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9

　　「雷魯斯！我自認我這個大哥從來待你和老三都如親兄弟一樣！從有哪點對不起你——你圖什麼？啊？？？」

　　梨歆隨著身邊的幾人遠遠地靠近前方坡上， 坡頂是一處木石結構的大堂一樣的房子， 也就是強盜們口中的「大屋子」。

　　大屋子前方，兩波人馬正在對峙。

　　一邊是大寨主庫魯西.莫林——這位老大boss長得白麵短鬚，五官周正，看著有幾分與其職位極其不符的溫和。

　　這位大寨主看上去受了不輕的傷，一身是血地被手下攙扶著，正怒視著對面的老二雷魯斯.緹可，紅著眼睛表情十足痛心疾首地喝問：「你在幹什麼！」

　　「雷魯斯.緹可！你看看你究竟在做些什麼！你瘋了嗎——你殺的都是我們寨子的兒郎！我們的兄弟啊！」

　　雷魯斯橫刀站在對面， 也受了點傷， 聞言臉色漲紅、鬚髮皆張地用刀在地上重重地跺一下、瞪著眼睛吼回去：「你——大哥你對我怎麼樣我清楚得很！但是這件事我不得不做！我沒有辦法！」

　　「難道我們兄弟們就永遠守著這個寨子嗎！啊？！大哥，你立這些規矩、讓兄弟們這樣不能幹那樣也不能幹——我們是強盜！不是衛兵！」

　　「你當初對我怎麼說的——我們建立寨子、收留志同道合的兄弟， 最後建立一座我們的城市！你忘了嗎！啊？！十年了， 十年過去了， 我看不到任何一絲希望！我們還是一個渺小的、可笑的、隨時提心吊膽生怕別人派兵來剿的強盜寨子——連村莊都算不上！大哥啊！你已經忘了當初的話了嗎！」

　　場中鴉雀無聲，還在打著的人也漸漸停下來，表情不一地望向那兩位對峙而立的、曾經親密無間的兄弟。

　　被上百雙眼睛注視著的庫魯西.莫林閉了閉眼，臉上痛苦之色一閃而過，他慢慢地攥緊拳頭， 語聲疲憊而無力：「我要告訴你多少遍， 雷魯斯。那都是年少輕狂的蠢話！村上聽令於城，城上有主城管轄——那都是一個龐大的完整的編制！絕不可能接納我們、更不可能容許我們建什麼獨立的城市。」

　　「我和你解釋了多少次……那是青蛙長翅、絕對不可能成功的事！雷魯斯，你為什麼就不能聽大哥一句？」

　　「我這樣謹小慎微， 你以為我願意嗎？！我們是賊， 賊就是怕兵！但是我寧願我們一直是賊也不能變成一方愚蠢的獨立勢力！」

　　「做賊還能苟延殘喘——按你那蠢話建城只會被立刻圍剿！你堅持這樣只會讓兄弟們走向烈火焚燒的滅絕之路啊！」

　　「你不用多說！」雷魯斯怒吼一聲打斷了他， 「事在人為！這裡不行我們就往森林裡去！大哥，這是我最後一次叫你大哥。你已經失去了曾經的勇武之心了！這樣的人不配做我雷魯斯.緹可的大哥！」

