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5

　　「艾尼說有300隻， 但我覺得有500隻。」女孩稚嫩的聲音道：「如果你能證明那個蠢貨是錯的，我就送你一件禮物。」

　　「嘿， 艾米！我警告你，你再這麼叫， 我還會推你的。」男孩打了一下她的頭， 也對梨歆道：「如果你證明她是錯的， 我也能送你一件禮物。」

　　「不要！碰！我的頭！」女孩憤怒地尖叫道，「嘭」地把手中的藤球砸在男孩臉上， 氣衝衝地走了。

　　「見鬼！我要揍你的，艾米！」男孩抱著球罵了一句，然後轉過頭，冰藍的眼眸注視著梨歆問：「你要幫我們嗎？」

　　見梨歆點頭，他便從兜裡掏出一個小小的碗口大小的網兜和一個透明的玻璃瓶子， 舉高手臂遞給她。

　　「我們兩個小時後，來問你。「說罷，男孩便轉身追著女孩離開的方向去了。

　　梨歆注視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裡，垂眸看向手中的東西。

　　[艾尼的網兜]， [艾米的瓶子]。

　　這方所謂的網兜是簡單的一根鐵絲絞成環形， 再繃上一片布做成的。

　　瓶子則是被一團泥塞住口手掌大小的玻璃瓶。

　　「嘎吱」。

　　掌下木門的觸感粗礪老舊得摸上去仿佛陳年枯萎的老樹皮， 隨著梨歆的推動簌簌掉落著碎屑， 門軸轉動間發出金屬鏽跡摩挲的扭動聲。

　　梨歆拂開門頂的幾縷蛛絲， 跨過門框走進去。

　　一道門之隔， 卻像邁入了另一個世界。

　　幾乎是踏進這間院落， 梨歆直覺中的那種違和感「嘭」地一聲在腦子中到達了頂峰。

　　說不上具體的在哪裡， 但……

　　之前在門外看到的那種紫色花藤，非常茂密蔥蘢地爬滿、環繞著整間院落。

　　這種茂密和蔥蘢的程度很怪，那些綠茸茸、夾雜著紫色的花的藤甚至從牆上蔓延出去、朝院子內裡的地面上爬出了一米多長，就這麼貼在地上，像無數逐漸合攏的綠色的手。

　　通常，人們居住的屋子院牆上不會有這樣茂密的藤——只在森林裡，森林深處，像那種遮天蓋地、絞殺整片林子其它植物的藤，才會有這樣肆意的長法。

　　梨歆所有的森林、大多植物都是在奇跡中才見到的，對它們沒有很具體的概念。因而，她隻直覺地覺得這些藤蔓茂密得不太正常。

　　像是瞬間從城區走到了荒野。

　　院子裡的地面上也很怪，亂糟糟的雜草和野花長到了梨歆的膝蓋。

　　如果不是這些雜草間有幾處明顯被長期踏過的痕跡，這間院子簡直不像是還有人在居住。

　　梨歆望了前方的屋子一眼。

　　單層，由木頭和泥土蓋成。屋子門開著，內裡黑洞洞的。

　　梨歆看了幾眼，暫時沒有往裡面走的打算。

　　她把那玻璃瓶拿在手裡，橫過來輕輕晃了晃，小心地把瓶口的泥塞取出來而不使它碎掉。

　　把泥塞放入背包，梨歆手一翻拿出一隻裝有黃澄澄液體的小瓶子，拔開蓋子，將裡面的東西向玻璃瓶裡傾倒——甜蜜的味道霎時隨著這種黏膩的液體在空氣中蔓延開來，是蜂蜜。

　　看著幾滴色澤晶瑩的蜂蜜躺在了玻璃瓶底，梨歆收起自己的小瓶子，想了想，又拿出一瓶子油紅的肉醬，舀出一兩粒放進去。

　　隨後，梨歆彎腰把這隻玻璃瓶平平地放在了草叢中的地面上。

　　做完這些，她便拿著那方小網兜……開始在院中四處抓蟲。

　　誘捕強制兩手抓嘛。

　　對於抓這些蟲子，梨歆可以稱得上經驗豐富。小時候沒有其他娛樂，抓幾隻蟲子就是最好的玩具，很餓的時候，還能填填肚子。

　　草根表面以及其下的土層中，撥開挖一點，一抓一個准，白的灰的黑的彩的，甲殼的軟體的……這些她徒手就能抓。

　　梨歆從背包裡拿出了個小布袋子裝盛這些蟲子。

　　一個多小時過去，梨歆低眉看了看手中蠕動的袋子，覺得不能這麼單調，於是她終於用上了網兜，開始抓一些蝴蝶螞蚱等會飛會跳的東西。

　　……

　　「姐姐，你數好了嗎？」女孩稚嫩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有多少隻？」這是男孩的聲音。

