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劇本

　　電視上播放的是一部古裝劇，右下角寫著劇名《鳳鳴山》。

　　占玉沒有看到那雙眼睛的主人的臉，淅淅瀝瀝的雨幕下，是一個漸行漸遠的黑色背影，隨著他的步伐，背影慢慢變得模糊。

　　因為回來得晚，他不止沒有看到演員的臉，也沒有看到之前的打鬥場面。

　　所以實在不知道顏笠這一句“好帥啊”是在誇哪一個方面。

　　不過令他好奇的是，母親什麼時候開始追星了？之前並未聽她提過，疑惑之下出聲問了一句。

　　“追很久了啊。”顏笠說，“滿打滿算，今天一周了！”

　　“……”

　　占玉默默在心裡想，一個星期，那可真太久了……

　　占玉平時不太看電視劇，眼下這部《鳳鳴山》就沒看過，也不清楚顏笠粉的是哪位明星，但這還是第一次見她對一個明星露出迷妹的模樣，心裡難免有些好奇，便問了名字。

　　“沈叢安啊！”

　　即使占玉不問，顏笠也會做一個合格的粉絲，努力向兒子推銷自己喜歡的演員。

　　沈叢安？

　　占玉雖然不追星，卻也是知道沈叢安這個名字的。

　　沈叢安，娛樂圈內知名的影視雙棲演員，童星出道，今年雖年僅三十歲，但是國內的知名的電視劇大獎幾乎都已經拿了個遍，去年更是靠首部電影男主拿下了金雞獎影帝。

　　這些資訊，是占玉聽自己的助理說的，助理正巧是沈叢安的粉絲。

　　占玉再不追星，也曾在電視裡和路邊巨大的看板裡看過沈叢安，知道他是什麼模樣。

　　結合剛才電視裡沈叢安的眼睛，他下意識將對方與昨天那位不知名的好心人聯繫在一起。

　　如此一來，昨天的那雙眼睛，在這一刻突然有了形象，並且毫無違合。

　　此時電視裡正好換了一個場景——山林間的茅草屋，窄小的院子裡撲騰著幾隻小蘆花雞，旁邊的杏樹葉子掉了一地，把周邊鋪成一片金黃。

　　草屋的門由內打開，一名穿著粗布衣裙的年輕女子從屋內出來，手中端著喂雞用的粗糧。

　　她走到用來圍著小蘆花雞的竹欄邊上，將手中的粗糧倒進去。

　　小蘆花雞撲上來，圍成一個小圈搶食。

　　林間的風吹來，杏樹僅剩的幾片葉子也緩緩飄下，落在她的發間。

　　她伸手去拿，似有所感，轉頭朝外望去。

　　遠處，一人緩緩沿著林間小路走來，黑衣，黑髮，身上還帶著濃重的血腥味和水氣。

　　他看到女子，腳步加快，行至院外，與她對視。

　　那雙剛才還充滿殺氣的眼睛，此刻卻帶著讓人心安的溫柔。

　　“我回來了。”

　　半晌，他唇角微揚，輕聲說道。

　　電視畫面定格在這一個淺淡卻又真實存在笑容上，螢幕中間浮現三個字——全劇完。

　　這一瞬間，占玉心想，確實很帥。

　　下一秒，他就聽到顏笠說：“歡迎回來。”

　　占玉：“……咳咳！”

　　占玉被她這一句“歡迎回來”弄得幹嗆了一下，突然有點心疼自己的父親大人。

　　顏笠不知道他此時心裡在想什麼，盡心盡責地履行一個粉絲的職責，開始安利。

　　她先把沈叢安的演技從頭髮絲到腳指蓋都誇了一遍，然後給占玉介紹《鳳鳴山》的劇情，說完還嫌不夠似的，把《鳳鳴山》從第一集 開始播放。

　　“您不是看完了嗎？”占玉問。

　　“我陪你看啊。”顏笠理所當然地說，一點也不覺得膩煩。

　　占玉聽著電視裡傳來的主題曲，一時間竟無言以對，原來粉絲在安利自家“愛豆”的時候需要這麼拼的嗎？

　　不過他現在也無其他事情要忙，看看電視打發時間也挺好，正好可以轉移一下注意力，不被那些令人煩躁的事情煩擾。

　　只是，這般想著，他不免又想到了衛秋容。

　　光是想到，就覺得心裡悶得厲害。

　　“錚——”

