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〇一
別說躲了,沈東山連躲得念頭都未及轉,掌心中指,機伶一顫,嚇得慌忙抱腕飛退。
白衣老者及時笑道:“沈東山,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你若不說出皇甫林所在,你以為你出得這‘天心閣’一步麼?”
沈東山一語不發,騰身揚起,掉頭向“天心閣”外遁去,眼看已越過朱欄,好主意,打不過就跑。
然而,白衣老者身手驚人,只一跨步,已一移數丈地到了沈東山掠出的朱欄前,探手一抓,輕易地攫上沈東山後頸,硬把他揪了回來。
沈東山被揪回“天心閣”中,白衣老者立時鬆了手,笑道:“如何,不服盡可再試試看。”
沈東山面色如土,驚駭暴顫,沒動,也沒說話。
白衣老者含笑又道:“你該有自知之明,既不願再試,那就快說吧。”
沈東山不傀出了名的“惡師爺”,他目光一轉,表面上已恢復了鎮定,凝注白衣老者,道:“沈東山自知燭火比皓月,差人太多,不願也不敢再試,只是,閣下總該示下個稱呼。”
白衣老者一搖頭,道:“不對你說,我忘了麼?就是還記得,憑你‘惡師爺’沈東山三個字也不配動問我的姓名。”
沈東山冷冷一笑,道:“閣下真是……好吧,我告訴你,不過我先要弄清楚,我一旦說出皇甫林行蹤後,閣下是否……”
白衣老者截口說道:“你說出皇甫林行蹤之後,再據實答我一問,我立即放你走路。”
沈東山兩眼略一眨動,道:“閣下,你該是位高人。”
白衣老者笑道:“沈東山,對你,我還不屑失信。”
“那好!”沈東山一點頭,道:“‘南令’皇甫林正在往‘南嶽’途中,閣下要找他可盡快趕去。”
白衣老者雙眉一聳,道:“沈東山,我剛由‘南嶽’來。”
沈東山道:“那是什麼時侯的事。”
白衣老者道:“十日之前。”
沈東山笑道:“但三日之前,‘南令’已由‘洞庭’去了‘南嶽’。”
白衣老者道:“真的?”
沈東山點頭說道:“自然是真的。”
白衣老者道:“你要知道,我並不好騙。”
沈東山雙手一攤,道:“你就是殺了我……我也是這麼說。”
白衣老者微微一笑,點頭說道:“好,人言‘惡師爺’萬不可信,我姑且相信你一次,可是我要告訴你,你要是騙了我,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你誅斃掌下,任何人也救不了你。”
沈東山一點頭,道:“使得,我若是騙了你,他日相遇,任憑你閣下處置就是。”
白衣老者笑道:“那怕你不任憑我,如今再據實答我一問,你據實答過此間後,就可以安然走路了,但要記住,據實。”
一頓,接問道:“皇甫林已去了‘南嶽’,你跑來‘長沙’‘天心閣’作甚?”
沈東山一驚忙道:“我是忙裡偷閒……”
白衣老者搖頭淡笑,道:“不對,不實,倘是忙裡偷閒,剛才你怎會想騙我離開此地!以我看,你到這‘天心閣’來,必有什麼重要大事。”
沈東山臉色一變,強笑說道:“正如你閣下所說,‘南令’已去了‘南嶽’,既如此,我會有什麼……”
白衣老者目光一凝,道:“不願實說,是麼,那好,我不勉強……”
沈東山略一咬牙,猛一點頭,忙道:“閣下,算你厲害,我認栽就是,我約了兩個朋友在此會面,如此而已,行了麼?”
白衣老者道:“約兩個朋友在此會面,用得著避人麼?”
沈東山道:“這算是閣下的第幾問。”
白衣老者微微一愕,笑道:“‘惡師爺’果然難對付,你是看準了我自詡身份,絕不會再逼你答第二問,好吧,行了。”
沈東山一喜,道:“那麼,我告辭了。”
匆忙一拱手,他就要走。
“慢著!”白衣老者突然一聲輕喝。
沈東山喜色未退,猛然又是一驚,忙道:“怎麼,閣下莫非要……”
“別緊張!”白衣老者擺手笑道:“我向不食言背信,我所以叫住你,那麼是告訴你,你既約了朋友在這‘天心閣’頭會面,那你便不能走……”
沈東山難卜禍福地猶豫說道:“那麼閣下……”
白衣老者一笑說道:“那皇甫林正在往‘南嶽’途中,我走。”
話落,雙袖一擺,逕自飄射出閣,順著那高高的城垣,步若行雲流水,飄然而去。
沈東山怔住了,一直呆呆地望著白衣老者不見,他方始定過神來,定過神後,不禁暗捏一把冷汗。
他雖然不是禪門弟子,如今卻也暗暗誦佛不已。
忽地,他皺了眉,他在想,這位身手高得嚇人的白衣老者究竟是誰?究竟是武林中的哪一位。
於是,他又陷入了沉思……
第六十一章
驀地裡,一陣輕捷步履聲驚醒了他,他一驚忙閃身至欄干處垂目外望,這一看,他神情立松。
轉眼間,“天心閣”頭登上兩個人,是那邵福,邵貴,也就是“西域雙妖”赫連海與公羊單。
公羊單脅下,還挾著個不算小的行囊。
見沈東山站在“天心閣”中,一怔停步,雙雙躬下身軀,公羊單笑道:“得想到沈老早到了。”
沈東山如今異常之神氣,大刺剌地一擺手,道:“我到了有一會兒了。”
公羊單忙道:“累沈老久等。”
沈東山淡淡說道:“沒什麼!二位一路辛苦。”
公羊單陪笑說道:“洞庭之濱,若非沈老出馬……”
沈東山截口說道:“那是應該的,彼此都為主人盡力,誰不該照顧誰……”
目光落在公羊單脅下那隻行囊上,道:“這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