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周礫他終於戀愛了
周礫在大多數時候都覺得自己是一個思路特別清晰明確的人。
但當他在網絡上看到那幾張戎逸和陳柯堯手拉著手的照片時,還是立刻感到了混亂。
理論上,他覺得自己應該是要有一點點傷心的。雖然表面上早就是一副“我們只是好朋友”的態度,但戎逸畢竟也是他曾經一見鐘情過的對像,內心深處難免有幾分不一樣的情愫。
戎逸的長相完全戳在他的審美紅心上,可以托著下巴安靜觀賞一整天不會膩的那一種。而且,戎逸這個人性格也特別好,又好得不會讓他覺得不舒服。不像那些Alpha,三言兩語,企圖心寫在臉上,相處起來渾身別扭。
於是此時此刻,嚴格來說,他失戀了。
失戀的周礫捧著手機,點開那幾張圖片,放大,上上下下左右來回看,最後把畫面中心挪到了兩個人緊緊牽在一起的手上。
然後他笑了。
一種難以言喻的興奮在他心中緩慢膨脹。
他當初怎麼和戎逸說的來著,這兩個人站在一起,畫面就是登對。越看越合適,賞心悅目,天仙配。周礫感慨完畢,第一時間給戎逸本人發了消息。
還沒收到回復,突然接到了一個劉源打來的電話。原本以為這個人是看到了網絡上的消息才過來詢問他和戎逸之間的關系,周礫為此做足了心理准備,接起來以後發現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劉源似乎對微博上的風波全不知情,興致勃勃問他有沒有興趣去玩密室逃脫。
周礫立刻答應了。
這其實不是他和劉源第一次一起出去玩兒了。
自從那天兩人加了微信,劉源時不時會給他的朋友圈點個贊留個評,偶爾還會私底下和他說兩句話。前幾天周礫和朋友約好了去看電影。票都買好了,當天臨出發朋友突然有急事來不了。於是周礫發了條朋友圈,問有沒有人正好在附近,他可以請客看電影。
發完刷新了一下,發現緊挨著他那條消息的上一條,劉源發了一首現代詩。周礫十分難得的看懂了,這個人在表達他非常無聊快閑出個屁了。
於是周礫鬼使神差,戳開他的頭像給他發了條消息。
其實劉源這人,給他留下的第一印像可謂差到極致,看到就會腦殼疼的那一種。若非迫不得已,周礫當時完全不想和他有任何深入交往。
但人生總是充滿了各種迫不得已。
而在這幾次迫不得已後,周礫對這個看起來有點缺心眼兒的Alpha印像有了巨大的扭轉。
有些人很奇怪,好像也算不上風趣幽默,可能還有點傻氣,但就是會讓人覺得特別有意思。劉源就是這一種。
周礫之前在朋友圈胡言亂語,說體檢過後醫生告訴他還有機會再長高五釐米。別的朋友都讓他清醒一點不要欺騙自己,只有劉源回了一個特別驚訝的表情,還說,“那很棒呀,恭喜呀”。
於是周礫繼續騙他,說體檢結果表明他還有可能轉化成一個Alpha。
劉源沉默了至少半個多小時,之後突然私敲他,還給他發了一堆網絡上搜的資料。
“好像還真的有這種案例,不過聽說過程會比較痛苦,而且容易轉化不完整留下後遺症。你記得要經常去醫院隨訪啊!”
周礫尷尬且慚愧,只能老老實實告訴他自己完全是在瞎說。
劉源發了一排點後說道:“沒想到你這麼壞!”
就特別傻,但也特別有意思。
如此突兀地約他看電影,周礫發出邀請以後心中多少還有些忐忑,但很快就放下了心來。
電影演到中途的時候,周礫悄悄對著劉源說,這片子我看過劇透,兩個主角最後都掛了。劉源大驚,之後始終提醒吊膽,稍有驚險橋段就精神高度緊張。
一直到片子臨近尾聲,兩個主角在夕陽下熱情擁吻,他忐忑不安地小聲問周礫:“不會這時候出事吧?”
