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6

　　「滴——玩家登出——保護系統關閉。」

　　梨歆閉著眼睛適應了一兩秒，便將頭上的傳感器摘下，折疊好放入身側的木板床上。

　　大半天的水米未進，腹中卻無一絲饑餓感。梨歆雙眸一亮，翻身下床，動作利落乾脆、再無一絲遲滯感——融合了！

　　終於不再有那種像是靈魂隔著水拖動身體似的感覺，梨歆踩上矮凳，推開木屋的頂蓋，雙手攀著木牆慢慢地用力。

　　梨歆十七八歲的身體著實很瘦弱，即使杜女士已經足盡了她該做和能做的，在3197的長大孩子也實在健康結實不到哪去。

　　明明這雙過於纖細的手臂絕不足以做成這樣類似「大引體向上」的動作，但梨歆偏偏成功地爬了上去。

　　那是一種很陌生而奇特的感覺。

　　現實裡這會兒也是日落時分，只是3197的日落顯得更暗淡些。昏沉沉的餘燼被飛沙迷蒙，一望滿目的灰黃和蒼涼。

　　梨歆雙手抱膝坐在木棚頂上，緩緩伸出手做了個撈取的動作，身側飄飛而過的細小沙粒便打著旋兒被攥來，安靜地停留在了攤開的手心。

　　這就是精神的力量嗎？

　　梨歆坐了一會兒，等得天漸漸暗了，薄暮籠罩的四周只餘嗚咽風聲，便從棚上一躍而下落在柔軟的沙地上。

　　得回去取食物和水了。

　　這麼多年來，杜阿姨的補給一直不曾斷過，衣食等各類用品豐富非常，只是真正能拿到手裡她與梨歆手裡的不足十一罷了。

　　3197有3197的規則，外界幾乎無法干涉，肯留下的十分之一已經是一種心照不宣的妥協了。

　　3197，它像是聯邦所有知道其存在人的最敏感神經，一碰無疑就是在踩所有大佬們的容忍紅線。

　　多年來這裡好似無人問津，實則進去的每一粒米哪怕是螞蟻，都被多方注視著。

　　能進，但絕不能出。無論是人、畜、消息、物品，運輸機器人也會就地銷毀。

　　但又恰因投以的視線過多，每方都不會輕舉妄動。

　　牽涉實在太重太廣。

　　多年以前的那場浩劫絕不能有任何一絲再來一次的可能性了，世上從不乏聰明透頂又愚蠢至極的權謀家，或者研究者，以為自己可以籍此謀取利益而全身而退。

　　梨歆的小木屋離著住房區不算遠，卻也有近十來公里。

　　3197人不算多，都集中在那片曾經的城區裡。遮風擋沙，以及食物和水的投放點。

　　梨歆在夜色掩蓋下快速地向著屬杜女士的屋子靠近。

　　城區範圍不小，建築破破敗敗，房屋大多是空的。

　　食指貼著冰涼的匕刃，梨歆於一片黑暗中躬身潛到了熟悉的小院子中。

　　運氣不錯，一路沒有遇到人——或者說想要生事的人。

　　3197的人，之間關係不談，但彼此大多是基本認識的。畢竟人就那麼些個，尤其梨歆這種在這裡長大的小孩。

　　出於各種因素，過了那段最初的混亂之後，現在區裡的人們之間是有種約定俗成的默契的。

　　大家不會輕易動手，以保持一種表面的和平。當然，打打架搶個劫這樣的小動靜不算。

　　也就是每個月初補給進來的時候還會稍微亂一亂。

　　梨歆這樣防備，一是陸止規。二就是杜女士畢竟是死了，或許會有些有人對此有什麼想法。雖然大可能這想法會是在下次補給時被提出來，但也不排除意外。

　　無聲地貼著一樓窗沿站了一會兒，梨歆凝神細聽下來，確認沒有任何的響動，便輕輕地推開這扇裂痕斑斑的木窗。

　　「吱呀」

　　細小、卻在寂靜夜色裡絕對明顯的聲音。

　　梨歆攥緊匕首再次安靜地等待了五六分鐘，依然一片安靜。

　　那應該是沒人了。

　　撐著撲了厚厚一層細沙的窗沿跳進屋內，梨歆先是回頭關上窗，然後順著牆角摸到屋子邊沿的矮櫃前。

　　打開一探，空空如也。

　　果然被光顧過了，只是不知是陸止規還是其他什麼人。

　　梨歆縮回手，把整個櫃子微抬，一手穩住它，一手繞到貼著牆的後面摸索著抽出片扁扁的小抽屜來。

　　她把這抽屜取出來，從中撚出一根手指粗的白蠟燭並一盒火柴。

　　這小抽屜裡共藏了兩盒火柴，六根蠟燭。因著空間狹小，蠟燭們紛紛被壓得變了形。

　　梨歆並不急著點亮它，隻把裝著剩下蠟燭火柴的抽屜原樣塞回去，櫃子扶正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