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4期（2）

　　葉晨希推開門，朝裡喊了一聲：「衍哥來了。」

　　陸衍進屋把酒遞給了徐宇寧，笑著跟大家打了聲招呼。

　　屋裡的幾個人瞬間圍了過來，平時大大咧咧的蔣小芸見到陸衍難得露出些拘謹害羞的樣子，說：「您好，我是小希的朋友蔣小芸，你真人好帥啊，比電視上帥好多……」

　　葉晨希立刻肘擊她：」你夠了。「又對陸衍抱歉地說：「衍哥你要不要坐下喝杯水。」

　　陸衍微笑起來：「謝謝誇獎，看來鏡頭真的把我拉寬變醜了。「然後他脫下外套，轉向葉晨希問：「小希，幫我掛一下衣服行不行」

　　蔣小芸忙說：「可以可以，小希快去！廚房不用你管了，你就負責和陸老師聊天。」

　　葉晨希接過陸衍的外套，內層像是還有一點陸衍身上的溫度。

　　等他掛好外套，陸衍已經在沙發上跟徐宇寧聊了起來，招福就像是陸衍養的狗一樣，在他身邊老老實實趴著。

　　葉晨希心想，招福剛來自己家的時候好像沒有這麼聽話吧，陸衍是有什麼魔力嗎。

　　「小希！」徐宇寧笑得像朵花似的招呼葉晨希過去，說：「衍哥剛剛問我，有沒有給你報名演技課。」

　　葉晨希踢著拖鞋過去給陸衍倒了杯茶，這才坐下來。

　　「我說沒有，然後衍哥就說他想把自己的演技老師推薦給你。」徐宇寧沖葉晨希眨了眨眼。

　　葉晨希一愣，看向陸衍：「你還有老師？」

　　陸衍端起杯喝了一口，說：「我又不是石頭縫裡蹦出來的，怎麼會沒有老師。茶很香。」

　　「嗯，是新茶。」葉晨希又問：「怎麼會給我找個老師呢？」

　　陸衍看向葉晨希，眼中有些歉意：「是我大學的專業課老師，我昨天問過他，他說願意再接收一個學生，只要你每週末抽一天時間過去見他就行。收費的事你們見面談就行。」他頓了頓，說：「抱歉，我平時比較忙，勉強教你多半會讓你反覆遷就我的時間，還是找一個專業的老師教你來得好。」