周礫忍笑:“不知道耶。”
一直到出現字幕,劉源終於茫然了。
“總不能是在彩蛋裡吧?”他問。
周礫裝模作樣:“啊,我可能被劇透騙了吧。”
劉源松了口氣,然後說道:“這個胡說的人真的太壞了。”
那天分別時,劉源對他的電影票表示了感謝,然後強調有機會一定要請回來。
密室逃脫的票比電影票貴許多。劉源說,其中有一張是他朋友送的。他覺得這種活動一個人沒意思才想找人一起。統共也只需要買一張票,均下來就還行。
那密室逃脫據說不久前才剛裝修過,看起來還挺像模像樣。周礫興致勃勃,相比之下劉源看起來倒是要緊張許多。
走進第一個房間發現正中間躺著個屍體的時候,他甚至當場爆發出了毫無形像的慘叫。
周礫趕緊安撫他:“沒事兒,都是假的……哦不對,居然是真的!”
劉源瞬間就從房間裡退了出去。
但很快,他似乎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又硬著頭皮走了回來,還清了清嗓子:“呃,這還挺有創意。”
兩個人開了燈,在房間裡翻箱倒櫃了一番後,周礫跑到假扮屍體的演員邊上轉了一圈,接著說道:“線索會不會是被壓在他的身體下面呀?”
“應該不是吧?”劉源遲疑,“不然你先翻翻他的口袋?”
周礫上下打量了一圈:“可他身上的衣服沒有口袋呀!”
於是兩個人都站在了沙發邊,低著頭凝視著那具屍體,陷入了沉思。
一直到屍體的臉色起了微妙的變化,周礫終於開口:“應該不是吧……需要搬動的話應該會放個假人才對?”
劉源想了想,深以為然:“你真聰明!”
於是兩人繼續轉身,在房間裡第二次翻箱倒櫃。
等他們終於毫無效率地在書架頂上找到通關密碼打算進入下一個房間,走到了門口劉源輕輕拍了拍周礫的肩膀,然後壓低了聲音說道:“你看那個人,是不是已經睡著了?”
周礫踮起腳看了一眼。那具屍體看起來呼吸勻稱,表情松弛,動作似乎也和之前有點兒不一樣了。
“好開心哦,”周礫說,“我也想來這裡工作。”
到了下一個房間卻是出奇的順利。
劉源一邊往裡走一邊感慨:“哇這兒看起來像是故意做舊過呀,到處都是打擊痕跡,這是不是什麼線索?”
緊接著,他突然低下了頭:“我好像踩到了什麼東西。”
不遠處的牆壁發出了哢噠一聲響。
推開牆壁後,劉源當下倒抽了一口冷氣。
周礫倒是也挺訝異,但很快陷入了高度亢奮之中。他在那個氣氛詭異的房間裡來回轉了幾個圈,奈何架子上那些藏品前面都加了隔離保護欄很難靠近,所以沒法看的特別清楚。
“這兒我找就行啦,”周礫回頭衝著劉源笑,“你在外面等著吧!”
劉源聞言遲疑了一會兒,接著居然走了進來:“沒事兒啊,我還好,也不是很怕這些。”
他說不怕那就不怕唄。周礫也不勉強,繼續仔細觀察那些隔著護欄的瓶瓶罐罐。
“我覺得這裡面應該沒什麼需要我們找的關鍵物品,不然就不會這樣隔開了你說是不是?”周礫問。
“有道理,你真聰明!”劉源點頭,接著往中間那個裝著活蛇的玻璃缸旁邊走去,“你看這一塊沒有護欄,那是不是說明裡面有東西?”
他說著往玻璃缸後面看了幾眼,接著伸出手,從角落裡掏出了一本硬皮書。
“你看這個?”
他說著翻開了封面,緊接著暗室外原本明亮的房間突然暗了下來。
“哎呀我的媽呀!”劉源嚇得一聲驚呼。
聲音未落,屋頂上突然打下了一束燈光,燈光中,方才那個房間裡的屍體緩步走了進來。
“什麼鬼?詐屍了?”劉源目瞪口呆。
周礫歪著頭想了想:“好像不是,你看衣服也換了。”
那人邊走邊開始獨白,念了幾句,兩人恍然大悟。劉源找到的是這棟屋子的主人的日記本。而負責扮演已經去世的主人的演員,把需要他們了解的那段日記用獨白的形式表演了一遍。
還需要演情景短劇,難怪要由專人扮演。這個剛才無聊到睡著的演員表現能力十分驚人,感染力十足,看得人大氣都不敢出。
等演員終於離開,外間終於恢復明亮,周礫小聲感慨:“哇……這活我可干不了。好厲害哦。不過他剛才說了啥你有記住嗎?”
“他說他把覺得最可疑的信息都寫在了日記裡,”劉源走到外間開始查閱,“你比我聰明,來看看都有哪些有用的線索?”
