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決裂
蕭莫的表情在朦朧的淡黃色燈光中顯得格外模糊:「舒雲,你為什麼來晚了?」
沈舒雲默了一瞬,決定實話實說:「因為我今晚和小渡視頻,忘記看時間了,真的很抱歉。但我記得和你的約定是在七點,我來的時候,路上又堵車……」
「和小渡?」蕭莫終於將視線從窗外移了過來,牢牢地盯住了沈舒雲,「那寧晚也在你家嗎?」
「……是。」
蕭莫怒極反笑,道:原來如此。」
他精心策劃了那麼多天,從訂酒店到買戒指,這都是為了在這一天向沈舒雲告白,請他做自己的男友。
蕭莫並不是個急性子的人,他原本是可以等沈舒雲將過去都忘掉,再慢慢喜歡上自己的。他也曾以為告白這件事可以不著急,畢竟兩個人在一起,重要的並不是形式,而是心與心的距離。可自從沈舒雲去國內見了寧晚後,一切都不一樣了。
沈舒雲回來後那心神不寧的模樣,令他第一次明確的感受到了一種恐慌,也不得不看清那個人到底在沈舒雲心裡的位置有多重。然後,就是寧晚跟著來到新加坡,再次攪亂了沈舒雲用了三年才平靜下來的心湖……
這叫他還怎麼原地等待,怎麼坐得住呢。
所以蕭莫決定主動出擊,這次勢必要搶在寧晚前和沈舒雲的關係更進一步。
他準備了那麼久,也付出了那麼多時間,最後卻只等到一個遲到的人,最令蕭莫覺得精疲力盡的是,沈舒雲遲到的原因,也是寧晚,以及和寧晚生的孩子。
而他就像個傻子一樣,白白興奮地準備、等待,甚至五點多就耐不住激動的心情來到了餐廳,在這裡坐了那麼久,心裡沸騰冒泡的雀躍與期待,被時間放涼,最後成了一坨冰,壓在心間。
蕭莫站起身來,冷笑道:「沈舒雲,你是不是覺得我可以一次又一次地等著你,所以根本不把我們的約定放在心上?」
沈舒雲一眼瞥見了他西褲兜里鼓鼓的小盒形狀,他不是什麼純情少年,藏在褲兜里的戒指盒、除了他們再無別人的西餐廳,還有桌子上擺著的玫瑰蛋糕,這一切的一切串聯起來,都已足夠拼成一個真相。沈舒雲這才終於明白蕭莫約他吃這頓飯的真正目的,他嘆了口氣,道:「蕭莫,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來新加坡後,你幫過我的所有事情我都記得,我很感激你,但對你的情感也只能是到感激為止了。我對你從來就沒有過那方面的心思。」
「你對我……從來沒有過?」蕭莫猛地站了起來,走到沈舒雲面前,一雙眼裡既是痴迷又是惱怒,「你為什麼就不能忘記那個孩子,忘記寧晚,和我在一起?我喜歡你,舒雲,我那麼喜歡你,你是感覺不到的嗎?」
「蕭莫……」
「你忘掉他們,我一定會做的比那個小子好。我們也可以擁有自己的孩子。或者你喜歡兩個、三個孩子,我們組成一個家庭,無論什麼時候,我都會一直陪在你身邊……忘掉那個累贅,又何嘗不是忘掉痛苦呢!」
沈舒雲震驚地望著蕭莫,像是第一次認識這個人一樣。他倒吸了一口涼氣,不可置信地問道:「你說什麼?」
這個人怎麼能把沈渡說成一個累贅,一種痛苦?
