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懟

　　沈汐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籃球場的。

　　儘管江亦棠笑呵呵說著沒事，但她還是愧疚得想哭。

　　而心裡積蓄的愧疚，傾數轉變成對薛焱的憤怒。

　　雖然這件事上，她也有錯，但她這是間接原因，薛焱那是直接原因。

　　通常人們都會把憤怒放在導火索上，因為他們下意識覺得，最後一根稻草才是壓垮駱駝的罪魁禍首。

　　回到家，沈汐決定還是再道歉一次。

　　咬著嘴唇琢磨了好久，仔細斟酌話語，最終把消息發了出去。

　　【江同學，今天的事真是對不起，我沒想到那個可樂被搖得那麼開QAQ】

　　當然不能把真相告訴他，本來今天就因為這件事沒刷到什麼好感度，再說出真相，那是要給好感度刷負。

　　她才不傻。

　　在等對方回復期間，她暗搓搓地戳進他的朋友圈相冊，想視姦一下他以前的生活，順便偷點自拍，卻是沒想到，別說自拍，就連一張風景照都沒有！

　　沈汐嘖嘖搖頭，可惜了一張好臉。

　　正惋惜時，對方回復了一條消息。

　　【沒關係，我沒什麼大礙。】

　　看，男神就是男神，多麼地寬容！心胸多寬廣！

　　再看看薛賤，人與人的差距怎麼就這麼大

　　簡直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沈汐回復過去。

　　【江同學你人真好嚶嚶嚶QAQ】

　　嗤。

　　看見新發來的一條消息，薛焱發出意味不明的一聲笑。

　　長指在螢幕上頓了幾秒，隨即靈活輕點，按下發送。

　　【:）】

　　沈汐盯著螢幕上那個微笑的表情許久，陷入了沉思。

　　男神為什麼發這個表情？

　　這個表情現在難道不是嘲諷的意思嗎？

　　還是男神不知道這個表情是嘲諷的意思？

　　思索再三，沈汐選擇相信最後一個推測。

　　畢竟男神是個連一條朋友圈都不發的人，妥妥老幹部人設，發這種懷舊的表情也是應該的。

　　因為和男神又聊了一次，沈汐這幾天的心情都很好。

　　當然更重要的一個原因，是她花「重金」買來的寶貝終於到貨。

　　坐在後排的薛焱都能感覺到，前面的女生嘴裡哼著的小曲兒一直沒停，連頭髮絲都在張揚著她的愉悅。

　　他撐著下巴，另一隻手搭在桌上，修長的手指輕扣桌面。

　　盯著前排女生的背影，心裡隱隱有些不爽。

　　為什麼不爽？

　　因為捕食者的快樂建立在獵物的痛苦之上。

　　獵物快樂了，他就不爽了。

　　而被當作獵物的某人此時正端坐在座位上，看似在認真地看書做筆記，實則在很嗨皮地看小說。

　　外表是高深莫測逼格賊高的世界名著，內裡是花費「重金」買來的耽美個人誌。

　　她就喜歡這種男人之間深似大海般的友誼，深刻而偉大。

　　個人誌正文部分大都是先在網上連載，沈汐也看完了大概。

　　她著重看的，是作者太太在個人誌後新增的幾萬字番外，法拉利大跑車。

　　在教室看小黃文是件快樂且刺激的事。

　　她一手挽著封面，一手拿著筆，時不時在旁邊攤開的草稿紙上寫寫畫畫假裝打草稿，偶爾有人經過就立馬合上書本，作認真思考狀。

　　正經嚴肅的表情，連同那書皮上「巴黎聖母院」的五個字都熠熠生輝。

　　可以說是很考驗演技了。

　　下課鈴響，沈汐還在兩眼發直看著書裡的最後一個play，滿腦子的騷操作。