　　庫魯西.莫林急咳兩聲，氣的臉色發紅，他捂著胸口喘息兩聲，終於放棄了與自己這位曾經的兄弟再做溝通。

　　半晌，他神色悲哀地露出一個慘笑來：「我已經盡力，無愧於心。二弟，你好自為之。」

　　雷魯斯這會兒也已平靜下來，聞言眼眶到底有些泛紅，他朝著庫魯西.莫林深深一躬，隨即背過身揚聲道：「你走吧。我不會攔你。這裡的、要跟他走的，我也不攔！」

　　「咱們十多年兄弟一場，就此別過、這輩子都不要再見！」

　　庫魯西不再說話，也不再看他。掙開扶著他的手，慢慢地步履踉蹌地獨自向著寨子外走去。

　　他身後的幾人連忙跟上去，一路又有數十個人從四處彙集過來，一隊人安靜地跟在庫魯西.莫林身後。

　　走出數十米，庫魯西回過頭，聲音不很大：「老三呢。」

　　雷魯斯杵著刀，沒有回答。

　　庫魯西便從他的表情裡明白了，身形一晃，弓下身半晌沒動。

　　後面的人猶豫了一會兒，壯著膽子去扶他。

　　庫魯西這回沒有拒絕，就著攙扶的手一步步順著坡往下走，沒有再回頭。

　　雷魯斯往前走了幾步，神情莫測地遙遙望著他的背影。

　　「二——寨主。」格雷上前輕聲道。

　　雷魯斯回頭，見到是格雷，先道：「奇克呢？」

　　隨即不等格雷回答，便已了然，他胡茬扒拉的臉上神色有一瞬間的黯淡，歎氣道：「奇克……是我雷魯斯的好兄弟。」

　　格雷沉默地低著頭。

　　雷魯斯也默然了一會兒，隨後看向他身後的梨歆，臉上勉強露出一個像之前一樣爽闊的笑影來：「勇猛的姑娘——是叫九七對吧，老雷魯斯非常感謝你的幫助！」

　　梨歆也笑了笑，道：「各取所需而已，雷魯斯先生。」

　　「噢，對——他死了嗎？」雷魯斯看上去心不在焉，甚至有點走神，話說出來才一愣之下改口：「我是說，你還沒說，你的所求？」

　　「死了。」梨歆先回答了前一個問題，告知艾德.克拖的死訊，然後將背包裡[強盜的信物]拿出來，抬眸望著他道：「我想知道一件事，雷魯斯先生。這是你們給出的東西嗎？」

　　雷魯斯拿過來看了一眼，道：「是。這是我大——庫魯西.莫林送給寨子的朋友的。我們會幫拿著信物的人做一件事。」

　　「你這個已經使用過了，背面有一道斜杠。」他把它放回梨歆手中，豪爽道：「如果九七小姐想要，我當然可以重新送你一個。」

　　「感謝您的慷慨，先生。」梨歆先道謝，又問：「前不久，有人用它找過你們，還抓回來一個人，是嗎？」

　　「有這麼回事。」雷魯斯狀似回想了一會兒，肯定道，望著梨歆：「怎麼，九七小姐認識這人？」

　　梨歆大方地承認道：「是，實不相瞞，這就是我這一趟的目的了，雷魯斯先生。」

　　雷魯斯大笑起來，爽朗的模樣好似已經全然從之前的情緒中脫離出來：「這事簡單！那小夥就關在後坡——我記得還挺俊。哈哈，難不成是九七小姐的情郎？」

　　梨歆笑而不語。

　　雷魯斯也不是真閒的沒事，笑了兩句便回身招呼格雷道：「格雷，你來給九七小姐帶路吧。」

　　「是。」格雷安靜地點了個頭，便回身對梨歆道：「請跟我來把。」

　　兩人一前一後地繞過前方強盜們居住的小木屋，來到雷魯斯口中的「後坡」。

　　格雷帶著梨歆來到一處外蓋柵欄的深井一樣的坑洞，彎腰將柵欄掀開來。

　　光線照入昏黑的內洞，隱隱能看見深處有個蜷縮的人影。

　　「您稍等。」格雷道，說完便順著斜坡滑跳進去。

　　裡面立刻有了動靜，似乎有人在低低地哼叫。

　　分來鐘過去，格雷手裡橫拎著個人出來了。

　　紅髮白膚，正是許久未見的奇多.瑞克裡。

　　「任務完成/奧格斯的委託（二）：奇多.瑞克裡的失蹤。」

　　「請玩家前往NPC奧格斯.卡裡處提交任務。」

　　奇多看上去不太好，或者說很不好。精神萎靡，半張著嘴嘟嘟囔囔的樣子看著神智也不是很清楚，身上帶著數刀顯露在外的傷口，連一頭原本燦爛耀目的紅髮看著都暗淡許多。

　　格雷鬆開手，將人丟在地上，微微垂著頭道：「九七小姐，我可以回去了嗎。」

　　梨歆點了點頭，望著他眼睛彎起一個笑：「再見，格雷。」

　　然後她後退一步，看著這名叫做格雷的青年的身影薄霧一樣慢慢透明，數秒內散去。

　　「玩家通關副本：強盜的野望/普通難度。」

　　「獲得經驗＋5000，銀幣＋5」

　　「玩家[九七]於本遊戲第一個通關遊戲副本，獲得稱號[人生如夢]，獲得非自由屬性點20。」

　　「獲得經驗＋500，銅幣＋10」

　　[人生如夢]：佩戴獲得永久屬性[神]＋10，[敏]＋10。

　　梨歆給半昏迷的奇多刷了一個[祈禱]，便盤腿在他身邊坐了下來。

　　副本結束的一刻，寨子的劇情就會被重置回最初的狀態，直至下一次劇情更新。

　　梨歆在上一世，到死前也隻經歷過一次奇跡的更新。

　　神秘的奇跡遊戲工作組作為遊戲界一朵閃閃發亮的奇葩，好像從來不像一個正常的遊戲那樣——沒有bug，沒有定期維護，除了接投訴的客服以及論壇的不定期放鬆外，整個公司幾乎與玩家們0溝通，近十年的時間隻更新了一次。

　　記得那次是奇跡遊戲官方提前十來天在論壇發佈了一則公告，表示即將在全遊戲百分之一的玩家到達50級、所有的核心劇情線進行到一定程度，這兩個條件同時滿足時開啟大更新，為期24小時。

　　引得玩家一片譁然，各種疑問討論不斷，不過都沒有再得到任何的官方回應。

　　等更新完成後，玩家再上線時就發現所有的NPC劇情、包括原來的副本劇情全都大幅度發展了。粗略估計時間線大約是過去了十來年，原本的老NPC去世了一部分，升職了一部分，又上來了一批新的年輕NPC；各部門職位也發生了大幅度變化。

　　上一世的那次更新她是個比較徹底的旁觀者，梨歆低眉拔出腳邊一根纖細的草莖，撚在手裡編折，但大約……這一次的自己會成為其中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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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

　　奇多低吟一聲，從混沌的黑暗中掙脫出來重見第一線天光時，最先遇上的就是一股撲面而來、直衝入鼻的霸道熱辣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