沈舒雲不知道的是,蕭莫和前妻離婚,正是因為在孩子的問題上沒有達成一致。蕭莫的前妻是個職業女性,不希望將打拼事業的時間浪費在生孩子和照料孩子上,因此堅決拒絕了蕭莫想要孩子的請求,兩個人都到了三十多歲還沒能有一個孩子。在一次意外懷孕後,這位女強人自行去醫院做了人流,蕭莫忍無可忍,與她大吵了一架,最終與妻子離婚。
蕭莫一直都很想要一個自己的孩子,但他與前妻離婚後就沒有找到喜歡的人,就在考慮找個代孕。後來,他在與沈舒雲的相處中,漸漸喜歡上了沈舒雲,他想擁有一個和沈舒雲的孩子,想看見沈舒雲對他們孩子溫柔的笑。
他一點也不喜歡沈舒雲和寧晚生的孩子——沈舒雲越是念著,越是代表放不下,於是蕭莫的不滿和妒忌一天天發酵,終是成了厭惡。
他就是自私地希望沈舒雲不要想起過去,希望沈舒雲能夠和他寫下新篇章。
「舒雲,和我重新開始吧,不要總是想著……」
沈舒雲一口回絕道:「這不可能,我怎麼可能忘記小渡?他曾是我生活里唯一的支撐,你要我忘記他?」
「你分明就是忘不了……」蕭莫一把攥住沈舒雲的肩膀,雙眼如血般紅,「寧晚已經和你離婚了,他曾經那麼對待你,你何必對他念念不忘?你逃到新加坡來,你說你要忘記過去,根本就是在自欺欺人!其實從一開始,你就根本就沒有放下過。」
這句話無疑是在揭沈舒雲的傷疤,事已至此,沈舒雲沒辦法再反駁了,他深吸一口氣,道:「對,我是沒有放下過。對不起,蕭莫,我是沒辦法接受你的。過去你沒有說得這麼明白,我還能裝作不知道和你做朋友,但是既然說開了,那就沒有再繼續下去的必要了,這樣也是耽誤你。我們的朋友關係也就到此為止吧。」
蕭莫被怒火燒了個透,他沈痛地盯著去意已決的沈舒雲,伸手搭在了沈舒雲的後頸腺體上,還沒等他做出什麼動作來,手掌便被沈舒雲鉗住,從那柔軟白皙的頸子上離開。
他試著抽了一下手,沒想到沈舒雲力氣大得出奇,竟是半絲也沒有拔出來!
沈舒雲轉過身來,扣著蕭莫的手腕,聲音也冷了下來:「蕭莫,也請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戰我的底線。」
沈舒雲手上使了力,將蕭莫的手下折內扣,折成一個詭異的弧度,蕭莫痛得臉色慘白,但沒有發出任何痛吟。他仍是不死心,啞著嗓子問:「我真的一點機會也沒有了嗎?」
「我們還是以後都別再見了。」
沈舒雲放開了他,轉身就要離開,蕭莫追了兩步,喊道:「沈舒雲,你還住在我的房子里,你這就要和我撇的一乾二淨嗎?」
「我今天就搬出去,房租我會打到你的銀行卡上。」
這是沈舒雲對蕭莫說的最後一句話。
他慢慢走出餐廳,步伐僵硬,蕭莫說的那些話對他也不是沒有影響的,起碼他覺出了些難過。
外面不知道什麼時候下起了雨,沈舒雲抬頭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腳下步子沒有因雨而停下,就那麼徑直走進了雨裡。雨水很冷,順著他的臉頰、脖子向下流淌,一路流進襯衫里。
沈舒雲的視線被雨水衝得模糊,他又走了兩步,忽然,雨停了。
不——不是雨停了,而是一把傘,撐在了他的頭上。
他側過臉去,見著一張滿是擔憂的臉。
「你……」
他本來想問,你怎麼跟過來了,剛剛的話,你聽到了多少?但又突然想,此時此刻,寧晚能出現在這裡,真是太好了。
於是,出口的話就變成了:「你能來幫我搬點東西嗎?」
寧晚握住沈舒雲冰涼的手,語氣輕柔且平緩:「要我幫忙的話,我可能只會把你的東西搬到我的房子里去。沈先生,願意試試做我的同租室友嗎?」
「就租半年,半年為期,要是半年以後,你還是不願意原諒我、接受我,」寧晚將沈舒雲貼在自己臉頰上,像是怕極了被他拒絕,所以給自己找些底氣,「那我就回國,絕不多做糾纏。」
滿是雨水的掌心貼上微微發燙的面頰,沈舒雲不由被這溫度燙得一哆嗦。
「你還真是從不吃虧的,幫忙也要條件……」沈舒雲睫毛抖了幾下,像是振翅欲飛的蝶,「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