了不起啊,我們萬年不開葷的鄭鐵石終於開竅了?」鄭大公子鐵石心腸,一堆男男女女送上門他都不睡,江湖人稱鄭鐵石!
鄭厲繃著臉說:「不用你管,我不喜歡玩別人玩過的,你敢碰他我讓人打斷你的子孫根!」
龔浪聽明白了,這是睡上了啊。
鄭厲一開葷就遇上紀深那樣的極品,以後怕是很難有瞧得上眼的了!
龔浪雖然有點遺憾自己沒機會吃一嘴,卻也知道不能找死。他很上道地向鄭厲表達自己的羨慕:「還是你厲害,能讓人主動送上門,我可沒這樣的福氣。」
龔浪這麼一捧,鄭厲臉色才稍稍緩和下來。
樓上的教學還沒結束,龔浪索性邀鄭厲組隊打遊戲,兩個人在客廳里喊齊隊友酣暢淋灕地打了兩局,終於看到紀深的身影出現在樓梯口。
鄭厲收起手機看向紀深,扔下龔浪他們在遊戲里自生自滅,龔浪冷不丁沒了隊友,當場慘死。他罵了聲艹,抬頭看去,只見紀深臉色有些蒼白地站在那沒有下樓。
龔浪看看紀深,又看看鄭厲,莫名感覺有點古怪:怎麼感覺不是紀深喜歡鄭厲,而是鄭厲對人家霸王硬上弓?可大伙都知道鄭厲那天是被人下藥才和紀深上的床,難道其中有誤會?
嘉鈺也注意到紀深的停頓。
嘉鈺往樓下看去,看到坐在龔浪身邊的鄭厲。
龔浪不怎麼帶朋友回家玩,嘉鈺沒有見過鄭厲。他動了動嘴巴,猶豫了好幾次才拉著紀深的手問出口:「怎麼了?」
紀深回過神來。對上嘉鈺滿是關心的目光,紀深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事。
龔家有錢,和鄭家有交集很正常,龔浪的年紀和鄭厲差不多,兩個人是朋友也不奇怪。這是意外,鄭厲不是來找他的。
紀深下了樓,想朝龔浪和鄭厲喊一聲「師兄」算是打了招呼,又想起鄭厲曾讓他別喊師兄。紀深頓了頓,只能先朝龔浪喊:「龔師兄。」喊完他轉向鄭厲,想了半天還是不知該喊什麼,只能安靜地閉了嘴。
龔浪覺得這小孩簡直是要害他。對他喊師兄做什麼,對鄭厲喊啊!師兄師弟,多親近不是!
龔浪求生欲很強,當機立斷地說:「正好你們一個方向的,就不用司機特意送了,鄭哥你送紀師弟回學校吧。」
鄭厲沒廢話,拉著紀深往外走。
嘉鈺有些不放心,想追上去送紀深,龔浪趕緊把他攔下了。
龔浪警告說:「你要是還想他來教你鋼琴,你就別表現得黏黏膩膩的。」頭一次開葷的男人都特別可怕,上至八十歲老人下至八歲小孩全都能讓他醋海生波,幼稚得不行。瞧鄭厲這狀態,很明顯對得上號!
嘉鈺既覺得自己什麼忙都幫不上很沒用又擔心紀深不能再來教自己,有些沮喪,安安靜靜地回房去了。
另一邊,鄭厲已經載著紀深離開龔家。
鄭厲把車開出龔家大門,才問:「你缺錢?」哪怕只是白家的養子,紀深應該也不會缺錢,用得著出來當家教賺錢嗎?
紀深不知該怎麼回答。他其實不缺錢,養父每個月都會往卡里打生活費,對於普通人來說那樣的數額足以讓一家老小都生活得很好,還能買一兩樣奢侈品。
可那是白家的。
他不姓白。
紀深說:「我想自己賺錢。」
鄭厲聽紀深這麼說,把車停在了路邊。十七八歲的少年臉上還帶著幾分稚氣,看起來天真又可口,彷彿天生就這麼誘人。鄭厲把人抵在副駕座上,整個人欺壓上去親了個夠,抬手摩挲著被自己蹂/躪得有些紅腫的唇說:「那我也不能白艹你,一個月先給你十萬吧。拿了我的錢就要聽話知道嗎?要是你乖一點,我再給你加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