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第二天中午,傅玉準時赴約,陳紹光已經在大廳等他了,見到他像看見了救星,哭喪著臉迎上來說:「傅玉,這回你真得幫幫我!」
他音量大,惹得酒店大堂裡其他的路人側目,傅玉只得道:「有什麼事上去再說。」
陳紹光帶著他乘電梯去了下榻的套房,傅玉環視一圈,問:「你怎麼住在這裡?」
「哎,別提了,我被我爸趕出來了,這兩天只能住外面。」陳紹光愁眉苦臉,下巴的鬍茬都冒出來了,看來是真的焦慮到鬍子都沒心情刮。
傅玉把公事包放在桌上,不動聲色地調整了下位置。
「出了什麼事?」
陳紹光一屁股坐到沙發上,抓了抓頭髮,似乎在苦惱怎麼開口。
傅玉走過去坐到他旁邊,隔了些距離,略帶關切地問:「有什麼我能幫忙的嗎?」
陳紹光聽了此話猛然抬起頭:「有,而且這個忙只有你能幫,但我又不想委屈你,所以猶豫著要不要說……」
「先說來聽聽。」
陳紹光立刻把驍皇收購光宇的來龍去脈繪聲繪色地講了一遍,言語中刻意把驍皇塑造成了欺淩強佔弱小公司的形象,還憤憤道:「我知道我因為站在你這邊得罪了蕭逸,但我沒想到他這麼不男人,有什麼事不能沖著我一個人來嗎?遷怒到我爸公司頭上算什麼本事!」
傅玉不禁在心裡感嘆陳紹光口才真是不錯,這短短兩三句話,既暗示了遇到的麻煩是因他而起,想讓他過意不去,又順便抹黑了一把蕭逸,可謂是一石二鳥了。
「那你想要我怎麼幫你呢?」
陳紹光立馬變回可憐樣:「恨歸恨,但我也確實鬥不過他,現在只能靠你了,傅玉,你幫我向蕭逸求求情吧……」
傅玉皺起眉:「你那天應該親眼看到了,我和他已經徹底決裂了。」
「我知道這事很為難你,可看在我們這麼多年交情的份上……」陳紹光哀求。他不是沒想過別的方法,甚至想過耍陰招,可馬上就自我否定了,蕭家勢力實在太大,絕非他一己之力所能抗衡,硬的不行只能來軟的,但他服軟沒用,蕭逸理都不會理,只有靠傅玉出馬才有可能。
現在當務之急就是要保住自家公司,以後再慢慢想辦法,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傅玉盡力不讓自己露出厭惡來:「就算我有心幫你,可我憑什麼說服他?估計連他面都見不到。」
「不會的!只要你去找他好好說說,語氣軟一點,他肯定會答應的,他那麼喜歡你。」
「他喜歡我?你之前不是說他虛情假意嗎?」
陳紹光訕訕道:「那時候大概是我搞錯了,後來我覺得他對你挺真心的……」
傅玉故作沉吟:「這樣嗎,那我是不是應該去向他道歉?誤會了他這麼久。」
「不需要!」陳紹光蹭地站起來,「哪怕他是真心的,也抵不掉以前犯的錯啊!」他是想讓傅玉去向蕭逸求情,但絕不想讓兩個人和好,否則他過去所做的努力豈不都白費了?
傅玉垂下眼簾,沉思了片刻,終於道:「好吧,我去給他打個電話。」
陳紹光如獲大赦:「好好好!真的太謝謝你了!」
傅玉淡淡應了聲,拿起手機去了隔壁房間。事情基本如蕭逸所料,膽小慫包如陳紹光,必然不敢來硬的,只是沒想到他居然真的臉皮厚到讓傅玉替他求情。
「哼,我還以為他有多喜歡你呢,一有難就拉你擋槍,真不是個東西。」蕭逸在電話裡不屑地嘲諷。
傅玉壓低聲音:「一會兒你知道該怎麼做吧?」
「當然,不看看你男朋友是誰。」
傅玉輕笑了聲,蕭逸聽在耳裡,癢在心裡,道:「等我過來收拾他。」
掛了電話在房間裡又待了半小時,傅玉才開門走出去,陳紹光在外面等得焦急不已,偏偏這酒店隔音效果太好一點打電話聲音都聽不見。
「怎麼樣?他同意了嗎?」
傅玉神色透著疲憊,彷彿這通電話花費了他很多精力:「同意了,不過他說要跟你當面談。」
聽到前半句陳紹光一臉喜色,可聽完後半句笑容就立馬垮了下來:「啊?他為什麼要見我,不會又要報復我吧?」
「不會的,我也在,你放心。」傅玉好聲好氣地安撫,總算讓陳紹光放下了戒心。
二十分鐘後,房間敲門聲響起,傅玉去開了門,門外的蕭逸見到是他,輕勾起嘴角露出一絲笑,兩人無聲地交換了一個默契的眼神,蕭逸收起笑容換上冷酷的臉色,眼裡像結了寒冰,大步走進房間。
陳紹光見到蕭逸不由自主地一哆嗦。
蕭逸是真正的天之驕子,從外表到家境無一不碾壓他,從高中起他就一直很嫉妒對方。
他們那個高中因為嚴抓學習,而且人人家裡都挺有錢不好惹,所以倒沒有太多通後門的情況,陳紹光費了好大勁才考入優等班,不僅是為了學業,也是為了優等班上那個好看到讓人忍不住目光流連的男生。