那之後,他們又連續通過了三個房間,看了三段短劇,等終於來到出口依舊意猶未盡。
“這個密室是我玩過最有意思的!”周礫心情大好,“感覺像看了場互動電影。”
劉源一臉感慨:“你反應真的好快啊,要是只有我估計到現在都出不了第二個房間。”
一路上被他誇了好幾次,周礫難免不好意思。但與此同時,心頭又有幾分小得意。
“還好啦,就是恰好想到了嘛,”他一拍手,“為了感謝你帶我玩兒那麼有意思的密室逃脫,我請你吃晚飯吧!”
劉源和他客套了一番,接著兩個人一起高高興興向餐廳進發。走到半途,周礫接到了一個電話。
接著,他腦袋都炸了。
他的假扮男友戎逸鬧出的那個大新聞,終於還是傳到了他舅舅耳朵裡。而他舅舅以為他的寶貝外甥被始亂終棄,怒不可遏,當下立刻又給他介紹了一個對像。
他媽通知他去相親。
見他掛了電話後悶悶不樂,劉源十分關心:“怎麼啦?”
這家伙是知道他和戎逸是一對後才變得沒那麼討嫌的,周礫並不太想告訴他真相。於是琢磨了一會兒後,他決定繼續胡說。
“我不太方便把戎逸帶回家去,你知道吧,畢竟他也是一個Omega嘛……”
劉源聞言,立刻點頭:“哦,那倒是的。就算現在看不出,早晚要穿幫。”
這個人真的太好騙了。
“所以我媽剛才打電話給我,讓我過兩天去相親,”周礫嘆氣,“煩人。”
“那你去嗎?”劉源問。
“不去還能怎麼辦呀,”周礫嘆氣,“走個過場唄,不然他們每天叨叨我。”
劉源若有所思。
“不說這個,”周礫豪邁揮手,“走吧!吃飯去!”
“其實我也有類似的煩惱誒,”劉源跟在他身後,模樣看起來還挺扭捏,“我覺得也許我們可以互幫互助一下。”
周礫回頭:“你要假扮我男朋友啊?”
他說的十分隨意,但劉源聽後卻不知為何突然高度緊張了起來,連背脊都挺得特別直。
“應該也不算很給你丟人吧……”他小心翼翼說道。
周礫上上下下把他打量了一遍,把劉源看得忐忑無比,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了。
“怎麼說?”他小聲催促。
“好像可以誒!”周礫笑了,“我們可以成立一個互助小組!啊,不過等你什麼時候有了喜歡的人千萬得告訴我,我不給你添亂。”
劉源舔了舔嘴唇:“……我盡量。”
“你來。”周礫興致勃勃對著他勾了勾手指。
等劉源忐忑不安地走過去,又被周礫扯著微微向前傾下了身子。等兩人的腦袋差不多挨到了同一個高度,周礫舉起手機打開前置攝像頭,舉起另一只手比了半個心。
“趕緊的,拼上!”他對著劉源指揮。
於是劉源趕緊也比了半個心。
兩只手一大一小,拼出的愛心有點兒歪。周礫按下了拍攝,接著低頭確認了一下照片。
“好了,我回去拿給我媽看!”
劉源低頭看著自己剛才比過心的手:“不用跟你回去嗎?”
“不用那麼麻煩啦,”周礫擺手,“我把照片發你了,你家裡人催你你就說我是你對像唄。”
劉源點頭:“行。”
意料之外的是,劉源作為他新一任的假扮男友,收到的來自父母的好評居然遠遠超過了上一任。
用他媽的話說,戎逸那張臉,一看就是閑不住要在百花叢中過的類型,讓人怪沒安全感的。過日子還是劉源這樣的好,帥得規規矩矩,心裡踏實。
“你看這照片,他都沒看鏡頭光顧著看你了,”他媽十分滿意,“這種一看就特別喜歡你的,我們才放心呀。”
她這麼一說,周礫就開始覺得這照片裡的劉源看著確實有點兒奇怪了。
可惜他當下沒心思多想。
他正忙著准備辭職。
李嘯然這人真的煩。
周礫覺得這家伙完全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裡,所作所為已經超出了辦公室性騷擾的程度,根本無法溝通。
他並不動手動腳,他沒完沒了試圖用自己所謂的一片真心想要感化周礫。
周礫被感化的頭皮發麻,每天下了班在網上瘋狂投簡歷。這幾天終於收到了滿意的offcer,迫不及待就遞交了辭職申請。
李嘯然完全無法接受。
他甚至給周礫看了他那已經敲了章的離婚登記書。
這個人最近瘦了一大截,看起來人模人樣,但說出的話卻讓周礫頭痛欲裂。
“你為什麼不願意給我一個機會呢,我願意為了你做出任何改變,”他說,“我這樣真的讓你感到很困擾嗎?”
