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蕭逸在酒吧發了一通牢騷總算氣順了點,回到家洗了澡往床上一躺,嘆了口氣,抬眼就看到了床頭的海豚玩具。
對了,傅玉曾在自己這張床上睡過……
他睡著時眉眼比平日裡柔和許多,或許是那雙清冷的眼眸閉起來的關係。睫毛挺長,皮膚白裡透著一片緋紅,一次是因為喝醉了酒,一次是因為發著燒,就躺在這張床上,軟綿綿地縮在被子裡,從耳朵到鼻尖都泛著紅暈,最紅的還是他的薄唇,微張著呼吸,隱約可以看到裡面的舌尖……
蕭逸手指不自禁地觸上自己的唇,指尖微微發燙,彷彿沾染了那張薄唇的溫度,身體連帶著燒起來,腦子裡也開始犯渾。
二十分鐘後,他又去洗了個澡。
回到臥室,他邊用毛巾擦著頭髮,邊拿出手機給傅玉發了條信息:
[吃晚飯了嗎?沒吃我給你送點過去。]
傅玉回得挺快,語氣依舊冷淡:[吃了,不用。]
現實和幻想果然有差距啊。
蕭逸想了想,決定再服個軟:[你中午說的話我聽進去了,我不會找他麻煩的,你放心吧。]
傅玉過了幾分鐘都沒回覆,蕭逸以為他在忙事情,正想先看個工作彙報,手機「叮」一聲又傳來條新消息,這回卻是語音。
「你能這樣想就好。有件事想問你,我剛才……看到你在酒吧外面,和別人在一起。」傅玉的語氣似乎有些猶疑不決,「那人和你是什麼關係?」
蕭逸一愣。怎麼聽著像吃醋了似的?
他連忙撥了個語音電話過去,澄清道:「沒有任何關係!酒吧裡遇到的,非要纏著我,我讓人把他送回去了,什麼都沒發生!」
傅玉淡淡地「嗯」了聲,便無話了。
蕭逸還想和他聊會兒,隨口說:「你剛才也在那條街啊?是不是去吃飯了?那邊的店我都有卡,以後你要是去,報我號碼就行。」
「不用了,我就在咖啡店坐了會兒。」
「咖啡店?你一個人嗎?」
那頭沉默了兩三秒:「還有陳紹光。」
要是沒有那幾秒的沉默還好,傅玉這一明顯的猶豫,蕭逸的心就立刻沉了下去。
他太瞭解傅玉的習性了,壓根不喜歡社交,工作之餘幾乎都是在家待著,可如今居然大晚上單獨與陳紹光約出去喝咖啡,而且還不太想讓他知道的樣子。
蕭逸穩了穩情緒,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嗯,喝了咖啡可能會睡不著,你早點休息。」
「好,你也是。」
結束了通話,蕭逸陰沉著臉,一把將擦頭髮的毛巾狠狠摔在了地上。
早晚找機會把那小子踢出傅玉的交際圈。
沒過幾天,蕭氏酒店專案在建設過程中臨時遇到了一點小麻煩,有一處設計需要改動,蕭逸沒讓下屬去彙報,趁機又親自去了趟東建。
可到了地方卻被秘書告知傅玉外出辦事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無獲而返的蕭逸正想發個信息問問,誰料在停車場遇見了剛到的陳紹光。
兩人打了個照面,蕭逸從鼻子發出一聲冷哼。
他找傅玉不用約時間隨時可以上門,東建的人對他都很熟了沒人會攔他,這才撲了個空,難道陳紹光也是如此?
想到對方和自己一樣待遇,蕭逸心裡又開始冒火,可一想到傅玉的話,就硬生生把氣忍了回去,目不斜視地徑直走過,權當沒看見這個人。
誰知陳紹光竟主動開口叫住了他。
「蕭逸,我想跟你談談。」
蕭逸看都不看他一眼:「沒工夫。」
「是關於傅玉的!」
蕭逸停下了腳步,轉過身,皺起眉:「有事快說。」
陳紹光一臉心神不寧,往周圍亂瞟了幾眼,小心翼翼地說:「傅玉他……因為你的事這幾個月都很心煩,經常找我抱怨,他願意原諒你是他善良,但我覺得你不應該再糾纏他了……」
蕭逸一愣,怎麼都沒想到平時膽小怕事的陳紹光居然有膽量這麼跟他說話,詫異過後盛怒席捲而來。
傅玉可以這麼訓他,他大哥也可以這麼訓他,但陳紹光有什麼資格來對他指手劃腳?