　　熱茶明明就陸衍喝了，卻像進了葉晨希的胃裡，哄得他暖暖的。

　　錄第二期的時候葉晨希衝動之下讓陸衍教自己演戲，本來沒想過對方會當真。想不到陸衍不僅記在了心裡，還特意跟自己的老師打過了招呼。

　　「小希，快答應啊。」徐宇寧提醒道。

　　葉晨希這才慢慢說：「謝謝你，衍哥。我會用心學的。」

　　陸衍眼睛望向他，像是一眼能看到人的心裡去：「舉手之勞。」

　　蔣小芸在廚房開始炒菜了，淨菜下鍋滋得油辟里啪啦地響。她扯著嗓子喊：「子琦！快來幫我把小油菜洗了，快——！哎呀剛才小希洗漏了。」

　　吃著水果的李子琦把蘋果咬在嘴裡，含糊地高聲答了一句就衝了過去。

　　徐宇寧肚子裡憋了十萬個問題終於逮著機會可以好好問一下功成名就的影帝，一會兒問一句「陸老師，那個片方你有沒有合作過……」，一會兒又狀似無意地問一些無關緊要的八卦。

　　陸衍表現得很有耐心，有時候也會被徐宇寧逗得笑起來。

　　葉晨希就在一旁看著，間或說上兩句，也不多話。

　　「小希。」陸衍叫他。

　　「嗯？」葉晨希眼睛睜得大大的。沙發的招福也支起身來，機靈地看著陸衍。

　　陸衍把杯子遞過來，柔聲說：「幫我加一點水。」

　　葉晨希覺得自己好傻，為什麼被人支使著跑腿添水他都覺得好開心。

　　他乖乖抱著杯子去廚房，被蔣小芸一把扯住。

　　「喂，怎麼樣？」她低聲問。

　　「什麼怎麼樣？」

　　「聊得怎麼樣啊，我怎麼只聽見徐宇寧一直在叭叭叭，你倒是多說話呀。」

　　「我也說話了。」葉晨希反駁：「只不過我沒有他能說嘛。」

　　招福不知道什麼時候跟到了廚房門口，搖著尾巴偷聽。

　　蔣小芸點點頭，示意他去倒水，然後說：「跟他們說過五分鐘就開飯，可以去餐廳坐下了。」

　　葉晨希倒好水回到客廳，剛想跟大家說可以去餐廳了，就見徐宇寧瘋狂往自己使眼色，像是剛剛發生了什麼不得了的開心事。

　　「怎麼啦？」葉晨希問。

　　陸衍轉過頭來，朝葉晨希笑了一下，說：「是不是可以開飯了？」

　　「對。」葉晨希點點頭：「去餐廳坐吧。」

　　陸衍站起身來朝他指的方向走，路過招福的時候蹲**摸了摸它。徐宇寧忙跳到葉晨希身邊，小聲說：「剛才你一走，陸衍就——」

　　還沒來得及說，陸衍突然轉過身來說：「小希別忘了把酒拿過來。」

　　葉晨希像被老師抓到作弊的學生，忙說：「好的我帶過去。」

　　兩位攝像跟著陸衍到了餐廳，另外兩位留在客廳圍著葉晨希。

　　葉晨希哭笑不得，這哪裡有說悄悄話的氣氛。

　　徐宇寧拉著葉晨希的袖子低聲說：」剛才你一走，陸衍就問我，他是不是讓你不高興了。「

　　葉晨希想，自己哪裡不高興了。

　　「他說，他提出給你找個演技老師，但你看起來好像不太樂意，也不怎麼說話。還有，他只是好意，希望你不要覺得他多管閒事。」

　　葉晨希急了：」那你有沒有跟他解釋我就是話少我不是不高興啊。「

　　讓他教自己演戲本來就是自己提出來的，怎麼會誤會他的好意，葉晨希心裡高興都來不及。

　　「我當然解釋啦。」徐宇寧挑眉，「攝像老師可以做證。」

　　蔣小芸又在餐廳喊他倆過去，葉晨希不好再磨蹭，徐宇寧接著說：「所以啊，多說點兒話，我活躍氣氛不容易。走吧。」

　　飯菜已經上桌，陸衍接過葉晨希手中的酒啟了瓶，親手幫大家倒到杯裡再一一遞過去。等遞到葉晨希的時候，陸衍右手一滯：「你確定能喝嗎？」

　　桌上其他三個人看熱鬧一樣看著葉晨希，等他回答。

　　葉晨希憋了幾秒，鎮定地說：「可以的，我酒量很好。」

　　招福在桌角大聲汪了一下。

　　陸衍嗯了一聲，終於還是把酒給了他。

　　這頓飯大家都吃得開懷，喝了幾口紅酒之後的葉晨希果然放開了不少，待到後半程，已經漸漸有話嘮的趨勢。

　　陸衍看起來也心情不錯，不但跟徐宇寧和李子琦兩個圈內人聊得開，就連跟蔣小芸也有共同話題，始終是一副耐心傾聽的模樣，禮貌又成熟。

　　葉晨希覺得臉頰有點熱熱的，估計自己的臉已經紅起來了，他支著腦袋小聲地說：「不能再喝了。」

　　陸衍坐在他旁邊，頭靠近一點，問：「什麼？」，招福就在兩人的腿間一直打轉。

　　葉晨希一手撈起招福抱到腿上，額頭抵著招福的腦袋晃了晃，這才笑眼彎彎地說：「我覺得自己不能再喝了。」

　　陸衍淺淺一笑，將他面前的杯子移到了自己面前，低聲說：「那就不喝了。」

　　天漸漸黑了下來，桌上的飯菜也吃得差不多，蔣小芸又拿出早已準備好的水果換上。

　　葉晨希也不知是哪根神經搭錯了，握住她兩個手腕說：「小芸你今天好辛苦。」

　　鏡頭一抖，幾人頓時一怔，尤其是蔣小芸。她小心地抽出自己的手，呵呵乾笑了兩聲說：「不辛苦不辛苦，菜都是你們洗的，還好還好。」

　　她還想多活兩年，不想在唯粉和CP粉的雙重夾擊之下死無葬身之地，立即轉頭對著鏡頭說：「這段剪掉謝謝。」

　　人喝了酒之後話多是其中一個特徵，情緒敏感是另外一個，具體表現就是葉晨希這樣子的，清醒是清醒的，只是行為跟平時有些不一樣。

　　徐宇寧連忙出來打圓場：「衍哥你別見怪，他倆感情好呵呵，小希估計有點兒醉了。」

　　「我沒有。」葉晨希小聲喃喃了一句。

　　陸衍臉上沒有什麼生氣或者別的表情，只淡淡道：「明白。」

　　天漸漸黑下來，時間轉眼已到九點。