已經遞交了辭職申請的周礫終於可以實話實說:“對,非常困擾。”
“前陣子網上的消息你看到了吧,”李嘯然皺著眉,“你那個對像不是一個值得托付的人。我不一樣,我對你是真心的。”
周礫頭大。
他干脆無視了李嘯然的話:“經理你還有什麼工作上的事要交代我嗎?”
李嘯然沉默了許久,最終搖了搖頭。
“沒有了。”
周礫趕緊開溜,等走到了辦公室門口,背後又傳來了李嘯然的聲音。
“現在才開始堅定過自己想要的生活是不是已經太遲了?”
周礫心想,啥玩意兒,關我屁事。
臨到了下班,李嘯然又出現在了他的辦公桌邊。
自從這個人悄悄地暴露出曾經隱藏在脂肪下的俊秀面容,辦公室裡原本對他不屑一顧的幾個Omega態度都有了微妙變化。
他一走近,立刻就有人主動同他打招呼。
可惜周礫不在那些人的範疇裡。他煩躁的一塌糊塗。
“給我兩句話的時間?”李嘯然問他。
周礫苦著臉,看了看辦公室裡那些偷偷往他們的方向打量的同事,嘆了口氣。
“就在這兒說不方便嗎?”他問。
他原本是希望李嘯然礙於眾目睽睽能立刻閉嘴走人,卻不想對方遲疑了幾秒後,十分干脆地說道:“我想請你吃頓飯。”
“……”周礫驚了一下,接著立刻搖頭,“我沒空。”
“就一次,”李嘯然說,“我保證以後再也不煩你。”
周礫嚴陣以待,但最後那一頓飯上,所有他擔心的事情都沒有發生。
是個人多少都會有幾分顏控。李嘯然如今這幅長相,不死纏爛打的時候看起來並不討嫌。他在落座後大多都只同周礫聊一些工作相關的內容,一來一往讓周礫放松了許多。
只是等菜上齊,話題終於還是到了讓周礫煩躁的部分。
“我這個人是不是特別討厭,”李嘯然問,“死纏爛打,陰魂不散。你有沒有一直在心裡罵我?”
有。
周礫咳嗽了一聲,低頭吃菜,沒吭聲。
李嘯然嘆了口氣,接著說道:“對不起。”
周礫略感驚訝,微微抬頭看了他一眼。。
“你無論如何都不會接受我了,對吧。”他說。
這不是一個疑問句,於是周礫依舊沒有回答。
“請你吃飯沒別的意思,”李嘯然繼續說道,“就算你不喜歡我,我還是想謝謝你。”
“為什麼?”周礫不解。
李嘯然突然笑了:“突然有一點想了解我了?”
“不說拉倒。”周礫繼續吃菜。
“我覺得你這個人特別有意思,”李嘯然說,“就……給我一種很不一樣的感覺。具體哪兒不一樣我也說不上來。反正就是會不由自主會想要在意。我以前從來沒有對任何人產生過這樣的感覺。”
“……”
周礫依舊沒抬頭。
“我會下決心離婚真的是因為你。”李嘯然說。
“別別別,”周礫擺手,“擔不起這樣的大禮!”
李嘯然見狀居然笑了:“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想謝謝你。”
“啊?”
“是你讓我終於有了動力去擺脫不想要的生活吧。”他說。
“……你這樣說是不是對你的前任有點失禮?”周礫皺眉。
“那……我也順道替他謝謝你,”李嘯然說,“讓他終於有機會離開像我這樣糟糕的人。”
“……”
“我們以前都太自暴自棄了。”李嘯然說,“你接受不了我那就算了吧。人啊……還是要和互相喜歡的人在一起才會幸福。非要勉強害人害己。”
這一頓飯吃得特別莫名其妙。
但介於李嘯然對他的態度看起來似乎有了改變,於是周礫便也下意識變得客氣了起來。結賬時周礫強行和他AA,李嘯然拗不過,於是提出送他回家。周礫拒絕了兩次,見對方神情苦澀,終於還是有所松動。
不得不說,一個憂郁的胖子和一個憂郁的帥哥,給人的感覺真的天差地別。
才剛上了車,周礫突然收到了一條消息。
發信人劉源,問他現在正在做什麼。
這人最近幾天時不時會過來找他聊天,知道他沒事可能還會打個電話。
劉源似乎是開始沉迷起了怪志小說,看過以後喜歡找他分享。周礫對這些興趣十足,於是每次都聊得挺開心的。
但眼下不是時候。
周礫回復,告訴他自己現在不方便打電話,晚點再說。
幾分鐘後,再次收到的消息讓他大吃一驚。
劉源問,和你一起的那個人是誰呀?