「呵。」蕭逸眼裡溫度驟降,一把揪過陳紹光的衣領將他提拎起來,森然一笑:
「你算什麼東西?以為我不知道你對他那點心思?陳紹光我告訴你,你今天能平平安安站在這兒都得感謝我手下留情,還真以為我不敢揍你?」
陳紹光嚇得渾身發抖,踮著腳掙扎,無奈身高體格差距過大,被蕭逸拽著領子鎖住了喉嚨,氣都快喘不過來。
可他仍繼續不怕死地大喊大叫:「傅玉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有責任保護他!你打了我,就不怕他再跟你絕交嗎!」
「絕交」兩字刺得蕭逸瞳孔一縮。
「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他鬆開手毫不留情地狠狠一推,陳紹光驚恐地瞪大眼睛向後倒去,重重撞在一輛車的車頭上,汽車發出刺耳的鳴叫聲,蕭逸上前一步再次拽起他,拳頭正欲砸下——
「住手!」
揮拳的手臂停滯在了半空中,隨即被人用力拉開,蕭逸踉蹌著站定,看著急匆匆跑過來的傅玉扶起了陳紹光。
「沒事吧?」傅玉眉頭深擰。
陳紹光一臉疼痛苦楚,嘴上卻說:「沒事沒事」,又看了眼站著一動不動的蕭逸:「我們倆意見不合,衝動了點而已,你別誤會。」
傅玉仔細查看他全身上下,並無傷痕,鬆了口氣:「你先去辦公室,我有事跟他說。」
陳紹光扶著腰離開後,蕭逸仍站在原地不動,動作像是被定格住了。
「你怎麼回事?」傅玉轉過身來責問。
蕭逸看到他臉上的失望,一腔火氣立刻煙消雲散,突然覺得渾身都沒了力氣,虛弱得很。
他能怎麼說呢?他剛剛確實想揍陳紹光,沒法辯解,而他憤怒動手的原因,讓傅玉知道了只會更厭煩。
說白了,只不過是因為他嫉妒陳紹光,嫉妒對方可以得到傅玉的信任依靠,嫉妒對方可以成為傅玉最好的朋友。
這一切明明曾經是屬於他的特權,現在全都變成了陳紹光的。
蕭逸苦笑一聲,艱澀道:「你還真擔心他。」
傅玉定定地直視著他的眼睛,沉默了大約有一個世紀那麼久,才輕輕地、像是嘆息一般說:
「我也很擔心你。」
蕭逸怔住,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如果我真的對你沒有一丁點情誼了,又怎麼會原諒你?你對我做的那些事,換作陳紹光或者其他人,我絕對不會原諒的,但我原諒了你,因為是你,蕭逸。」
傅玉聲音低柔,可緊接著話鋒一轉:「但原諒已經是我的極限了,如果你再傷害我身邊的人,那我只能永遠和你斷絕往來。」
蕭逸僵住,心臟一陣鈍痛。
「……我知道了,對不起。」
傅玉回到辦公室時,看到陳紹光還揉著腰齜牙咧嘴地叫疼,心裡頓時有些過意不去。
他終究是偏袒了蕭逸,只是口頭警告了他幾句。高中時候蕭逸被結仇的外校學生偷襲挨了一棍,他可是直接沖上去把那人揍到連蕭逸都來拉架的地步。
他雖然感情不怎麼外露,但對重視的人向來非常珍惜,絕不願讓他們受到任何傷害。
剛剛兩人在停車場的爭執傅玉聽見了最後幾句,陳紹光是真心實意為他著想,可他還是狠不下心為了陳紹光去教訓蕭逸,又一次原諒了沒有遵守承諾的蕭逸。
出於愧疚,傅玉關切道:「需要敷藥嗎?」
「不用,嘶……」陳紹光疼得倒吸一口氣,「幸好你及時出現,不然我就慘了。」
「嗯,我跟你說了,五分鐘到公司,你應該去辦公室等我的。」
說完這句話傅玉突然覺得哪裡怪怪的,他與陳紹光見面通常會提前約時間,兩個人都很準時,不會遲到也不會早到,今天還沒到約定時間,陳紹光卻打來電話問他還有多久到公司。
他還沒來得及細想,就聽陳紹光擔憂道:「我惹怒了蕭逸,這頓打是免不了了,只希望他放過我家公司。」
傅玉無法再安慰他說「蕭逸不是那種人」,畢竟他剛剛親眼目睹了蕭逸一臉凶煞地要揍人。
「我……我會再跟他好好談一次的。」
最終他只能這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