　　一道冷硬的利器相撞的刺耳聲拉回了他的注意力，聞聲望去，原來是《鳳鳴山》的片頭曲已經結束，正片開始了。

　　他收斂了一下心神，把注意力放在了電視上。

　　這一個上午，占玉都在和顏笠看電視，時不時幫她遞一下花枝。

　　一個上午過得很快，不過三集電視的時間，就有傭人過來說午餐已經準備好了。

　　傭人的話將占玉的注意力從電視上拉了回來，他眨了眨眼，發現自己竟然看電視看得有點入神了。

　　《鳳鳴山》講的是江湖的故事，占玉雖然才看了三集，但前三集劇情緊湊飽滿，引人入勝，令他不由好奇接下來的故事。

　　顏笠把電視暫停了下來，從沙發上起來，對占玉說：“先過去，你爸應該也快回到了。”

　　“爸也回來吃午飯嗎？”占玉有些意外。

　　占父的午餐一般都在公司解決，助理會替他安排好，到了下午才會回來。

　　“我給他發了資訊，說你回來了，他就說回來吃午飯。”顏笠笑道。

　　她剛說完，外面就傳來了汽車的聲音。

　　餐廳裡。

　　占家一家三口圍桌而坐，邊吃邊聊。

　　期間顏笠問起了衛秋容。

　　平常占玉一般都是週末回來，衛秋容也會陪著過來，倘若真的忙得走不開身，他也會打個電話來和顏笠說一聲。

　　顏笠一直不太滿意衛秋容哄走了占玉，對他也沒有什麼好臉色，所以衛秋容在這一方面做得比較上心。

　　今天占玉一早就回來了，身邊沒有衛秋容陪還隨身帶了行李箱，這讓顏笠覺得奇怪，就問了起來。

　　占玉也料想到了她會問起這個。

　　其實在回來之前，他就想好要將分手的事情告訴父母，即然已經決定斷乾淨，那也沒有必要隱瞞。

　　只是為了不影響父母的食欲，他決定還是吃過飯再聊這件事情。

　　“先吃了飯，一會再說吧。”

　　顏笠和占鴻遠沒有多想，繼續吃飯。

　　飯後，三人又到了偏廳那邊。

　　傭人前來上了茶，占鴻遠喝了口茶潤嗓，看到螢幕上沈叢安的電視劇，略帶無奈道：“怎麼又看這個？都看了多少遍了？”

　　顏笠白了他一眼：“你懂什麼？是小玉要看的，我陪他看看，是吧小玉？”

　　占玉默默地放下手中的茶，在父親同情的目光中，真誠地點了點頭：“嗯，我要看的。”

　　占鴻遠一副“我都懂”的表情。

　　顏笠得到了兒子的支援，得意地給了自己丈夫一個蔑視的眼神，隨後又問占玉：“對了小玉，你剛才還沒說衛秋容人呢？”

　　占玉道：“這正是我想要和你們說的。”

　　他停頓了一下，在父母疑惑的眼神裡，語氣冷靜地說：“我和他分手了。”

　　占鴻遠一臉錯愕：“什麼？”

　　顏笠先是感到驚訝，隨即眉頭一皺，：“什麼時候的事？怎麼突然分手了？是不是他欺負你了？！！”

　　說到後面，語氣刹時嚴厲了起來。

　　“不是。”占玉搖搖頭，說了一個最大眾的理由，“我們不太合適。”

　　“你們確實不合適。”顏笠道，“衛秋容哪配得上你。”

　　占鴻遠卻問道：“小玉，到底怎麼回事？上周回來不是還好好的嗎？”

　　“我不喜歡他了，所以就分手了。”占玉說道。

　　他不想把衛秋容劈腿的事情告訴父母，想儘量保全兩家長輩之間的情誼。

　　然而顏笠卻沒有這麼好糊弄。

　　占玉是她生的兒子，是什麼脾性她一清二楚，他對待衛秋容的心意她也全看在眼裡。

　　她這從小乖巧聽話的寶貝兒，為了能和衛秋容在一起求了她好幾次，每次回來，都費盡心思在她面前說衛秋容的好，好讓自己能對衛秋容改觀一點，怎麼可能突然就不喜歡了？

　　除非是衛秋容做了什麼讓他不能接受的事情。

　　顏笠畢竟比占玉多活了二十幾年，見過的人和事比他多太多了，而且她又曾調查過衛秋容的情史，稍一聯想，就推測出了大概，當即就變了臉色。

　　“呯——”的一聲，顏笠的手重重拍在了桌面上，怒道：“那個混帳東西是不是在外面鬼混了？”