周礫在一瞬間特別希望李嘯然還是個胖子。
畢竟他和一個胖子在夜晚離開餐廳後進了同一輛車看起來就顯得特別純潔無瑕。
而眼下,劉源誤會很大。
“你要是交了男朋友也得及時告訴我啊。”他說。
“那不是,那是我上司。”周礫趕緊解釋。
劉源在片刻後回了他六個點。
周礫反芻了一下,發現自己這所謂的解釋似乎帶著一種迷之曖昧。
他也不知道要如何說清了,只能再次多打幾個感嘆號強調。
“真的不是!!!”
“那為什麼會不方便給我打電話?”劉源問。
周礫無語。
他瞥了眼安靜開車的李嘯然,覺得好像確實也沒什麼不方便的。相比這樣尷尬的沉默,也許打個電話把這段時間消磨過去是個不錯的注意。
電話才撥出去,劉源立刻接聽了。
“你干嘛呀,疑神疑鬼的,是太八卦了還是想做偵探?”周礫問,“你現在人在哪兒呢?”
“……我在你們剛才吃飯的地方。”劉源說。
“誒?那麼巧,你也在那兒吃飯?”
“不是,”劉源說,“我剛才正好經過你們公司,想順道過來找你下班一起去吃點東西。“
“……“
“我看你們聊得挺開心的,也沒好意思打擾。”劉源說。
他語氣聽起來還挺委屈的,但周礫品著覺得有點古怪。
“不是,你這樣是不是有點變態啊?”他說,“暗中觀察?”
“……我順道也自己吃了頓飯唄。”劉源說。
“啊!那你有沒有點他們的栗子雞?我覺得這個好吃!”
“有有有,”劉源說,“我覺得裡面的栗子比雞還好吃,又香又糯!”
“我也覺得!”周礫說,“下次我們再一起去呀。”
“好啊,什麼時候?”
“最近不行,我這邊剛辭職,交接的事情還挺煩的呢……”
“哦……”劉源頓了一下,“你上司現在在你旁邊?”
周礫聞言下意識看了依舊沉默駕駛的李嘯然一眼:“呃,是啊。”
“他送你回家?”
“……對。”
“我有一個直覺,”劉源說,“他好像對你有點那個意思。”
周礫一愣。
這個傻了吧唧的家伙,什麼時候變得那麼敏銳了?
“不說話,那就是默認了啊,”劉源說,“……你既然知道還和他一起吃飯讓他送你回家,是不是因為也對他有好感啊?”
“才不是!”周礫說。
他很苦惱,畢竟李嘯然就在他旁邊,有些話實在不好意思說出口。
“我上次說要送你回家你就說沒必要。”
“你廢話!誰要你陪我一起坐公交啊!”周礫忍不住吐槽,“要是只有一個座,你坐還是我坐?”
“你坐,當然是你坐。”劉源說,“我再存兩年就能買車了,到時候送你吧。”
周礫忍不住笑了起來:“行吧你,我等著。”
“不過我說真的啊,你別嫌我煩,”劉源繼續說道,“不是每個Alpha都像我這樣紳士無害的,你隨隨便便上人家的車,萬一他誤會你也有點那個意思,很容易出事的。”
“……什麼鬼。”周礫皺眉。
“不過還好,”劉源又說,“我們多講會兒電話,有人聽著他就不敢圖謀不軌了。”
“那還真是謝謝你哦。”周礫說。
一直保持沉默的李嘯然在此時突然開口:“你男朋友?”