　　梨歆倏地回頭，見兩個小孩不知什麼時候無聲地站到了自己背後的幾步之外，兩雙冰藍的眼睛正直直地盯著自己。

　　梨歆把地上的玻璃瓶撿起來，瞥了一眼，黑乎乎的全是螞蟻和一些其他小蟲子。隨著瓶子一動，剛爬在瓶口螞蟻們立刻慌亂起來。

　　梨歆把瓶子和袋子一起遞向女孩，道：「有一千七百隻。」

　　女孩驚訝道：「這麼多嗎？」

　　她伸出小小的手，把布袋子和瓶子都接了過來，把瓶子抱在懷裡，好奇地往袋子裡看去。

　　「怎麼可能！」男孩大聲道，狐疑地看著梨歆，「你一定是在騙我們。」

　　「蠢貨，她為什麼要騙我們。」女孩道，「承認吧，我贏了。」

　　灰棉襖的男孩揚起手，看樣子要打綠棉裙的女孩。

　　「艾尼，」梨歆叫他，對上他唰地轉過來盯著她的眼睛道：「你不信可以數一數。」

　　「對啊，數一數！」女孩子尖尖地笑了一聲，忽地把手中的袋子和瓶子全都朝男孩擲過去，「喏，你拿去數吧！」

　　瓶子重重地打在男孩的腦門上，「嘭」地碎開了，鮮血泅開來。

　　他不聲不響地倒在了地上。那隻布袋子落在他的胸口，密密麻麻的蟲子從散開的袋口爬了出來。

　　女孩垂眸看著地上的男孩，叫了一聲「艾尼」，然後道：「你數完了嗎。」

　　聲音一如之前一樣稚嫩，天真又平靜。

　　梨歆杖尖微動，對著男孩丟出一個治癒術。

　　白光一閃，技能沒有產生絲毫作用。一觸到男孩的身體，就像泥牛入海般無聲消失了。

　　「你在做什麼，姐姐？」女孩偏過頭看她。

　　梨歆沒有接這句話，轉而道：「你答應給我的禮物呢。」

　　「噢。」女孩像是才想起來一樣，重重地點了點頭，「有的，姐姐，我去拿給你。」

　　說罷，「噠噠噠」地朝不遠處的屋子裡跑去。

　　地上，男孩的血已經流成了一小灘，整張臉慘白得一絲紅潤也無了。

　　梨歆謹慎地順應直覺沒有做出任何動作，安靜等待。

　　女孩很快又「噠噠噠」地跑回來了，懷裡抱著足有她一半高的幾個盒子。

　　「給你，姐姐。」女孩的聲音甕聲甕氣地從這些盒子後面傳來，「我還找到一本書，也給你了。」

　　「任務完成/院子裡的蟲。」

　　「獲得經驗＋3000，銅幣＋30」

　　「獲得[寵物罐頭]*5」

　　「獲得技能書[鼓舞]」

　　梨歆把東西接過來，罐頭放進包裡，技能書看了看具體描述，然後手掌一拍學掉了。

　　[鼓舞]：戰鬥中，玩家消耗現有生命值百分之五十、生命值上限同步降低，使玩家寵物獲得全屬性翻倍增幅。

　　一個特殊技能，在某些時候或許會很有用。

　　梨歆轉身向院門走去。

　　「姐姐。」女孩的聲音嫩嫩地從身後傳來，「你能不能把我的球還給我？」

　　梨歆步子一頓，回頭道：「我不是給了你一隻新的嗎，艾米？」

　　女孩直直地盯著她，有些不甘心地扁扁嘴道：「可那是我的球。」

　　「你要拿回那隻球，就把我編的這隻還給我。」梨歆不動聲色地凝罡於腳下，法杖也握於袖中蓄勢待發。

　　她想要帶走那隻球，哪怕冒著掉級的危險。這是一種任務直覺，直覺它是個很重要的東西，就像她直覺這個院子、這兩個小孩非常不對勁一樣。

　　女孩臉上表情顯得十分為難。

　　梨歆便一步一步地向院門退去，女孩就這麼直直地盯著她。但直到梨歆退至門口，推開門退出去，最終沒有出聲阻止她。

　　重新回到巷中，梨歆鬆一口氣，拉低兜帽頭也不回地快步離去。

　　她一路走到城外，沿著護城河逆著流嚮往上走。

　　「又一個金斗篷。」一個漂在水面上的護城河裸男道。

　　「這個看起來挺高級的。」旁邊的另一個護城河裸男接道。

　　「最近金斗篷為什麼這麼流行？」

　　「這你都不知道，太土了。你不配作為我們護城河男模隊的一員，我宣佈你被開除了。」

　　「傻屌。」

　　……

　　越往林子裡走，玩家越少，梨歆的腳步越快，到最後化作金色的殘影。

　　終於，周遭完全安靜了下來、再不見別的玩家。

　　梨歆幾個技能粗暴地把正喝水的幾隻怪全都炸死，便盤腿在河邊坐下，把阿待放出來。

　　「哞！」

　　大青牛一出現，先鼓著一對兒碩大的眼睛瞪了梨歆一眼，打了個響鼻，然後蹄子一動，「噗通」地整隻牛紮進水裡。

　　十來米寬的河面隻夠它半個身子泡進去。

　　這效果堪稱往河裡丟了個炮彈，水花濺起數米。

　　被兜頭澆了一身的梨歆：「……」

　　幸好斗篷不很易濕，水珠多半從上面滑了下去。

　　阿待雄鍵的大屁股一扭，把自個兒的身體豎著放，這樣河道就能把它容納下了。

　　大青牛泡在水裡挺高興，牛尾巴興高采烈擺來擺去。

　　「你的寵物[阿待]好感度＋1」

　　拿出了戰鬥時的身法躥到樹上才沒被再次濺一身的梨歆糟心地把斗篷摘下來，拿在手裡抖落水珠。

　　然後她在樹枝上坐下來，把剛得的寵物罐頭拿出一盒。

　　這種罐頭被裝在灰撲撲的木盒子裡，打開，內裡由一種銀色的錫紙一樣的東西包裹著。

　　「哞。」

　　聲音近在咫尺，梨歆一偏頭，整個人就被濕漉漉的牛鼻子蹭了一下，這鼻子足有澡盆大，好懸沒給她蹭樹下去。

　　只見前一秒還在玩水的大青牛阿待這一刻已經把頭伸到了她面前，張嘴要去叼她手裡的罐頭。

　　梨歆：「……」面無表情地撕掉罐頭外殼，把盒子往牛嘴裡一懟。

　　「你的寵物[阿待]好感度＋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