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一
沈東山為之一驚,宇文瓊接著說道:“那呼延海為什麼要把他擊落祝融斷崖?”
沈東山忙把費慕人被擊落“祝融”斷崖的經過說了一遍。
聽畢宇文瓊淡然笑道:“很曲折,也很悲慘,只是,你把這件事告訴我幹什麼?”
沈東山囁嚅說道:“我知道姑娘跟費少俠情愛甚篤,所以特趕來報訊,好讓姑娘知道一下。”
宇文瓊道:“如今我知道了,怎麼樣?”
沈東山道:“那要請姑娘定奪。”
宇文瓊道:“你是要我折回去,找呼延海為他報仇?”
沈東山道:“這全憑姑娘,不過我以為姑娘該……”
“該,是該。”宇文瓊笑道:“論起來,我跟他是夫婦,我該為自己的夫婿報仇,該馬上摺回去,對麼?”
沈東山道:“姑娘,我不敢置喙。”
宇文瓊笑道:“為什麼不敢,這不正是你的來意麼?”
沈東山強笑說道:“姑娘,話是不錯,可是姑娘若是不願回去,誰也沒有辦法,所以說,這全要看姑娘自己。”
宇文瓊淡然笑了笑,道:“沈東山,你有一張會說話的嘴,你不必欲擒故縱,也用不著激我,我可以告訴你,我瞭解你,我更瞭解皇甫林,他派你趕來,那隻為想騙我回去,想辦法奪我的兩份‘天寶圖’,我不上這個當……”
沈東山忙道:“姑娘,天地良心,我可以賭咒起誓……”
“那沒有用。”宇文瓊淡然笑道:“賭咒起誓,對你來說並不是第一次,而且為兩份‘天寶圖’,連命都可以不要,何況賭咒起誓……”
沈東山忙道:“姑娘,這樣好不,您先找著呼延海問一問,如果我是謊言欺您,任憑您處置,是剝皮也好,抽筋也……”
宇文瓊笑道:“這麼說來,是真的?”
沈東山暗暗一喜,急道:“姑娘,絕對千真萬確,絕對千真萬確……”
宇文瓊臉色一寒,道:“就算費慕人他真被擊落‘祝融’斷崖,葬身千丈絕澗,那並不關我的事,我跟他雖有夫婦之實,但彼此間毫無情愛可言,我犯不著為他折回去,更犯不若為他冒這個險。”
沈東山強笑說道:“姑娘,您何必瞞……”
宇文瓊冷然說道:“書有未曾為我讀,事無不可對人言,我沒有什麼可瞞的,也沒有瞞人的必要,我天生邪而不正,是魔非俠,不願跟他這位‘中尊’之後為伍,你從哪兒來回哪兒去吧。”
沈東山忙道:“姑娘,您這是……”
宇文瓊雙眉一揚,道:“沈東山,你聽見了沒有。”
沈東山一怔,尖聲說道:“姑娘,您當真……”
宇文瓊冷笑說道:“你看真不真……”
倏陽輕喝:“濮陽厲,趕他走。”
濮陽厲應聲躬身,抬掌欲劈。
沈東山嚇得一哆嗦,忙搖手說道:“姑娘,別趕,別趕,我自己走,我自己走……”
邊說邊退,退了幾步之後,轉身狂奔而去。
望著沈東山那狼狽背影,宇文瓊笑了,那是泛自香唇邊的一絲絲,但倏地,那一絲笑意斂去,代之而起的,是嬌軀的顫抖,與煞白的一張嬌靨,還有那洋溢眉宇間的怕人寒煞,只聽她顫聲喝道:“溪陽厲,咱們折回去,開路。”
濮陽厲一怔,訝然說道:“宗主不是說……”
宇文瓊道:“那是我對沈東山說的。”
濮陽厲又復一怔,道:“宗主,您怎能相信……”
宇文瓊道:“我寧願信其真,不信其假。”
濮陽厲道:“可是這兩份‘天寶圖’尚未……”