周礫愣了一下。電話那一頭的劉源也不知有沒有聽清,並沒有說話。
“是你男朋友吧?”李嘯然再次追問。
周礫當下鬼使神差,點了點頭:“嗯,是啊。”
知道他有了對像,這個人應該可以徹底死心了吧。反正劉源本來就是他的互助合作伙伴嘛,當然要在這樣的場合下幫點忙。
“難怪,戎逸搞出那種事也沒見你傷心,”李嘯然繼續說道,“挺好的。看得出你很喜歡他。”
周礫瞬間臉都漲紅了。
他想大喊什麼玩意兒你別亂說,可礙於眼下並不合適,只能硬著頭皮保持了沉默。
然後,他聽見電話那一頭有人在輕聲笑。
周礫突然開始覺得煩。
李嘯然說,覺得他很有意思。
他說,覺得他有意思,於是才忍不住喜歡。他還說,他看起來很喜歡劉源。
其實周礫一直覺得劉源這人有意思。
當他把這些信息稍加整合,整個人都立刻變得煩躁了起來。
這種煩躁一直持續到了第二天上班的時候。午休時一個平日裡關系還不錯的同事與他閑聊,問他為什麼對李嘯然如此冷漠。
“事業有成,現在長得也挺帥的,還對你那麼認真,你居然能完全不為所動。”
周礫皺眉:“我為什麼要有所動啊。他喜歡我,管我什麼事。”
“……你都不會有所觸動嗎?”同事問。
覺得麻煩想趕緊躲開算不算是觸動?
周礫有點兒無奈:“我要是喜歡一個人,也不會覺得對方必須得對我負責任啊。”
他當初對戎逸一見鐘情,被拒絕了兩次也就消停了,現在見他感情順意還十分喜悅。多麼廣闊的胸襟啊,值得號召所有單戀者學習。
“話不是這麼說的呀,”他同事有點兒哭笑不得,“人是感情動物嘛。就算是沒感覺得對像,知道人家喜歡自己多少會有點兒高興吧?”
“這話說得,好像我很冷血似的,”周礫撇嘴,“我對你不好呀?”
“不是這個意思啦,”對方連忙擺手,“就是覺得你這人平時看起來挺正常的,這方面特別鐵齒。不過換句話說拒絕得比較干脆也是一件好事。”
周礫沒吭聲。
同事突然又問:“你是不是從來沒談過戀愛啊?”
周礫臉一紅:“有什麼問題?”
“……那肯定也沒喜歡過人了。”
“我有啊,”周礫強調,“他不喜歡我,我失戀了。現在就正常當朋友呀。”
同事居然笑了。她伸手在周礫微微帶卷的短發上揉了一把,說道:“小屁孩兒。”
她說完就走了,留下坐在原處的周礫,莫名胸悶。
而就在此刻,他的手機振動了一下。點開後是一條消息。
“飯吃了沒~?”
發信人劉源。
周礫一瞬間突然覺得特別不爽。那種微妙的煩躁感甚至讓他覺得耳邊嗡嗡作響。
於是他這段時間以來,第一次故意沒有回復劉源的消息。
劉源這個人真的煩死了。
他從那天起變本加厲地給周礫發消息,說的都是無關緊要的廢話。周礫十條裡回一條,依舊完全打消不了他的熱情。
周礫覺得自己不勝其擾。
那種煩躁感和第一次見他時唯恐避之不及的厭惡情緒還有點兒不一樣。
他覺得心慌意亂。
他甚至意識到自己已經開始有點精神過敏,好好的總會下意識覺得自己的手機在振。等點開發現沒有任何消息,還是會忍不住去戳開和劉源的對話框再次確認。
他甚至摸索出了劉源給他發消息的時間間隔,到了差不多該收到消息的時候就忍不住去看幾眼。
期間劉源給他打過幾次電話,他都沒接。事後胡亂找借口,說是交接工作忙沒留意,沒重要的事兒就先不說了。
劉源問他什麼時候有空一起去吃栗子雞,他隔了大半天才回復,說最近都沒時間。
於是劉源說,你小心身體。
過了一會兒又說,沒空回我消息也沒關系的,你忙正事兒要緊。我對著你自說自話也挺開心。
再過了一會兒,他突然問,你會不會嫌我煩啊?
周礫在這期間一直注視著手機屏幕,眼睜睜看著他把最後那一條發出來,接著又撤了回去。
他慌得不行,拿著手機團團轉,最後決定干脆當做沒看見。
這樣的日子過了一個多星期,期間他還忍不住找戎逸抱怨了一次。
他原本想和戎逸說,我昨天聽見廣告裡小朋友在那兒念“為有源頭活水來“都驚了一下緩不過來,我是不是干脆拉黑他算了。
可惜戎逸這家伙沒什麼良心,忙著和他的陳柯堯兩人世界,不理他。
一直到劉源在消息裡問他:“你還記不記得我們的約定?”