傅玉不管在女生還是男生中都相當受歡迎,但他本人顯然不知道這一點,因為沒有人敢向他告白,大家都自知沒戲,他實在給人一種只可遠觀的感覺,彷彿讓他像普通人一樣談戀愛擁有七情六慾是褻瀆了他。
陳紹光對蕭逸的嫉妒和對傅玉的愛慕原本沒有交集,可高二時蕭逸卻轉來了他們班,明明成績稀爛,卻因為家境太大牌,學校只能破例給他開了後門,對他各種違反校規的行為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也就算了,他偏偏又坐到了傅玉旁邊,不知道用什麼手段把一向不喜與人親近的傅玉都哄得對他另眼相待。
陳紹光暗中看在眼裡,對蕭逸的嫉妒與憎惡日益瘋長,卻又畏懼於他的脾氣和家庭背景,從來不敢表現出自己的情緒。哪怕如今被蕭逸整成這副落魄樣子,也只能討饒。
蕭逸手插著兜倨傲地站著,冷嘲道:「之前不是挺敢跟我作對嗎?現在怎麼慫成這樣?」
「之前都是誤會,誤會……」陳紹光一頭虛汗。
「誤會?呵,那可真是太巧了,每次我『欺負』你正好都能被他碰上。」
蕭逸指了指一旁的傅玉:「我回去越想越不對勁,你說,在停車場那次和在飯店外面那次,是不是你謀劃好的?」
這個問題讓傅玉有些意外,當時得知自己誤會了蕭逸多年這個事實衝擊太大,以至於他忘了去深究其他不對勁的小細節,蕭逸現在這麼一提,他才察覺到那兩次確實太巧合了。
陳紹光一聽這話臉唰地白了。
他確實故意製造了那兩次誤會。
那天他原本是去東建找傅玉的,他知道傅玉不在公司要一會兒才回來,卻恰好在停車場看見剛走出來的蕭逸,突然鬼迷心竅計上心來。在打電話問完傅玉還有多久到之後,他就掐著時間和蕭逸對峙了幾分鐘,故意讓傅玉看見蕭逸欺負他的場景。
之後那次也是,無意間看見了蕭逸發來資訊約傅玉吃飯,他一時妒火中燒,趁著傅玉出辦公室的時候偷偷改了華傲的資料,本想著如果沒有拖延住時間的話就算了,沒想到兩次計畫都順利無比,陳紹光都覺得老天爺在幫他。
他原以為那次之後傅玉和蕭逸不會再見面,他的計謀便不會暴露。誰曾料到意外突發,他想拿回公司的心情太急切,一時大意竟忘了絕不能讓他們再見面對峙這茬,現在真是後悔都來不及。
蕭逸看向傅玉,還端著冷冷的架子:「那天晚上我約你吃飯記得麼?你還沒到,這小子倒先來找我了,呵,說了一通廢話,聽得我想揍死他,但我又記著你不讓我動手,就一拳砸到牆上把他嚇跪了,正想警告兩句的時候你就出現了,你說巧不巧?」
傅玉面露異色,陳紹光趕忙解釋道:「真的是誤會!絕對不是我謀劃好的,純屬巧合!我只是當時太衝動了,口不擇言,沒有惡意的!」
蕭逸嗤笑:「就算真的是巧合,但你說喜歡他的事,我可聽得一清二楚,這總不會是誤會了吧?」
陳紹光沒想到蕭逸會突然說出這件事,一下子臉色僵住,什麼狡辯的話都說不出了。
傅玉若是知道自己對他有非分之想,那鐵定不願再幫忙了,以後也會離他遠遠的,這麼多年的辛苦經營都白費了。
然而蕭逸還在雪上加霜:
「你以為找他來求情就能讓我回心轉意?我早就不在乎他了。告訴你,收購的事沒有商量的餘地,驍皇明天就會去你們公司簽合同。」
蕭逸笑得放肆且惡意:「你看過合同沒?裡面有一條是我特意叮囑加上的,凡是在光宇有過嚴重失職的員工,驍皇都有權開除永不錄用,我記得你之前投資一部電影讓公司虧損了好幾億吧?你會被開除的,陳紹光,你繼承不了你爸的公司了。」
陳紹光聽到最後句話猶如五雷轟頂。
「你……你不能這麼做……」他一臉蒼白嘴唇發顫。之前以為最差的情況就是公司被收購,但從沒預料到蕭逸會狠到奪走他的繼承權。
「傅玉,你說點什麼幫幫我啊……」
可傅玉只是沉默地站在那兒。
陳紹光絕望,知道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也棄自己而去了,只能繼續求蕭逸:
「蕭逸,看在我們過去同學的份上,你不要做得這麼絕好不好?只要你這次肯放過我,讓我做什麼都答應!」
蕭逸似乎終於有了點興趣:「什麼都答應?」
「對!都答應!」
蕭逸瞇起了眼,意味深長地一笑,演了這麼久,終於到重頭戲了。
「那就請你,把當初換掉我情書,和在體育館冒充我的事,當著他的面原原本本地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