宇文瓊道:“便是整張的‘天寶圖’,如今也不重要了。”
濮陽厲遲疑了一下,道:“宗主的身子……”
宇文瓊嬌靨一紅,道:“不礙事,我自會小心,走吧。”
濮陽厲躬身應是,偕同三個兄弟,當先開道行去……
第六十八章
這又是幾天之後了……
江陵,即三國時之荊州。
江陵本春秋時楚國之郡都,三國時視為吳蜀門戶。
諸葛武侯曰:“荊州北據漠,襄陽盡南海,東連吳楚,西通巴蜀,此用武之國”云云。
所以沿江陵一帶有很多古蹟。
像漢壽亭侯關雲長昔曾點兵的“點軍坡”,禹王宮等等。
值得一提的,是水鄉澤國的沙市。
單沙市一地,說有古蹟五處之多,像“大師淵”,“章華台”楚宮遺址“沉香井”,大行宮“楚莊廟”等,都是春秋時的遺蹟。
剛說過,沙市是個水鄉澤國,那是因為它位於大江北岸,四通八達,所以,這一帶由水路過往的客商,當如過江之鯽,因之也為沙市帶來了繁華。
沿江一帶,還有那四通八達的運河口及兩岸,茶館酒肆,鱗次櫛比,多得不可勝數。
每日裡都是萬頭攢動,熱鬧一片。
像這時候,幾艘由三峽順流而下的大船剛靠了岸,卸貨的卸貨,下船的下船,是既忙又亂,更熱鬧。
在那魚貫下船的旅客中,有個面目陰沉,隱透奸猾的瘦削黑衣老者,他兩手空空,不像別的客商,卻是大包小包的行囊衣李。
碼頭上,全是拉生的,有客棧來的夥計,有拉車的車伕………可以說是各行各業,各形各色的都有。
黑衣老者剛下船,就有個身著粗布衣褲,眉頭上搭著條汗巾的年輕漢子迎了上來,一臉地笑容,哈腰說道:“老爺子,小地方,歡迎光臨。”
黑衣老者“嗯!”了一聲,點頭說道:“貴寶地挺熱鬧的……”
“好說,好說。”那年輕漢子忙道:“其實,小地方是水旱碼頭……”
接著,他著實地為“沙市”吹噓了一陣,說得是口沬橫飛,天花亂墮,最後,他扯上了正題:“老爺子要住店打尖。”
黑衣老者一點頭,道:“不,我歇歇就走。”
年輕漢子會兜攬生意,忙道:“那麼,吃點東西再走,水上行船,吃不舒服,由三峽來也一路提心吊膽一定是吃喝不下,如今下了船,心頭一鬆胃口大開,也該餓了,小號有陳年的好酒,‘洞庭活鯉’………”
黑衣老者“哦!”地一聲,道:“洞庭活鯉?”
年輕漢子搖頭笑道:“老爺子大概是頭一次到這一帶來,
‘洞庭活鯉’肉鮮味美,嫩得入嘴便化,天下皆知,遠近馳名,可是很少有人知道,洞庭鯉溯上游,一過‘藉池口’跟‘郝穴’那就更好吃了……”
黑衣老者又“哦!”了一聲道:“那為什麼?”
年輕漢子笑道:“那是因為這一段灘淺水急,洞庭鯉施盡力氣往上游,血都聚在魚頭上,這跟鯉魚一過‘龍門’就身價百倍的道理差不多,所以凡到小地方來的客人,沒有不爭先恐後嘗嘗這一帶的‘洞庭鯉’的……”
姑不論牛頭是否對馬嘴,也不談他所說是否合邏輯,很顯然地,黑衣老者是開了胃,動了心,他手摸著肚子,一點頭,道:“嗯!肚子是有點餓了,確該吃喝一頓……”
年輕漢子眉飛色舞,笑逐顏開,忙道:“那麼,老爺子,請跟我來,小號的這道菜,在小地方是首屈一指最出名的,請一試便知。”
轉身急步行去。
黑衣老者微微一笑,舉步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