周礫想了好一會兒才終於反應過來,他們曾經成立過一個互幫互助小組。
在他對著手機發呆的時候,劉源發來了一個有點兒糾結的表情包。
那之後,他很快又打來了電話。周礫猶豫了片刻,終於鼓起勇氣接了起來。
他打算嚴肅勇敢地告訴劉源,他想停止合作關系了。因為合作對像讓他心神不寧,他受不了了,快瘋了。
“那個……出了點小問題,”劉源在電話裡的語氣聽起來十分緊張,“我給我媽看了你的照片,她特別喜歡。”
“……啊。”
周礫下意識想回答,那麼巧,我媽也是。
然後忍住了。
“她看完以後問……再過陣子就過年了,能不能邀請你來我家吃頓飯。”
“……”
“我說我得去問問人家有沒有空。“
“……”
“所以,你有空嗎?”劉源問。
周礫皺眉。
“沒有。”他說。
劉源沉默了一會兒,突然長長地舒了口氣。
“嗯,那我就去找個借口推了,”他說,“你現在忙嗎?我前幾天看了本書,特別有意思,你肯定喜歡。”
周礫咽了口唾沫:“忙。”
“……”
“……”
兩個人同時沉默了一會兒,劉源終於再次開口。
“那行吧,不打擾你。掛啦,晚安。”
周礫差點脫口而出,你等等。
但話到了嘴邊,卻不知為何僵硬了一下。而僵硬過後,他意識到自己沒有說這句話的必要。
可說著要道別的劉源卻沒有掛電話。
他頓了一會兒後又說道:“其實你和戎逸沒有在一起過,對吧?”
“……怎麼突然說這個。”
“他假扮你男朋友的時候肯定不會像我這樣整天騷擾你。”
“……”
“你要是覺得我煩,就告訴我吧,”劉源說,“我克制一下。我不想被你討厭。”
周礫拿著電話,在房間裡團團轉,慌得手心都麻了。
他糾結了很久,然後十分突兀地問道:“劉源你是不是喜歡我啊?”
劉源明顯吃了一驚。
隔了好半天,他才終於小聲答道:“是啊。”
周礫不吭聲了。
於是劉源再次重復:“是啊,我喜歡你啊。”
周礫咽了口唾沫:“我不想談戀愛。”
“嗯,看出來了,”劉源說,“我心裡有數的。”
“那你……”
“行吧行吧行吧,”劉源十分誇張地嘆了口氣,“我以後不騷擾你了,你別刪我好友別屏蔽我,成不?”
“那我們以後還是朋友嗎?”周礫問。
“我盡力,”劉源說,“但恐怕不太行。”
“……”
“真的掛了,晚安。”
他沒有想到劉源是個那麼不拖泥帶水的人。
從那天以後,他再也沒有發過任何消息。周礫每一次手機振動都立刻查看,之後都會失望。劉源對他的精神領會的十分徹底,一旦被拒絕就徹底消停,完全可以算作先進典型。
但周礫覺得不高興。
他覺得劉源太小氣了。
只不過沒答應過年去他家吃飯,就立刻不給他發消息打電話了。拒絕了他的表白,就連朋友都做不成了。
這個人不再出現在他的世界裡以後,他的煩躁感一點兒也沒減輕,反而加重了。
他渾渾噩噩一直到辦妥了離職手續,臨行公司部門裡開了個送別會。會上李嘯然又來找他說話。
“你和你男朋友吵架啦?”他問。
周礫皺著眉頭,不理會他。
“現在有沒有覺得我也挺不錯的?”他又問。
“沒有。”周礫說。
劉源比他傻一點,長得可能也沒他瘦下來以後那麼帥,但劉源可愛。
他特別有意思,和他說話開心。
“我說真的呀,”李嘯然說,“如果是我肯定不會惹你生氣。”
“你現在就惹我煩。”周礫說。
劉源沒有惹他生氣。是他自己在惹自己生氣。
他想他了。
席間他突然接到了來自戎逸的電話。
“你和劉源是不是發生了什麼呀?”他的語氣有些微妙,“你看到他最新那條朋友圈了嗎?”
周礫趕緊去翻了翻,發現最近一條已經是兩天前發送的了。又是慣例的半夜吟詩,而且狗屁不通,非常莫名其妙。
“你能看懂他在寫什麼呀?”周礫問。
“能啊,這不是大白話嗎,”戎逸說,“一共就八個字難道你看不懂嗎?”