　　陸衍跟節目組提出到此為止，徐宇寧等人也不好再呆，索性準備一起下樓。陸衍拿好外套，再次蹲**揉著招福的頭說：「小招福，下次見。」

　　兩人難得說了這麼多話，一下子就要分開。葉晨希心裡捨不得，又不能說什麼，只好穿上外套送大家下樓。

　　招福還想溜出來跟著，被喝了酒的葉晨希一下子拍回門內。有招福在，那個人肯定看不到自己了。

　　陸衍喝了酒不能開車，已經叫了助理來接自己。

　　電梯裡，徐宇寧問：「衍哥你也去地庫嗎？」

　　陸衍搖搖頭：「幫我按一下一層吧，我去外面等助理，順便吹吹風。」

　　徐宇寧等人當然識趣地一致決定去地庫，留陸衍跟葉晨希獨處。

　　夜風習習，夾著點淡淡的香樟味道。葉晨希湊在陸衍的身邊和他並排走著，低低呵氣還能聞到自己嘴巴裡一些酒精味。

　　攝像在他們身後跟著，安靜沒有聲音，也沒有人催促他們講話。

　　陸衍的電話響起來。

　　「我在去東門的路上，嗯，你直接過來。」

　　葉晨希悶悶地問：「瑤瑤姐快到了嗎？」

　　「嗯。」陸衍說：「快到了。」

　　葉晨希不再說話，垂首看著陸衍雙手插在褲兜裡，心裡徒然生出一股勇氣。

　　就交給天吧，如果從這一步到東門，他把手拿出來，自己就牽上去。

　　可惜陸衍的腿實在太長，手偏偏又不肯拿出來。

　　東門轉眼就近在咫尺，葉晨希著急起來。他抬起頭看向陸衍，抿了抿唇說：「慢點走吧。」

　　陸衍停下腳步：「怎麼了？」

　　夜色掩示下，葉晨希大著膽子問：「我能牽著你的手嗎？」

　　後面的攝像瞬間打了雞血，迫近二人身邊。

　　陸衍頓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他沒有多說，直接牽起了葉晨希的手。

　　「好，慢點走。」

　　葉晨希心如擂鼓，被陸衍握著的左手像觸電一樣觸感清晰。工作人員就在身邊一步的距離，鏡頭會記錄下這一切。不過葉晨希不反感，他甚至感激有鏡頭在，這樣陸衍才會願意牽起他的手。

　　陸衍的手比他大一些，掌心很熱，手指骨節分明。

　　葉晨希一不做二不休，將交握的手改為十指相扣。兩人誰也沒有看誰，就這樣靜靜走在小區的路間。

　　他們走走停停，又沒有分神去看，到了東門才發現李瑤居然已經站在那兒等著了。

　　李瑤看見兩人牽著的手，臉上閃過一瞬驚訝。

　　陸衍鬆開右手，拿出車鑰匙遞給李瑤。

　　「在8號樓那邊地庫，你去開過來。「

　　李瑤點點頭，繞過鏡頭向後走去。

　　葉晨希原本就是酒壯慫人壯，此時被李瑤一瞧，登時醒了大半。

　　鏡頭跟著他們，等著二人再聊點兒什麼。

　　陸衍說：「你的朋友都很有趣。」

　　葉晨希扯出一個笑來：「他們見到你也很開心，你能來就很好了。還有……要說謝謝的是我，下周我就去老師那兒好好上課。」

　　陸衍微笑著點點頭：「這樣就好。把你的手機給我。」

　　葉晨希一怔，掏出自己的手機遞給了陸衍。

　　「解鎖一下。」

　　「哦。」葉晨希乖乖照辦。

　　陸衍接了過去，在裡面存了兩個號碼。

　　「我把自己的號碼跟老師的號碼都存在了手機裡。」

　　葉晨希胸腔一陣震動，他有陸衍的手機號了。

　　手機遞回給葉晨希，陸衍又說：「我很少用微信。「

　　「嗯？」

　　陸衍看著葉晨希說：」我不會時時看微信。不過你有事可以發給我，我看到就會回你。」

　　葉晨希還沒來得及說什麼，身後傳來車聲，李瑤已經過來了。陸衍看了一眼，對葉晨希說：「我要走了。」

　　葉晨希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刻特別想哭，沒什麼原因，明明今天過得很開心，但是一聽見這四個字就鼻子發酸。

　　但他還是強撐著說：「那下周見。」

　　見他表情不對，陸衍逗他：「是不是捨不得我。」

　　這段對話聽起來實在太像剛剛在一起的小情侶會說的話，就連葉晨希都忍不住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一下子笑了出來。

　　「太肉麻了，不好意思。」陸衍看著葉晨希的笑容，嘴角也勾了起來。

　　「沒事沒事。」葉晨希笑著擺手：「有點兒不習慣。」

　　陸衍摸了摸他的劉海，鼓勵道：「好好上課，過幾周我考考你。」

　　再好的老師也不可能上幾堂課就讓葉晨希進步神速吧。葉晨希吐了吐舌頭，狡黠地說：「到時候再說吧，說不定老師覺得我資質太差第一堂課就把我趕回家了。」

　　陸衍點點頭：」不用太有壓力，認真學就行。」

　　「嗯。」

　　地上人影漸長，陸衍說：「好了，上去吧，我走了。」

　　葉晨希點了點頭轉了身。

　　走到樓前，他沒忍住回頭看了一眼。陸衍的車還沒有開走，尾燈猶自亮著。

　　隔著玻璃又是黑夜所以看不見陸衍，但是葉晨希知道他應該就坐在後座，也許也正在看著自己。

　　葉晨希想了想，走進電梯外停住了。他拿出手機看了看陸衍剛剛存進去的兩個字「陸衍」，等了大約一分鐘，又悄步走出了樓道。

　　陸衍的車已經開出了小區，越來越遠。

　　葉晨希步子漸漸輕快起來，飄飄然地上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