　　占玉沒想到她一猜一個准，一時語塞，又不能說不是，畢竟衛秋容確實劈腿了，他沒必要替他欺騙父母。

　　占鴻遠見狀，便也猜到了顏笠說中了，臉色瞬間也變得不太好看。

　　“敢欺負你，老娘找他算帳去！！”

　　顏笠倏地起身，一副要去暴打衛秋容的模樣，占玉連忙攔住她。

　　“我和他已經分手了，您別生氣，氣壞了怎麼辦？”占玉拉著她哄道，將她拉回沙發上坐著。

　　“我怎麼可能不生氣？”顏笠滿臉怒色，顯然是氣得夠嗆。

　　當初衛秋容在她面前好話說盡，反復保證一定會全心全意對占玉好，這才多久，他就全給忘了？

　　占鴻遠也是憤怒的，只是他比顏笠內斂，沒有太表示出來。

　　“什麼時候的事情？”占鴻遠問。

　　“昨晚。”

　　占玉把事情簡單和兩人說了一遍，包括讓衛秋容搬走，自己搬回家住的打算。

　　“馬上讓他滾！”顏笠沒好氣地說道，“我明天就讓人過去幫你拿東西，他要是還在那兒我讓人給你打出去！”

　　占玉聽著她的話，忍不住笑了下，伸手攬住她的肩膀，說：“謝謝媽媽。”

　　“謝什麼？”顏笠瞪了他一眼，“我早說這個人靠不住，當初我就不該同意你們的事，這個狗東西哪配得上你。”

　　從混帳東西罵到狗東西，證明了顏笠有多憤怒，占玉毫不懷疑衛秋容要是在跟前，她真能撲上去動手。

　　當然也正是這樣的愛護，讓占玉心裡暖洋洋的，受衛秋容影響變得陰霾的心情也晴朗了許多，正想再哄她幾句，讓她消氣，就聽到她說：“我們家小玉這麼好，要找也應該找沈叢安那樣的！”

　　占玉：？？？

　　占鴻遠：？？？

　　占玉茫然地看了眼電視上的沈叢安，下意識就說：“不，不合適。”

　　“哪裡不合適？！”顏笠不服。

　　“……”占玉想了一下，語氣認真地說，“情敵太多。”

　　顏笠：“……”無法反駁。

　　與此同時。

　　沈叢安剛踏入辦公室的門，突然間毫無徵兆打了兩個噴嚏。

　　“是空調太冷了嗎？我調低一點！！”跟在他後面的張奇連忙說道，快步朝空調控制台那邊走去。

　　“沒事，不用調。”沈叢安出聲道，剛走到自己的辦公桌那邊，口袋裡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他拿出手機，看了眼來電人，接通：“說。”

　　“兄弟！劇本你看了吧？就靠你來幫我客串拉點流量了！！”電話裡傳來一道爽朗的男聲。

　　沈叢安道：“不去。”

　　“為什麼？我付片酬啊！只要客串兩集就好了！你不能這麼沒兄弟情啊！”

　　“劇本太差。”沈叢安不等他說完就掛了電話，將手機放到一旁。

　　張奇在一旁問：“沈哥，你真的不接施導的劇本啊？”

　　施導名叫施銘，是沈叢安的同學，兩人關係非常不錯。

　　前幾天施銘給沈叢安送了個劇本過來，是一部都市偶像劇，講述的是一個學小提琴專業的富家子弟男主與一個學鋼琴專業的灰姑娘女主的故事。

　　偶像劇倒不是重點，重點是這是一部無邏輯的腦殘偶像劇本。

　　張奇有幸拜讀了兩集，雷得外焦裡嫩。

　　施銘找好兄弟沈叢安客串帶熱度，可惜沈叢安鐵石心腸，冷酷拒絕了。

　　沈叢安喝了口咖啡，嗯了一聲，開始翻看別的劇本。

　　張奇看到他手中的劇本名字，知道那是某個劇組新送過來的邀約本，心想：沈哥果然厲害，又是大製作！！腦殘偶像劇什麼的，才不會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