周礫刷新了一下界面,心裡突然慌張了起來。
“哪八個字?”
“你真的看不見?”戎逸問,“就一個小時以前發的那條呀,‘祝我今晚相親順利’。”
“……”
周礫懵了。
“咦,我本來還以為他發給你看的呢。”戎逸似乎有點尷尬。
“……他為什麼要特地發給我看這種東西。”周礫說。
“呃……”戎逸不知為何有點扭捏,“這不是一種正常的試探手段麼。”
“他現在特地不給我看。”
“……”
“氣死我了!”周礫說。
周礫憋屈得要命,拿著手機無數次戳開和劉源的對話框,反復糾結,想究竟要不要說點什麼。
一個星期前還說喜歡他,現在就和別人去相親了。
那麼快就把他放下了,可見不是真心的,那這人可真是個混蛋。
如果沒放下,就和別人相親,更混蛋。
總而言之,劉源混蛋。
可惜他這滿心不爽師出無名。就算要興師問罪也是名不正言不順。
就在此刻,李嘯然又跑了過來。
“待會我送你回去吧?”他說。
周礫愣了一下,接著在對方驚訝的目光中答應了。
他在上車以後深呼吸,接著拿出手機,十分鄭重地編輯了一條消息。
“我上司又要送我回家,我為了確保安全能不能給你打個電話。”
發完他覺得自己有點兒莫名其妙甚至厚顏無恥,有點兒想撤回。等他真的把消息撤回後,手機響了起來。
“當然行啊,”劉源說,“我可以陪你聊到你下車。”
“……”
一陣子不聽,周礫突然有錯覺這個人的聲音都變得比以往好聽了。
“你那個上司怎麼老粘著你啊,你真的得小心他。”劉源繼續說道。
“你現在在干嘛?”周礫問。
“吃飯,”劉源說,“不過不影響我講電話。”
“……和誰一起?”
“怎麼了突然問這個?”
他避而不答,周礫愈發在意。
“不能告訴我呀?”他問。
劉源苦笑了一下:“我公司領導給我介紹的對像。”
“……那你為什麼還給我打電話?”周礫問。
“因為你想和我打電話啊。”
“那你為什麼這段時間都不給我打電話?”周礫又問。
“……”
“那個介紹的對像,好不好看?”
“好看,特別好看,”劉源說著,突然壓低了聲音,用十分悄咪咪的語氣說道,“快趕上你的一半了。”
“……”
“人家一來就告訴我已經有對像了,就是家裡不同意,是被逼著過來的,吃完這一頓好聚好散。”
周礫忍不住笑了。
“難怪還能給我打電話,因為人家沒看上你。”
“看沒看上都能啊,”劉源說,“好不容易有這個機會聽你說兩句話,我容易嗎。”
“……”
周礫沒搭腔。但他突然特別特別高興。
和以往所有類似的示好所帶來的想要光速逃離的心情完全不同。他聽著劉源說的話,心裡默默念了一句“他好像還是喜歡我”,接著就忍不住開始高興了起來。
“對不起,”劉源卻誤會了,“我胡說的。不如我們還是來聊聊我前陣子看的那本書吧!”
周礫還沒來得及開口,坐在駕駛座上的李嘯然突然說話了。
“我怎麼覺得你在利用我呢?”
周礫一愣,接著臉紅了。
他磕磕巴巴解釋:“你、你不是說要謝謝我麼,這就是你報答我的機會呀!”
李嘯然看了他一眼,苦笑著搖了搖頭。
“你就當開順風車,我給你錢!”周礫大聲說道。
“你這人真的挺有意思的,”李嘯然嘆了口氣,“和你打電話的人現在在哪兒呢,我送你過去吧。”
“誒?”周礫一愣。
依舊被他捧在耳邊的手裡傳來了劉源疑惑的聲音:“你們在說什麼呀?”
“你別管他,”周礫說,“你現在在哪兒呢?”
他覺得李嘯然的提議非常不錯。只說兩句話,遠遠不夠。聽見了聲音,反而更想見一面。
他要去看一看劉源有沒有說實話。接著還想問問他,等過年了,需不需要帶個人回家。
作者有話說:
新年快樂! 補一個身高設定。 陳柯堯191,戎逸188。劉源185,周礫169。 這篇文的設定裡O就是這麼小小只。 周礫:我覺得自己被針對了,好歹湊個整呢? 周礫:…… 周礫:我真的覺得自己還能再長五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