　　一聽下課鈴就尿意上湧的程夏走過來，不管她的掙扎抗議，拉著拽著把她拖去了廁所。

　　女生結伴上廁所，不需要理由。

　　壓抑了四十五分鐘的教室，在下課鈴響的一瞬間，從莊嚴肅穆的教堂立馬變成了嬉笑吵鬧的菜市場，沒有緩衝，毫無違和。

　　狹窄的過道裡總有人追打嬉鬧，難免會蹭落課桌上堆滿的書。

　　嘩啦一聲，沈汐桌上的書盡數倒地，而方才跑過去的人卻一點不自知，追著跑著離開的教室。

　　彼時薛焱正在演算一道數學題，看見地上一堆凌亂的書籍，不由得蹙起了眉。

　　猶豫再三，還是起身去幫她把地上散落的書撿起來，無意瞥見攤開在地的名著。

　　以及上面某一頁的一段內容。

　　【一向清冷的男人此刻癱在床上，光裸著身體，門戶大開。他緊緊抱著壓在身上的男人，一雙鳳眸水霧迷濛，薄唇溢出沙啞的呻吟：「嗯……別摸那裡，快，快給我……】

　　「……」

　　薛焱覺得他的三觀受到了衝擊。

　　他想靜靜。

　　別問靜靜是誰。

　　反正不是那個男人！

　　強忍著眼角的抽搐和雙手的顫抖，努力讓自己面無表情地把書放回原處。

　　他坐回座位上，儘管臉上波瀾不驚，內心卻早已波濤洶湧。

　　彼時沈汐終於從爆滿的女廁所中擠出一個位置，無比舒爽地釋放自我後，忽地右眼皮一跳。

　　緊接著又打了一個噴嚏。

　　沈汐吸了吸鼻子，又被濃郁的氨氣熏得直作嘔。

　　丫的，誰在這時候惦記她？

　　和程夏一路侃著回到了教室，看見自己原就不怎麼整齊的書桌變得更加凌亂。

　　沈汐怒喊了一聲：「誰丫的推翻我課桌了？」

　　教室裡沉寂了兩秒，又立即陷入歡鬧之中。

　　沈汐氣得怒哼一聲，重手重腳地整理自己課本，以示自己的憤怒。

　　小崽子們，以後的語文作業再也不讓你們拖了！

　　哼唧！

　　鄰座的眼鏡女生隨口答了句：「剛剛小林子出去的時候撞了一下，薛焱幫你撿起來的。」

　　沈汐愣了一下，下意識看向薛焱，撞上對方不冷不熱的目光，她不情不願說了句：「謝謝啊。」

　　末了繼續整理課本，冷不防在一眾神聖的教材中看見自己的「《巴黎聖母院》」。

　　哦糟，她剛剛忘了放回課桌了！

　　反射性轉過頭，又撞見薛焱的視線，依舊不冷不熱，好似從剛才起他就一直是這個姿勢這個表情。

　　像偷看人被抓包了一樣，沈汐飛快地扭回頭，心裡砰砰砰打鼓。

　　沈汐牙齒直打顫，心裡沒底氣地發麻。

　　薛賤撿起來的書，小黃文也在裡面。

　　那他看見了沒有？

　　他剛剛這個表情，冷漠中帶著不屑，不屑中帶著鄙夷，這就是看見了吧？

　　也不對，他一直都是這副賤得找人打的表情，那應該是沒看見？

　　所以到底是看見了還是沒看見？

　　默默把觀音菩薩如來佛祖上帝爺爺都拜了一遍，沈汐深吸一口氣，重新轉過身，看向薛焱。

　　他已經低下了頭，手中的筆唰唰唰地在稿紙上演算著題目，如行雲流水。

　　從沈汐的角度，可以看見他捲翹的睫毛，又密又長，在眼瞼處投向兩片陰影。

　　丫的，這睫毛真逆天！

　　沈汐磨了磨牙，手指搭在他桌上，輕扣兩下。

　　「喂，薛焱，問你個事兒。」

　　手下動作一頓，薛焱聞聲抬眼，墨黑的眸子看不出情緒。

　　只是被這雙眼睛盯著的人，卻是從心裡生出一股涼意，一種不好的預感。

　　而下一秒，沈汐在人生中第一次這麼痛恨她那所謂女人的直覺。

　　薛焱撐著下巴，不鹹不淡開口：「問什麼事？男人之間的房事？」

　　沈汐：「……」